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夜风挺凉爽，覃牧川当时的坐姿也特别放松，双腿微微交叠，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松松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整个人都十分自在地靠着椅背。
身边太闹腾，他注意力又整个都在跟王经理谈的事上，所以一时没提防，竟被余姗一头撞进了怀里来。
她不知道是躲急了还是怎么的，一边往他怀里拱还一边说着：“不要，不要，我不要喝了啦！”
桌上一时都静了静，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
就是李伦也“哇靠”了一句，兴味十足地看着他们。
这事儿，要是换在别人身上，半推半就演一出英雄救美，或许还真能发展出什么“美好的”后续来，可是覃牧川并非别人，他在一瞬的错愕之后，也没有任何要扶的动作，只是眉头皱了皱，淡声问：“姚主管是喝醉了么？”
声音不止淡，还非常的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之意，冷得余姗完全无法把自己在心里预演过的剧本演下去，只好满脸通红地抬起头来，说：“对不起啊，我……”在一桌都心知肚明的人面前，任何理由都显得特别可笑，余姗说不下去，只好拿始作俑者出气，瞪了硬要灌她酒的一个男同事一眼，“都是你啦！我说不喝了你还偏要让我喝！”
便是发怒，声音也是娇嗔无比的，配着她因为尴尬而越发通红的脸颊，当真是艳丽无比。
在坐的男同事多数都跟着心里酥了几酥，只有李伦，笑着向覃牧川举起杯子：“美人坐怀，覃牧川，敬你一杯啊。”
覃牧川并没有跟他喝这杯酒，他看他一眼，含笑问：“要我把你那些红颜知己都叫过来么？”
李伦就立马噤声了，把他撂开，吆喝着：“来呀，继续喝呀，喝完了回家了好睡一觉，明天打起精神，我们继续干活！”
大家就很配合地拿起杯子继续喝了起来，覃牧川毫无配合一出香艳剧的意思，其他人就算不拘身份敢和他开玩笑，可多少对他性格有些了解，也不会上赶着找这种没趣，再拿这事调侃，因此余姗弄出来的这个小插曲，就这么成了过去。
连个泡泡都没泛起来。
席散后，余姗也自觉没趣，没有再坐覃牧川的车，黄敏敏过来问她：“你住哪？要不我们两个一起拼车回去吧？这么晚了，让李总和覃总他们送来送去的也麻烦。”
余姗说了地方，黄敏敏笑着说：“正好，还顺路。”于是跟李伦打了个招呼，她们两人就留了下来。
这边热闹，然后打车也方便，李伦见她们要自己回去也没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便让司机载着一车人，呼啸着走了。
黄敏敏微笑着看着他们离开，过了会后才转过头来：“累吗？要不我们走一段？”
余姗对黄敏敏的印象还不错，感觉上这就是个长得还有些姿色的女人，话不多，但是待人亲切随和极了。
她正被异性——主要是覃牧川打击到了，然后自那以后，虽然大家仍是笑笑闹闹，可很明显的，他们看她的目光里，带有了某种情绪，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似的。
余姗是撑着一口气坐到现在的，所以这会儿，黄敏敏亲切的态度就像是这温柔的夜风一样，一下子抚慰了她。
她有些感激地说：“行啊，我也吃撑到了，正好走一走，消消食。”
两人就沿着河岸慢慢走了起来，没一会，黄敏敏突然问：“姚主管是为什么要来辰星？”
她看起来像是闲聊，不过余姗本能地警惕：“我记得，好像面试的时候，您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对，我也还记得，你当时说的是，你想要换个行业，换个环境。”
“对。”
“不过，这是真正的理由吗？”
余姗咬着牙，应得干脆：“当然！”
黄敏敏一笑，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是追随覃总来的。”见余姗瞬间僵了脸，她又笑了笑，停下脚，温声说，“别紧张。其实就算是为了他进公司来的也没什么。这些年，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记得我们招工是紧张的时候，李总拉着覃总往招聘台前一坐，就是人气。”
她的话很成功地让余姗卸下了一些紧绷的情绪，不过，她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心里却在想，她怎么跟那些人一样……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黄敏敏接着又说：“不过，你跟她们还是不一样的，因为，你很漂亮，然后，你学历也不错，也许你不知道，但是覃总，他是真的很欣赏有学识的人。”
尽管知道这或许只是黄敏敏想套她的话，但余姗闻言还是忍不住带着期盼地问：“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黄敏敏点头，“说实话，我也很珍惜像你这样的高素质人才，不希望你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而被踢出局，公司要往前发展，人才于我们，就是财富。”
余姗僵住：“踢出局？”
“当然。不然你以为李总为什么会让我这么晚了跟你一起走？姚主管，看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不妨这么跟你说吧，覃总可以接受底下有员工暗恋他，但是他的性格，特别厌恶有人主动投怀送抱，信不信，明天一早，他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我给你下发辞退通知书？”
余姗：……
看她像是不信，黄敏敏又添了一把火：“我们要不要赌一赌？姚主管，再提醒你一句，我和覃总，可是差不多共事了近十年。”
说完这句话，黄敏敏就再次提步，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余姗立在后面，咬唇看着她，神色变幻不定。
终于，她追上她，扯着她的手，轻轻问了一句：“黄经理，能帮帮我吗？”
黄敏敏停步转身，视线掠过她，投在了隐在灯火之后的江面之上，微微笑了笑。
覃牧川把人都送回去以后才去接的沈冉，她仍在公司加班，夜里一盏清辉，将她的侧影照得无限美好。
她正在同人商量图纸上的布局，说话声音细碎轻柔，在这样夜晚里，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覃牧川立在门边，看了她好一会，她也没发现他，倒是她身边的人，抬起头看到他，忙站起来打了个招呼：“覃总，你来了。”
然后收拾东西，麻利地出去，男男女女好几个，都是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样，覃牧川忍不住笑：“是做图不顺利么？”
“何止不顺啊！”沈冉叹了口气，倒在椅子上抓了抓头发，“结构不好，图纸难画得要命，我们都已经纠结一晚上啦。”
“要不我给你看看？”
沈冉立马坐起来，搂住他的腰：“真的啊？”
“嗯，明天。今天得先回去。”
沈冉立马垮下脸，覃牧川望一眼外边，嗯，那几个人表现不错，出去还知道把门关上，凑近去，在她耳窝处舔了一口，“夫妻生活，不能耽误。”
这环境下讲这种话，沈冉的脸立马就红了，瞪他一眼：“你属狗的啊？！”她最不喜欢他的就是这一点了，总喜欢舔她，然后舔得她满脸都是口水的，很恶的，好不好？
看她伸手去擦，覃牧川捉住她的手，作势要再舔，吓得沈冉整个人都恨不能缩进衣服里，嚷嚷着说：“行了行了，回去！现在就回去！”
覃牧川这才笑着放开了她。
沈冉恨恨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拿起手机一看：“咦，居然一点了啊。”
“不然你以为呢？”覃牧川说着，帮她收拾东西。
出来，和沈冉一起加班的那班人早就准备好下班了，看到沈冉出来，都是笑嘻嘻的模样。
沈冉自己是经常开夜工的，但是拉着这么些人跟她一起做到这么晚还是少数，见状道了一句辛苦，从覃牧川兜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钱，特豪爽地说：“喏，拿去吧，请你们吃好吃的。”
几人拿起钱，哄笑着调侃了他们几句就一跑就没影了，沈冉这才拉着覃牧川慢慢走下去。
她还以为覃牧川说要给她带鱼片粥是哄她的，哪能啊，他们吃大餐，绝壁不能只让她喝点粥啊，结果一上车，还真是，覃牧川从后座翻出一份还冒着热气的粥：“喏，给你的。”
沈冉打开一看，鱼片粥连鱼片都没了，就是清粥，忍不住泪流：“我做到这么晚，你就给我吃这个？”
“嗯。”覃牧川哄她，“清粥养胃。”
沈冉万分嫌弃地：“……我可以不吃吗？”
“可以啊，但我怕你等会没体力。”
沈冉：……
49、
说是怕她没体力，可事实上，考虑到时间确实是晚了些，然后这段时间在路上沈冉又没休息好，覃牧川并没有怎么折腾她。
早上再去上班，一如黄敏敏所想，覃牧川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她：“那个余姗做事怎么样你了解了吗？”
黄敏敏说：“她上班时间还不长，要说多好还确实没看出。”
覃牧川就说：“那就辞退吧。”
“为什么？”黄敏敏有些吃惊，“理由呢，就为了昨天晚上的事？”
覃牧川双手放在桌上，微微交叠着看着她，没说话。
“这太夸张了吧。”黄敏敏摊开手。
“你觉得太夸张？”被下属这样质疑，覃牧川的神色也没什么波动，只是问，“那么你是想要留下她了？”
“是的。作为hr，我不觉得一个酒桌上失仪的举动，就值得开除一个有潜力的员工。”
“可是作为老板，我更讨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员工。黄经理，这一点，你有考虑过吗？”
覃牧川并不迟钝，更何况，余姗已经做到那么明显了。
她从新艺出来，既然还曾跟他们同桌吃过饭，那么在新艺的地位也不会太低，既然如此，她肯定是知道覃牧川和沈冉的关系的。
知道还能那么做，很显然，她就是有意为之的了。
覃牧川可以不介意自己的员工从哪里来，他也能够接受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为自己做事——只要不出格，不影响到其他人，别人的感情落在哪里，他从来就不过问。
可余姗不一样，她明显别有所图。
黄敏敏开玩笑：“您这是怕您女朋友知道了吃醋吧？”
覃牧川答得意外的坦率：“是的。其实换位想一想，我大概也不太喜欢有一个这样的人待在她身边。”
爱情和婚姻都应该是排他性的，这一点，覃牧川认为太正常了。
黄敏敏滞了一下，才勉强笑着说：“还真让人羡慕。不过覃总，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现在招一个素质好点的中层管理人员不容易。再说了，昨天晚上我和她已经谈过了，她当时是真的急于想躲开那帮人的酒，她对您是有些喜欢，毕竟谁让您这么出色呢？可若要说她因此想对你做点什么，还真是冤枉她了，她跟我保证过，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出现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了。覃总，您应该给人一点机会，”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当年，您不也给过我机会么？而现在，我对您可是再没有半点非份之想了。其实看明白您是个多么无趣的人，那些迷恋自然就没有了，您应该放心。”
这话不可谓不冒犯，不过覃牧川并没有生气，事实上，工作之外，他的确算是个很无趣味的人。
他沉吟着没回答，这时候，办公室半掩的门被推开，李伦走进来：“哟，这是在谈什么呢。”
覃牧川便和黄敏敏说：“你先出去吧，这事我会再考虑。”
黄敏敏跟李伦打过招呼，闻言点头，退了出去。
她走之后，李伦坐到覃牧川桌上，拨了拨他桌上的东西：“怎么啦？”
他声音还是很嘶哑，不过比起昨天还是强一些了，覃牧川说：“看来那盒西瓜霜效果还不错。”
可惜李伦不上当，似笑非笑瞅着他：“让我猜猜，你这是想辞退某人？要我说，你至于吗？多大点事呀。”
“事是不大，不过李伦，我跟你不一样，我一点也不想惹麻烦。”
“这怎么能算是麻烦？”李伦不以为然地说，“这是齐人之福，不懂得享受就不要乱说。”他伸出手指，朝空中抓了抓，“正好，你对她不感兴趣，我倒是觉得那妞儿挺好的，就交给我啦。”
覃牧川：……
他也是真服了他了：“你那个大学生，又不要了？”
李伦啧啧两声：“什么要不要的，真粗俗。我们是情感自由，合则来，不合则分。”
听得覃牧川一阵手痒，简直是好想打他，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他拿笔往他屁股底下一戳：“滚蛋吧！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一个底线，不要在公司给我整出麻烦来！”
辞退余姗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覃牧川太了解李伦的德行了，后者既然对人生出了兴趣，他就算把她辞掉了，他也有办法再把她弄进来。
