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坐起了身子,一把推开冯姬,醒了醒神,这才下了床,上了早朝。
只是还未下朝,闵月殿的宫女又来报,道是冯夫人割腕自杀了,血流成河,冯夫人更是因失血过多晕死了过去,宫女们发现的及时,连忙去了太医院,这才又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人还昏迷不醒,虚弱的很。
下了早朝,宇文邕连衣服都来不急换便赶去了闵月殿,直至下午,冯夫人才悠悠转醒,她面色苍白,泪盈于眼,凄楚可怜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心疼几分。她挣扎着坐起了身子,拉住宇文邕的手,苦苦哀求着宇文邕别走。
宇文邕见她已无碍,一眼都不愿意多看,转身欲走。冯姬顾不得伤口,连忙下了床,紧紧抱着宇文邕的大腿,哭的撕心裂肺,她一遍遍道歉,叩头承认错误,力气犹大,直至额头青紫也全然不在乎,手腕上的伤口破裂,鲜血阴湿了白纱布也全然不在意。
宇文邕复身回头,狭长的眼眸微眯起一条缝,狠厉非凡,一脚将她踢出很远。
刚巧萧氏抱着二皇子来,二皇子见这般景象,当即大哭,从萧氏怀里挣扎着下来,跑去趴在冯姬怀里,哭的声裂嘶竭,几经喘不来气。
冯姬抱起二皇子,泪流满面,“皇上既然不愿意原谅臣妾,那臣妾活着还有何意义?”
说罢抱起二皇子朝她前方的一根悬梁柱子撞去,若不是宇文邕眼疾手快,真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宇文邕叹了口气,冯姬情绪不稳,容易冲动,宇文邕只能先稳住她,遂命人将奏折搬进了闵月殿。
伺候婉瑶午睡后,陌依与怜儿几人坐在院中的香樟树下闲聊,天空一贫如洗,秋高气爽,树干光秃秃的,地上是最后的几片枯叶,被小猴子收了去,看着颇有几分凄凉。
怜儿撅着嘴,碎碎念的抱怨着皇上,替她阿姐不值,明知道她阿姐的孩子是因冯夫人心狠手辣而没的,皇上没但没有追究,反而更是在乎他,每日里,除了早朝,其余时间都是待在闵月殿,既然如此,又为何死气白咧的求着她阿姐回来?
陌依扯了扯怜儿的衣角,叫她小声些,莫要她家夫人听了去。可是这事儿宫内都已传遍了,道是皇上宠妃无度,连奏折都肯让冯夫人带批,谁人不知?
灵珠为此还气愤的找叱奴太后抱怨,说他皇帝哥哥怎么黑白不分呢?明知冯夫人是个歹毒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何不将她打入冷宫?还要这般宠溺她?
叱奴太后叹了口气,没有言语。宇文邕是皇帝,考虑的是北周的整个江山的安定社稷,并非是个人的是非恩怨,他这么做,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确实如此,冯道远一死,冯家军人心涣散,北疆敌军蠢蠢欲动,宇文邕派了达奚震先行前往边塞,做为冯道远之子,冯姬之父冯启山的副将,并将路焱抓到的刺杀冯道远的凶手,一并押去了边塞,听由冯家处置。
他若不这么做,冯家军势必会误以为是宇文邕卸磨杀驴,得了兵符,又忌惮冯道远的一方势力,所以派人刺杀了他,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了。
此时更是不能任由着冯姬不管,难免不会招人诟病,道是他不守承诺,冯将军尸骨未寒,他便背信弃义,让冯家军寒心。
冯姬每日里又如此的闹腾,宇文邕只能先安抚了她再重长计议。
不过,他还不至于那么昏庸,拿着奏折给冯姬批着玩儿,他虽留在闵月殿过夜,却从不碰冯姬一下,命人又搬了张床进来。
他的心始终在婉瑶身上。
可是宇文邕不知,婉瑶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留给他。
他还是会常常看望婉瑶,三五不时的留宿锦墨居,婉瑶依旧当他是陌生人一样,不愿意与其多言语一句,或许是知道自己终究会离开,不愿意给他留有希望吧。
次日一早,怜儿也是明白的准备一碗浮生留下的避子汤递给婉瑶,看着她眉头不皱的一口喝下,那般决绝。
这一日,刚刚用过早膳后,冯姬便抱着二皇子前来,道是之前多有得罪,特意前来道歉。
怜儿横了她一眼,小声碎念,冯夫人春光满面,气色红润,哪里像是个生病的人,还至于皇上这般呵护着么?
