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瑶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眼神放空,耳朵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她知道宇文邕没有走,以他倔强的性子,怎能甘心这样就走?
其实婉瑶错了,宇文邕一点也不倔强,他比任何人都要理性,善于思考,统筹谋划,他是一位极其有主见的明君,从不意气用事。可但凡跟婉瑶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变得异常的固执、霸道,他想要她的人、她的心,她的全部......
没过一会儿,宇文邕竟然直接拉开门进了屋子,他站在外堂好一会儿,直至身上没了凉气,才抬步去了婉瑶的卧室。
婉瑶机谨的坐起了身子,扯过被子护住自己,怒瞪着宇文邕,喝他道:“出去。”
宇文邕不以为然,他面无表情,理所应该的样子,径直的脱了衣服整齐的放于一旁,掀起被子上了床。
婉瑶下意识的往外靠了靠,挡住了他,吼道:“你有病吧?再不出去我可要喊人了!”
宇文邕不恼不怒,长腿一跨直接越过了他,扯过婉瑶手里的被子睡在了里侧。
婉瑶气的火冒三丈,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宇文邕的小腿上,他眼皮子不抬一下,伸手扯过婉瑶胳膊拉她一起躺下,念叨着:“朕累了,早些睡吧。”
婉瑶“嚯”的一下坐起了身,侧身睨他,吼道:“你大爷的,你有病吧?大冢宰府内这么多间屋子,为什么非要睡在我这?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宇文邕起身,双手环住婉瑶的腰,强行拉她躺入自己怀中,怏怏道:“房间是多,可只有这一间房内有你,朕不碰你,你小产伤了身子,等调理好了再说,朕不急,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婉瑶阖了阖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她没再挣扎,安静的躺在宇文邕的怀里。
就算要离开,是不是也该有个正式的道别?不辞而别不是她的风格,而且,余生慢慢,她想要过全新的人生,而不是偷偷摸摸,东躲西藏的过日子。
就这样吧,再让她自私一回,索取个怀抱。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婉瑶迷迷糊糊间,仿佛被人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了宇文邕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直到出了门,有风吹过,婉瑶才彻底清醒过来,彼时,她已经坐上回宫的马车里。
宇文邕替她揉了揉太阳穴,怕她睡不醒头疼,温声哄她道:“一会儿要上早朝,所以朕要走的早些,你在大冢宰府也打扰数日,该回锦墨居了,红烧肉都想你了。”
婉瑶默不作声,魂游天外,回宫也好,她不能这么撒手就走了,要为锦墨居的人谋取个未来才行,免得日后再叫人欺负了。
至于红烧肉,更得安排好了才行,她都忘了问问宇文宪,红烧肉是不是他送来的,若真是他,那就再把红烧肉送回去,相信他也不会置之不理,应该会照顾的很好。
还有浮生与灵珠,她也要正式道别才好,灵珠与宇文直的爱情还没得以圆满,说好的,要帮她一帮,可自己的破事儿一堆,一直也没顾得上管她,一想到此,婉瑶竟有些不舍,她从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可是这次......
宇文邕见她没有反抗,又得寸进尺的揽她入怀,双手环住她的腰,紧紧的抱着,生怕她被人抢走了一样。
婉瑶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手指用力掰他,死死扣他,亦是不肯松手,直至到了宫门口,宇文邕这才心情大好的松开她,率先一步下了马车。
陌依上前一步搀着婉瑶下来,见她气的小脸通红,眼睛直翻着白眼,不由的抿嘴笑了笑。
皇上与她家夫人从前就是这样,一个生气,一个就会很开心,欢喜冤家一样。
刚进了锦墨居,便看见红烧肉似疯了一般扑了过来,直接将婉瑶扑倒在地。长长的舌头一遍遍的舔着婉瑶的脸,到处都是红烧肉的哈喇子,婉瑶也不嫌弃,坐起身子抱着它,由它撒娇,好一会儿才进了屋子。
几人高高兴兴的用过早膳,婉瑶这才又睡下。
午膳过后,灵珠兴致勃勃的跑了来,赖在锦墨居整整一下午,和婉瑶一直聊着宇文直的事儿,她的努力初见成效,前几日宇文直特意买了盒聚鑫园的点心送给她,这一件事儿就足以让她开心几天。到底是个小女生,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显而易见,经历的少些,人就会幸福一些。
婉瑶希望灵珠可以一直这样快乐下去,没有忧愁与苦难。
陌依送了碗热乎的甜梨汤过来,天气有些干燥,多喝些梨汤可以润喉。灵珠替婉瑶吹了吹,甜甜的道:“婉姐姐,不烫了快些喝吧,你身子不好,要好好调理才是。”
婉瑶接过放于一旁,替灵珠抚了抚额前的碎发,盯着她好了一会儿,离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还小,在婉瑶眼里,她一直是位小妹妹,很依赖她的小妹妹,婉瑶不愿意让她多早的承受这些,她希望她一直都是快快乐乐的,像个正常的十五岁女孩一样。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等她日渐长大了,成亲了,有了自己的事情,或许就会把她忘记呢!