找了个在女色上没节操的男人做合伙人，想一想，也是挺让人头疼的。
好在余姗也是识趣的，当真就像是黄敏敏说的那样，之后再也没有强行要往他身边凑的举动，有时候公司里遇到，她也是规规矩矩地同他打招呼。
覃牧川很快就把这人这事抛去了脑后，专心盯着装修工程。
八月初，辰星地下一层的装修大部分已经完成，员工培训也已经提上了日程，七月之前雨水不断，可进入到八月，雨水反而变得稀少，天气持续的高温，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沈冉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跑，晒得就跟个黑鬼一样一样的，她又是个懒性子，经常出去，连防晒霜都不抹一下。
黎静经常笑她：“也是仗着天生丽质，作死地任性了。”
黎静怀孕，孕吐十分强烈，最近是干脆连班都没有上了，请了假专心在家里养胎。
沈冉有空了会去看她，不过最近也有段时间两人没见面了，这不今天天气一凉爽下来，就接到她的电话，说是要请她吃饭，还要她：“把你家覃总也叫过来呗，一起了。”
沈冉不知道覃牧川有没有空，打了个电话给他，不想覃牧川一听就说：“可以啊。”问清了地点，“你今日都在公司？我下班后过来接你。”
下班后覃牧川倒是准时过来了，只是一打开车门，余姗居然从里面下来了。
余姗跟沈冉打招呼：“嗨，你好啊，沈总。”
呃，居然还蛮乖巧的样子。
她不跟她针锋相对了，沈冉还略有些不适应，压下心里的惊讶，说：“你好啊。你们这是？”
余姗虽然说话仍是有些娇气，不过看起来正常多了，很坦然地说：“没什么，就是搭了覃总的顺风车。”弯下腰，跟覃牧川道谢，顺便说再见。
然后就进了写字楼里去了。
沈冉上了车，覃牧川见她还在往后面望，就说：“有什么想问的，问我就好了，不用看。”
沈冉哼一声：“你们俩怎么在一起啊？”
覃牧川笑：“吃醋了么？”
沈冉呸一声：“吃醋这么丢脸的事，我会干？”
覃牧川哈哈大笑，笑完了，才跟她解释：“她现在在辰星做事，我出门刚好遇到，就顺便带了她一程。”
事实上一开始并不只有余姗一个，黄敏敏还有公司另外一个同事都在车上的，只是后两者中途下了车，余姗却一坐坐到了这里。
余姗自己说的是找以前的同事有事，覃牧川也没细问。
这城市就只这么大，余姗去了辰星，沈冉都没用覃牧川说，她就早知道了，看他神色坦荡荡的，沈冉也不愿意说破余姗以前那点小心思，就笑着去捏他的脸：“你解释什么呀，小心解释就成了掩饰哦。”
“我在开车呢。”覃牧川斥了她一句，却握着她的手，握了好一会才松开。
两人甜甜腻腻地赶到黎静约好的地方，黎静和宋程明早就到了，沈冉看他们两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忍不住和覃牧川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看两人：“喂，怎么了，这么严肃？”
宋程明请他们两个坐，然后给各人斟了一杯茶，这么周到客气，使得沈冉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声明说：“先讲清楚啊，如果你和黎静有争端，我就算喝了你的茶也不会站你这边的。”
黎静听了，眉开眼笑，两个女人很有默契地击了击掌。
覃牧川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得出大概的结论后，开始拿出手机翻日历了。
果然，没一会，宋程明从兜里掏出两本红本本，咳了一声：“那什么，我们结婚了哈，准备红包吧。”
沈冉“噗”一声差点喷了茶，忙用手掩住嘴，睁眼一看，红通通的本子上，“结婚证”三个大字还真是晃眼睛。
她忍不住看向黎静：“真的啊？！”
黎静面无表情，“哦”了一声。
沈冉：……
好盆友对结婚领证的反应这么平静，她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宋程明这会儿终于压抑不住，眉眼间现出几分喜意来，想想他不久前还为失恋黯然神伤，现在不但领了证，连孩子都有了，命运还真是……说不定啊！
沈冉问黎静：“要说恭喜么？”
黎静说：“随便啊。”
被宋程明抗议：“喂喂，什么意思？”
两个女人都没理他，沈冉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恭喜你了，百年好合哦。”
黎静：“顺其自然。”
宋程明：怎么听着这么心塞呢？
在女人那里找不到共鸣，他只好拉覃牧川当同盟，结果转头一看，人家在很认真地翻着手机，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你在干什么？”他忍不住问。
覃牧川“嗯”了一声，抬起头，“我在算日子。”看向沈冉，格外矜持地说，“这个时间挺好的，秋冬天里，水果都还算丰富，然后孩子出来的时候正好不冷也不算太热。”
沈冉：……
宋程明还以为他是在说他，喜滋滋地接话说：“是啊是啊，我妈也说月子里不冷不热正舒服，到夏天，孩子脱了衣服也好带了。”
覃牧川：“赶快上菜吃饭吧，吃完了我们好回家。”
宋程明还傻呼呼的：“那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覃牧川：“造人啊。”
宋程明：“造人……啊，造人？！”
沈冉&黎静：……
50、
黎静比沈冉还先反应过来，无语之后，就问：“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啊？”
沈冉这才想起当初自己和覃牧川打下的赌，不禁有些哀怨地看着她：“没什么意思，就是你这证领得真快啊。”
被宋程明打断：“喂喂，生意不想要了啊？”
沈冉没理他，转过头去怀疑地问覃牧川，“你弄错时间了吧？应该超一个月了。”
“不多不少，刚刚好提前了一天。”覃牧川把手机递给她，“我做了日程的。”
沈冉：……
喵的，要不要这样啊！
黎静怀孕了手脚倒不慢，凑过来把手机抢过去，嘴里喃喃念道：“赌约成立。”抬起头，把手放在沈冉的腿上，语气温和，表情却是略略狰狞，“你们打了什么赌啊？”
沈冉：“咳咳，没什么。”
覃牧川说：“赌你们一个月内会不会领证。我赢了。”他举起面前的茶杯，跟宋程明说，“干得不错，今天这顿算我的了。”
宋程明死抠死抠的性子，闻言忙不迭点头，欢喜地说：“该，要得！”
这家餐馆死贵的啊，能有人付钱，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皆大欢喜，宋程明还开始跟覃牧川攀娃娃亲：“赶紧造人啊，生下来了，我家儿子好娶你家女儿。”
被覃牧川呛回去：“你怎么知道你就一定是儿子？”
宋程明说：“那是女儿也可以义结金兰啊。”还嘎嘎坏笑着，“要是你生的是儿子的话，那我女儿就赚了，老牛吃嫩草，哇哈哈哈。”
沈冉&覃牧川&黎静：……
黎静也不跟沈冉算拿自己打赌的账了，捂着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说：“天，我居然嫁给了他。”
沈冉“噗嗤”笑喷。
她想起黎静以前对自己另一半的期待，不要求高富帅，但要求一定是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再一看面前的宋程明，只能说，命运之莫测之神奇，还是很让人惊叹的。
饭后沈冉和黎静聊了一会天，她问她：“是真想好了？”
黎静说：“是啊。总是要嫁人的么。”她语气淡淡，其实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期待和淡淡的欢喜的，“宋程明虽然说人是糙了点，不过他还好，上进、顾家、又没什么不良的坏习惯，做人丈夫，至少是可以值得依靠的。”
沈冉想想，还确实是，不禁有些怀疑，其实黎静早就看好宋程明了，只不过她藏得深。
她也没点破，只是笑笑说：“恭喜你。”
这次就是很真心了。
黎静笑，转而问她：“你呢，想好了么？真要跟你家覃总生小猴子了？”
沈冉说：“是啊，不过万一我怀不上怎么办？”
被黎静掐了一把：“瞎说什么呢！”
“真的。”
“还煮的咧！真真假假，回去跟你家覃总试试就知道了。”黎静说着，扶着椅子站起来，“走吧，他们应该也差不多了。”
两人出去，覃牧川和宋程明果然等在外面，两个男人各自领回自己的女人，挥挥手，也就散了。
上车后，覃牧川见沈冉神色怔忡，问她：“怎么了？”
沈冉眨巴眨巴着眼睛：“覃牧川，你说我要是一直怀不上怎么办，你还要我吗？”
她能感觉得出，覃牧川是很喜欢也很想要孩子的，万一她生不了……
不等她脑补出不能生以后的虐恋悲剧，覃牧川突然在她脸上掐了一下。
她疼得“嗷”地叫了一声，身子往后仰躲开他，捂着脸：“干什么突然捏我呀？”
“是要你醒醒。”覃牧川嗤笑说，“你防得那么严呢，能怀上才有鬼好吗？”
沈冉：“可是，也许不用防我们也怀不上呢？”
“那就试试啊。”覃牧川说着，将车子缓缓靠边，“要不在这里先来一发？你这两天正好是排卵期，抓紧时间，指不定这个月就能中了。”
沈冉看他当真停车熄火，忍不住惊恐地看着他：“你你你……不会是当真的吧？”整个人缩在座位上，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什么排卵期什么的，他根本就想不到好吗？
覃牧川说：“李伦告诉我的啊。他那么多女朋友，不算准这个万一有人中奖了怎么行？”还把自己手机亮出来，“他还叫我下了这样一个app，算女人的这个，很准的，你正好在时间内，我们来一发吧。”
沈冉：……
难怪他好清楚她大姨妈来的时间，比她还要清楚。
用脚一下踢开他：“滚蛋啊！”
被覃牧川捉住，俯身压下来，这人要真那什么起来是真的毫无节操，沈冉吓得要死，拼命躲着他：“覃牧川你不会是来真的吧？这是公众场合啊，你要不要点脸啊？！”
躲了半天，看他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不由得睁开眼睛，又望过来。
覃牧川俯身看着她，眼神柔和如风，唇畔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模样，温润而俊美。
沈冉一阵心折，抓着他的手臂轻声哄道：“回去再……好不好？”
他说：“好啊。”凑近来吻了吻她，“那你也别乱想，嗯？”正在她开始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我会努力，让你这个月就怀上的。”
沈冉：……
这天天气凉爽，然后好盆友终身有着落心情也好，实在是造人做大事的最佳好时机。
覃牧川是个行动派，回家什么都不做，拉着沈冉就去洗澡，而且因为不用戴“泳衣”了，略激动，第一次很快就那什么了。
当他发出来的时候沈冉还有些懵，以为自己感觉出错了，睁开眼睛一看，覃牧川整个人也是懵住的，将头埋在她脖子窝里，一副恨不得让她失忆的样子说：“这次不算……”
沈冉忍不住笑，哄小孩似的在他背上哄了哄：“嗯嗯，不算不算。”
只是这种事是能说不算就不算的么？大牧川再不乐意，小牧川没力气还是滚出来了，覃牧川只得郁闷地起床去洗涮。
沈冉本来还以为今天晚上就这样了吧，结果no，覃先生显然不愿意就此放过这等好时机，拿过电脑，硬拉着沈冉一起看岛国的动作片。
沈冉这才注意到他电脑里居然还有这些东西，而且数量不少，不由得惊奇地凑上去：“哇，你居然还存了这么多？”太马叉虫了，他看起来那么正直正经，她一直以为，他是不会看这些东西的。
覃牧川在后面拥着她，不以为然：“是男人都会看的好吧？”还说她，“不许质疑我的男人能力。”
沈冉说：“我没质疑啊！”啧啧两声，“只是你这气质，怎么也跟这些东西不搭。”
也不许他看片了，趴在床上翻他的电脑，这一翻不得了，“哎呀妈呀，这些也是你看的吗？”
什么《xx之恋》一听名字就很清纯的也就算了，那什么《xx首席爱》、《小白兔的邪气情人》……又都是什么鬼？！
覃牧川：……
真是太失策，一不小心，让她连这些也翻出来了。
不自在地咳了咳：“那什么，学习嘛……”
沈冉喷了：“你学这些是干什么？”灵光一闪，“别告诉我，你刚开始的时候对付我的那套，就是从这上面学来的经验啊！”
覃牧川就看着她，这下连耳根也禁不住红了，结结巴巴地：“其实没看完……”
沈冉笑倒，捏着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可爱？学这些，哈哈哈。”
她笑得太夸张了，覃牧川最后终于恼羞成怒，将她一把翻过来，巴掌轻轻落到她小屁屁上：“不过别的不敢说，有些花式倒是领教了，一起学学吧！”
两人打打闹闹，都不用看片，小牧川又再起雄风了，这一回沈冉就没那么好过了，被他按在床上，狠狠地“教训”了一通。
早上都差点起不来床，吃早餐几乎是眯着眼睛吃完的。
覃牧川精神倒好得很，收拾得整齐又清爽，见沈冉这样还劝她：“要不你好好补个眠？”
“不行。”沈冉打着哈欠，“上午有个客户要见，谈好了，下午再休息吧，不然就他那个案子，都拖我快一个月了，早了早完事。”
她的工作，他也爱莫能助，事实上，覃牧川也是特别的忙。他只比较关心一件事：“那你要是有了就不能这么忙了，宋程明有再准备招人手吧？”
“……”
沈冉的腰又在隐隐作痛了，闻言恨不能跟他咆哮一句：“你以为你是铁精子啊？放进去就可以中？”
想一想就是因为他的不是铁精子，所以他才这么努力，又不由得有些郁闷，恹恹地说：“招人不好招，我最近在带我以前的助理……你觉得他怎么样？”赶紧换个话题稳妥些。
