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俊美世子爷

第 5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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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为什么她以前没有发现,其实只要他们两人独处时,他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直以为那眼神里充满了冷漠和鄙视,其实却是裹着冰层的温暖;数年来,他直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守护着她的。

    扶雪听着她的话,晦暗涩涩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丝挣扎的不舍和难言:“我恐怕恐怕”

    “没有恐怕!”她极害怕听见那个字,口打断,接过话来:“扶雪,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究竟是谁对你痛下杀手?是他吗?是他吗?!你故意让左卫传话晚了个时辰,其实就是想要帮我挡住劫难是不是?!”

    听见这话,扶雪闷着心口咳嗽了几声,翻滚的血液随着胸口的鼓震又喷出几口闷血;吓得凤倾城失神尖叫,忙伸出手不断的替他擦拭着,可是从嘴里往外冒的鲜血就像是永远都擦不完样,越擦越多,而他的脸色也白的近乎透明。

    扶雪把抓紧凤倾城的手腕,眼神迫切,千言万语汇成几句:“你听我话,不要再跟他接触了;还有,你要想办法保护世子,天子已经对镇国公府起了疑心,还有对周颜也起了杀心;自古以来功高震主从来不是句假话,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全身而退;高威此人深不可测,背景复杂,恐怕将是大周最大的毒瘤,你早些回北夏,好在你已认祖归宗,有了去处。”

    凤倾城从来没有见过在这样的男人,明明自己已经命悬线,为什么他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别人,从未给自己真正的考虑过。

    眼泪,心酸的不断滑落,滴在他的脸上,和雨水汇成滩,颤抖的哭音,带着脆弱和痛苦:“那你呢?扶雪,那你怎么办?”

    “我?”扶雪重复着她的话,然后在迷茫的停顿下后,突然抬起头看向她:“我只要你好好的,就安心了!”

    “不!不要这样——不要!扶雪!要是你不在了,我怎么可能会好?你别说话好不好,你嘴里的血不停地往外溢,我没办法将它堵住,扶雪,你教教我怎么办,怎么办你才不会再流血!”凤倾城嚎啕大哭着,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的捂着他的嘴角,看着他越来越涣散的瞳孔,害怕的近乎全身发抖。

    扶雪已经再强撑着最后的丝力气,看着面前哭的像孩子样的她:“倾城,相信我!总有天会有个真正对你好的人守在你的身边,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不要别人守着!我只要你守着我!”这时候的凤倾城,完全就像个哭闹的孩子,执着的偏激着,同时也是在用最真诚纯粹的心喜欢着。

    听见这样稚气的话,扶雪忍不住从心里笑出声:“要是你这话早跟我说,我定开心死的。”

    “我现在说来不及了吗?你要是喜欢听,那我天天给你说!扶雪,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再也不跟你斗嘴,再也不会故意不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你好好的,别丢下我个人,我不要个人,再也不要个人!”凤倾城苦苦的哀求着,用这辈子最大的诚心和渴望哀求着,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可以为他做尽世间任何事情。

    扶雪本已坚持的极为辛苦,浑身泡在雨水中冰凉的连骨头都是疼的,可是由于身受重伤的缘故身体不能移动,只能任由缕缕冰冷夺走他身体里仅剩的点点温度;他痛到了骨子里,折磨到了骨子里,可是都不能表现出来,甚至不能在脸上浮现出点难色;他不要她再哭了,不想再惹她哭了。

    可是,在听见她啼血般的恳求和哀恸,他只感觉浑身上下连流出来的血都是疼的;原来这世上最大的疼痛和折磨不是来自身体,而是在听见这辈子珍如珠宝的人在耳边恳求时,自己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她伤心绝望痛哭流涕。

    扶雪不舍得看着面前低着头对着他哭痛的女子,少女美丽绝色,双水雾般的眸子里,此刻全部都是他的影子;他追随了她这么多年,默默的在背后注意保护了她这么多年,其实能换来她这刻的关注和眷恋不舍,其实早已心满意足。

    “倾城!我好疼的!”看着面前流泪不止的女孩儿,他唯有用这样的回答来答复她的哀求和眷恋。

    凤倾城抱紧了怀里的他,哽咽的哭声让她的身体颤抖不止:“你哪里疼?你告诉我哪里疼。”

    扶雪轻轻笑,苍白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死气:“身上伤口都好疼!倾城,你让我先睡会儿好不好?”

