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无益,苏沉香和槐夏收起激动心情,苏沉香将那匣子珠钗都给了槐夏保管,又给了她银票,槐夏不肯接下。苏沉香气恼不过:“如是不肯接下,便是想着我日后懊悔?”
槐夏不再多讲,只讲银票和珠钗一同放着。宦官走的不到一刻钟,苏府的马车便到了楼外。也不知消息为何如此迅速。
打头的小厮苏沉香并不认识,来接他们的却是元春。老夫人身旁的大丫鬟来接两人,若是苏沉香不回,便有些过意不去。
张倔头瞧出她犹豫,只在一旁劝道:“回去罢,这里人无大碍,这些人过两日也都能放出去,让你心里安生点。”
苏沉香倒是不为别的,听见张倔头如此一说,也安下心。带着槐夏和元春回了府。元春倒也不说其他,只说高兴的:“这几日老夫人身子不好,府上事物都由夫人打点,咳疾也不见好,听闻小姐治疗瘟疫好些,便急着要婢子来寻小姐回去,说是外面呆的久了,小姐便要多受些苦,再也没府上舒坦。”
苏沉香沉默不语,倒是不说什么。这人是不说老夫人叫的都不知道,但这一次,她回去,这件事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不要她回?
她偏要回去。
☆、68.第68章 终于回府
苏府早已有人迎她,下了轿子,便见维夏瓷月新月几个丫鬟跪在那儿候着。苏远志也立在一旁,严氏一脸笑意,瞧不出半分芥蒂。柳姨娘潘姨娘均立在严氏身后,苏妙香苏锦香苏云香三人立在门口,低着头,瞧不出喜怒。
倒是年纪还小的苏子淮步子不太稳的朝苏沉香扑过来,声音软糯如同桂花糕一般,叫着“大姐”,苏沉香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他极满足的朝柳姨娘走了过去。老夫人则没出现,苏沉香心中一沉,不知这祖母,是否还觉她此番出去,有辱家风?
仿佛瞧出她的疑虑,苏远志朗声道:“老夫人近日身子不好,你回来便是好的,这下,去瞧瞧你祖母。”
苏沉香正有此意,吩咐小厮丫鬟将御赐的宝物放置妥当,这才随着几个丫鬟一同去见祖母。严氏也跟在身后,柳姨娘与潘姨娘默不作声,不知在想着什么,其他几个姐儿都被丫鬟婆子带了下去。
苏子淮也被带走,苏沉香一脚刚踏进元阳居,便见老夫人手持梨花木拐杖前来,身形明显憔悴,虽脸色难堪,却笑容洋溢。苏沉香忙上前扶住,老夫人浑浊眼睛几乎是要溢出泪来,枯老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激动:“我儿,你终究是回来了,你终究是肯回来了……”
老夫人这话,倒叫苏沉香心里一酸。她原以为,不许她回府是老夫人的意思,可现今看来,好似又是另一回事?
苏沉香眼泪落下,拿着绢子擦拭眼角。这么久不见,倒是挂念她的很,不管祖母是否真心疼爱自己,但至少面子里子都不曾亏待过。见她如今瘦了一圈,心里自然难受:“祖母快些到屋里说话,这外边天寒风凉,祖母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在一旁的大丫鬟早春也连声称是:“老夫人一大早便叫元春姐姐去接小姐,心里一直不踏实,惦念着大小姐回来,听闻要回了府中,任是如何也不听劝,从榻上起了来……”
说罢,丫鬟也扭过头,一阵拭泪。
苏沉香默然,与严氏扶着老夫人进了屋子。严氏这下只想讨巧,只笑道:“母亲这下可莫要再哭了,大丫头治了瘟疫,又得了圣上赏赐,这下京城里哪家的姑娘,可都比不上我家的沉香。”
虽是如此想,严氏心里却恨不得将苏沉香剥皮削骨。想到她一出去,声名狼藉,一度想让她身败名裂,日后不能找个好婆家,是她最大的心愿。可是如今,苏沉香非但没有受人谴责,反而被人爱戴。就连皇上也高看她一眼,此后苏沉香在这府中的地位,谁人能比得上?
有御赐的免死金牌,就连苏远志,也要低苏沉香一截。
“是了,祖母这些日子都念叨着姐姐,姐姐这下回来了,祖母为何又哭了?”苏妙香倒显得乖巧,立在老夫人身旁,见老夫人坐下,忙为老夫人捶腿。一副天伦之乐景象,好不惬意。苏沉香却是沉默不言,于她而言,这些人说的任何一句话,她都不会在意。
她可不相信苏妙香会如此好心,果然,苏妙香扬起小脸,给老夫人捶腿不久。就偏过头看向苏沉香:“姐姐,听闻这些日子你在外受了委屈,日夜吃不好睡不好,与那几十个粗鲁汉子一个庭院。是否真事?”