覃牧川点头：“做事还不错，不过感觉随机应变上差了点。”
“画图嘛，又不是画画。”沈冉又打了个哈欠，“严谨是好事。”
两人聊了几句，沈冉总算把早餐塞完了，之后覃牧川送她去上班，想想也是作孽，自从她住过来以后，覃牧川上班的路生生长了好几倍。
沈冉直到客户过来，整个人还是颓的，后来不得不自己泡了杯浓浓的苦咖啡提神，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咖啡浓过头了，她那一天都有些兴奋过度，中午本来想休息的，也完全睡不着。
到下午图纸成功交付，沈冉反倒闲了下来，正好财务那边说和辰星的账目有点问题，沈冉就自告奋勇说：“交给我吧，我去跟他们再核对一下。”
便打了车过去，还未到辰星，远远地就见辰星附近一家银行的门口聚了好些人，她让司机在边上停了车，走过去，正疑惑发什么事，就见覃牧川抱着余姗越过人**走了出来。
还是公主抱！余姗一只手搭在覃牧川的肩上，两人看起来，别提多亲密了！
51、
三人来了个面对面，覃牧川先愣了一下，余姗窝在他怀里，神色痛楚。
沈冉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刻脑子里想了些什么，感觉是一片空白，然后她还问了句：“怎么回事？”
声音挺冷静的，赞一个。
覃牧川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他看着她，眼里带着安抚，还有些急躁：“被抢了。”
“在这里？”
“嗯，我要送她去医院，你去吗？”
去，她当然也要去了。
覃牧川便跟身边另外的同事说：“那你们都留下来等警察，还有，把李总叫过来。”
沈冉于是跟在他身边，帮着他开车门，看着他小心地把余姗放进去。
余姗细碎在□□着，声音婉转轻柔，要不是知道她受了伤，沈冉真会怀疑，覃牧川是不是碰到她别的什么不可说的地方了。
这样的想法真是不好，沈冉知道自己是有些醋上了，便尽量不去看她，也不说话。
覃牧川上了车，他的电话也跟着响了起来，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讲电话，车子速度开得有些快，沈冉很担心，但是她默默地咽下到嘴的话，硬是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医院后，覃牧川从袋子里掏出钱包：“你去帮忙挂个号，我先带她到诊室那边去。”
她转头，看了一眼余姗，后者似乎已经缓过来了，也正抬头看向她，女人的**，她感觉到了余姗眼里若有若无的挑衅。
沈冉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说了句：“好。”
然后下车。
医院里人仍然有些多，不过比起最高峰的上午时间，这会儿，已经算是人少了。
沈冉排了好一会队才挂上号，过去诊室那边，覃牧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轮椅，余姗坐在轮椅上，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见到沈冉，他们同时住了嘴，覃牧川抬起头，沈冉看到当作没看到，把诊疗卡和挂号单一起递给他。
他接过单子，握了握她的手，带着余姗进了诊室。沈冉就坐在外面等着，闲等无聊，便拿起手机玩游戏，往日她最喜欢的《raft》，今日却怎么也玩不进去。
覃牧川再出来的时候，外面走廊上空无一人，他给她打电话，已经关机。
晚上覃牧川回到公寓，沈冉已经在家里了，她穿了条素白的裙子，赤脚坐在阳台上画画。搬过来以后，覃牧川这人太龟毛也太爱干净，她已经很少这么大阵势地画画了。
这会儿，颜料、水粉、画笔堆得到处都是，画布上是一片浓郁的星光，在漆黑的夜色里，璀璨明亮。
沈冉的情绪看起来很平静，听到声音还回头跟他打招呼：“回来啦？”
覃牧川放下东西走过去：“吃饭了吗？”
“嗯。”
他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朵后面亲了亲。
他身上还有很浓郁的香水味，不知道他自己发现没有。沈冉一只手拿着画笔一只手举着调色盘不好动作，微微挣了挣：“脏！”
覃牧川把她抱得更紧了：“我不嫌你。”
沈冉说：“我是说你。”
覃牧川微微一僵，手就松了些，沈冉从他怀里钻出来，撇着嘴撒娇说：“还有别的女人身上的味道，难闻死了。”
覃牧川……
他把手臂抬到鼻子处闻了闻，眉头也皱了起来，转身便去洗澡，他再出来的时候沈冉已经不画画了，端着一杯咖啡坐在那儿赏着自己的画。
覃牧川把杯子从她手上拿过去：“怎么还喝这个？等下要睡不着了。还有啊，最近都不要喝这个，书上说，对孕妇不好的。”
沈冉不由得啼笑皆非：“我还没怀上呢。”
“会有的。”
“可是我今天已经喝了不少。”
覃牧川看着她，她侧身倚靠着阳台窗，手指懒洋洋地在窗户上划来划去，突然问：“她怎么样了？”
“还好，没有骨折，只是一些皮外伤。”
沈冉笑了一下，其实她早猜到了这结果，转过头，看他一眼，眼风竟微微有些妩媚的味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招呼也不打就先走了啊？”
“不用问，你想走就走呗。”覃牧川把杯子放下，伸指在她鼻尖轻轻刮了刮，“就是你把我钱包带走了，害得我没法付账丢了脸。”
“那后来怎么办？”
“后来李伦赶过来了。”
沈冉“哦”了一声。
覃牧川赖过去，硬要和她挤坐在一张椅子上，抱着她慢慢解释：“当时大家都慌了，我看她疼得厉害，就想着先把人送到医院去再说。”
“钱被抢了吗？”
“没有。她拼死护住了，所以被拖行了蛮远，腿上伤得厉害。”
沈冉笑了笑。
覃牧川问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冉说，“看不出余姗还挺负责任的。”
沈冉在覃牧川面前是这样说，第二天去见黎静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种说法：“真奇怪，我们这边的治安并不差，像这样白天当街抢钱的，你有多少年没听说过了？”
黎静：“有几年了吧，要不是听你说还有这事，我一直以为我们这儿还挺安全的。”她怀孕了反应也慢，关注点都变得十分平常，而且还八卦，“你家覃总真就那么把她抱过去的啊？”
“嗯。”沈冉吃一口水果，“还是公主抱。”
“噗！吃醋了。”
沈冉死不承认：“才没有！”
“行啦，在我面前就别装啦。”黎静拍拍她的手，霸气十足地说，“看不顺眼就让你们家覃总把她开了呗，多大点事，还没真结婚呢，我就不信他这点也不依你。”
“你以为那么简单？”沈冉微微冷笑，“人家才刚刚做了大贡献，为护公司财产勇斗歹徒什么的，不要太正面。”
“可是你心里不舒服……”黎静终于反应过来了，“哎，我说，我感觉你对这个叫余姗的挺忌讳啊，怎么，她喜欢你们家覃总？”
很好，智商终于上线了，沈冉颇欣慰：“有点那个苗头，而且关键是，人长得还不错。”
“比你好看？”
沈冉睁大了眼睛，咬着指尖：“我美吗？”
黎静毫不留情：“太黑！”
沈冉：……
看她无语凝噎，黎静哈哈大笑：“让你任性，让你懒，你自己不照镜子的么？这要光线稍微暗点，都找不着你人啦。”
沈冉：……
说好的好朋友呢？
“我们两个友谊的船，翻了啊！”
黎静笑，揽上她的肩膀：“行了啊，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太好，故意逗你嘛。其实呢，对付这种小妖精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办法？”
“没办法！无为而治嘛，她们跟你比年轻漂亮，你就跟她们比成熟性感，她们要和你比温柔解意，你就跟她们比大度体，这种人就跟浮云一般，无视了也就无视了，千万别跟你们家覃总吵。”
沈冉说：“我才不跟他吵！”这点智商她还是有的，都没影的事，吵着吵着指不定就成真了。
黎静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那从医院半途跑了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让他知道我不高兴他抱别人都不行啊？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覃牧川是怎么想的，真只是热心太过么？这世上有好多办法可以帮她，喊救护车就是最简单的一种，他至于要抱着人家去送医么？”
说来说去，这才是沈冉最郁闷的地方。
当然了，她是没看到当时情况，余姗抱着腿嚎得跟半条命都没有了似的，周围人不明情况，看她那惨样也都着急，覃牧川当时正好在工地，听到消息赶过去，大家都拿他救星似的，一个劲地说：“覃总你有车，赶紧先送她去医院吧，这时候路上堵，等救护车赶来都什么时候了。”
他也是被架在了架子上，不得已，只好自己开车把她送到医院去。
至于为什么是他抱她……当时在场的都是女同事，唯一一个男的是公司请的保安，瘦瘦弱弱的小年轻，总不能推给他吧？
总之就是阴差阳错，覃牧川也没想到，那个时候，沈冉偏偏会赶过来。
黎静难得说句公道话：“事急从权，没想到也是有的。反倒是你，这时候，沉住气。”
沈冉笑了一下，呼出一口气：“这种事，真是……烦透了。”
她的个性，非常不喜欢跟人争，当初邹博也是，看到姚澜，她一点和他们撕打或者理论的想法都没有，哪怕心里再恨，可她仍扭头就走。
其实那会儿在医院，她一个人坐在外面，想起所见种种，再想起那天余姗坐在覃牧川的车里，看起来那样乖巧那样和谐，也是恨得扭头就走了。
只是这一回，她没有办法走得干脆，而这一回，她再在街上流浪哭泣，也没有一个人停下车，带她走。
她也很舍不得。
所以最终还是回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黎静说：“你们家覃总生成那样，以后这样的事，怕不能免。”
这话太直接了，直戳红心，沈冉有些受不住，站起来：“我回去了。”
黎静在后面唤她：“沈冉。”
她握着门把手，最终还是回头：“干嘛？”
“相信自己，你不差。还有，多爱自己一些。”
沈冉笑笑，比了个“ok”的手势，拉开了门。
52、
外面太阳高照，晒得地面都像是要化了一样。
沈冉不想回公司，这天气街也没什么好逛的，就干脆坐车直接回了家。
只是家里也没人，沈爸最近忙着给他们装修新房，大热天里，要他缓一阵他也不听，斗志昂扬的，大有恨不能一天之内就给装出来的架式。
沈冉懒得动弹，也没给他们打电话，玩了一会手机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昏暗，显然已经不早了。外头隐隐有说话的声音，她懵了一会，爬起来打开门，沈爸沈妈听到动静回头，吓一跳：“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沈冉睡得浑身软绵绵的：“下午啊，爸妈你们去哪了？”
“给你装修房子呀！臭丫头没良心，有空自己也不过去看一看，整得好像这事儿跟你就没点关系一样。”
沈冉打着哈欠：“我信任你们嘛……还有饭吃么？”
“有。不过不知道你在家，我们煮的是粥，你要不要？”
沈冉无所谓：“要啊！”
沈母就去给她拿粥喝，沈爸摘下眼镜，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看起来有点颓啊。”
这家里，沈爸比沈妈心细一百倍，而且他眼光辣，沈冉基本很难骗到他。
只是这事儿，就是她心里一点小疙瘩，捕风捉影的，不好说。便笑笑道：“没什么，就是累。”把手臂伸到他面前，“爸你看我黑成什么样了。”
“怕什么，”沈爸拍了拍她的手，“黑点健康。”
“黑了丑呀。”
“我女儿怎么会丑？”
“天下第一美是吧？”
“那当然了。”
听着沈爸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沈冉笑，这时候沈妈把粥端出来，天气热，他们吃得很清淡，粥是清粥，小菜也是十分素淡的。
沈冉突然就没了胃口，咬着筷子：“我想吃香辣小河鱼。”
沈妈硬绑绑地驳回：“没有！”
“那卤猪蹄。”
“呵呵，美得你！你爸爸一天二十四小时差不多有二十个小时窝你们那房子里了，谁给你卤猪蹄啊？”
沈冉：……
好吧，是她要太多了点，重新拾起筷子，默默地进食。
她那样子，惹得看热闹的沈爸忍不住失笑，起身给她拿来个小陶罐：“私家秘藏，省着点吃。”
竟然是香辣小河鱼，沈冉口水都流出来了，抱着她爸爸：“爸爸真好。”
沈妈在边上哼了一声。
沈冉乖巧地转身：“妈妈你也特别好。”
“切，言不由衷，谁喜欢听啊？”沈妈嘴硬，不过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这么聚过了，沈冉突然觉得愧疚，好像自从有了覃牧川，她把父母都忽略了。
而其实，这一生，最爱她的，除了他们，大约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那一刻，沈冉很想跟沈爸沈妈说她不想结婚了，就陪着他们，慢慢变老也不错。
只是还未等她说话，沈爸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是小覃啊？……对，她是回来了。”放开些电话，他掉头问沈冉，“你手机呢？怎么小覃说打你电话一直都没人接？”
沈冉“哦”了一声，想想，“可能是按了静音，没听到吧。”
