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那小子和你一起?”高贤想了一下,“武安你也别急,那元衡说什么也是是王家的旧部,定不会亏待了他的,我马上命人下去打探他的下落。不过,你是怎么发觉此事的”
两个人都知道着急也不是办法,高贤扶着谢秋琅起来用了药,命人出去打探消息,两个人就坐在椅子上,高贤听着谢秋琅陈述这几天的故事。
秋风划过扫了一地的金黄,天空划过候鸟的痕迹。
“元衡是王家旧部”谢秋琅小声地说了一句。
“是啊,这下王家的日子要不好过了”高贤一拍桌子,“武安,你说会不会是王......”
“不会的!”谢秋琅厉声打断了高贤的话,又觉得似乎不大好,复而低声说,“王家满门对圣上是忠心耿耿,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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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都安排好了吗”
“启禀圣上,属下都安排好了。只是谢秋琅和王令让前往了严州城,怕是此刻已经卷了进去”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跪在地上回答。
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总管双手呈着一个折子匆匆走进来,“圣上,淮南节度使高贤八百里加急”。
文帝打开奏折一看,哈哈一笑,“朕果然没看错人,传令下去,派淮南节度使高贤派兵镇守京杭大运河,遇到叛军格杀勿论,另外派一个太医前去扬州,武安受伤了。”
“是”总管退下。
“你派几个人保护武安,定要让他平安归来。还有,仔仔细细的调查一下王家和元衡的往来。才区区五万人马,就妄图夺取我赵国江山。还有,排查十二卫和东宫六率所有将军,折冲都尉,校尉。如有异常,格杀勿论。退下吧”
“是”说完,那黑衣人就从暗处隐退了出去。
“王令识啊王令识,你可真让朕寒心”
☆、第十一章
这边元衡信心满满,觉得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才想起来被安排在府上的二公子,便决定前去探望,以便他日好得几句美言。
元衡前去探望,却被拦在了门口。
元衡怒斥守卫“你们究竟是谁的兵”。
守卫心中也委屈,“大人,二公子传的话,谁都不见。”
“滚开!”元衡见守卫乖乖让开,就要踏步进去。
“元大人要是找在下有事还是在门口说吧”只听见里面冷冷的传来一声。
“二公子,前日下官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谅解”虽然知道王令让人在屋内看不见,元衡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元大人唐唐正二品官员在下可担不起这句话,大人请回吧。”
元衡知道二公子说是从小娇惯到大也不为过,到底是个世家公子,难免傲气,行了一个礼就退下了。
王令让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已经做好取舍。为了天下盛世太平,他不想这么做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日后,圣旨到了高贤手中。高贤即刻派三万精兵,向杭州方向出发。
谢秋琅得知消息,立即穿衣打算随军同行,却被高贤副将白宴道拦下,“我知道你担心王令让,但是你重病在身,实在是不适合长途跋涉。武安你放心,我定会替你把他带回来。还请我们怀化大将军助我镇守扬州,续我粮草”
谢秋琅没有说话,忍着伤痛继续穿着衣服。
“我说武安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今王谢之争,如火如荼,你二人交好对谁都没有好处。况且,你也知道,经此一事王家”白宴道恨铁不成钢的说。
“我答应过他,定会护他周全。”谢秋琅闷声说。
“护他周全”白宴道指着窗外高声说,“护他周全就要用你谢家满门来换!你有没有心啊,谢秋琅。你是谢家嫡子,谢家待你不薄啊,难不成你就要为了一个王令让毁了你祖父多年的谋划吗!”
“我要护他周全。”谢秋琅低着头,系着衣带。
白宴道被气到发笑,知道不下一剂猛药,是不能打消谢秋琅的念头了,“谢秋琅,你忘了当初是谁狠下心带王令让去严州城!是谁把他扔在深谷!是谁当时义不容辞的担下这个重任!是你!你当初还有机会反悔,是你谢秋琅狠下心来把他推进火坑!你当初为了谢家不顾一切的勇气哪里去了?就因为你和他相处几日想起来过往的交情了。那交情算个屁!”
谢秋琅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低着头把鞋穿上了,声音有些颤抖,“我要护他周全”
白宴道见谢秋琅还是不开窍,大步就向谢秋琅走了过去想给他一拳把这个造孽的打醒,但是举起拳头又忍住了,捏着拳头却又无处发泄,就狠狠地踢了凳子一觉,嘣的一声,把门口的侍从都吓了一跳,“谢秋琅,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自古忠义两难全。你是要你谢家满门抄斩,还是要你那个兄弟!”
谢秋琅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猛地站了起来,“当初说只是说以贪污受贿打压王家!如今却要以谋逆之罪害王家满门!这件事要是做成了!我才是真的不忠不义!”