问题问的让人尴尬,苏沉香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是了,这些日子为了治疗瘟疫的确是与病患同吃住一个庭院,但她并不觉有它,听闻苏妙香话中有话,她也就不好不领苏妙香的情。
苏沉香顿了顿,在老夫人身旁坐下,看着苏妙香替老夫人捶腿,嘴角弯起一丝笑意。伸手将老夫人冰凉的手握住,看着众人一脸期待,并无人给她解围。缓了缓,这才开口:“我为寻得治疗祖母咳疾药物,与医圣有约,自然是不能食言。好在,药丸我已拿到,祖母今日便可吃下。”
她抬眸,看了一眼苏远志。瞧着他轻咳两声,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她笑,或许在他的眼中,自己这番行为,依旧是伤风败俗。
不过,她不管,亦不想顾。
“我的确与那些病患同住一个院子,当今圣上也来瞧过,因此御赐这些宝物。可同住一个院子,也不能说明什么,妹妹不也与这些小厮同住一个府邸?”
苏沉香心里如意算盘也是打的精细,料准严氏不会当众为难自己,便唆使苏妙香对自己发难。可苏妙香到底道行太浅,没见过世面,来斗她?她都觉太过小器。
果然,瞧着自家女儿受了委屈,严氏立即来打着圆场:“你这丫头,你姐姐此番辛苦,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只为着要那药丸于你祖母治病,哪像你,整日只知在苑中熬些补汤给祖母。”
看似教训,却又是在为苏妙香说话。严氏倒是装的无心。
老夫人却不愿多说:“我儿,此番回来,接风洗尘我倒是无能参加,今夜,你便好吃好喝,忘却忧愁,好生歇息。”
苏沉香虽从未想过要接风洗尘,但却还是想堂堂正正让府上知道她回来。她只握着老夫人的手,轻笑:“无碍,此时到夜里还要几个时辰,沉香在与祖母聊上一会儿,要是祖母恼了,赶沉香走便是。”
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一身也轻松许多。苏远志带着众人退下,老夫人将苏沉香揽在怀里,瞧出她有心事,只淡淡问道:“我儿,是否有什么委屈,不愿给祖母说?”
苏沉香轻声一叹,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靠在老夫人肩头一笑:“我倒是能有什么事值得委屈,有了祖母保我,谁还敢欺我?”
老夫人一听,笑意盈盈,倒也不再多心。
酉时,晚宴开始。
苏沉香回了院子沐浴,换了身衣裳,这才赶至饭厅。大家早已到来,见她落座,一时欢声笑语。宴席开始,严氏坐在苏沉香旁边,频频夹菜给她。
“这烧子鹅可是厨子的拿手菜,自你走后,又换了个厨子,你来尝尝。”万般殷勤,让苏沉香有些不习惯,却只能含笑回敬,“谢母亲。”
☆、69.第69章 王府请柬
一席家宴,大家寥寥数语,也不多言。仿佛是约定好的一般,苏沉香也不冒然多言,她知,此番虽得皇上赏赐,但在大家眼里,自己这般行为,还是有些出格。
除却严氏宴席上的频频夹菜,苏沉香倒也不觉有它。一席晚宴吃的不知滋味,最后与苏远志浅饮了两杯,几位姐妹说要留下一同玩棋子,苏沉香借不胜酒力,让槐夏与维夏扶着自己回了院子。
她不愿多呆,哪怕是与那些病患一起,她都觉得舒心。至少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肆无忌惮,有张倔头和老头子撑腰,她无所惧怕。
可是一回到府上,原本是惦念着的。如今却觉得心里空空,她格外想念那楼里的炭火,炉上的温酒,和槐夏共同畅聊的夜晚。槐夏心思细腻,也觉察出她的惆怅,回了苑子,维夏问她这些日子在外如何,她也只是说,心酸快乐各半。
一切,只有自己知晓。
原本以为苏沉香累了这么些日子,一定会很快睡去,没想到却是整夜难眠,半夜,苏沉香披衣起床,把关关笼子拿下,和关关一切较劲。
这么些日子不见,关关认生不少,直到苏沉香喂了它片香肉,它这才“小姐小姐”的叫。逗的苏沉香一阵欢笑。直到笑的累了,才准备进屋歇息。
看见槐夏,苏沉香轻唤:“今晚进屋和我睡吧,若是我醒了,也有和我说话的人。”槐夏答应,抱着被子进屋,瞧着维夏一脸的不高兴,她捏捏维夏的脸,知道这丫头片子开始吃醋了。
“想去陪着小姐?”