沈爸就瞪她一眼：“没心没肺的。”把自己电话给她，“你和小覃说。”
沈冉放下筷子，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怎么回去了？”覃牧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在电话里听来，更是格外的好听。
沈冉说：“想我爸妈了啊，正好下午没事，就回来看看了。”
“家里还好？”
“嗯，挺好的。”
“今天不回来了么？”
她看看外面：“不回了啊，这么晚了。”
覃牧川没说话，过了一会，他说：“那好，先挂了。”
沈冉说：“好，拜拜。”
挂了电话。
吃了饭，她就和沈爸他们一起看他装修的房子图片，然后再适当给些意见，沈冉其实对这个真是没什么大兴趣，天天搞工装都已经搞腻味了好吗？
只是不忍打消沈爸的积极性，而且他这年纪了忙这些也确实是挺辛苦的。
沈冉甚至建议：“要不我请个司机，天天接送你们吧，这天气跑来跑去的，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别中暑了。”
沈爸看着图纸，漫不经心地说：“那倒不用，我跟楼下的阿良说好了，要用车，跟他说声也就行了。”
“阿良倒不错。”沈冉放下了一点心，他是他们楼下的邻居，开出租车为生，人品还是很信得过的。
沈冉想着自己之前连这些都没帮父母考虑到就觉得羞愧，搂着沈爸的胳膊：“爸，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啊？”
她温情满满的一问，惹来沈爸的一片惊奇：“哎约不错呀，终于开窍了，晓得自我反省了。”看稀奇似的把沈妈招过来，“快来快来，看来这人还是要结婚呀，我们女儿终于懂得父母恩了。”
沈冉：……
有时候，她不得不觉得沈爸跟覃牧川还真有做翁婿的潜质，在破坏气氛这个事上，简直是一等一的。
说曹操曹操到，沈冉才想到覃牧川，他们家的门铃就响了，她跑去开门，外面站着的，就是覃牧川。
他还提了水果，一大兜。
沈冉眨眨眼睛：“你怎么来了？”
覃牧川望着她，笑：“能先让我进去么？”微微扬了扬手，“有点重。”
沈冉忙退开，沈爸沈妈听着他来了，都也跟过来，一个帮着接东西，一个问：“吃饭了没有？”
覃牧川倒直爽：“还没呢，才下班。”
“那真是太辛苦了，你等等，我给你弄啊。”
覃牧川看出他们应该是吃过了，就说：“不用了吧，我等下楼下随便吃点什么就好。”
“那哪行，忙一天，得好好吃一顿，你先坐，我跟老头子两人一起做，很快的。”
于是放下东西，进厨房张罗去了，留下沈冉要她洗些水果：“先给他垫垫，别饿坏了。”
沈冉：……
感觉覃牧川一来，她就不是亲生是抱养的了。
从覃牧川带来的水果里挑了串葡萄，他非常有眼色地说：“我帮你。”
沈冉说：“那你去啊。”
“一起！”被他硬拉着去了。
于是两人洗葡萄，沈冉今日话少，他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洗着洗着，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沈冉挣了挣，没挣脱，抬眼看他：“干嘛？”
他在她手心划着圈：“我们明天去把证领了吧。”
沈冉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急？”
“急吗？本来我爸妈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去领了的，不是么？”
那时候他确实是说过，她也同意了，只是现下……沈冉笑了笑，把手抽出来，将一颗洗净的葡萄喂进他嘴里：“现在又不急……你那么忙，晚些再说吧。”
沈爸沈妈一起动手，没一会，饭菜就好了，沈冉跟到桌前瞄了一眼：“还有牛肉……妈，太偏心眼了啊！”
沈妈理直气壮的：“人家小覃上班多辛苦，吃点好的怎么啦？”
沈冉说：“我也辛苦啊。”
沈妈：“睡觉辛苦么？”
被这样堵，沈冉真心心塞，转头和她爸诉苦：“爸，你老婆是我后妈吧？感觉最近特嫌我啊。”
沈爸只笑，覃牧川倒是会做人，挟起一块牛肉放她嘴里：“没事，爸妈偏我，我偏你。”
肉麻死啦，不过沈爸沈妈却很欢喜。
晚上覃牧川就也睡在了这边，这次沈爸沈妈不让他睡书房了，两老人洗了澡就回自己房里去了，一副“你们随便爱睡哪睡哪我们都看不见”的架式。
沈冉在覃牧川洗完澡以后问他：“要不你就自觉点？”
被他二话不说拉进了她房里：“自觉点那我不就白来了吗？”
毕竟父母在旁，覃牧川并没有太放肆，饶是如此，沈冉还是被他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情到浓时，覃牧川死死地抱住她，在她耳朵边说：“沈冉，我真的很爱你。”
在那一刻，沈冉感觉到他是认真的。
忽然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他能对余姗有什么呢？既然他在这么多年后还愿意来找她，那她就应该多给他一点信任的。
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便也回了他一句：“我也爱你。”
看起来又是雨过天晴，沈冉没和覃牧川再提过余姗，她后来倒是去辰星去过几回，彼时余姗已经伤愈回来上班来了。
有一回覃牧川在核对广告公司送过来的超市内指示标牌的小样，上面是中英文的，他再聪明，可是英语却是个大大的短板，就拉着沈冉帮他看。
沈冉是学美术的，英语也是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但这年头，有网络，还有什么是做不成的呢？
她用网上在线翻译一个一个帮他对，在她看来，能译得不出错不就行了么？
这时候，李伦风风火火带着余姗闯进来：“老覃，这个合同的收费是怎么一回事？”话说完，看到沈冉，又跟她打招呼，“弟妹在也在啊？”
余姗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合同是覃牧川主张签的，覃牧川便和他们解释，解释完了，覃李接着说起其他的事，余姗也没走，一眼看到一个广告小样，说：“这个英文不太对吧？”
沈冉闻言微微一顿，瞟一眼，那是她已经审过了的，就停了笔，转头看过去。
覃牧川也停了和李伦的说话，问：“怎么？”
“太书面太正式了，感觉有些机械化。”余姗说着，吐了一串英文。
很流利的感觉，李伦笑着说：“哎，你还懂这个？”
余姗笑得娇滴滴的，眉眼微挑：“懂一点啦。”
覃牧川才不理那两人打情骂俏，直接递给她一支笔：“帮忙检查一下，有不合适的，写下来。”
余姗就顺理成章，把沈冉的事给接手过去了。
沈冉没说话，只是让开位置走到一边，笑了笑。
53、
九月里，辰星终于开业。
下半年，大多数行业的生意都要好做一些，覃牧川他们如是，沈冉也如是。
她赶回来的时候，已然错过了辰星开业的盛况，倒是中午的答谢酒会赶上了，宋程明带着黎静开车来接她，彼时离酒会时间已经很近，沈冉没法再赶回去换衣服，只得直接从机场去了酒店。
覃牧川忙得不得了，她过去找到他，两人也只来得及匆匆说了两句话，他摸了摸她的头，说：“感觉你又瘦了。”
然后就被人拉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只来得及说了句：“在这里等我，我大哥马上也到了。”
沈冉呆了一下，回头去问黎静：“你觉得我穿这身怎么样？”
黎静审视了她一会，呶了呶嘴：“喏，看那边。”
沈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头黄敏敏和余姗都在帮着招待客人，前者穿着辰星统一的管理人员制服，后者却穿了一条玫瑰红的连衣裙，贴身的剪裁，正好紧贴了女人的身线，不紧不松地将轮廓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余姗个子本来不算高挑，可是身材比例很好，尤其是，沈冉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看了一下自己，不得不承认：“好吧，我确实是黑了不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黎静真是无语了：“谁要你看这个？黑珍珠也有美丽的时候好吗？关键是你这身打扮！”她作出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沈冉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橙色的衬衫配白色的九分裤，看起来也蛮干练的，其实出席这样的场合，要硬说她这身不得体也不对，只是她今日身份毕竟不同，黎静说：“你还是人覃牧川的女朋友呐！老板娘啊，能不能有点贵气啊？！”
沈冉无辜脸：“你说得是不是太迟了？”
“不迟啊，去换一套嘛。”
“我没有带，现下赶回去也来不及，就这样吧。”
她毕竟是出去工作的，没事怎么可能会带一些参加酒会要穿的衣服？黎静本来也觉得她穿这身还可以的，但是真就像沈冉说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疑似的情敌都打扮得那么光鲜亮丽了，沈冉这个样子，倒像是给她打下手的一样了。
那怎么可能？
于是黎静拉着她：“去现买啊！楼下就有。”她准备得还挺周到，“我刚打听了，离酒会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呢，来得及的。”
沈冉想说算了吧，可是看一看那边那两个，确实是略不自在，人家就算是公司制服，看起来都比她的要更合适，便考虑了一下，说：“行吧。”
于是急急忙忙跑下楼去买衣服，酒店里的服装店，价格奇贵，好在还真有一两个比较可以的品牌能够选择。
沈冉身材是不差，衣服好选，加上又有懂流行会打扮的黎静在旁边出谋划策，两人几乎是直奔主题，目的明确。
“你现在这肤色，穿冷色调的好看一些，所以这件，这件，都还不错……啊，这有件酒红的，你穿酒红的是真不错，先试这件吧。”
衣服很快就挑定了，就是黎静最后看中的那件酒红色的斜肩连衣裙，衣服料子不错，剪裁也很流畅贴身，沈冉那么纤细的骨架，穿着这个，居然也不显得干瘪，□□，很有让人惊艳的本钱。
黎静一眼就看中了：“就这个，其他的都不用试了！”
沈冉站在镜子面前，想起自己那件没来及穿出去就阵亡在覃牧川手里的衣服，说：“真的选这一件？我觉得覃牧川未必会喜欢。”
“为什么？多好看啊！”
沈冉说：“你懂的。”
黎静摆了摆手：“切，看不出他还那么古板。不过这件真的很好看，而且也不算露啊，就是个肩膀嘛！”
沈冉扯扯衣服，其实她也挺喜欢这一件的，只是这种时候，毕竟还是要照顾覃牧川的喜好多一些，正想说还是换一件吧。
她的手机响了。
覃牧川打过来的，问她：“在哪里？”
“楼下。”
“现在能到大门口这来么？我大哥到了。”
覃牧川的客户，他不会强要求沈冉去认识，但是他大哥过来，沈冉肯定是最好去迎一迎的。
黎静听闻，笑了一句：“天意啊！”推着她，“你先过去，这边我来收拾结账。”
这时候有个好朋友在身边就是好哇，沈冉也顾不得了，只得抱了抱她：“谢谢你啦，你自己也慢些，小心点。”
轻轻抚了抚她微有显怀的肚子，匆匆忙忙赶过去了。
她跑到门口的时候，覃牧川的大哥已经到了，门口聚了一堆人，沈冉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覃大哥在问：“这个就是你媳妇儿么？”
她愣了一下，这才透过隐约的人**，看到了站在覃牧川身后的余姗。
其实覃牧川也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余姗，面不改色地又转过头来，笑着说：“这个不是，这是公司同事。”然后抬起头就看到了人**外的沈冉，又怔了一下，才咳了咳，冲着她笑道，“站那么远干什么呀？过来！”
语气很是亲昵。
人**分开，沈冉乖巧地走近去。
覃牧川给他们作介绍，他大哥做早教出生，所以长得颇是温文尔雅，戴了副金丝银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的，通身的书卷气。
他这次过来，是专为最小的弟弟捧场来的，还带了老婆和长女，他家两个孩子也都很大了，现下带来的大女儿读大二，没来的小儿子也已然读高中了。
这一家人不管穿衣打扮还是颜值都很高，跟覃牧川站在一起，妥妥的视觉享受。
沈冉随着覃牧川叫他们“大哥大嫂”，大约是为了弥补刚刚认错人的尴尬，覃牧川的大哥表现得异常和蔼，还说：“这会儿都忙，晚上我们再好好聚聚。”
沈冉就也趁机说：“大哥大嫂既然来了，就多留几天，我带你们好好逛逛。”
覃牧川的大嫂笑着说：“是有这个打算，我听说你也是学画画的？我们家娅妮也是，来的时候就说，要和你讨教讨教呢。”
沈冉忙说：“讨教不敢。不过我和娅妮很有话说应该是真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罢，覃牧川说：“先上去吧，楼上快开席了。”
于是一行人上去，覃牧川要应酬的人太多，自然的，至亲好友这边，就都交给了沈冉，有黎静和宋程明两口子帮衬着，她倒也不至于觉得太辛苦。