“谢秋琅!那元衡密谋造反,证据确凿,已成定局。如今木已成舟,由不得你!”白宴道气愤非常转身而去,走到门口停了一步低声说,“人我会带回来,你安心养伤”。
谢秋琅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瞬间清净了,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嗓子发涩,等白宴道走远了,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如同提线木偶般直直的坐在床上。
谢秋琅衣冠整齐,坐在床上,只觉得两眼发黑,又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又觉得时间似乎到了尽头。他想到了好多,儿时大哥教他背书,父亲令他习武,奶奶抱着他讲故事,筑巢在书房的燕子每年都回来,行远书院的荷叶,王令让和高贤代他写的罚写,那年雪地里相拥取暖的二人,几年的军旅,不过几个月的宦海生涯,夜宿野外,雨中逃命,西湖泛舟。
他又想起了当时给祖父的保证,又想起了谢家上下一百二十八口。谢秋琅直直的向后躺去,一闭眼就是王令让在午门斩首的场景,刽子手的刀,白色的囚衣,披散的头发,一刀下去,谢秋琅侧身蜷缩在床上,泪流满面却一声也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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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衡正信心满满,坐在家中等着大军一过扬州,自己便以回京述职为由赶去与大军汇合。一想到日后封王拜相,元衡就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就唤了解书康来元府一聚,开怀畅饮。
云拱月,夜笙歌,战鼓起,醉高歌。
两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竟将日后朝堂势力分瓜的干干净净。
第二日下午,元衡同夫人上街准备入京所用之物,二人走累了,便坐在茶馆休息。只听旁边的人悄声说,“哎,你知道吗,扬州货船失火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杭州城都传遍了,据说足足有二十多艘船的货物呢,据说烧起来火光冲天,连河里的鱼都烧死了。”
“何止啊,据说运河的水都烧干了一大截”
“这不知死了多少人啊,我有一个朋友刚从扬州回来,据说方圆三里都能听到船上的嚎叫声啊”
“没有人逃出来?”
“没有,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逃出来。据说当时还去了不少官兵。”
“可惜了,那么多货物。”
元衡一开始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不妙,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两句真的是货船失火,可越往后听,冷汗越多,听到最后,元衡心里的那根弦,砰的一下断了,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夫君,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二公子买点什么啊。据说二公子喜茶,一会我们去茶铺看看吧”。元夫人问。
“对对,二公子还在我们这”元衡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夫人你先去逛,我先回去”说完就走了,索性元衡常年出海抗击海寇,元夫人也习惯了他风风火火的,以为元衡军中有事,也没多想,继续采买。
元衡跑回家中,直接向王令让的房间跑去,直接推开是为冲了进去,透过屏风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桌案前提笔写字。元衡这悬在胸口的心瞬间就沉了下来。元衡从容不迫的整理了衣冠,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元衡一见到王令让大脑一空,“怎么是你!二公子呢!”
王令让学着谢秋琅的声音说,“我不就是二公子么。”
“谢秋琅呢?”元衡大声质问道。
“大概,已经进京面圣了”王令让一笔一笔的写着什么,从容不迫,“我若是你,现在就去安顿好妻儿老小,而不是在这里等死。”
元衡站在那里良久,突然动了,发疯了似得向外跑去。
延吉十一年十月三日,镇海节度使元衡起兵谋反。幸文帝高瞻远瞩,早有谋划,命淮南节度使高贤劫衡于扬州,叛军全军覆没。是夜,衡自缢于杭州。
据野史记载,延吉十一年十月三日,高贤下令火烧贼船,京杭大运河火光冲天,江上惨叫连绵不绝,有幸弃船而逃者,或死于乱箭,或上岸斩首,无人生还。一时间浮尸遍布运河,打捞三夜未尽,渔户不敢下网,老翁不敢垂钓,稚儿不敢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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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日后,怀化大将军谢秋琅同王令让押送解书康回京受审。
高贤真的把王令让带回来了,谢秋琅看着活生生的王令让站在他面前,谢秋琅的脸色更加苍白。
再次相见,不是儿时的轻松愉快,不是在京时故作陌生,不是躲开眼线跑去对酌,不是谈笑风生,甚至不再是谢秋琅和王令让。
王令让左手贴在右手前,向前一推手,身体微微前倾,“谢将军。”
谢秋琅握紧了拳头,“王大人平安就好,圣上命我二人启程押送犯人回府。”
王令让客套的笑了笑,“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二人寒暄了一会,就散了。
延吉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谢秋琅等人抵达洛京。赵文帝立即命吏部尚书谢秋玥,兵部尚书王令识一同审理此案件,文帝在旁听审。
解书康被两个侍卫提了上来,原本毫无生色的解书康看到文帝以后,整个人就如同久旱逢甘露的野草一般。对着文帝,直生生的跪在地上磕头,大哭不止。“圣上!是罪臣对不起圣上。臣千刀万剐,可是臣也是迫不得已,臣家中尚有稚儿,求圣上放过犬子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