    “不——!”凤倾城拼死抱紧了怀里冰冷的他,脸颊嵌进他的颈窝里,痛苦的摇着头:“不要睡!不要睡!你说过要跟我回家的,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不要睡好不好,别睡!”

    扶雪深吸口气,刚想要再说什么,口闷血再次喷出来,溅到凤倾城玉白的脸上,妖冶的艳红:“只睡会儿,好吗?”

    就在这时,直站在旁边再也忍不住的左卫走上前,跪在凤倾城面前,低头请求:“主子,公子他他真的不行了!你就让他解脱吧!”

    “谁说他不行了!闭嘴!都被我闭嘴!”凤倾城朝着跪在面前的左卫大声怒吼,充血的眼睛里涨满了狰狞:“他可以的,他定可以的扶雪,你的武功那么好,刚才又吃了灵药,你可以的是不是,你不会离开不会睡着的是不是?!”

    颤抖的手指抚摸在扶雪发黑的眼窝处,那里早已冰凉片;涣散的瞳孔中死气片,再也没有那欺霜傲雪的凌然和静幽。

    看着这切,凤倾城早已心生绝望,只是她还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她知道他定是疼狠了,才会对她妥协,露出自己的脆弱;她知道他身体上的伤刀刀都是致命的,知道他能撑到现在和她说这么多话,已经是到了极限;可是她就是贪婪嘛,就是不想让他就这样离开可是——

    发木的手掌,轻轻地抚摸在怀中人儿惨白的脸颊上,滴滴的泪,洗刷着他脸上的雨水和血迹;突然,凤倾城盈盈笑,相较于刚才撕心裂肺的哭喊,现在平缓的声音如清泉叮咚,柔柔流过:“扶雪——!”

    “我在!”

    “很疼,是不是?”泪,又滴了下来。

    扶雪轻轻点头:“嗯!”

    “你会醒过来吗?”

    “会!”

    “那好,你就先睡会儿,过会儿后,我叫你起来!”

    “好!”

    “扶雪!”“我在!”

    “等你的身体养好了,我跟花容月说跟你起去北夏,回去当我的北夏公主夏倾城,反正你直都在代替花容月易容成岳凌天的模样监视着北夏帝;等我跟你起回去就请夏如君下旨,我跟你在起好不好?!”说着,凤倾城就低头在扶雪冰凉的额头上浅浅的落下吻,温暖的嘴唇轻轻地蹭着他冰玉般的肌肤,阵阵颤栗都来自心底的最深处。

    扶雪听见这话,不知是太疲倦还是怎么了,居然闭上了眼睛:“我以为,直以来都是我厢情愿。”

    凤倾城抱紧怀里的他,说出真心:“是我兜兜转转,不明白自己的真情!”说完,夏倾城就不顾这滂沱大雨和周围数十人的眼神,低下头的同时将柔软的嘴唇碰触到了扶雪冰凉的薄唇上;他的嘴唇很柔软,柔软的就像羽毛擦过般,他的嘴里有股淡淡的铁锈味,想必是口口的闷血吐出嘴里染上的血渍,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依然遮不住他嘴里的淡淡清甜和缕缕淡香。

    本是闭着眼睛的他因为她的碰触而微微扬起嘴角,白玉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两片桃花般似的红晕;人面桃花楚楚动人;谁会料想,名震天下的扶雪公子也会像个怀春少年样因为个亲吻而红了脸颊,羞了芳心。

    “扶雪,你睡吧!等休息好了我就叫你起来!”看着怀里露出片满足幸福模样的他,凤倾城扬起脸,硬是将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

    听着她的话,扶雪轻蹭在她怀里,轻轻了‘嗯’了声之后,终于再又睁开眼睛深深地望了她眼之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在扶雪闭上眼睛的那刻,站在周围的暗卫在无声之中皆是跪在大雨之中;冰冷的空气瞬时笼罩在他们彼此身上,天灰雨冷,周围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见。

    凤倾城在感觉纸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突然像是脱了力量般掉在地上的那刻,直隐忍的泪再也无法控制的掉下来;只是这次,她没有再抱着他痛哭,只是无声的哽咽着,颤抖的肩膀叙说着她的悲伤和无力。

    扶雪,你看呀!

    为什么我们的重逢和分开都要在雨地里呢?