只是仍然喝了不少，新艺这边有不少人过来了，都闹着要跟她喝酒，他们中也有人是去参加了开业的，其中有人大约是为了讨好沈冉，还跟她说了一件事：“覃总今天特别帅哦，开业的时候不是人多嘛，然后余姗帮客人装袋的时候少装了一样东西进去，客人后来过来找麻烦，余姗开始还辩呢，你们家覃总过来，废话一句也没有，问清楚了情况，大手一挥就说:‘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误。’招了员工过来，痛痛快快就把人家货给补回去了，还是他自己买的单。我看余姗当时都傻了眼了。”
别人都在笑，只沈冉和黎静对望了一眼，后来等人走了后，黎静说：“真稀奇啊，这事儿还要劳驾覃总出马。”懒洋洋地看向沈冉，“看来辰星请的店长不怎么得力啊！”
黎静的语气微微有些冷，沈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眼风微微扫了扫坐在另一边的覃牧川的大嫂和侄女，没有应声。
不过她还是望了望覃牧川那一边，他正和李伦在敬人家酒，余姗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他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黎静捅了捅她的腰侧，沈冉明白是要她跟出去看看的意思，但她没有动，摇了摇头。
黎静就怒其不争地掐了她一把。
覃牧川过了好一会才再进来，余姗落后他两步，看起来郎才女貌，也很般配。
沈冉饮了一口酒，重下了眼帘。
后来或是有客人问到沈冉，覃牧川还把她也叫了过去，两人一起敬了人家几杯酒。
或许是这段时间有点辛苦，也或许是空腹喝酒的缘故，总之宴席过半的时候，沈冉觉得自己约摸是要醉了。
她和黎静说了一声，寻空去旁边的小休息室醒了醒酒。
不想黎静也跟了过来，两人就坐在那儿聊天，黎静说她：“你也太差劲了吧，那个余姗，我看她一点也没把你放眼里呢，你也忍得下。”
开业的酒宴，她什么身份啊？比沈冉这个正牌老板娘都窜得要勤快，刚才沈冉被覃牧川叫走的时候，她还跑到他们这一桌敬酒来了，不要脸！她凭什么啊？
沈冉靠坐在沙发上，揉着额头懒洋洋地：“别说啦。今天对覃牧川来说是大喜事，我不想破坏气氛。”
“所以你就死忍？看不出啊，沈冉，你挺高风亮节的。”
“高风亮什么节。”沈冉笑，“我是讨厌和人争。她喜欢抢，她尽管抢啊，抢得走她就抢，能被抢的男人也不什么好货，所以无所谓啦。”
“什么歪理！你这副样子，沈冉，不会其实是你没有爱上你们家覃总吧？”
沈冉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黎静，很鄙视的样子。
外头这时候传来说话声：“覃总……”
黎静和沈冉都震了一震，两人对视一眼，沈冉跟着赶了出去。
推开虚掩的门，覃牧川果然站在外面。
54、
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眼神很深，嘴唇嚅动了好几次，才说：“我看你刚刚脸色有点不对，没喝多吧？”
沈冉脑子也有些懵，一时完全没有勇气问他刚刚都听到了什么，只得顺着他的话：“还好……有点晕。”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黎静跟着出来，只看到覃牧川的背影，她扶着门框：“就这么让他走啦？”
“不然呢？”沈冉还有心情自我调侃，“追上去演一出虐心大戏么？”
黎静跟着她走回沙发：“那至少也得解释一下吧？”
沈冉吐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不想解释。”
而且这种事，她不觉得有什么好解释的，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若是连自己是不是喜欢他都感觉不到，会不会太蠢？
黎静摇头，说：“这可说不定，再聪明的男人，遇到感情的事，都难免会钻角尖。”
“那就让他钻会呗。我觉得与其让他觉得我爱他爱到离不开他，还不如让他误以为我不喜欢他，至少有一天万一分手的话，我还可以很豁达地甩他一脸：‘老娘从来没爱过你，不过是贪恋你的*！’嗯，想想也蛮爽的。”
黎静本来还替她发愁的，闻言哭笑不得，在她头上拍了一掌：“想什么呢，神经病！我要是你，这样的男人，哪怕是放在手里自己糟蹋了，也绝对不会让给其他人！”
沈冉笑，其实她也没想把他让给其他人啊，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她以为，他过了这么久还能再来找回她，就已经代表了一种难能可贵的信任与深爱，可结果，她发现，其实并没有。
他们的爱，更如空中楼阁，因为缺少了那几年，所以遇到一点风雨，就有摇摇欲坠的架势。
毕竟外面还有客人，沈冉休息了会，灌了自己两大杯热开水，就又回到了宴席上。
覃牧川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沈冉看着他言笑宴宴地跟人周旋，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下午她带着覃牧川大哥一家逛了下辰星，再去周边的一个旅游景点逛了逛，那里是古时一家大官的旧邸，经过修整和改建，倒也有几分古雅的意趣。
沈冉和年轻的娅妮很有话说，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且又都是学画画的，光是讨论画风和画技就可以讨论很久了。
沈冉给她看自己近年来的一些作品，娅妮很惊讶地说：“天，原来你就是sunny？”抓着她的手臂跳起来，“我好喜欢你的画风的，你要帮我画一幅，帮我也画一幅！”
沈冉倒是挺意外她居然会知道自己，笑着说：“咦，原来我这么有名了么？”
“嗯嗯！”然后娅妮偷偷告诉她，“我在网上写呢，我上一本书，编辑说本来想请你帮忙设计封面的，可是你没空。”还附耳加了一句，“别告诉我爸妈啊，他们不喜欢我做这个，说我应该把心放在学业上，写这个，有些不务正业。”
沈冉问了她时间，想了想，说：“嗯，那段时间我挺忙的，好像是有编辑找到我，说想我帮忙设计个封面，我忙不过来，就推掉了，没想到，作者是你啊。”
两人都为这奇妙的“巧遇”感叹不已，看得不明情况的覃牧川的大嫂好笑不已，跟自己老公说：“看这两人，倒像是老熟人一样了。”
因为这个，晚上再一起小聚的时候，沈冉看起来，和娅妮一家三口都没什么隔阂了。
倒是她和覃牧川，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这次沈爸沈妈也来了，沈冉听她爸妈说早上辰星开业的事：“人好多，挤死人了，我跟你妈只逛了一会小覃就让我们两个出去了。”
沈妈还加重语气感叹，“太多人了！这生意，要是天天这样怕不得了吧？”
这想法天真的，沈冉忍不住笑，覃牧川本来正在跟他大哥说话的，闻言也笑了起来，说：“其实哪家商场开业都火爆，关键还得看以后。”
覃牧川的大哥就问他：“今天销售数据怎么样？”
覃牧川语气淡淡的：“好于预期。”然后说了一个数字。
覃牧川的大哥点了点头，一副很欣慰的模样。
白天是答谢酒宴，晚上就是真正的家宴了，覃牧川白天喝酒喝得还算克制，到晚上，跟他大哥反倒是放开了干起来。
喝的还是白酒。
沈冉看他一杯接一杯的像是喝白水一样，很有些担心他会醉，不过还好，他看起来神智一直都挺清明的。
之后覃牧川安排人送他大哥一家回酒店，沈爸沈妈跟他们告别，沈冉看看时间有些晚，便走过去和覃牧川说：“我送我爸妈回去吧。太晚了，今天晚上我就住那边了。”踌躇了一下，又说，“大哥他们也好不容易过来，你陪他们好好说会话。”
覃牧川扶着饭店屋门前的廊柱看着她，目光沉得让沈冉忍不住心下发痛，她受不住，只好转开了视线。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低低地说：“好。”
在车上，娅妮给她发信息：“我小叔叔喝醉了。”
沈冉问她：“吐了吗？”
“没有，脸发青，然后表情看起来好难过，像是要哭了。小婶婶，你真的不回来陪他了吗？”
沈冉摸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才回她：“不了，太晚。”她开玩笑，“要是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帮我照顾着他一点啊，辛苦你了。”
“嗯，我爸说晚上他和小叔叔一起住，所以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她道了谢，抬起脸的时候，沈爸沈妈还在夸覃牧川：“商场开得真不错，漂亮，大气，在我们这，算是独一份了吧？”
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沈冉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她洗了洗就上床睡了，娅妮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她想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看看时间，又不得不作罢了。
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其实习惯很可怕，有一段时间，她习惯了覃牧川在旁边，习惯了醒来的时候，是在他的怀抱里，但是这段时间出差得多了，她好像又渐渐习惯了一个人。
有时候睁开眼睛醒来，感觉自己还是一个人，和覃牧川重逢后的一切，就像是她不小心做的一个美梦一样。
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迷迷蒙蒙要睡着的时候，电话又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她一下睁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怔了怔，然后摁了接听。
轻轻“喂”了一声，那边没说话，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像是怕惊醒了谁一样。
沈冉问他：“你还好吧？”
“你今天喝了太多酒，注意多喝点水。”
他都没有回话，她嘱咐了两句便也没再说话了，电波寂静得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在这午夜听来，竟莫名让人感到心碎。
第二日辰星开门，人流依然很多，覃牧川去得比较早，不过坐在办公室里，却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李伦推门进来：“昨天最终的销售数据你看了么？”
覃牧川才抹了一把脸：“哦。”
李伦很兴奋：“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很多，没想到晚上八点后还来了个大高峰，货架好多都空了，采购那边还得加大力度。哦，还有，美利那边果然就炸了，谈判不成，昨天开了车过来抢我们的货。”
“让他们抢，一大件也有几块钱的利，直接和他们说，如果条件谈不成，那要我们调价也不可能，以后美利系列都走这个价，他们若想要，我们拉一车过来，不进卖场，直接拉进他们仓库也可以。”
“这么强硬？”李伦笑，“不过我喜欢。哎呀，好久没有跟人打过价格战了，感觉怎么就，这么美妙呢？”
覃牧川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了？看起来你情绪不太对啊。”
两人相处得久了，覃牧川虽说以前也有些喜怒不太形于色，但今日，他的情绪反常得还是很明显。
覃牧川微垂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的游戏玩够了吗？玩够了，我想余姗可以走人了。”
李伦说：“为什么？她干得挺好啊。”嗤笑一声，“喂，不会是你家那位吃醋了吧？啊，不对，若只是吃吃醋你不会是这样子……她跟你直接提分手了？”
覃牧川的脸黑了，看着李伦。
李伦没心没肺的，笑：“啧啧，真是小气。所以我说你这是何苦，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还得被管东管西的，不受罪么？”
覃牧川语气淡漠，回他：“李伦，你真觉得你现在的日子过得舒服吗？今日醒来，不知道明天床上躺的是哪个女人，这样，真的就自在？”
李伦的脸也僵了。
只是这种问题，覃牧川才不想和他多讨论，见仁见智的事，没有必要争个结果，他直接下了自己的决定：“你要是真怜香惜玉，不妨亲自去和她说辞职的事，要是不能，我会让人事部直接下通知。”
李伦问他：“她才做出舍身保护公司财产的举动，你这转头就辞退了她，确定不会让人觉得公司凉薄，然后寒了其他员工的心么？”
覃牧川：“所以，靠你了。”他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只要你想，你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她乖乖离开。正所谓，你起头的游戏，流着泪，麻烦你也要把它玩完。谢谢。”
李伦：……
他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55、
李伦一走，覃牧川就给黄敏敏打了个电话：“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黄敏敏过来，覃牧川背对着她坐在大板椅里，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