婉瑶倚靠在床榻上,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走进来,哼笑一声,拿起枕下的玉簪子起身下了床。
她不找她,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其实婉瑶与冯姬都各有所失,算起来,也没谁是真正的赢家,婉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兵符最终到了宇文邕的手里,那她所有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冯夫人认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李婉瑶,若是没有她的出现,她不会落魄到以死来要挟皇上留宿闵月殿,所以婉瑶就是她的死敌,她恨不能杀了她,剥其皮、抽其筋,喝其血。
可面上却不显现,依旧笑靥如花。
“婉妹妹身子可是好些了?”
婉瑶笑笑,“托姐姐的福,已经无碍了。”
说着,一步步朝她走来。
冯夫人讥笑一声:“妹妹就是皮实,怎么伤也伤不到。”
婉瑶走至她跟前,猝不及防间举起了玉簪子刺向冯姬的脖颈,若不是二皇子突然转身抱住冯姬脖子,想必婉瑶定会让她血溅当场。
冯夫人吓的“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抱着二皇子直往后躲,更是开口大叫,“来人啊,救命啊,快点来人啊……”
婉瑶一个大步上前,眼犯凶狠,举起簪子朝着她的腰身扎去,冯姬躲不及时,生生受了一下,鲜血顿时溢了出来,殷红了她雪白色的裙衫。
二皇子更是吓的嚎啕大哭。
婉瑶发了狠的预将冯姬斩杀于此,顾不得别人,举起簪子又是一下。
宇文邕似阵疾风一般呼啸而过,他扼住婉瑶手腕用力一拉,将婉瑶拉进怀里,哄着道:“婉瑶你冷静一下,冷静下,朕在这,有朕在……”
萧氏连忙接过二皇子,萧瑟搀着她快速的出了锦墨居回了闵月殿。
婉瑶挣扎几下,眼见着冯姬出了锦墨居,却又无能为力。她疯了般的张嘴咬向宇文邕的胳膊,嘴里吱吱呜呜,泪如雨下。
宇文邕疼的倒吸了口凉气,隐忍不发。他听的真亮,婉瑶在说她要为锦秋报仇……
他叹了口气,安抚着婉瑶,捧着她的小脸,替她擦干眼泪。
“婉瑶,其实将她赶走,甚至杀了她,都不残忍,最残忍的是,把她留在朕的身
边,要她用一辈子的时间看清,她爱的那个人,怎样视她如草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各奔东西
转眼已经入了冬,院中几颗零散的寒梅都已开了花,一簇簇的,粉艳艳的,花香肆意,沁人心脾。
这几日,寒风凛冽,天气异常的寒冷,婉瑶坐在暖炉旁发呆,怜儿端着杯热茶递给她,唤了她好几声才听见。
怜儿有些担心,问道:“阿姐怎么了?有心事么?”
婉瑶抬头浅笑,摇了摇头。
两月期限已至,当初与浮生约定好的,她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只是,最近前方战事吃紧,宇文邕整日里愁眉不展。来锦墨居时,即便掩饰的再好,可婉瑶还是看得出来,他愁的连觉都睡不好,一整夜翻来覆去,尽管再小心,还是吵醒了婉瑶。
这时候,她确实不该为他添乱,可婉瑶心意已决,再这么拖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多留一日,便多一份不舍,何必苦苦相撑?感情这事,最是经不起拖沓,最终折磨的还是自己,快刀斩乱麻的好。
婉瑶派人宣了浮生,明日一早进宫,她还有些事要交代,也该正式的来一场告别。
小猴子小马子,被婉瑶调去了清泉宫照顾灵珠,灵珠最开始说什么也不允,道锦墨居内哪能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跑个腿打个杂的,还是得他们。
婉瑶笑着拉过灵珠的手,偷偷告诉她说,自己在宫外收留了几名孤儿,想带进宫里来,可若是小猴子小马子在,怕是不好弄进自己殿里,所以这才先让他们暂去清泉宫伺候,有灵珠在,相信她是不会亏了两人的。
灵珠这才勉强点头应下。
锦春在宫内待的久了,人也机谨懂事,办事更是利索,遂去找了皇后娘娘,为锦春讨了个掌事宫女的头衔,将她送去了司衣局,虽是整日里跟后宫的夫人们打交道,好在她上头还有个顶事儿的,有人带着她,应该比在锦墨居内更有前途,锦夏是锦春的亲生妹妹,带着她一块儿去了。
