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生气,虽然,她早就将他忘记了。
周颜见他抿着嘴唇对着自己熟悉的笑,气哼哼的转过头不去看他;直到感觉腰间松,本来展展的扣在腰上的腰带瞬时被他扯开,接着,外襟对着大打而开。
周颜大惊出声,扬起手就要朝着他打去,却被他灵巧的躲开,手里绕着她的腰带,嘿嘿的笑:“别表现的副贞洁烈妇的模样,你跟着帮老爷们在战场上同吃同睡了这么多年,难道到现在还学着来玩矜持?放心,我现在对你这个半残人士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想要看看你的伤,周颜,你也不想自己将来有天只剩下个胳膊上阵杀敌吧!”
周颜看着他近乎无耻带笑的模样,气的连磨后牙槽都不解气,真是恨不得扯碎了他才来的痛快;可是,他的话却又是那么有说服力,就像他说的,她不会要自己在将来的某天只剩下个胳膊上阵杀敌,只剩下个胳膊去抱她的花儿;她严于要求自己,从来不允许任何的点瑕疵和缺憾出现在她的身上。
忍了又忍后,她终于无奈的妥协,瞪直了眼睛看着他对着自己‘你拿我没法子’的笑着,任由他解开自己的上衫,露出布着狰狞伤口的左胳膊和左肩头。
饶是沈奇峰做好了十万分的准备面对她的伤口,可是在看见她肩头上的伤口再次崩裂,然后又因为长时间泡水而发白发胀的时候,他的手也跟着抖;她的肌肤算不上最白,可却是极为健康的颜色,本来是纤细柔软的身体上,却有道如此深如此丑陋的伤口,就像平整的平原上,赫然出现了道裂缝,怎么看怎么乍眼的时候,他拧紧了眉心,盯盯的看着她的伤口,半晌不语不动。
周颜看着他奇怪的脸色,用手指戳他:“喂,看够了没!”
沈奇峰冷着张脸看着她:“西蛮的人伤你,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的。”
周颜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引得身体颤,半晌看着他的脸,希望能够从他的脸上找到丝的蛛丝马迹。
“你怎么知道是西蛮人伤我的?”这个男人就像个迷样,充满了诡异和诱惑。
沈奇峰高深莫测的看了她眼,并不急着作答;只是从怀里掏出块白色的方巾,走到小溪边沾了沾水,然后又走到她身边去,弓下腰,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沾了些许泥沙的伤口,看着那翻出来的白肉连带着血丝,心,扯着发胀发疼!
周颜本来还在等他的答案,可是等了会儿将他只是遍又遍的擦拭着她崩开的伤口并不回答,也不再多问,只是瞧着他专注的侧脸小心翼翼的凑在她的肩头,沾湿水的帕子在轻轻碰触下她的肌肤时,就像是害怕她疼似的轻轻地吹口气,本来条不长的伤口,硬是被他光是清洁都花掉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周颜那里的伤口早就疼得发木了,所以点感觉都没有;但是也没阻止他,只是趁着他忙活时,罩紧该罩紧的地方,免得被他占去半分便宜,虽然已经占了些便宜了。
沈奇峰看着她带着点幼稚的动作,这时候瞧她,反倒是觉得她像个女孩子了,最起码懂得害羞懂的遮掩,而且她直垂落在身后的黑发直如瀑布样散落下来,将她本来就过于线条分明的脸颊衬得带了几分柔和之气,没有了往昔的俊色,倒是多了几分柔媚。
处理完伤口,沈奇峰就跑到稍微浅显的溪水边,脱掉靴子赤着脚跳进去,然后弓着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当他在水中摸索了阵子之后,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的扬眉,踩着水就哗啦哗啦的跑过去,然后展开手展开帕子,手像是在块很大的石头上抠挖着什么,会儿后就宝贝似的捧着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地光芒。┗┛
周颜看他这样,十足的像个玩泥巴的小屁孩,也没理他,倒是她显得精神奕奕,在她面前献宝似的展开帕子,却看细白的帕子中间,有捧刚从潮湿的石头上抠下来的青苔。
青青绒绒的苔藓在纯白的近乎没有任何污点的帕子上展开,嫩嫩的颜色,让人眼前亮,周颜抬起眼睛看向他含着笑的眼睛,道:“做什么?”