槐夏问她,维夏先点头,后又摇头起来。这些日子不见,倒是对苏沉香生出了莫名的距离感。槐夏一笑,进了屋子,把被子铺好,不知对苏沉香说了什么,苏沉香应了,对外面的维夏道:“进来吧,今晚你来陪我。”
维夏面上这才有了笑容,进了屋,陪了苏沉香一夜。她有很多问题问苏沉香,一开始苏沉香会回答她,可是后来或许是困了,苏沉香睡着,维夏也就没有问下去的兴致。
心里是失落的,若是这次陪着苏沉香出去的是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苏沉香直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本想着要给老夫人请安,但槐夏却过来吩咐:“老夫人说了,小姐这些日子劳累过头,最好先歇息歇息,今天就不用去请安了。”
虽是如此说,苏沉香哪儿能当真,在苑里用过饭,便去了元阳居。一去见着老夫人和苏远志在商量事宜,觉得不妥,正欲退下,被老夫人叫住。
“我儿,见着你爹还怕了不成?为何要躲?”
苏沉香“嘿嘿”一笑,这才进了屋里,见苏远志一脸木然,乖巧唤了声“爹”这才落座在一旁,老夫人点头,对着苏远志吩咐:“便是这么着吧,并无其他了。”
苏远志也点头,起身离去。
并未对苏沉香多说一句话,看来,这次出去治瘟疫,苏远志的心还是多有不满。到现在还不肯接纳她出去一事。不过这也无碍,只要是她乐意就行,管他人如何,他人又不能替她重生。
想到这里,苏沉香眉眼染上笑意,朝老夫人瞧去:“祖母,那药丸你可吃了?”
“恩,昨夜便吃了,一夜无碍,这些日子,就是昨夜睡的安稳。”苏沉香也放下心来,对于老夫人,她自问问心无愧。老夫人含笑,仿佛瞧出她的心事,问她,“你猜方才你爹来,是为何事?”
这苏沉香倒还真不知道。
老夫人这才缓缓开口:“自那****获封皇上第一才女称号,便有人想要结识于你,这不,睿亲王府就发来了请帖。听闻你这次行为,觉得你侠肝义胆,睿亲王妃更是想瞧瞧你。恰好睿亲王府元宵未办宴席,于是就做了一个百花宴,来宴请京中名流,你自然也邀请在内。”
说罢,她吩咐丫鬟拿出请帖。那请柬竟有两张,苏沉香讶然:“这……?”
“你母亲可带着你姐妹去,是一张,另一张,是睿亲王妃以你的名讳邀请。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老夫人说着,面上笑意也逐渐加深。苏沉香也愣住,女眷入宴,向来都是跟着家中主母去,很少有这单独邀请之说。恐怕她还算是第一人,尚在深闺,却得如此眷顾。
只是她却觉得没这么简单,皇上赏赐一过,便来了这般请帖。多少有人让人觉得……是攀附一说。
可是睿亲王府她多少还有些了解,与裕亲王府不同。睿亲王府历来便是不参政不管事的闲散亲王。无论多大的事,睿亲王不表态,不做立场。这么多年,也与皇上玩的最好。睿亲王与睿亲王妃如同闲云野鹤,常年游山玩水。乐的自在。
要是他们攀附苏沉香,这的确说不过去……
苏沉香接过请柬,见上面用小楷香墨写着:“诚邀贵府小姐苏沉香参裕亲王府百花盛宴,宴席简陋,还请赏光。”
此番言重,苏沉香还真有些受不起。见下面写着时日,她更觉愕然:“后天?”
“正是。”老夫人点头,“与你爹商议了一番,你爹也无异议,让你参加这样的宴席,倒也无害。多去见见达官贵人,于以后好处多多。无需担忧,那日,你母亲也会前去。”
苏沉香倒不是担忧,若是严氏不去还好,这一去,她就觉束手束脚,谁知严氏会想什么花招来对付她?
一切都要自身沉着,苏沉香这下也不惧怕,只是不知如何面对那所谓的百花宴。上一世,她无缘参加百花宴,倒是有所耳闻,百花宴,是京中名流常有宴会。但一年只有一次,邀请京中名流人家参宴。各家小姐一展才艺,若是有艺高者,便得百花仙子称号。
上一世,萧元凤的两个侧室,便都是从这百花宴中挑选出来。苏沉香内心忐忑,却也知忐忑无用。看来,明日除了去看看师父他们,还需想个法子,来应付这百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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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要在严氏面前闹的笑话出来。想到这里,苏沉香含笑,朝老夫人轻语:“沉香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