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柳暗至花明，绝境入深渊
太医院坐落在大周帝宫的东南角上，此时正值武元熙上朝之时，而玦彦却正急匆匆地向珑玉宫的方向走，他已经看到了翰林院的大火，也刚刚在太医院经历了两个杀人的“狂魔”，他们一个是刑部下卿，另一个是鸿阳帝都的禁军教头，他们两人被锁链锁在太医院的木榻上，门外有四个司马上卿彻夜看护，生怕他们犯起病来开始四处斩杀太医院的医官。
玦彦走进太医院的时候裏面正亮着灯，除了御医之外，其他的吏目、医士、药师倒是都在各自忙活着，吏目、医士正在忙着对药方、开药方，药师在后院的御药房裏面忙着撵药、煎药和配药。太医院门口和太医院偏堂门口各站了四名司马上卿看护，因此让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太医院显得更加拥挤。
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的，因此连玦陵王已经走进了太医院后院都没有人察觉到，只有守卫的几个司马上卿看到了玦彦，要俯身行礼，还被玦彦挥手拒绝了。此时迎着玦彦而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医士，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浅蓝色的官袍，又长又宽大的袖子和那根本就架不起衣服的瘦削肩膀让他显得像个学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一般。他手裏拿着个药方，低着头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读着，仿佛是要背下来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是什麽人。
玦彦默默地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却不忍心打搅他的思路，但那孩子却被另一个中年男人受了惊吓的声音打断了思路：“柳风！还不快见过玦陵王！”说完那中年男人便追了出来，一手拍在那个叫柳风的男孩头上道：“看什麽呢！眼睛用来出气的！看不见玦陵王来了，还不赶紧参见玦陵王！”说完那中年男子赶紧对着玦彦俯身行礼道：“玦陵王万安，新来的小医士不懂规矩还望玦陵王恕罪！”
那叫柳风的小医士不知所措地擡头看了看玦彦，又看了看那个中年男人，也跟着俯身行礼道：“玦陵王！”
玦彦扶起了那个小医士和那个中年男子道：“快快请起，是本王深夜造访，叨扰了各位医官才对！不过这太医院这麽晚了还有这麽多医官在忙碌，本王倒是第一次见到，宫中出现了什麽疫病吗？”
“回玦陵王的话，这是之前苗御医给的方子，据说是可以缓解现在帝都出现的杀人怪事，我们正在抓紧时间配药呢！”那王太医毕恭毕敬道，而一边的小医士却有些直楞楞地看着他身边的这个王太医，仿佛并没有见过他如此毕恭毕敬。
玦彦看了看那个叫柳风的孩子道：“他是你师父吗？”
柳风擡眼看了看玦彦道：“他是我爹爹！”不过话刚说完便又被身边的王太医打了脑壳，“怎麽这麽没规矩，怎麽回话呢！”
王柳风揉了揉后脑勺，不悦地看了一眼王太医小声说道：“爹！疼！”
玦彦笑了笑对着王太医道：“不碍事的，王太医不必如此拘泥礼教，本王是来打听事情的，不是来太医院受人礼拜的！”
只见那王太医拉过王柳风在他耳边严厉地说了两句什麽话，那孩子便匆忙行了个礼便匆匆跑走了，王太医俯身让出一条路道：“玦陵王快快请进。”
玦彦淡淡道：“不必了！”然后便开始问道，“王太医刚刚所说的苗御医可是一代医圣苗落雪？她给了封什麽样的药方，那药方管用吗？”
王太医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苗御医给的药方本就不全，而且那现有的成分分明就是毒药，根本就不能给人吃的，但是帝上要求让我们连夜赶制，不管怎样先用那两个人试药再说！”
“他们也是发疯杀人的人吗？”玦彦不禁奇怪道，因为他见过发疯杀人的人，那种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起来多杀几个人垫背的疯子，怎麽可能乖乖躺在太医院裏面睡觉呢？
“是的，但是听说都是被人钳制住的那一刻就昏迷不醒了，直至现在还没有醒，因此帝上让我们加紧配药，拿他们试药！”王太医说完便四下望了望，贴近玦彦的耳朵小声道：“听说苗御医也受了重伤，玦陵王千万要小心啊！此事非同小可啊！”
玦彦微微“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便又问道：“王太医可知道此时苗御医在何处养伤吗？”
此时王太医便忽然不再说话了，踌躇了许久，王太医还是恭谨道：“玦陵王，这是帝上让保密的，谁都不能说的！”