沈奇峰白眼翻了她眼,似乎在嫌弃她:“水里生长的青苔有解热消肿的功效,你现在的伤口已经被泡的流不出什么血了,只是皮肉发炎,恐怕到了半夜会发烧,这里没什么草药,只能找些青苔来敷敷,希望能管点用。”
说完,他就将帕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腿上,然后找出最鲜嫩最干净的块青苔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伤口上;起初周颜的伤口已经不知道疼了,可眼下许是这青苔当真是可以当做药物用的,只感觉在青苔被放上去之后会儿,她就感觉到伤口上火辣辣的疼,接着,还带着点痒,难受的她恨不得伸手去抠掉。
沈奇峰察觉出她的动作,忙伸出手去阻止:“喂,别乱动!拿下来就不好了,你也不想半夜发烧吧!”
周颜倒是被他这生带着怒喝的阻止阻扰了,看着他拧着眉心小心翼翼的拣出干净的苔藓放在她的伤口上,然后又用布条包裹了下她的伤口,布条是从他的里衣上扯下来的,居然比平常用的纱布还要柔软,在处理好她的伤口后,他还将她脱至胸口的上衫拉好,然后又用刚才捡过来的棒子将她的手臂固定在胸口,挂了个布条控制着她不再乱晃,以免再牵扯着伤口裂开;这才舒了口气,像是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似的跌坐在地上猛喘气。
周颜看他这副滑稽的模样就想笑:“给我处理个伤口你就这么累?真不顶用!”
沈奇峰拿白眼翻她:“你这个女人真是——很烦呐!我为了你忙活了这么久,不说声感谢也就罢了,还在这里讽刺人;周颜,很难想象花容月怎么会跟你过下去的。”
听他提起花容月,本来脸上还搂着奚落表情的周颜顿时沉默了,看着越来越西陲的金乌,惆怅不已;如果容月知道她不见了,会怎么样?依照他的性子,京城定会被他闹得天翻地覆吧,还有父王,恐怕会带着二哥和禁卫军将老虎关挖地三尺的。
沈奇峰看她呆愣着出神,也无趣的耸了下肩膀,紧跟着将手上的手臂露出来,看着大片发红破皮的皮肤恨恨的瞪了眼周颜,吹了口气后,居然自顾自的稍稍伸出舌尖自己舔了自己口。
周颜好不容易收回飘远的神志,回过神之后却看见他居然恶心的在舔自己,时间全身跟过了电流似的,说不出来的厌恶:“喂,你真是好恶心呐!”周颜指着他那模样,简直跟个受了伤的小野兽似的。
沈奇峰看她这模样也不做气,只是接着又伸出舌尖舔了自己的伤口下,慢条斯理的说:“懂什么,口水有消炎杀菌的作用;要不是你的伤口太大要费太多口水,我也会毫不吝啬的舔舔你!”