“覃总。”
他点点头，示意她坐。
“有什么事吗？”
覃牧川跟她谈事都是开门见山，今次也不例外：“这边已经开业了，人事的工作基本已上正轨，我想着，把你重新调回去。”
这是应有之义，黄敏敏本来就是筹备期间借调过来的。
只是这个决定，多少还是来得快了一些，她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她犹豫着，“人事这边连个负责人都还没有呢。”
其实人事要找个负责人并不算难，辰星在这个职务上开出去的条件不差，关键是黄敏敏卡着，一直就没招人。
覃牧川对此不知道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淡淡地说：“有个人事经理，过几天会来报到。”黄敏敏正想说，那我等他到了再走吧，只听得面前的人又说，“今明两天你可以先跟简明交接一下。”
简明是覃牧川的助理，开业最忙乱的时节，他居然把他调过去主管人事……
黄敏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脸胀红着站起来：“我知道了。”
走到门口，到底心有不甘，又回过头问：“为什么？”
覃牧川拿起电话正准备拨给简明，闻言顿了顿：“什么？”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淡淡地说，“你来这么也有很久了，那边刘店一个人顶着压力也大……”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黄敏敏有些粗鲁地打断他，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地调整了一下，又和缓了些口气，“或者，我应该问，我能不能申请调到这边来？”
“调来这边？”覃牧川有些惊讶，“为什么？你家都在那儿，就算我同意了，老唐也不会同意的吧。”
老唐就是余姗的丈夫，是辰星的供应商之一，在覃牧川还很式微的时候就和他一起合作，风风雨雨也算是老交情了。
黄敏敏却并不喜欢提到这个人，她再次打断他：“不要跟我提他！我只想问，如果我申请，你同意吗？”
覃牧川沉吟了一会，说：“不会。”他看着她，“我得对你的家庭负责任，让你们长期两地分居，不是我愿意做的事。”
“所以，只是为了老唐？”
这是个陷阱，覃牧川没答。
黄敏敏没有等到任何答案也并不失望，她走过去，重又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望着他：“如果是为了老唐，我觉得还真没必要，也许没有我在身边，他会更快活。”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在外面做的那些烂事，睡**，包小姑娘，呵，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只不过是我不想罢了。”
关于这一点，覃牧川还真是无话可说，他们两口子的事，他从来就不掺和，但并不代表，他就赞同老唐做的那些事。
他沉默了一会，说：“如果你不满，你可以和老唐提，调到这边来，并不是解决之道。”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黄经理！”
黄敏敏滞了一下，她笑起来，笑容有点惨淡：“所以我如果我再次说出口的话，你会辞退我吗？像辞退余姗一样，把我也辞退？”
覃牧川叫她进来之前，她遇到了李伦，他们一起共事得太久了，李伦对她几乎已不设防，他们处得像兄弟，像朋友，她问什么，他都会老老实实告诉她。
只有覃牧川，也只有覃牧川，不管她这些年表现得有多么淡然，多么平静，他都一直刻意地同她保持着距离，除了公事，私事上多一字都不会和她聊。
她本来也觉得，这样也挺不错，他一直不结婚，她就陪着他拼事业，但是他却又找到了她，这么多年过去，他只字不提沈冉这个人，不是因为他已忘记，而是他要像他当年和李伦说的那样，要在自己最风光的时候，迎娶她。
好不甘心……越不幸，便会越不甘……
她以为，覃牧川回答这个问题，多少会有些犹豫，结果他没有，他微沉了脸色，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会。如果你还是拎不清，我一定会的。”
黄敏敏的眼圈不自觉地红了，她低下头，过了好一会，才说：“你这么急着把我调走，是因为昨天我擅自把余姗调去帮忙吧？覃牧川，你这是迁怒……有时候真不明白，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你这样的眷顾……覃牧川，我也等你了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当年我是为什么要嫁给老唐吗？我是被你逼得没有退路了，你知不知道？”
她至今还记得他和她说的话：“我不想惹这些麻烦，更不愿意耽误你，所以，我想你离开，然后，我会尽我所能，再帮你介绍一份比留在这里，更好的工作。”
她没有离开，她固执地留了下来，正好那会儿老唐一直在追她，她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老唐。
她嫁给了一个她不爱却爱她的男人，其实那时候，老唐除了长得没有覃牧川好以外，样样条件都比他要好，比他有钱，比他有地位，甚至也要比他更解风情。
她挽着老唐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时，看到他眼里的惊愕，心里也未尝没有报复性的快感。
只是这快感，持续的时间那么短……
覃牧川的脸色在她说出这话来的时候变得越加难看，他说：“抱歉，我不知道。我以为，感情的事，必须是相互的。没有谁硬要强加到谁头上的道理。”沉默了一会，他又说，“好吧，或许你意难平，可是黄敏敏，”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吧？却连名带姓，喊得不带有一点感情，他有些冷淡地看着她，“其实我们两个认得也很早，甚至远比我和沈冉认得的更早，我只是想问，那时候，我在你眼里，算是什么？”
黄敏敏没有说话。
他就笑了起来，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一个长得好看的穷鬼，对不对？”
黄敏敏脸色惨淡了起来。
覃牧川又说道：“我还记得你之所以会接受李伦的邀请到我们公司来，是因为……”
“不，不要说了！”黄敏敏突然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
覃牧川便抿了抿唇，没有再提。恋上有妇之夫，毕竟是不光彩的事，若非她硬要问个清楚明白，他也不愿意说得太直白了。
他转了个方向，接着说起其他的：“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会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吗？其实很简单，我和她，认识在我最穷的时候，那时候，我在她那儿，算是一无是处，学历比她低，家庭条件也比她差太多，但是，她从来就没有嫌弃过我。”
去他们学校吃饭，吃个两块五的鸡腿，她笨笨地骗他：“学校的食堂，只能刷卡，不能付现。”
被食堂师傅点破，她脸孔红红地朝他吐舌头。
其实心动很简单，遇到对的人，只需要她一个细微的表情或者动作，便会沉溺，不能自抑。
黄敏敏说：“可她还是抛弃了你。”
“没有。”或许是提到了那个人，他的声音不再冷沉，而是带了点微微的甜，这样的声音，是黄敏敏所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可她只能听他说，“她只是让我变得更好。”
和她无关。
“其实如果没有遇到她，我大概不会也没有勇气出来闯。我的职业生涯，或许就止步于一个店长了，顶天了也就是个金牌店长，像我们那时候，同期出道的许多人一样。所以你问我，她何德何能能让我如此眷顾，而这，就是原因。”
覃牧川没打算再继续跟她说下去，讲完这个，他再次提起了话筒，然后呼叫简明：“在公司？你过来一下。”
简明很快过来，覃牧川指着黄敏敏和他说：“跟黄经理交接一下工作，在新的人事经理报到之前，人事的事，暂时都由你负责。”
简明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说：“好的，覃总。”然后像是没看到黄敏敏的脸色似的，微笑着说，“黄经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呀？”
黄敏敏像只斗败的鸡一样，却不能不打起精神，随着他走了出去。
覃牧川这边雷厉风行的人事变动，沈冉并不知情，她早上起来，看了看自己依旧没有动静的内裤，给黎静发信息：“最初怀孕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黎静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的，一直没回她信，等她到公司了，才打电话给她，满满的兴奋劲儿：“卧槽，你有了？”
沈冉其实也不确定：“不知道。大姨妈推迟有两天了。”
“那肯定是了！”黎静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先不用去医院，自己买个试纸测一下就行。晨尿最准啊，赶快去。”
沈冉心里有点空，她有想过会怀孕，甚至于在放开的那段时间里，覃牧川和她还很是期待了一阵。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就她个人来说，她很不愿意在现在这种局面下有了孩子。
想了想，她还是折返下楼，在最近的药店里买了个早孕试纸。
56、
回到公司，在厕所里按照说明一步一步做了测试，结果浮现得很快，只有一条红线。
她松了一口气，黎静像是掐着点似的，又来电问她怎么样。
沈冉说：“一条线。”
语气很轻松。
黎静却说：“哦，那正常，也许你时间尚浅？”
沈冉都不忍心打击她，她去买试纸的时候，药店里的人就已经说了，她买的这个，受孕七天就可以查出来，算一算她和覃牧川最后一次亲密的时间，已经远不止七天了好吗？
她便说：“你随意。反正我应该是没有中，这段时间出差多，估计是有些紊乱了。”
黎静颇沮丧：“讨厌啦！”
挂了她的电话。
沈冉去找boss：“辰星业也开了，西丽那边，我再过去一趟吧。”
不得不说，宋程明这人做生意有头脑也有天赋，西丽那个单子虽然没让他赚到钱，但是，后续的反应是真不错。
他们最近谈的几个单，都是从那里来的。
沈冉因为辰星开业的事，丢下工作硬挤出时间跑回来的，结果……却是这么个结果，想想蛮心塞的。
她本来只是来报个行程，不想宋程明却反对：“这次你留下，我带人过去。”
咦，沈冉挑眉，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
宋boss问她：“怎么了？”
沈冉一本正经：“我看看今天的太阳是打哪边出来滴。”
宋程明翻了个白眼。
沈冉笑着说：“不怪我啊，你这阵子使我使得挺顺手么，突然良心发现，很稀奇啊。”
宋程明：“我敢使你么？不明明是你家覃总很忙，没空理你，你才给自己找点事做的？”
当然了，更大一部分的原因还是沈冉的体贴，黎静初孕，她只是想让他有多一点时间可以陪她而已。
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感激，所以这会儿投挑报礼，说：“黎静现在也稳定了，辰星开完业，覃牧川估计就没那么忙了，你们两个也好好联络联络感情，可别再说我这个老板不近人情啊。”
沈冉笑，心里却像是塞了一坨铁似的，倒宁愿宋程明这会儿不要这么“善解人意”。
她放松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说：“其实忙惯了，一直忙着也不错。”
“再忙下去，我怕你们家覃总跟我急。”
沈冉就又笑，手指微微蜷了蜷。
她看着宋程明，最近几个月，他变化好大，黎静的审美，从来就不容自己身边的男人不修边幅，换了着装的boss，大约心境也跟着放开了，竟然看起来，很有几分意气勃发的俊郎。
她说：“问你个问题啊。”
“说。”
“你为什么想要娶黎静？”
boss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坐正身体开始跟她打一本正经打官腔：“当然是因为喜欢她！”
沈冉很鄙视地在桌上敲了敲：“行了，我不告诉她，讲真话！”
宋程明略怀疑：“你值得相信吗？”
沈冉：“你可以试试。”
宋程明就坏笑：“看你这一脸迷涂小羔羊的模样……不会是得了什么婚前恐惧症吧？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所以我的不一定就适合你。”吧啦吧啦讲了一堆废话，终于在沈冉耐心快要告磬前说了，“其实我想娶她的原因很简单，莫名其妙的，遇到她，就特别地想试试婚姻。”
沈冉冷漠脸：“别告诉我，你跟你以前那女朋友谈了那么多年，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有，但是不急切，就是结也可以，不结也行的那种。横竖只要她和我在一起，我就会顾着她。”