玦彦还準备说些什麽，不过却被两个野兽一般的嚎叫声打断了，太医院的偏堂内仿佛并不是关了两个人，而是一狼一虎，铁链的被他们拽得“哗啦哗啦”直响，那站在门口的四个司马上卿随即便闻声沖进房门，谁知刚刚沖进去，便是锁链挣断的声音，然后便是两个司马上卿直接被扔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太医院门口守卫的司马上卿也随即赶了进来，但却根本不敢再向裏面走，因为屋内被锁着的两个人，已经一手拿着滴血的刀，一手提着另外两个司马上卿带血的人头向外走来了。那人头还带着满脸的惊惧，那脖子处还在淌着血，血迹伴着两个提头人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那另外四个司马上卿也都吓得连连后退，那两个提头的人，根本已不能用满身杀气来形容，而应该用嗜血的妖魔来形容，因为他们已根本没有一丝人性，一丝怜悯，一丝善意，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人！他们的眼中贪婪而恶毒地瞪着每一个还活着的人，让他们全都陪葬，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两个人头忽然便被他们抛了出来，而他们也变化身形变得极其迅速而狠辣，那出招的速度快如闪电却刀刀精準，只是一瞬间他们已经解决了那些活着的司马上卿，此时他们便开始盯着玦彦和那个王太医了。那王太医吓得连连后退，哆哆嗦嗦道：“玦陵王——我们——我们还是——还是赶紧走吧！这个……”话没说完，那太医已经吓得撒腿就跑了。
而此时，其中一个身着刑部紫红色官袍的刑部下卿却突然发话道：“你就是玦陵王？”此话的语气十分诡异，竟仿佛透着些许赞赏之意。
玦彦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两个男人，防止他们突然袭击。
“你怕我们？”说完那个刑部下卿便向前走了几步直直地盯着玦彦道：“都说玦陵王温润如玉，颇有君子之风，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怕死的男人麽！”
玦彦忽然浅浅一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啊！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只不过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人不免有些惊奇罢了，本以为是杀人狂魔只会杀人的，不想却还会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面的两个人忽然一齐笑了起来，而就在他们笑的时候玦彦却突然看到他们身后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圈身着红莽银边的长袍的锦衣御史。
两个大笑的人此刻仿佛也察觉到了周围的杀气，也都收住了笑容。而在他们停住笑声的那一刻，锦衣御史的红衣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那仿佛是一张红色的大网，正在将二人团团网住。而此两人也并不如刚才那般能够手气刀落夺人性命了，因为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没有刺中一位锦衣御史，这锦衣阵仿佛是他们的克星一般，当这张大网全然收紧的时候他们却忽然一刀直砍自己的头颅。当那些锦衣御史再度落回地面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目眦尽裂，七窍流血而死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头颅是被他们自己砍下的。
“参见玦陵王！”十二位锦衣御史跪地行礼道。
“都起来吧！本王还要多谢各位锦衣御史实时搭救呢！”说完玦彦也俯身一揖行礼道。
跪在最前面的锦衣御史赶忙起身扶住玦彦道：“我们只是奉帝上口谕来此助玦陵王一臂之力的，另外，请玦陵王到珑玉宫中一趟，帝上自有安排！”
玦彦还想多问两句，但是他们却匆匆离去了，仿佛是刚刚收到了什麽要紧的消息便随便一揖，飞身消失在了空中。
玦彦四下看了看空蕩蕩的太医院，便也匆匆离开了。当玦彦赶到珑玉宫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白色的身影纠缠在一起。而其他的司马上卿和司马中卿则站在珑玉宫大殿外的空场上看着两个白色的身影打斗，玦彦不悦地对着看热闹的宫人道：“怎麽不去帮忙？反倒站在这裏看热闹！”
那司马上卿仿佛也刚刚看到玦彦，赶紧带着身边的宫人俯身行礼道：“参见玦陵王！”然后便继续道：“是寒幽王不让我们帮忙的！刚刚还把我们一齐赶了下来！”
玦彦轻轻叹了口气道：“帝上知道这裏的事情吗？”
“回玦陵王，刚刚中宫太监已经去稟报过了，不过现在还没回来！”
玦彦看了一眼在空中扭打的两个白色身影，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宫内住的是什麽人？”
“回玦陵王，是绣娘钟离祖莹和御医苗落雪！”
玦彦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便匆匆向上走去。
“呼呼”的风声从瑶蝶耳边迅速刮过，这风已然有些像尖刀一般刮过瑶蝶的脸颊和耳廓了，瑶蝶微微睁开了眼睛向下一望，不禁被吓了一跳，因为她正在天上飞，而且此时仿佛在云端飞翔一般，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自己却是大头朝下倒吊在别人的肩膀上的，这种头部充血的感觉却分明告诉瑶蝶她并不是在做梦，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忽然发现背着她的人在急转直下，她此时忽然发现这人的身形和衣着并不像她的霄大哥，于是便开始挣扎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放我下来！”