    数年前,她在大雨中失去知觉,几乎快要耗尽生命中的最后生机,是你的到来将重生带给了她;数年后又是这样个大雨天,你静静地睡在她的怀里,依然俊朗如兰,沉静冶幽,只是那双眼睛再也无法睁开,送她抹温柔将她带离世间悲愁。

    “扶雪,忘了跟你说!”泪珠连连,嗓音喑哑颤抖:“我刚才才发现,自我第眼看见你的那刻起,这数年来我真正爱的那个人,直都是你直都是你!”

    凤倾城说着,就将静躺在怀里的他小心的抱起来,她就这样半跪在他面前,将他冰冷的身体紧紧地搂在她的怀里;似乎这刻,就是生世。

    这世间,最大的悲哀不是亲人分离挚友永别,而是在我说爱你的时候,你却听不见。

    被大雨洗刷过后的夜晚,夜空却是前所未有过的美丽;闪烁的群星,像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高高的垂挂在夜空之上。

    凤倾城身湿透出现在小院中,雨打的梅花残瓣,跌落了地;落英缤纷,本是最美好的景色,此刻却带着股萧条。

    在她出现在小院里的时候,本是紧闭的房门吱呀声从里面被人推开;高威身干爽的锦服,脸着急的看向站在幽静小道上的她,在看见她完好无缺的出现在面前时,直紧张不安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快走几步上前,把就将身狼藉的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凤倾城无动于衷的看着将她如珠如宝般的抱在怀里的男人,手指动了动,最后无力的吹在身侧。

    “你去哪里了?听下人说你早就不见了你可知道没有你的消息我会很紧张?很担心?”高威把扶住她的肩膀,焦急的瞳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和紧张。

    凤倾城脸苍白,本是红润的嘴唇此刻也带着淡淡的青色:“我出去走了走,正好又遇见大雨找了个地方躲雨,这才晚回来。”

    高威虽然心里着急生气她声不吭的离开害得他差点把自己急疯了,不过现在看她这样狼狈不堪的回来,脸的脆弱和病气,恼怒的心瞬时化成柔柔细语,毫不犹豫的将她打横抱起来,边朝着房间里走去,边回头吩咐身边跟着的下人:“快去端火盆,还有干净的帕子衣衫,尽快将房间弄热,再叫人熬些驱寒的姜汤端来!”

    看着随着高威的声命令忙活起来的下人,凤倾城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只是在眼睑低垂的瞬间,那本是清润明亮的眼瞳里,却是无法饶恕的愤恨和锥心的刺痛。

    ------题外话------

    凤倾城从头到尾都像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她喜欢高威,因为那个人引起了她的兴趣,却不知那只是迷恋,而不是爱情!

    她讨厌扶雪,为了他会气的火冒三丈恨得牙齿打架,可是却在他生命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才发现,椎骨样的疼痛原来是早已爱上他的证明。

    在这个世上,总是有那么两种人,明明是喜欢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明明是爱情却是刻意忽略隐瞒,最后只能遗憾收场。(天津

    006:冤家路窄

    ?窗外,嘀嗒的雨声已经渐渐变小;屋内,已经被火盆捂的渐渐热起来;雕影花弄,凤倾城身披件白色的披风安静的坐在圆凳上,看着忙里忙外的奴才在屋内进来进去,高威从旁丫鬟的手中接过冒着热气的姜汤,吹着袅袅的烟雾走了上来。┗┛舒榒駑襻

    “你们先下去吧,倾城,来!把这碗姜汤喝下去驱驱寒气。”高威边屏退伺候在侧的佣人,边小心翼翼的将汤碗端上来送到她嘴边:“我知道你最不喜欢闻生姜的味道,专门要厨房在里面加了沙枣蜜和红糖,虽然遮住了大半姜味,但好歹还是有点你忍忍几口喝下去就好了!”

    凤倾城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姜汤,红通通水汪汪的片,瞬时就让她想起了在雨中跌落的纯白之色;紧握着披风的手指猛然收紧,好不容易遮掩住的情绪也不受控制的泄露出来。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高威低头看了眼姜汤,手臂很自然的搂上了她的腰,语气中带着宠溺和讨好:“还是不喜欢吗?可是你在外面受了寒气,不暖暖身子会不舒服的;听话,只喝几口也好,好吗?”

    耳边,温温细语缠绵悱恻,不难看出他的用心和真挚;可越是看他这样,凤倾城就越是无法控制自己,想到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居然可以将自己的杀气误以为是她的不悦,显而易见,当初那个聪明睿智冷静自持的高威已经在她面前变成了个为爱痴狂的青涩少年了。

    想到这里,凤倾城就忍不住转头看向他,目光谆谆,带着难以忽视的逼视:“高威,你真的是喜欢我的吗?”