“所以你宠她，是不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沈冉没想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宋boss像是被雷霹了似的，震惊地看着她。
“哇靠，”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别告诉我，这就是真相啊？！”
宋程明跳了起来：“当然不是！”
“那就是你还爱着她！”沈冉站起来，“放心，我会告诉黎静的。”
“喂喂喂……”boss在后面一个劲地喊她。
沈冉调戏了一把宋程明，感觉胸中那口堵着的气终于略纾解了一些。
她没有出差的爱好，既然宋程明愿意去，那就让他去呗。
在公司里处理了一会事，感觉心情仍旧不得畅快，她倒是想带娅妮一家三口去玩玩，只是他们三个，早上坐很早的班机就走了。娅妮没让她送，只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小叔叔挺好的，醉了也安静。还有，我们走啦，学校要上课，小婶婶，我很喜欢你，常联系。”
沈冉给她拨了个电话，未通，想来是还没到家。
便约黎静去逛街。
黎静看看外面：“这天气……”
“这天气还好啊，你个孕妇也要出来多走动，天天窝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你当养猪呐。”
黎静：……
气不顺啊，被喷了也没意见，乖乖地：“好吧。”
两人约了在哪里哪里集合，见面后黎静问她：“想逛些什么？”
沈冉站在橱窗前，往里面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说：“我做个头发怎么样？”
“你要弄什么样的？”
“剪短？”
“假小子不适合你。”
“那烫卷？”
“讲真，你都是疑似要当妈的人了，最好还是别整这些个。”
沈冉颇无语：“我没中。”
黎静带着她往前走：“这次没有，下次也会有的嘛。”
沈冉笑：“也许那个下次得很久以后了。”
黎静闻言转头看向她：“怎么，跟你家覃总真闹翻了。”
“那倒没有。”
“那你刚刚那话是几个意思啊？”
“没意思。”沈冉有些懒洋洋的，想起昨晚上那通沉默的电话，心里只觉隐隐作痛，“我就想着，要是他怀疑我对他的感情，但趁早结束也不错，省得以后他要甩我了还有个现成的借口，你看，你都不爱我，所以凭什么要我一直爱你呐！”
听得黎静大翻白眼：“脑补太多！”
“谢谢啊，我这不是脑补，只是考虑比较长远。”
黎静回她：“呸！”
不过到底还是陪她去做了头发，烫卷拉直什么的是别想了，也就是稍微修剪了一下，然后弄了一个漂亮的发型。
黎静也跟着梳了一个，也没别的什么花式，就是很简单的小髻，只是鬓边留了一丝小碎发，衬着她今日略有些宽松的着装，很慵懒迷人的模样。
沈冉羡慕得不得了，终于开始自省：“我确实是晒太黑了。”
于是去买买买，美白的、护肤的、防晒的，挑一堆，被黎静这个行家一样一样剔出去：“这时候你防晒的还要这级别干什么？又不是住海边，有这个就行啦！还有，美白要美，拜托你也补补水啊，皮肤干成这样子了，也就你这个主人没感觉到它们的饥渴。”末了还要批评她一句，“真是白瞎你跟我好了这么久，什么都不懂！”
旁边的导购**听得囧囧有神，眼神在她们两个脸上飘啊飘，明显是误会了。
沈冉觉得好笑，便咳了咳，搂着黎静的腰，状似尴尬地补了句刀：“不好意思啊，我媳妇儿比较会挑……”
黎静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死。
两人出来，想起导购**的样子还觉得好笑，笑了一路，心情都跟着敞亮了。
这么一路逛，居然逛到了辰星附近，看着远远近近的人流，沈冉不想过去，便和黎静说：“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黎静正好也饿了，便同意，挑好地方后，她问沈冉：“都这么近，要不把覃牧川也叫过来？”
她自然是好心想给她制造个台阶下，只是沈冉摇了摇头：“不用了，这种时候，他肯定是很多事的，我不想给他添乱。”
黎静望着她，沈冉便也坦荡荡地回望回去。
两人正对着眼呢，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冉扭头，不得不说，冤家路窄，这里那么多吃饭的地方她没挑，偏跟余姗挑到一起来了。
店里人有些多，余姗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进门后东张西望了一阵，然后就有人站起来冲她招了招手。
沈冉望过去，怔了怔。
黎静问：“怎么了？”转头也恰好看到了余姗，便“靠”了句，说，“怎么遇到她了啊！真是不消停。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吃？”
“不用换，看到她我不膈应。”沈冉语气很淡，“其实说实话，她我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至少现阶段，我相信覃牧川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那你是在纠结些什么？”
“我烦的是以后，想起他那么吸引女人就觉得压力很大，我人老花黄了，还得跟些小年轻去抢自己男人，想想那才膈应人。”
“所以你怕了？”黎静恨不能拍桌子，骂她说，“沈冉，你还真是个孬种！而且，你不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吗？”
沈冉沉默，大概是吧。
或许她并不是害怕去跟那些人抢自己男人，她害怕的是，万一有一天，令她目眩神迷的爱情不再存在。
她该怎么办？
因为这个，沈冉被黎静上了一中午的思想教育课，到下午，她倦了，还得乖乖顺顺地把她送回到家里去。
宋程明彼时已经出差去了，屋里面只有黎静在，沈冉也懒得动弹，就也在她那里也睡了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晚饭时间了，手机里，有覃牧川的两通未接来电。
想了想，她还是给他回了过去。
覃牧川身边嘈杂极了，想来是还在忙，他没有提昨晚醉酒的电话，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点了地方后，只是问她：“晚上我们组织员工聚餐，你要一起来吗？”
沈冉说：“我有事，不去了。”顿了顿，又说，“晚上我也不过去了，我们老板出差了，我陪陪黎静。”
黎静也正好睡醒出来，听到这话忍不住走过去踢了她两脚，等她挂了电话后，赶她：“滚啦！谁要你陪！拿我当挡箭牌，想死么？”
沈冉抱着她的腰，嘤嘤假哭：“不啊！别抛弃我嘛！”
黎静点着她的额头：“跟你说那么多都是白说，你说你这样避着他有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冷静一下嘛。”两人的感情进展太快了，沈冉觉得，他们是应该降降温，思考思考，对方真的是自己认定了一辈子的人吗？
57、
横赖竖赖，反正沈冉就是要在黎静那里赖一晚上。
黎静刚开始都是斜眼看她的，嫌弃得不得了，直到饭后沈冉带着她玩《raft》，她来了兴致这才节操全抛，最后还恨不能她和她一起常住在这里才好。
闹到沈冉不得不劝她：“行了，要节制。”摸摸她的肚子，“玩太久，对宝宝不好咧。”
她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ipad。
还在跟她讨论这攻略那攻略的，沈冉好笑：“你怎么这么容易上瘾啊？”
黎静接话接得特别利索：“你带坏的。”
“我带坏的。”她笑，邪魅狂狷状往她身上一扑，将她虚虚压倒在沙发上，“姑娘，要不要我负责任啊？”
出手便挠她的痒痒肉，黎静怕痒得不得了，缩在沙发里，倒是难得露出了点小女人的娇样儿，笑得一张脸都红了。
两人闹腾半晌，沈冉又陪着她练了会孕妇瑜伽，说起这个她都长见识了：“哎呀妈呀，你这时候还可以练这些吗？”
黎静白她一眼：“专业教练指导过的，你有疑问？”还吐槽她，“你怎么比宋程明还没见识？真是白瞎了一张漂亮脸了。”
沈冉被她说惯了，也不以为意，还虚心请教她：“你为什么要练这个啊？”
“练这个，能睡得好一些。”
“真有用？”
“有一点。这玩意，听说对以后的生产也有好处，反正没事，练练嘛。再说了，我天天在家，也需要找点事给自己做。”还说，“哎，我还参加了孕妇学校，有一次把宋程明也拉过去了，那的老师要他扮产妇，他个大熊样，哎，笑死我了。”
黎静现在说起宋程明，倒没以前那么无所谓了，语气里，添了一点熟悉的亲昵。这种改变，她或者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可是旁观者，却很清晰就能感觉得出来。
沈冉忍不住说：“静，你现在的状态挺好的。”
看起来，比以前要幸福和快乐很多。
黎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不要求就没强求，所以还好。”
沈冉知道她这话，是事实，可也未尝没有告诫开导她的意思在里面，便笑了笑。
晚上十点，黎静会准时睡觉，沈冉不愿意影响她的作习，所以到了时间，也洗漱好上了床。
只是下午睡得太多，她怎么也睡不着，就一边做面摸，一边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刷着微博，这账号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登陆了，她一上去，就发现娅妮给她的留言，小妮子大概是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和她相熟，差不多在她每一条下面都留了评论，开口就是：“小婶婶……”
弄得她有些资深粉都在问她：“哎大大，你成□□了吗？”
沈冉哭笑不得，只好给娅妮私信：“咱低调一点啊。”
娅妮回得很快：“嗯嗯。”发给了她一个很可爱的表情。
沈冉就又问她：“什么时候到的。”
聊了几句，在未关注人栏里还发现了有人给她的留言，是一家漫画公司的，说是看到了她的“重逢君”漫画，很喜欢，问她有没有兴趣画多一点。
沈冉这些年，颇有些“不务正业”，闻言略心动了动，可是想想后半年的工作量，便顺手回了一句：“有些忙，怕是忙不过来的，再说，那本来也只是我画着玩的。”
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到，随手涂鸦的东西，会引起网上那么多人的喜欢，她几乎每次刷微博，都会有人在底下问她：“重逢君还有更新吗？”
就是她自己大学里的好基友，都甚至打电话问她：“重逢君，再多画一些啊。”
沈冉把她q出来，两人聊天：“我画的那东西，多糙啊，怎么就有人会喜欢？还说想跟我签约，骗子吧？”
她是很不可思议。
被她基友一顿喷：“你out得也太彻底了吧？情感鸡汤啊，现在的人最喜欢褒了，何况还是你这种自传作品一样的情感鸡汤了。”然后坏笑着问，“你跟你家的重逢君，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我听到底下有人喊你小婶婶，喂，结婚了不许不通知啊，我要当伴娘的！必须内定！”
沈冉正要回她，才打了两个字，黎静家的门铃响了。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啊？
沈冉扯掉面膜，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
从门洞里瞄了一眼，没看到人，手摸上门把正要打开看看，黎静也出来了，“等等。”她一边阻止她，一边在屋里转着圈儿，最后摸出两根防狼棒，一根塞她手里，一根自己掂了掂，“拿着这个！”
沈冉：……
她颇无语：“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要的。”黎静正经脸，“我这里这么晚了一般不会有人来，上次，我们小区这还有个姑娘在电梯里让变态骚扰了，报警后到现在都还没抓到人，所以不能不防。”
沈冉：“……好吧。”
于是两人摆足了架式打开门，沈冉还要黎静：“你站远点。”免得真有变态，误伤她啊！
门开了，人影不见，沈冉小心翼翼探出个头去，手上的防狼棒还没挥出去，人就被拖出去了。
在后面的黎静卧槽一声，简直吓尿，麻着胆子喊了一声：“沈冉？！”
都快要哭了。
然后就见沈冉的手在门边挥了挥，跟着是她两声清咳：“咳咳，我没事。”
黎静听声儿不对，这才跑出去，定睛一瞧，忍不住抚额：“妈的覃牧川，你来就来了，玩这一套，想挨打啊？”
她刚刚差点吓死了快，真的很想打他两下好吗？
覃牧川没有答，沈冉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几乎要断气了，还挣不开，只得随便划拉了两下，艰难地说：“他喝醉了，帮我拉开他。”
黎静这才后知后觉地闻到走道上一阵浓郁的酒味，只好扔了防狼棒过去帮忙。
两个女人扒拉了半日都没能将沈冉扒出来，覃牧川死抱着她完全不肯撒手，而且讲道理还讲不通，怎么劝他都是说：“不放！”
黎静气得：“你要箍死她了还不放？”
覃牧川闻言眼睛都红了：“她死了那我也陪她！”
妈的！黎静忍不住怀疑：“他这样子，到底是怎么上来的啊？”