当那人落到地面上之后，瑶蝶终于被放了下来，而此时她也第一次看到了那人的脸，不过与其说那是张人脸，不如说那是一张没有毛的狼脸，那人的眼睛色瞇瞇地上下打量着瑶蝶，还故意在她的敏感部位多停留了一会，他左边的眼睛上有一道长长的竖直的刀疤，时不时还轻微抽动两下，头腭尖形，脸长鼻突，耳朵呈现一个尖角状。那一双耳朵之所以是尖的，是因为被人用刀削出了尖。瑶蝶顿时像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着道：“你是谁？为什麽带我来这裏？你要干什麽？”
他也像狼一般以四肢着地一步一步向瑶蝶逼近，他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和牙齿，奸邪一笑道：“这麽美的小美人，直接杀了多可惜，不如给老子享用完了再杀！”
“你离我远点！霄大哥！救命啊！”瑶蝶一边左右张望着寻找退路，一边大声疾呼着向后退去，但是她很快便发现自己身后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退啊！接着退啊！虽然不知道为什麽要杀你这麽个什麽都不会的小姑娘，但是老子心善！若是你伺候得好，老子可以考虑让你多活两天，若是你不从，今天就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说完这狼一样的人便若饿狼扑食一般扑到了瑶蝶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瑶蝶挣扎着大声叫喊着，却不想她叫得声音越大，反抗越剧烈，这个人用的力气越大，此时他已经开始疯狂地吻她的面颊，脖子，身体，那炙热若禽兽一般的喘息声疯狂地“撕咬”着瑶蝶的肌肤。瑶蝶无助地呼喊哭泣着，但是却于事无补，这样荒凉的悬崖，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怎麽会有人听见，怎麽会有人来救她。
就在她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就在那饿狼马上就要占据她的全部身体的时候，一柄利剑直刺他的后心，却并没有穿透他的身体，因为他的身下还压着瑶蝶。
那饿狼仿佛先是一惊，然后身体便骤然僵硬了，但是他却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就僵硬在那裏一动不动了，瑶蝶逃离了他的钳制，便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满脸怒气的霄汉，此时他的眼眸冷得像被冰封一般，薄唇已然紧绷成了一道利剑。
而那饿狼此时就歪歪地蜷缩在了地上，像一只要被打回原形的狼一般，一动不动。
瑶蝶痛哭着跑向霄汉，霄汉一手举着剑，另一只手单手抱住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看到那饿狼不再有任何动作了，霄汉才拔出了剑，双手搂住了瑶蝶道：“别哭了，是我不好，没有看护好你！若是……”霄汉的话还没说完，那饿狼便仿佛忽然复活了一般，直直地沖着霄汉和瑶蝶扑来，霄汉连忙将瑶蝶推向一边，却不想那饿狼竟然也随着瑶蝶转变了方向，再一次捉住了瑶蝶，而这一次他聪明地将她放在了自己身前道：“看不出来啊！这小妞有你这样的人看护！难怪有人出高价都要要了这小妞的命！”
霄汉并没有理他，而是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
那饿狼四下看了看道：“别再靠近了，不然带着你的心上人一起跳下去！”
霄汉依旧板着面孔一句话都不说，眼眸中的凛冽寒光仿佛早已将他无声无息地杀死过千次万次。
而此时瑶蝶却忽然一边哭泣着一边道：“霄大哥不要管蝶儿了，只管打他杀他就好了！若是蝶儿的死能够让这世间少一个坏人，蝶儿死也值得了！”
这话不禁让她身后的云峰饿狼加重了手劲，此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她还在挣扎着微微摇着头，让霄汉不要管自己。
霄汉此时也停住了脚步道：“云峰恶狼，你放开她！我放你一条生路！”
谁知那云峰恶狼却忽然若狼嚎一般嘶笑道：“放了她我就是你的猎物了！放了她我才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说到这裏，云峰恶狼才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退到崖架尽头，疏松的土石已经开始下落了，崖底的寒气和云雾也开始围着云峰恶狼和瑶蝶旋转。
而就在此时瑶蝶却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撞去，那云峰恶狼当然不会想到会有人自己求死，于是这一下两个人便一齐向悬崖下落去，霄汉紧跑两步却并没有拦住他们二人下落。
霄汉久久地站在崖顶望了许久许久，然后便掏出了一个类似于哨子的东西，轻轻吹了几下。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席卷而来的风声说明他的信息已经传达到了。
依旧是那一身黑衣的蒙面人，身材瘦削矮小，但动作却迅速敏捷，来去如风，此时他又跪在了霄汉面前道：“主人有何吩咐！”
“去这个山崖底下寻找瑶蝶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去给我查一下是谁找云峰恶狼来杀瑶蝶的！”霄汉冷冷道，此刻他正面色铁青地望着远方。
“是！”说完便若来时一般惊扰了些许崖顶的烟云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