晚膳前,灵珠才恋恋不舍的离去,她要陪着太后娘娘一起用膳,不便多留,婉瑶一直送她至小岔路口,见着灵珠欢天喜地的模样,才泪眼模糊,转身回了宫。
灵珠,即便没有道别,婉姐姐依旧爱你,你要一直开开心心的,做那个高傲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清远郡主!
浮生来的时候,婉瑶正在整理行装,倒也没避着,早晚是要知道的,浮生不似灵珠那般,她成熟稳重的很,什么事情都可以坦然接受。
浮生见此这般,当即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婉瑶笑笑,拉她去偏厅喝茶。
浮生率先开口问道:“婉夫人,希望奴婢的理解是错误的。”
婉瑶垂着眼帘,嘴角含笑,她反复的摩挲着杯盏的边缘,半响,才道:“浮生,我没你想的那么勇敢,其实我也很脆弱,我的心也不是铜墙铁壁,她也会受伤。这一次,我真的是退缩了。我本就是一个喜爱广阔天空和自由自在的人,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最终,我还是选择的宇文邕,人没爱过、恨过、遗憾过,人生怎么才算完整?我的人生已经完整了,所以我想离开了,过自己曾经喜爱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战乱又起
浮生眼波微动,心下也跟着一起疼了起来,婉瑶虽是说的轻松,可眼眸中明明雾气腾腾,仿佛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她温声问道:“婉夫人是恨着皇上么?”
婉瑶苦笑一声,呷了口茶,“没有恨过,我们的立场不同,所以考虑的问题就会不同,他的决策不过是站在帝王的角度,根本没有错,所以我从来未曾恨过他,只是有些遗憾。”
婉瑶眼角有些湿润,眼泪在眼眶内打着转转,又被她生生的逼了回去。她猛吸了吸鼻子,掩饰的笑了笑,“遗憾,我没有为他生过一个孩子,遗憾,他的幸福,不是我给的……”
浮生不知怎的,心头猛然一震,像是有人拿着针尖扎她一样,疼的她呼吸一顿。
她皱着眉头,缓了半响才道:“既然婉夫人已经想好,那奴婢就不再相劝,只是,婉夫人现在还不适宜离开。您的身子应该比奴婢清楚,还魂丹的反噬作用短时间内时不会清除干净的,恕奴婢不能陪着婉夫人一起离开,但是,可不可以多给奴婢两个月的时间,就两个月,奴婢保证把婉夫人的身子调理好。届时您再离开,怜儿姑娘也会放心的。”
婉瑶眼皮子动了动,没有言语。
浮生接着又道:“奴婢听闻,齐王殿下这几日就要动身前去汾州了,前几日北齐军队越过黄河,在北周汾曲境内连番活动,皇上一直忙于婉夫人的事儿无暇分身,所以拖了几日。婉夫人若这时候贸然离开,皇上难眠不会分心乱了分寸,这是关乎北周亿万百姓的存亡大事啊,还请婉夫人三思。”
浮生这是找了顶高帽给婉瑶戴上了,容不得她摘下,不过,婉瑶确实也不愿让怜儿担心。至于宇文邕,他或许会难过,但是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婉瑶最终还是点了头,时间还长,她也正好谋划谋划今后该何去何从,这样贸贸然离开,如无头苍蝇似的,也不见得是好事。
浮生临走前,婉瑶喊住她,要她明日替她准备些避子汤,以备不时之需。浮生微愣,立刻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出了宫。
浮生走后,灵珠伺候着婉瑶睡下,只是还没等睡着,门便被从外推了开。婉瑶背对着床外,闭着眼睛假寐,权当不知道。
宇文邕也不言语,唤了陌依进来,伺候着他洗漱过后,径直的掀开被子上了床。
他侧身而卧,手搭在婉瑶的腰间,一夜无梦。直至天亮,李公公才小声的敲了门,唤了几声皇上。