锦冬年纪还好,人也活泼好动,婉瑶求了皇后娘娘,将她送去了太子殿下那处伺候。
怜儿是要跟着婉瑶一起离开的,独剩下陌依。婉瑶从不担心陌依,她比任何人都聪慧懂事,到了何处都不会吃亏,所以婉瑶直接问了她的意见,然后她再去找叱奴太后求人情。可是陌依死活不肯走,非要跟着婉瑶,哪怕衣不遮体,风餐露宿都无关紧要,只要能跟着婉瑶,天涯海角,哪里都好。
婉瑶眼角湿润,她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陌依,以后的路,我不确定会怎样,兴许锦衣玉食,兴许食不果腹,我毕竟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你跟着我会吃很多苦。再者,若是宇文邕不放任我走,那么我也会偷偷离开。以后的日子,更是需要东躲西藏,我们还会面临很多生活上的问题,你要想清楚,这不是儿戏,或许会丢了性命也不得知。”
陌依看着婉瑶,眼底是无比的坚定,她道:“夫人生,陌依生,夫人死,陌依死。”
婉瑶微愣,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她究竟是何德何能,能结交这样一帮愿与之生死与共的朋友啊?
陌依更是哭的不能自拔,好一会儿,才止了哭,笑盈盈的当是婉瑶答应了,这才兴高采烈的去收拾了行囊,准备着一起离开。
晚膳过后,红烧肉异样的兴奋,转悠悠的非要到外面去,婉瑶吼了它几嗓子也无济于事,无奈,只能带着它去御花园转转,出门放放水,不然这二货又要在她寝宫里撒尿了。
宇文宪去了战场,所以婉瑶一直没机会问问,红烧肉是不是他送来的,所以,打算再留它一晚,明日先送到灵珠那里去,若是宇文宪还想要回去,至少还可以找得到。
月夜当空,繁星点点,宫里的琉璃灯散发的幽暗的光,夜里的寒风吹在婉瑶的身上,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道路两旁的枯柳被风吹的来回晃动,树影斑驳。禁卫军手持佩剑,身穿铠甲,背脊笔直,列成一队队的来回巡查着。
婉瑶意兴阑珊的跟在红烧肉的后面,瞧它一会儿东闻闻,一会儿西闻闻的,见什么都新鲜,非要咬上几口才罢休,婉瑶想起她寝宫的那一只紫檀透雕花卉纹的绣墩,被它啃的面目全非,不免心疼的厉害,这若是放在现代,不知要卖上多少钱呢,哎,别说她是守财奴,以后过日子可得仔细着算计着花,或许,宇文邕心善,送她几百两金子带走也说不定呢,算了,想想而已,别当真。
婉瑶又絮叨了红烧肉几句,叫它去了灵珠那老实些,莫要气着灵珠与叱奴太后,小心挨了揍云云之类的,红烧肉哼哼着,不以为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婉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还是难过的要命。
在外逛了一会儿,身子都已被冷风打透,仿佛冷风是从裤腿进入,直接凉到了脑瓜顶。婉瑶弯身抱起了红烧肉,顺了顺它的毛,哄到:“乖,红烧肉,先回去,等日后让灵珠带你出来逛。”
红烧肉像是能听懂自己被抛弃了一样,哼哼唧唧的在婉瑶的怀里来回的蹭着她,各种不舍。
婉瑶鼻子酸酸,于心不忍,想起小猴子小马子,锦春锦夏与锦冬离开时的模样,哭的肝肠寸断,心里更是五味俱全。
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相遇,都是缘分。没有好与坏、没有对与错,缘分来了,好好相待,缘分尽了,自会分离。
婉瑶打算出宫后,先去一趟锦秋的老家,她有想过不计后果的杀了冯姬,可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便是将宇文邕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没法自私的不顾及他的生死,所以,没能杀了冯姬,没能为她报仇......她要去拜一拜锦秋,负荆请罪。
回去的路上,婉瑶突然瞧见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那人像及了沈格然,鬼使神差的,婉瑶竟然跟了上去,七拐八拐的,一直追到了一处有些破落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