    高威浅笑,放下手边的汤碗轻抚着她还带着湿气的长发,“傻瓜,你出去淋了场雨就变笨了是不是?我当然喜欢你了,而且还不仅仅是喜欢你这么简单,我还想要跟你生世,让你陪在我身边跟我生大堆的孩子呢!”说着,高威就忍不住凑到她的眉间,在那双漂亮到勾魂夺魄的凤眸下,轻轻地吻着她的眉心,真想要辈子都沉浸在这刻才来的甘心。

    因为他的碰触,凤倾城忍不住僵硬了下身板,有意无意间悄悄退开了他的怀抱:“我直以为你喜欢我完全是被动的,因为是我直缠着你,这才要你不得不接受我;我们的感情,应该是我付出的最多才是1(”

    高威轻笑,再次伸手抱住了怀里的柔软:“真是个小傻子,你当真以为我是那种害怕缠女的男人吗?如果不是真心愿意,就算是十个凤倾城缠着我,我也不会多看眼。”说完,高威就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再次端起汤碗,口气哄着宠着:“好了,快点喝吧,汤快凉了。”

    凤倾城深深地看了眼高威,接着终于低下头就着汤碗硬是将整碗的姜汤尽数喝下;在看见这抱着她的男人满心满意的宠爱和喜欢时,顺势靠在他的怀中,目光呆滞的说道:“高威,我从小到大都活的很糊涂,糊里糊涂的成了难民,糊里糊涂的变成了乞丐,最后又糊里糊涂的被爷爷收养;我在贫穷灾难中挣扎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天会有无数的荣华富贵,夜天堂夜地狱,人生百态滋味我几乎都已经尝过,可我依然糊涂糊涂,糊涂到自己究竟喜欢什么,在乎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不过我今天很开心,我终于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了。”

    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高威低头看着吹着睫毛的她,这时候的凤倾城,安静缱绻的就像只贪婪的猫儿,乖的不像话,温顺的靠在他的怀里依赖着他;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只是,他却不知,在那轻垂的眼睑之下,藏着怎样颗坚定刚毅的眸子。

    “那你真正喜欢的是什么?”高威顺着她的话,抚弄着她柔软的长发,轻声问着。

    凤倾城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言句,清晰明了:“我真正喜欢的是个我刚刚失去这辈子都不可能在拥有的东西。”

    听见这话,高威才察觉出今天的凤倾城有了点不对劲:“倾城,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

    凤倾城抬起头看着高威,问:“开心?高威,如果有人抢走了你最喜欢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高威蹙眉,深深地看了眼古怪的凤倾城后,肯定的回答道:“不会有人敢抢我的东西2(”

    凤倾城把抓住高威的手臂,咄咄逼人道:“如果有呢!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如果有天有个人把我抢走了,你会怎么做?”

    高威看了下凤倾城紧抓着他手臂的手指,这下,他才确定她今天真的很古怪:“我会杀了他!谁敢跟我抢你,我就杀了谁!”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凤倾城在高威的眼睛里看见了认真和强势的霸占;对!就是这种眼神,她相信当她抱着扶雪冰冷的身体时,脸上露出来的定是这幅表情;她说的点都没错,她和高威果然是同类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有着强烈的占有欲,谁敢动下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杀了他?——我知道了!”凤倾城喃喃自语,然后在对上高威不解的眸子时,又再次靠近他的怀里,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他的身上。

    春凉,每次在深夜来临的时候,白天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热度就会随着阵冷风吹过,空气中的寒气扫的人浑身上下直冒鸡皮疙瘩。

    京城夜色,在盏盏灯火熄灭的那刻,暗影开始蠢蠢欲动。

    宁静的小院中,依然飘零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清寒冷艳,沁人心脾。

    就看空气中,个暗红的身影飞过,枝梢上的寒霜连动也没动,身影便已消失不见,快的就像看见幻觉了样。

    楚襄王府中,长长地长廊上,挂满了盏盏琉璃宫灯,偶尔可以看见巡夜的下人走过,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就剩下冷风吹过屋檐时发出的呜呜似的口哨声。

    彻夜通明的书房里,在大周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楚襄王爷此刻正端坐在宽大舒适的太师椅上,带着岁月沉淀的俊美容颜上,不难看出几分忧色和困惑,紧抿的嘴唇和周颜思考问题时露出模样的动作,厚实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敲击着实木书桌,发出啪啪的脆声3(

    就在窗沿处阵急行风吹过的瞬间,楚襄王倏然抬起头,紧蹙的眉心表示着他的不悦和警惕:“是谁?进来!”

