书名:鬼武春秋

第四章 何事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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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西边要塞,虎殿关。

    虽然属于边城,但靠水靠山,物资充足,百姓生活不愁,因此人口众多。

    城中富户多为商旅,多年进出西域,与各国进行贸易,渐渐形成了一种文化,虎殿城也由原始的小集市发展成了西边的贸易之都,各色人种都有,普通民众多为贩夫走卒,或者樵夫猎户,却鲜有农户,可能因为气候恶劣,水土不宜吧。

    连日来,西罗国进犯魏国,攻打虎殿关的消息,几乎传遍了这里的每一条街巷。朝廷派出兵马大元帅马朝义镇守虎殿关。一时间,城中人满为患,民心惶惶。对于靠商业繁荣的虎殿城来说,不啻为巨大的灾难。

    关门已经紧闭了半月有余,赋闲在家的商人们只好盼望战事赶紧过去,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时间拖得越久,不安的恐惧愈加笼罩在人们的心头。渐渐地已经有人收拾家什,变卖财产,拖家带口逃命去了。但更多的人还是在观望。太守王梓霄于是下令,宣布减免税赋半年,以安民心。

    这日,王梓霄坐在书房中正忙于公事,突然管家敲门进来道:“老爷,府衙来信,说有案子等您,好像闹得挺大,还出了人命。”

    “哦?这档子怎能出事!朝廷的敕使不日将至,若是扰到那边,叫我脸面何堪?赶紧备轿!”

    衙门公堂,王梓霄匆匆坐下,扫视一眼。堂下跪着一名女子,模样青涩,估计也就二八年华,泣不成声。堂外是聒噪的人群,群情激奋,骂骂咧咧,人群前面更是躺着一口黑木棺材。王梓霄皱皱眉头,感觉事情有点棘手。

    “何事喊冤?”

    少女擦擦眼泪,叩首三遍,凄楚道:“禀告大人,民女阿桑,家住城北姑麻山下,家中只有老父一人,以打猎捕鱼为生。前日与人结伴上山,经过后山坟场时,撞破几个挖坟盗墓之徒,爹爹上前喝止,却不想几个贼人起了歹念,欲杀人灭口,爹爹护住了同伴,却惨遭毒手。请大人您一定严惩凶手,替民女申冤啊。”说着又呜咽了起来。

    “竟有这等事!若真如你所言,本官当严惩不贷!”王梓霄是动了真怒,他本就对盗墓挖坟这种忤逆先人之事反感至极。场外民众也是义愤填膺。

    “可还有其他人证?当日逃脱的人何在?”

    这时有两个猎户模样的中年汉子,走出人群,步入堂中。

    “如此凶残,究竟何人所为,你二人可看清楚?”

    “报告大人,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那三人都是城南商户李磐家的护院家丁,为首的叫胡七,左脸有豆大黑痣,杀人的就是他。”

    不一刻,一队捕快,气势汹汹地冲进李家,绑了胡七等三人,押至堂前。

    尸骨未寒,铁证如山,胡七狡辩不得,俯首认罪。王梓霄签子一扔,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围观百姓一片叫好,仿佛看到青天白日之昭昭。

    可怜少女孤苦伶仃,王梓霄心生同情,拨出几两银钱资助后事办理,还收了少女作为家仆,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传颂的佳话。

    王梓霄膝下有一女,唤作芙蓉,乃妻子萧氏所生。据说萧氏本是胡人,由于家族祸端,逃难至魏国,因颇有姿色,被当地的人贩子捉住,机缘巧合撞见刚刚赴任太守的王梓霄,人贩子识相,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萧氏赠予太守。萧氏感谢上天造化,一心服侍王梓霄,可谓千依百顺,直到后来诞下一女,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此女为胡汉混血,天生标致,刚到豆蔻年纪,已有倾城姿色,加上性格活泼,蛮腰善舞,让王梓霄颇为得意,视若掌上明珠。阿桑也被安排到芙蓉的闺中作侍女。

    这日吃过晚饭,王梓霄正与妻女共享天伦。管家通报有客人求见,并且携带信物请求示于大人。

    王梓霄看到呈上来的物事,乃一枚手掌大小的令符,上面刻有一个端正的“马”字。

    “速去迎客,请到我书房中来,莫要怠慢了。”一边吩咐小厮掌灯泡茶,便往里屋去了。

    管家提着灯笼,领着两位贵客,一路殷勤,来到太守府的书房。毕竟识得大体,也不多问,出来后便吩咐家丁把好门风,不要惊扰里屋。

    王梓霄起身笑迎,略一打量二位。当先一人,他早已认出,正是城南富商李磐,想必是为胡七而来,顿时反感,但没有当场发作。再看后面跟着的那人,全身罩着一个黑色斗篷,模样神秘看不清头脸,倒是李磐对之毕恭毕敬,想必与那兵符有关,看来来头不小。