宇文邕睁开眼睛缓了缓神,瞧着婉瑶睡的香甜,他弯了嘴角,手掌撑着身子坐起身,又侧身在婉瑶红艳欲滴的樱唇上轻轻的吻了吻,见她皱了眉头,又戏谑的再次低头亲了下去,这才满意的起身下了床。
李公公等的焦急,站在门外来回的踱着步,直到宇文邕出来,连忙迎上去,道:“启禀皇上,冯将军出事了。”
宇文邕赫然一愣,面上冷了几分,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快说。”
俩人一边说着,一边朝乾坤殿走去。
宇文邕腿长,步子迈的更是大,李林小跑着才得以跟上,他气喘吁吁的道:“好像是冯将军遇刺了,路大统领正在乾坤殿候着您呢。”
果不其然,宇文护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冯道远出了长安城,落脚的村落里埋伏了数十人,都是武功高超的暗卫。
宇文邕早有防备,宇文护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会就此善罢甘休?遂派了路焱一路紧随相送,直至进入边关境界再回来。
哪知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这场打斗没有拖沓,速战速决,冯道远想来是路上着急赶路,本就疲惫,更是没有防范,兵符已经送出,应该不会再有危险,这才给了宇文护可乘之机。
仅有一名护卫侥幸活了下来,身受重伤,冯道远及十余名护卫军全部丧生,临死前,冯道远死死护住了郑如烟,这才得以苟活。
路焱赶到之时,冯道远仅吊着一口气,他交待完要传给皇上的话,才撒手人寰。
路焱道:“冯将军临终前,要臣帮忙传话,他说,他一生戎马,裹尸马革,为了就是护国护家。哪怕时至今日命丧于此也从未后悔过,看在他一生南征北战,战功无数的份上,希望皇上可以善待冯夫人与侧王妃,莫要人欺负了她们。他泉下有知,也会感激皇上。”
宇文邕皱着眉头,握着奏折的手指都泛了白,隐忍的厉害,宇文护简直是心狠手辣,不给自己留余地,半响,才舒展了眉心问道:“郑如烟现在何处?”
路焱拱手道:“回皇上的话,侧王妃还在宫外候着呢。”
“可有伤着了?”
“一些皮外伤,不碍事,不过,精神不太好,估计是惊吓过度了。”
“先将她送回齐王府吧,回头朕会找齐王说说。”
路焱得命后退了出去。
当日早朝,汾州战报,齐国大规模发兵强攻,汾曲守将抵抗不住,缴械投降,汾曲失守。
汾曲乃边关要镇,东临黄河,西连平阳,地势高,易攻难守,为此宇文邕特派了两只军队驻守,一旦此处被攻陷,黄河决堤,整个汾州都会殃及,而且,平阳地广物博,盛产高粱和小麦,若是被齐军夺取,那粮食将会大大减少,本就连年交战,军粮不足,齐国这是要断他后路啊。
宇文邕大怒,命大冢宰宇文护率十万亲兵奔赴汾州,势必夺回汾曲,宇文宪、尉迟迥随军前行,大军当夜出发。
冯姬不知从哪得了冯道远被杀的消息,当即扯了三尺白绫,欲悬梁自尽,好在宇文邕赶到的及时,捡回了一条命
冯姬悔不当初,靠在宇文邕的怀里哭的昏天暗地,她絮絮念念了一晚上,都是些自责的话,若不是她任性自私,伤了婉瑶及太子,祖父也不会前来替她收拾烂摊子,也就不会被贼人害死,她是冯家的罪人,即便是死了,到了地下,也是不会得到饶恕……
宇文邕见冯姬情绪激动,寻死腻活,于心不忍,毕竟,冯道远临终前嘱托,要他好生照看冯姬,所以,当夜便留在了闵月殿,只想着等她心情好些了再走,哪想冯姬竟然哭了整整一夜。
宇文邕甚至不晓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后,发现已经睡在了床上,怀里躺着的是娇媚的冯姬。(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以讹传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