    暗影在夜色中轻轻晃动了下,接着在听见屋内之人的低吼之声后,终于推门而入;席红裙妖娆,别样出彩倾国。

    楚襄王不是不认识眼前这身裙子,镇国公家的小妮子,似乎就喜欢穿这样身长裙。

    “老国公看来是真的两袖清风不问世事,连自家孩子半夜到处乱跑都不管了。”楚襄王头也不抬,老练的眼睛怔怔的只是看着轻叩在桌面上的手指,神色淡淡的说着。

    凤倾城知道自己是瞒不过眼前这位在大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强者,讪笑下之后,便扯下脸上的蒙面巾:“是倾城无礼,请王爷勿要怪罪!”说完,聘婷少女盈盈行礼,层层长裙依次叠摞在地,说不出的好看优雅。

    这厢,楚襄王才抬起头,本是透着慧光的眼睛里带着对小辈的关爱:“你这小丫头也算是本王看着长大的,自小就野的厉害,花容月是个多混蛋的臭小子,在你面前还不是要乖乖听话?你在这里向我行礼,心里指不定是怎么咒骂我这个老头子年纪这么大了还耳不聪目不明。”说着,楚襄王就对上凤倾城那调皮的笑意,继续道:“说吧,这半夜三更的,跑到王府里做什么?”

    凤倾城在心里颇为喜欢楚襄王,来老王爷在大周德高望重,算得上代贤王,二来也是因为他是周颜的父亲,花容月的岳父大人;她虽然是花家收养的孩子,但毕竟还是沾着亲戚关系,自然也熟络不少。

    “王爷半夜不在房中歇息却独独坐在书房里苦思冥想,可是有什么难事?要是王爷不嫌弃可以跟倾城说说,指不定倾城能帮王爷把!”说着,凤倾城就拽了张椅子直直的坐在书桌的下面,干脆的和楚襄王来了个面对面交谈。

    楚襄王眼睁睁的看着这丫头在他面前大喇喇的放肆,普通的闺门千金,试问下谁敢有这丫头的气魄和胆识?!

    “你怎知本王有难事?就算是有,丫头,恐怕你也帮不了本王!”面对着凤倾城,这个在朝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朝亲王,居然难得说出了心声。

    凤倾城倒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就看她莞尔笑之下,伸出手从袖中缓缓地掏出个东西,在看见坐在对面的楚襄王骤然睁大的眼睛时,笑的轻松自在,得意洋洋:“怎么样?王爷现在相信倾城是有这个能力了吧!”

    楚襄王在看见凤倾城从袖子里掏出那黄金面具的刻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要不是多年的力量和沉稳,恐怕早就背过气去;千算万算,算了无数人却没算到这个面具却是落在她的手里。┗┛

    丝嘲笑,抹讽刺在嘴角和眼角处悄然消逝,在楚襄王再次抬起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时,他再也不敢小觑这小小的丫头。

    “本王直认为,暗门门主会是花容月。”楚襄王苦笑着:“老国公活了大半辈子,总算是知道心疼人了,舍不得让自己唯的亲孙子冒这个险。”

    凤倾城当然知道楚襄王会错了她的意思,不过,既然错了她也不想更改,也许错着来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结果。

    “所以当初周颜喜欢上容月王爷极力反对,并非嫌弃他的破败名声,而是怀疑他会是暗门门主。”凤倾城伸出食指,轻轻地摩挲着冰凉的黄金面具:“王爷担心容月会给周颜带来麻烦,对吗?”