    “哎呀呀,王大人!总算是见到您了,小民李磐想念得紧呐!在下不才,愿代虎殿城所有百姓感激您的勤政仁德啊。”李磐这小子商人嘴脸,上来猛套近乎。

    王梓霄虽见惯场面,也不免全身舒坦,微微笑道:“抬举了,抬举了!本官只做了些份内事罢了。”

    “呐呐,太谦虚了不是!古有姜公之胸怀,今亦有大人之风骨,尽是宰相风范啊,小人对您何止仰慕。”

    见好就收是门学问,马屁拍多了,总会让听者腻味,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李掌柜还是开门见山吧,本官听着呢。”

    李磐天生一副厚脸皮,见火候已到,从袖中托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盒子,盒子上雕有双龙戏珠,精致好看。想来里面的东西更是价值不菲。

    “这是何意?你可知道,依我大魏律法,贿赂官员是要判重刑的吗?”王梓霄眉头皱起,义正言辞地说,“趁你还未做实,本官劝你悬崖勒马,赶紧收回去吧。”虽然反感,太守还是不免瞟了一眼金盒,显露出好奇之心。

    李磐奸猾,看在眼里,心知事情可成,谄媚道:“大人瞧您说的,我李磐虽没有高风亮节,但也知礼义廉耻,那等苟且龌龊之事,咱也做不出来。”

    “早就听说大人爱收集古玩奇珍,也精通鉴宝之术。今儿个只是邀人大您鉴赏一件稀世宝贝呢!”一番话堂而皇之,却正中下怀。

    “哦…原来是本官错怪掌柜了!真是失礼失礼。那么,本官就帮你这个忙吧。”

    案上的灯火晃了晃,将二人的影子拖得又斜又长…

    “不错,确实是产自夜郎国的稀世珍宝——夜明珠,这颗更是色泽清透,内有云雾缭绕,大小接近鹅卵,端的是价值连城啊!”王梓霄小心翼翼地用天鹅绒布托于掌中,左赏右赏。

    李磐看在眼里,嘴角闪过一丝讪笑,随之说道:“大人果然慧眼识珠,这宝贝确实价值不菲,小人也是偶然得之,中间颇花了一番心思。”

    “最近这天下也不太平,到处是兵荒马乱,现在西罗蛮人兵临城下,虽说我魏国有威武之师,百姓可安居乐业,但总归少些踏实。怀揣如此宝物,恐遭人觊觎。所以小人斗胆,请求寄放在大人府中,相信必定万无一失!等世间安宁,再作定夺。希望大人体恤小人的一片真心啊!”

    王梓霄背过脸去,故作镇定道,“本官确实左右为难。”

    李磐趁热打铁:“况且,听闻小姐天生丽质,倾国倾城。献上此珠就当是给小姐的成人礼吧。宝珠衬佳人,相信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甚好!就这么办吧。哈哈哈…”太守满意地笑了起来。李磐总算定心。

    哪知王梓霄脸色骤变,与平日里正气仁和官样大为迥异,目光狡黠,笑里藏刀,仿佛变了个人。

    “本官真是好奇。区区一个胡七,值得你李掌柜如此大手笔?相信内情不会这么简单吧…李掌柜若不坦诚相待,岂不是对本官见外吗?”一语点中要害。

    “这…”李磐支支吾吾,心中咒骂这只老狐狸,迫于无奈只好转身求助。

    只见那位神秘男子大手一挥,硕大的黑色斗篷飞落在地,模样顿时清楚。此人着一身朱红长袍,手持黑白羽扇,腰佩八卦宝带,凤眼细长,鹰鼻如钩,看起来三十而立,倒像方外高人,同时披头散发,双鬓各有两缕银丝,平添几分岁月痕迹。

    “元帅帐中军师李土,今夜特来府上拜会。”说话干练,绝不多余。

    原以为顶多是个虾兵蟹将,谁道是只大老虎。恐怕在朝中官职,也比他这太守高出不止一阶。但若论东道,自己毕竟是地方父母,不能失了主人身份。王梓霄赔笑道:“王某有眼不识泰山,先前怠慢,望军师海涵。”

    一旁的李磐抬头挺胸,得意洋洋道:“军师大人与我李磐乃一脉宗亲,先前忘了说明,哈哈哈。”

    “今日之事,除你我三人,只有天知地知,太守您可明白?”李土咄咄逼人。

    元帅势大,王梓霄招惹不起,赶紧赔笑道:“军师放心,下官知道利害。”

    “恩,想你也非愚顽之人。李磐所行挖掘之事,乃听我吩咐,兹事体大,不方便说与你听,希望太守莫要干预,事成之后,必然记你一功,奇珍异宝随你挑选;如若不然,李土只怕要得罪于您。”说完只见李土左手捏诀,右手羽扇一挥,屋中几处灯火忽然窜高一尺,同时爆出绿焰,诡异吓人。

    王梓霄再无二话。

    次日午时,衙门外,于围观人群之中,一人头罩黑布,被当场斩首,有黑狗钻出,叼走头颅。

    人们纷纷骂道:“该死的胡七,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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