沈冉也不知道，她出来就只看到他一个人靠在这儿。
不过覃牧川醉虽醉，话倒还答得蛮溜，只是声气儿比平时略高了一些，一副相当理直气壮的样子：“简明送我来的。”将沈冉从自己怀里拎出来，单手捏着她的脸，“沈冉，我心痛死了。就算你不爱我，可是我还是舍不放手怎么办？”
沈冉&黎静：……
黎静很干脆地撂开手，一副“啊，我要看戏”的样子，抄着手兴致勃勃地准备尽情旁观。
沈冉略尴尬，抓着他的手，试着跟覃牧川沟通：“这个……我们进去再谈好吗？”
他这会表现得再深情，那什么她也没法投入啊，尼妈这是在走廊上啊，公共场合啊！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很暧昧啊！！
可是覃牧川望着她，眼神里的感情，深沉浓郁得让她完全无法招架，像泡在杨梅做成的酒里，一颗心只觉是又酸又甜。
“不！”他果然是拒绝，另一只手还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沈冉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勒断了！于是瞬间的感动又变成浮云，她动了动，覃牧川还在问她，“那你会讨厌我吗？”
沈冉：“……你放开我，我就不讨厌你。”
他悲伤脸：“原来你果然讨厌我。”
沈冉：……
更用力地将她在他怀里揉了一会后，倒是如她所愿肯放开她了，不过，覃先生却顺着墙根滑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你没看错，这位因为开业需要所以穿得相当正式考究，平素为人看起来还颇沉稳内敛的覃先生，居然就那么坐在地上，然后，重点是然后，默默地抹起了眼泪！
是真的哭了，还是特悲伤的那种！
沈冉&黎静：……
两人再度一脸的凹凸囧样，黎静当即就喷了，捧着肚子笑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真的是碎三观啊！”
58、
黎静越笑越夸张，最后整个人都差点趴地上去了。
沈冉见状几乎愁死，真的好怕她笑伤了肚子，无奈地说：“你够了啊，有这么好笑吗？”
黎静狂点头，硬撑着站起来：“哎呀，这么经典的时候，得拍下来。”
扭头回屋里拿手机去了。
沈冉就也不再理她，蹲下去，劝覃牧川：“你先进屋里去吧，地上凉。”
覃先生继续默默掉眼泪。
喵的，三十岁的男人了，跟个孩子似地默默地哭，这画面，不要太刺激人。
就是沈冉也觉得有点想笑，到底忍住了，伸手去拉他，完全拉不住。
他又高又大，以前还经常有意识地锻炼，所以肌肉特别结实，沈冉那点子力气，在他面前，就跟玩儿似的。
沈冉不得不再次蹲下来：“那你想怎么样嘛？”
他不看她，蜷起一双大长腿，将脸埋在膝弯里，嗡声嗡气地说：“我还能怎么样呢？”声音真的很难过，“我以前连喜欢你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就是怕万一你要是不爱我，我会无法自处……可是这段时间，你真的差点让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我输了，沈冉，我真的输了。”伸出手来攥住她的衣角，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你别讨厌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别嫌弃我，好不好？……”
他说得那么伤感，沈冉不由得敛了神色，她用力地将他的脸挖出来，捏着他的下巴，也不管他这会儿听得明白还是不明白，说：“覃牧川，我没有讨厌你，还有，我也从来没有嫌过你。”
他巴巴地望着她，长长的眼睫湿湿的，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她放缓了声音：“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这儿真不是个好地方，对门已经有人探出脑袋来看稀奇了，还好黎静住的这地方是一梯两户，不然的话，光听到动静跑出来围观的**众她都吃不消。
覃牧川还在跟她犟：“我不……你都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
覃三岁特委屈：“那你也不回去。”
沈冉：“我……”她其实就是想要冷静冷静，真的没有就不要他的意思。
只是这种话，跟个醉鬼怎么说得清？她只好编理由：“我哪里不回去？今天是真的要陪黎静，我们老板出差去了，她一个人在家，有点怕。”
哦，对了，还有变态的事，正好拿出来。
覃牧川却固执得很，坚持着：“不信你！”还说，“你总是骗我，以前就答应过我一辈子的，结果还是不要我。”
估计这话他放在心里想很久了，所以一喝醉，翻来覆去就是这些个。
沈冉几乎抓狂，却又拿他完全没法，最后福至心灵，俯身吻了吻他：“信我了吗？”
覃牧川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黎静已经拿了手机出来了，正在那狂录相，沈冉斜了她一眼：“能暂时隐个身吗？”
黎静笑得脸都要变形了，努力作出正经相：“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沈冉谁也赶不走，只好捡最重要的来，再次低头，附到覃牧川耳边说：“我们去造小人，造出小人了，我就再也不会跑了。”
“真的？”
他这时候神智不清，可是禽兽本质完全没变，听说可以造小人，一下就忘了要跟她再纠缠爱不爱他嫌不嫌他的事，握住沈冉伸过来的手，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
总算是把他哄住了，沈冉简直想哭！
只他真的醉得不轻，一站起来就往沈冉身上倒，她被他压得连路都没法走，扶着墙跟喘不过气来的老牛似的。
黎静扔了手机要过来帮忙，沈冉挥挥手，喘息着说：“别……伤到你就……就不好了。我可以的！”
咬着牙，硬是把他扛进了屋。
当把他扔到沙发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到顶了，满脑满眼都是小星星。
覃牧川还在闹，人都糊涂了，还在伸手要扯她：“造小人啊……来造小人……”
沈冉恨不能拿什么堵了他的嘴，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闭嘴！”
黎静“噗嗤”又开始狂笑，一边笑一边说：“啊，你们造，没关系的，大不了我换个沙发。”
沈冉白了她一眼。
黎静“噗噗”笑得跟鸭子抽风一样。
沈冉真心无语，这一夜太过混乱，以至于后来再想起，她都完全没有被表白的震憾感。
覃牧川进来没多久就开始吐，之前多少还有点意识，吐完后几乎称得上是意识全无。
而且他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灯光下，还微微泛着青。
沈冉被折腾得够呛之后还要担心他有没有酒精中毒，打电话问简明：“覃牧川到底喝了有多少啊？”
简明蒙圈样：“不知道哇……今天晚上都喝得有点多。”还说，“覃总过来的时候，我看他状态还行啊。”
沈冉就回了他两个字：“呵呵。”
看他是真不舒服，睡也睡不着，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的，沈冉就和黎静两个在度娘上找了n多土方法，什么蜂蜜水啊，水果汁啊，全没用，他完全不喝！
没办法，黎静说：“打120吧，别真出什么事了。”
于是沈冉这辈子第一次打120，就贡献给喝醉后的覃三岁了，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后就是等120来，大半夜的，救护车呜啦呜啦开进来，全小区都惊动了。
那个轰动啊，据说第二日黎静那个小区还有隔壁小区里八卦被人传遍，内容五花八门，什么两口子吵架，男的烧碳自杀啦，什么男的家暴女的被打断几根肋骨啦，最夸张的大约是最后一个，沈冉在朋友圈里都看到过，有人信誓旦旦地发消息，说是有两女的偷会,正在做不可说之事的时候，被其中一个的老公半夜捉奸……
沈冉当时看八卦还看得特别有劲，发出去和黎静分享之，黎静放大图一看，说：“卧槽，这不就是我们小区吗？”
然后的然后，就明白了，原来八卦的事主就是自己。
沈冉：……
真是吐得几口好血！
事实上，那天120来也折腾了蛮久，覃牧川根本不愿意上医院，他不配合，来的一个医生一个女护士，用单架完全抬不动他好吗？
最后医生就地给他检查了一下，说：“应该不是很严重，让他多喝点水，然后你跟我去医院拿点药喂他，注意观察。”
沈冉就坐着120跑医院去拿药，回来覃牧川倒安静了，蜷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睡着了。
沈冉望着他的样子，无语凝噎。
早上覃牧川醒来，他躺在沙发上，沈冉就趴在旁边的茶几旁，发长如瀑，睡衣素白，一张印花的薄毯堆在脚边，透过外面隐约照进来的日光，恬淡安宁得就像是一幅最美丽的画。
他忍不住伸手触了触她，动作很细微，可还是惊醒了她。
覃牧川有些尴尬地想要缩回手，不过她动作更快，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他。
然后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喊他的名字：“覃牧川。”她问他，“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覃牧川说：“我还好。”
她“哦”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说：“那就好，那我睡了啊。”
看这样子，竟是守了他一夜。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爬起来，看她竟然打算就那么趴着继续睡，过去搂住她的肩：“上来睡吧，这里不舒服。”
她又“哦”了一声，却没动，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覃牧川便把她抱起来，她最近大概真的很拼，和重遇她那会相比，瘦了好多，抱在怀里，都感觉不到太大的份量。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似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含糊地唤：“覃牧川？”得到回应后，她就没再出声了，很安心地睡了过去。
覃牧川把她放在沙发上，她枕着他的手，继续睡着香甜。
睡着的沈冉没有醒着时那么灵动，可是看起来，却特别乖巧，她安安心心窝在他怀里的样子，也显得很是柔顺。
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一些，心里想着的，只有三个字：一辈子。
覃牧川其实还记得自己昨晚上喝多了，也记得趁着意识清醒，他还打电话问宋程明，黎静家的地址。
问到后，他和简明说：“送我去这里。”
在下属面前，他一直努力地保持着清醒，不过那会意识有，但走路确实有点问题，下车后，还是简明把他送上来的。
之后他让简明敲了门离开，自己就靠在墙上等沈冉出来，他当时想着，就见她一面就好，这两日太忙，必须要做的事有那么多，他只能这个时候来找她。
可是后来渐渐就有些失控，莫名其妙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覃牧川一边把玩着沈冉的一撂头发一边回想昨晚的事情，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想得累了，他居然就那么抱着她又睡着了。
再醒来是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手臂被枕得有点麻，但他没有动，只是转头向着声源望了一眼。
黎静跟只偷食的小老鼠似的，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捧着牛奶，小心翼翼地往卧室方向挪动。
见覃牧川看过来，她立正身子，眨了眨眼，唇角浮起一缕戏谑的笑意，轻声说：“你们继续睡呀，我饿了，先吃点东西。”
覃牧川忍不住将食指抵到嘴边，不过还是迟了，沈冉动了动。
她醒了。
她抻了抻腰，发现不对，睁开眼睛揉了揉。
覃牧川温言问：“醒了？要不再睡会吧？”
沈冉呆了有几秒，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立即问他：“你还好吧？”
覃先生反应还是很快的，立即撒娇：“嗯，就头有点疼，还有，喉咙也不太舒服。”
“宿醉的副作用！只这样还算是便宜你啦！”她语带埋怨，却不掩关心，又躺了一会，才问，“几点了？”
“十点多吧。”
“咦，你不用上班？”
“今天休息半日。”
沈冉就“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开始嫌弃：“你身上臭死了！”
覃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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