    楚襄王并不否认:“本王生只娶得位王妃,育有两子女,颜儿自小身体就弱几乎活不下去,本王的王妃更是为了这个女儿倾尽心力,为了让这个孩子活下去我们夫妻二人只有咬牙将她在幼小的年纪时便送走;上天终归对我不薄,颜儿慢慢长大,甚至为了大周创下丰功伟绩,她好不容易再次回到我身边,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是要好好护她,不再让她有半点的危险和委屈;花容月虽然貌美,出身也高贵,可那小子自小就嚣张跋扈,好好的棵苗子硬是被自己毁的不成样子;我虽然嫌弃他玩亵男子,但让我最忌惮的就是他是老国公的孙子;众所周知,老国公是上任暗门门主;花家世袭罔替国公爵位,并非完全靠先祖功德蒙阴,本王猜测那小子是暗门门主也实属正常。”

    “只是没想到那小子却是个烟雾弹,背后站着你这个丫头。”说到这里,楚襄王就笑出声来,眉宇间的愁色显然也是减了不少:“这下,本王总算不是那么担心了。”

    凤倾城玩弄着手里的黄金面具,笑着说道:“王爷担心容月会是现任的暗门门主,从而带给周颜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大周现在最强大的战斗兵力握在周颜的手里,光是这点就足够让天子忌惮,无数人眼红;如果容月再是暗门门主的话,恐怕会遭来更多的揣测和杀身之祸;毕竟当今天子——善妒!”

    楚襄王被凤倾城语戳破心中所想,也不生气,韬光养晦的眸子里带着对眼前少女的欣赏和赞同:“这下本王知道容月不是,颜儿那边总算是能让人松口气。”

    “王爷怎样看待当今天子?怎样理解功高震主?”凤倾城话锋转,语气逼视的看着面前睿智的贤王。

    楚襄王在凤倾城拿出代表着身份的黄金面具那刻,就已经对眼前的女子退下了防备,他乃朝亲王,也是受暗门保护的对象,对待忠心保护自己的人,根本没必要完全防备。

    想到那成天坐在龙椅上,被自己手扶持起来的年轻帝王,想了想后,楚襄王居然叹了口气:“天子是代明君,可心胸并不宽广,比不上先帝。”

    凤倾城笑然,接着问:“那功高震主呢?”

    楚襄王怔,就着话字句铿锵的回答道:“本王家背负周氏国姓,和天子脉同根,本王不会背叛大周,本王的孩子定然也不会。”

    “王爷高风亮节,自然是说到做到;可是当朝天子会怎样想?他也会这样完全相信依赖王爷和周颜吗?”

    “颜儿为了大周在西北战场上出生入死,难道这还不能表示决心?”楚襄王被凤倾城激的微微带怒。

    看出老王爷已经起了气色,凤倾城不敢再逼问下去,只是再想到心里那片纯白之色再也回不来了,她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疯狂就恨不得毁天灭地;果然,她真的完整的遗传上了夏风华的性格和秉性,内心的执拗和暴力血液要比周颜都来得猛烈。

    凤倾城攥紧拳头,盯盯的看着楚襄王:“王爷赤胆忠心天地可鉴,但并不代表了天子不会心存芥蒂包容切,正如王爷所说咱们的圣上不是和心胸宽广之人;要不然王爷也不会在这半夜三更里不陪在王妃的身边却独独坐在这里苦思冥想。”

    楚襄王不愧是久经官场,那双犀利的眸子堪比苍鹰般锋利:“小丫头,你不会是想策反本王吧!”

    凤倾城听见这话,哈哈笑出声:“倾城是暗门门主,肩负定国安邦之责,绝对不会做出对大周不利的事情;只是王妃的身份周颜的兵权早已经成了天子心中隐忧;我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容月的关系;王爷知道的,镇国公府脉单传,爷爷对我恩重如山,容月喜欢的人我自然也会倾心保护,小小的提醒只是告诉王爷,不采取行动早晚有天楚襄王府和周颜会大祸临头。┗┛”

    事实证明,凤倾城的这些话字字珠玑,全数都扎进楚襄王爷的心口上;不过,最近朝堂风云涌变,从颜儿被刺的那刻起,他就知道他这个皇叔已经成了自己侄子背后的芒刺,早晚是要处之而后快的;自古以来帝王之术皆是如此,用你的时候给你天大的权利,可旦帝王之心有所猜忌,纵然你有通天本事,也躲不过那灭顶之灾;更何况,他的夫人还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沉静的书房里,渐渐蒙上层压抑的空气,似乎快要将本就因为抑制的心脏彻底压碎。

    窗外,萧索的风声吹在屋檐墙角处,发出如泣如诉的声音,诡异的厉害。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坐定如山,皆是若有所思的神态,只是个从容自信,个内忧重重。

    半晌过后,沉默了许久的楚襄王这才开口:“你说能帮助本王,究竟是怎么个帮法?”

