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宜宫宫门紧闭,其间除了宋全进去送了一些时蔬水果外,就只有文帝一人。酉时从昭仪宫传出一道罪己诏,赦免了谢秋玥,谢秋琅,并官复原职。
第二日,文帝再次推了早朝。只颁布了一道圣旨,王令识,王令让假传圣旨,密谋造反,即刻剥夺官职,压入大牢,等候发落。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征兆。
第三日,文帝出昭宜宫又是一道圣旨,罢免谢老太傅,追封谢贵妃为后葬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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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降了一场大雪,谢秋琅原本身上有伤,还入了大牢折腾了一番,又被告知长姐过世的消息,遂旧疾复发,高烧不止。等谢秋琅刚醒过来,便被谢老夫人告知王令识,王令让、择日斩首,谢家平冤。当时谢秋琅大脑一片空白,谢秋琅怔怔的看着谢老夫人。
“孙儿?孙儿?”谢老夫人担忧的看着他,怎么唤都唤不醒他。只见谢秋琅直接从床上坐起,不顾身体,批了一件道袍就向外面冲出去。
“武安!武安!”谢老夫人拄着拐杖,边努力追着谢秋琅喊道,“武安,你去哪里”
“救人,救人”谢秋琅像魔怔了一样,一直念叨这两个字。
谢老夫人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来人!还不把二少爷拦下来!”可是纵使谢秋琅在病中也不是几个丫头能拦的下来的。等到谢老太傅得到消息时,谢秋琅已经进宫跪在文帝面前。
☆、第十四章
“求圣上饶王令让一命”谢秋琅跪在地上,脸色惨白,“退之他不是会密谋造反的人啊。”
谢秋琅见文帝没有理他的意思,便不断的在地上磕头。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文帝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呵斥道“来人!还不把他拦下来!一个将军疯疯癫癫的这像什么样子!”
谢秋琅被侍卫从地上架起来,整个人颓废到无法站立。
见他这副模样,文帝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武安,朕知道你与王令让交情匪浅,但国家礼法定在这里,先不说他假传圣旨,谋害重臣,单单谋逆之罪,就当诛九族。”
“假传圣旨?”谢秋琅哽咽着问。
“王令让趁朕醉酒,模仿朕的声音判你兄弟二人斩首,谢家流放”文帝说。“如此,你还要为他求情。”
谢秋琅跪在地上,苦笑了一下,不过报应罢了。
“你退下吧。”文帝背着手,转过身去,不在看谢秋琅。
见此,总管走到谢秋琅身边,小声说,“大人,退下吧。”
谢秋琅看着文帝的背影,弓下身子,双臂平行于地面,后退了出去。退出门槛后,直直的跪了下去。
“圣上,谢大人跪在门外了”
“跪,让他跪。”文帝负手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天空,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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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二爷他......”侍从走到谢秋玥身边支支吾吾的说。
“进宫了?”谢秋玥随意问了一句。
“是”
“此时,稍后禀告老太爷”
“是”
“退下吧”
谢秋琅坐在一间格局不是很大的书房里,小而矮的桌椅。谢秋琅躺在半旧缺一角的黄花梨床榻上,一只胳膊拄在凭几,看着一本州志。这书房许久都不进人了,空气中泛着尘土的气息,各个角落都挂上了厚重的蜘蛛网。
谢秋玥早就猜到谢秋琅会进宫面圣,却没有阻止。谢秋玥知道,谢秋琅做了一件他想做而不能去做的事。谢秋玥透过州志,看着香炉泛着青烟,时不时翻动一页,看似平静内心实则天翻地覆。
坐了一炷香时间,谢秋玥便坐不住了,入朝为官多年,却从未有一刻这么迫切的希望圣上网开一面,但是也深知不可能。圣上酒量千杯不醉,怎么就让王令让抓到机会假传口谕,圣上这是想一举将王谢两家连根拔起啊。
谢秋琅开始在屋里打转,左翻翻,右看看。这书是与王令识一起读的,桌角是那次争执用剑砍的,这香炉是二人从王府偷的。年少时二人信誓旦旦,绝不在京城留任,只求临州而治。到后来,那怕迎面相遇,也不能再一同吃酒,谈天说地。想到此前种种,万般心情涌上心头。
谢秋玥看着案板上那个砚台,那是文帝登基第一次赏给王令识的那方砚。谢秋玥走了过去,拿起砚台,沉甸甸的。半饷,谢秋玥快步向门口走去。