    等了这么久,说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自己直要等的那句话;凤倾城如释重负的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张简易地图放在桌面上,指着上面的个边陲小镇,道:“王爷与其坐等京城被动接受暗杀和牵制,不如主动离开;只是堂堂朝亲王想要离开京城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这楚襄王府中保不齐就有天子的人在暗中盯着你的举动,所以我想到个法子就是掉包。”

    “你让本王离开京城?离开大周吗?”楚襄王算是对大周忠心耿耿,他的生几乎都扑在这座繁华的城池中,要他现在这个年纪带着家人像个战败的落水狗样灰溜溜的离开,无疑是在让他降低自己的身份和尊严。

    凤倾城深知这个王公贵族的心里想法,干脆不客气的说:“王爷如果不想离开也可以,那就等着天子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楚襄王府和周颜的身上,到时候王爷身败名裂也就罢了,恐怕连条性命都保不住,楚襄王府的根基也就这样断了。”

    楚襄王被凤倾城这些话兑桑的下噎在嗓子眼,整个人都怔住,半晌后才说着:“其实,你也并非是完全帮本王,说说看,你想要利用本王什么?”他才不会相信这个小丫头会在半夜三更的时间潜进他的王府,只是为了送上门帮助他渡过难关。

    凤倾城也并不想隐瞒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是被提及伤心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圈:“王爷,如果有天你的王妃被人害死了,你会怎么样?”

    楚襄王目光厉,字顿:“血债血偿!”

    “那就是了,我也是和王爷样的想法。”凤倾城笑的娇媚,颦眸之间根本让人无法相信这样个巧笑嫣然的美人会说出这般歹毒的话。

    楚襄王毕竟是老谋深算,在京城里,各种光怪陆离的消息他还是知道几分的。

    “听闻你似乎是对高家那小子有意,那小子现在活得好好地;难道是丫头你变了心?”

    凤倾城就知道自己这趟出来是隐藏不了什么秘密的,既然人家已经看出来几分,就也据实已告:“不是变了心,只是现在才弄懂了自己的心;切都是天意弄人。”

    看着眼前这低眉垂眸的少女,楚襄王大致也猜出那个让她挂心的人恐怕已经不在了,没必要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既然这样还不如装作不知,专心将自己眼下的麻烦推掉才是。

    “本王若是带着家眷离开,那颜儿该怎么办?”周颜身份特殊,恐怕不容易掉包;更何况若是周颜有了行动恐怕是要带着花容月的,个是朝大将,个是当朝世子,实在是乍眼的厉害。

    凤倾城也是想到这些,虽然心里会愧对花容月和周颜,可是事已至此,她的疯狂和决绝已经容不得她有半分体谅别人的心情。┗┛

    “王爷请放心,我会拼死薄周颜的性命;还有,今后王爷就算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请王爷为了自身和王妃着想,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说罢,凤倾城便要转身离开,可在此刻,却被楚襄王叫住:“本王并不在乎身份名节,活了大半辈子该享有的荣华富贵本王已算是全部拥有,这辈子已经不差什么;只是颜儿自小就被送走,受尽了奔波苦楚,商儿和勇儿虽是锦衣玉食,但也没有几分自在;丫头,本王要让你知道本王的离开并非是背叛大周,如果有天你做出对不起大周的事情,本王第个不饶恕你。”

    凤倾城深知楚襄王这番话的意思,他虽然被迫离开,可终究是皇室子弟;这天下是属于姓周的,如果有天这个天下被她易了主,恐怕楚襄王真会活食了她。

    想到扶雪临死前,再三交代的话,凤倾城咬了咬牙,道:“王爷,大周百年基业,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早已波涛暗涌;后宫中皇后和贵妃争宠斗艳,朝堂上几方势力格局不让;天子纵然有雄才伟略,其实早已分身乏术;他若是全然相信你这个皇叔,恐怕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终归究底,还是天子年盛,不懂暗藏锋芒,只想操纵权势,却不料大权早已旁落;他为了拔除周颜已经和楚襄王府有了芥蒂,为了施压花容月已经和镇国公府存了间隙;时机尚未成熟却已经藏不住自己的勃勃野心,王爷是个聪慧之人,洞悉朝堂万变,哪里不知大周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纵然力挽狂澜,恐怕树根早已枯烂,离倒下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我们暗卫虽然受命与皇室圣上,其实真正听从的是历代尊主;辅佐圣主治理天下是我们的职责,但如果圣主不再圣明,屠害皇室宗亲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王爷,你已对得起皇族的列祖列宗,断然不必为了这腐朽之木愚忠送命;况且,就算有天大周走向沦亡,那也不是王爷和几位少爷造成的;是早已有人狼子野心。”

    楚襄王就知道凤倾城利用他的离开有大做文章之势,眼下听见她这么说,更是肯定:“你说何人狼子野心?”

    凤倾城笑然:“王爷不必知道,因为那个人我不会轻易放过。”说着,凤倾城突然改先才的无谓和散漫,开口道:“总之王爷信我,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遇到危险;尤其是你的王妃。”

    “为什么?”

    “因为我姓夏!”

    这些信息,已经是凤倾城能够给予的了,如果再说下去,恐怕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楚襄王,也成功的被凤倾城的那句‘我姓夏’震在原地;猛然从坐骑上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已经背对着他走出书房的少女。

    她说她姓夏?那就是北夏那边的人吗?

    可是,她明明是孤女,是老国公从外面捡回来的乞儿;他绝对相信老国公在收养她之前,定然是调查过她的身份背景,可是如此大的秘密和真相,老国公怎么会忽略掉了呢?夜色,更深了!

    春天就是这点讨厌,天到晚都刮风;尤其是夜间的风,呜呜的响着,像是哭泣的怨妇又像狼烟燃起时悲怆的鸣叫。

    凤倾城席红衣走出楚襄王府,幽深宽阔的京城大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小贩摆在道路两边的空摊位和偶尔被风吹刮起来相互碰撞的纸糊灯笼。

    红裙缠绕,紧紧地卷在身上,贴在身体上,凉嗖嗖的。

    乌黑的长发张牙舞爪的被风带动,偶尔拍打在脸上有些发疼。

    夜空皓月,黑幕幕的连颗星星都没有。

    凤倾城就顺着街道走了许久,直到脚底心都有些发凉的时候才悠然停下,仰起头看着天空的苍月时,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虽然指尖碰触到的是冰凉的空气,这个动作看上去是那么孤独悲凉,但扬起来的嘴角却依然笑靥如花。

    “扶雪,你说过要我小心天子,防着他再加害周颜和容月,我干脆就让那个自以为是的毛头小子国破家亡;你说过要我离开高威,他城府极深我斗不过他,我就专门利用他两虎相争;你活着的时候我都不听你的话,你离开了以后,我每天都在遵从你的话活下去;你看,他们让你离开了我,我就让他们的江山和野心为你陪葬!”

    大周宣帝十三年,被百姓口口相传的代贤王楚襄王弃国奔逃至北夏,帝闻大怒,圣旨拦截,中途被拦获,双方大打出手,最终楚襄王府上下门百余口无人生还,代战将周颜也随之消失,毫无音讯。┗┛

    而与此同时,辆简朴的马车从京城南门借着夜色疾奔而出,马车里,楚襄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妻子,安抚着她不安紧绷的情绪:“倩儿放心,只要离开京城,我们就安全了。”

    岳倩是大家闺秀,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忍不住抓紧夫君的衣襟,眼神怯怯:“我们走了,颜儿怎么办?”

    提到周颜,楚襄王忍不住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们的孩子定会很坚强的。”

    “王爷,我们可以带走商儿和勇儿,为什么就不能带走颜儿?我们的女儿自小就被我们丢在民间,现在更是将她人丢在这里;她定会怨恨我们的!”说到伤心之处,岳倩忍不住掉下眼泪。

    在外面驾着马车的周勇听到这话,将马缰交给大哥,钻进马车里对着父亲严肃说道:“父王,要不还是我出去将小颜接过来吧!”

    “不许去,我们难得利用金蝉脱壳之际离开京城,你若回去恐怕是有去无回!”在楚襄王接到凤倾城的统治,易容成他们模样的暗卫们已经在城外遭到伏击的那刻,他就知道天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痛下杀手这样的事,没想到他还真能做得出来:“你们放心,颜儿聪慧,定然会化险为夷,我们按照图纸离开京城前往边城小镇先隐居起来,等局势稳定下来后再寻找颜儿,切莫心急冲动,切小心为上。”

    周勇也知道父亲的这番话说得有理,可是想到自家小妹所遇到的困局,他还是忍不住自责不止。

    楚襄王妃深知依照王爷的性格不是逼不得已万万不会离开京城,定然是切都已经无法躲避,只有离开才能保命;想到过去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