刚走出去,就看到谢老太傅背对着他站着,“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谢秋玥坚定的说。
“不后悔?”谢老太傅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后悔。”谢秋玥愈发的坚定。
谢老太傅叹了一口气,“去吧,但是你要知道,此番谢家全族得以保存,都是你长姐用命换回来的。你不仅是他旧友,你还是仪儿的弟弟。王家此次作茧自缚罢了。”
谢秋玥对谢老太傅行了个礼,快步向门外走去。只是步速越来越慢,举止愈发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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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秋玥从远处就看到谢秋琅跪在屋檐下,身影摇摇晃晃。谢秋玥却也不急,慢悠悠的走过去,似乎是在拖延着什么。等走到谢秋琅身边时,谢秋琅抬头看到谢秋玥眼中瞬间充满希望,叫了声“哥”,声音虚弱。
“谢尚书求见”
“宣”
“臣谢秋玥拜见圣上”谢秋玥一如往常的叩拜了文帝,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
“平身”
“谢圣上”
“明州你可是来为王家求情”
“是”
“此事朕心意已决。”
“圣上可否听臣分析一二”谢秋玥见文帝没有出声,便继续说道,“这王令识与圣上从小一起长大,从前更是圣上伴读。虽说他犯下此等大罪,臣想圣上仁慈,终究不忍心见旧臣横尸街头。况王令让辅佐圣上多年,如此下场未免太过难看。不如圣上赐他一个体面,一来圣上心里舒服些,二来更显得圣上心胸宽广,仁慈为怀”
“明州,朕以为你会和武安一般逼朕”文帝松了一口气说。
“臣终究是圣上的臣子,自当忠君”谢秋玥回答,“那武安?”
“下去吧,把武安也带回去。再派太医去看看”
“是”
文帝看着谢秋玥搀扶着谢秋琅离开,他知道终究回不去了。当初做皇子,许多事迫不得已;到现在,君临天下,就更加顾虑万分,朕终究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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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谢秋琅看着谢秋玥满眼信任,垂下的手紧紧的拽着谢秋玥的衣袖。
“我们回家”谢秋玥声音还是那么的温和,可是谢秋琅听着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掉进了冰窖,十一月的风突然就像刀子一样在脸上一寸寸的刮着。谢秋琅松开谢秋玥的衣袖,刚转身就被谢秋玥一把抓住手。
谢秋玥把谢秋琅扳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要是想把长姐用命换来的谢家搭进去,你就尽管去”。
谢秋琅看着谢秋玥的眼睛,一动不动,然后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回了谢家。他,终究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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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当天,没有想象中的阴雨霏霏,没有鹅毛大雪,甚至麻木的没有那么悲伤。
谢秋玥缩在书房里看书,王令识在牢里打坐。
谢秋琅带了一壶酒,一壶茶,独自去了大牢。
☆、第 15 章
王令让靠在墙上,嗅了一下,“好酒!城西宴宾楼的桂酒?”
“哎呦,鼻子还挺灵的”
狱卒把牢门打开,放了谢秋琅进去。谢秋琅把酒扔到了王令让的怀里。王令让打开闻了一下,一脸陶醉,大口饮下,“来,坐”
“我......”谢秋琅想说什么,但是却难以开口。
“是我输了”王令让笑着说“此番还是谢家棋高一着”
谢秋琅苦笑着摇了摇头,“两败俱伤罢了”
“本想着拉着谢家一同下水,没想到,冷血如此的圣上心里居然还存着对谢贵妃旧日的一丝情谊”王令让慢慢陈述着这两天的事,就像是与旧友下过棋惜败后复盘一样,“那日我被囚杭州,元衡送过来慢慢一箱兵书给他的二公子,我就知道这是个局。但是没想到啊。“
“你没想到什么?“谢秋朗说,”没想到,这次与站在谢家背后与王家博弈的人是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