周颜被他的这句话恶心的差点从石头上跌下来,她这时候真的很感谢老天,这混蛋在她身上用的是苔藓而不是恶心的口水。
看她副被自己诓骗的模样,沈奇峰开心的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映衬在他这张斯文俊秀的脸颊上,尤其是那双凤眸,说不出的妖异轻狂。
随着夜晚的越来越迫近,周颜终于承受不住初春的寒风,弓着腰钻进先才沈奇峰就找好的山洞里,毕竟在洞里要比洞外好很多,最起码不会太冷,而且那些苔藓似乎真的起到了些作用,她感觉伤口上再也没有她先才的那种毫无知觉的麻木感,倒是有些凉凉的,只是还是有些痒有些痛。
沈奇峰看着她走进山洞之后,就随便跟她说了声就转身离开;她在后面扯着脖子喊他,她也不回,只是要她在这里等着。
周颜看着他的背影点点的消失在夜晚即将到来的朦胧中,缩在小小的洞口看着外头点点爬上来的月光,心里各种滋味;虽然只与他相处了下午,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自己受伤并且还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的陌生地方,她对他产生了某种的依赖,就想下午他大喇喇的要求为自己看伤的时候,要是以前,她定不会答应个陌生男子这样无力的要求,哪怕他真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下午她却答应了,似乎,真有那么点点相信他。
沈奇峰是傍晚离开的,可是等到了月亮都爬到头顶了他还是没有回来;周颜有些在山洞里坐不住,开始拢紧了衣衫站在外面,眯着眼睛,借着薄薄的月光朝着四周这黑压压的山谷草丛山林望着;夜晚的丛林似乎真的有些不太平,不会儿就会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声,她分辨的出来,应该是野狼的喊叫。┗┛
她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被野狼咬住了,或者是被其他更凶猛的动物缠住了,可是想到他那么高挑的身板,又瞧着似乎很有力量的模样,应该不至于连个野兽都对付不了吧;可是他又这么久没有回来,会不会丢下她个人找到出路跑了呢?
最后的这个想法在周颜的脑海里越盘越深,竟然惊得她身的冷汗和越来越难以压抑的怒气;就在她攥着拳头准备朝着他消失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不远处的丛林处发出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那声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姣白的身影朝着她走过来。
这瞬间,连周颜自己都不知道,高悬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只是紧绷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沈奇峰怀里似乎抱着大包什么东西,脸上带着欢喜的笑意,在看见她站在山洞前等他时,开心的蹦蹦的跑过来,然后围着她像个孩子似的转了好几个圈,个劲儿的喊着她的名字。
周颜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
待她翻着白眼准备回洞里的时候,突然眼前伸出来只手,手里拿着的,竟然是她白天吃过的那种野果子。
周颜本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好意思要他去找吃的只能自己干挨着,没想到他居然自己主动去找了吃的不说,而且找到的还是这么鲜美甘甜的野果子。
看着周颜瞬时噌的变亮的眼睛,沈奇峰嘿嘿的得意洋洋的笑:“你饿了吧,就知道你喜欢吃这种东西,所以刚才顺着来时的路去找了趟,好不容易发现的;瞧,我摘了好多回来,足够咱俩吃的!”
说完,沈奇峰就兴高采烈的展开眼前的衣襟,果然,在白色的衣襟里,包裹的可不就是大推红艳艳鲜美的野果子。
周颜顾不得夸他,拿起个在身上蹭了蹭,毫不犹豫的口咬下去;甘甜的果汁从牙缝顺着嘴角往下滴,当真是好吃到恨不得连眼睛都闭起来好好享受番。
沈奇峰看她这样,便将果子放在洞口,又从外面搬进来两块干净的石头分给她块,与她同坐着,拿起枚果子学着她的样子,在身上蹭了蹭后,张开嘴狠狠地咬上口,开心的直哼哼:“我自认为吃遍天下美食,头次吃这果子的时候,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周颜趁着他忙活的时候早就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三四枚,眼下垫了垫肚子后,终于开始慢条斯理的吃着,匡着他的话,问:“你好大的口气,连我都不敢说自己吃遍了天下的美食,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这样讲。”
沈奇峰知道她这是在询问自己的底细,亮晶晶的眼睛转了几圈后,高深莫测道:“我的身份呢,你猜是猜不出来的,不过我答应你,等你哪天记起我了,我就告诉你我究竟是谁,怎么样?”
周颜十分肯定这个男人是不是认错了人:“我说,你真确定我是你要找的人吗?我自幼跟着师傅云游,身边除了师傅再无其他人跟随,你却这样再三说起我们认识,如果我们认识我怎么会记不起来。”
沈奇峰被她的话勾起了几分低迷,看了眼她,道:“颜颜,我连你的名字和小名字都叫的上来,你说我会认错人吗?明明是你忘记了我,现在反倒是装作副都是我的错的模样。”
周颜看他现在提起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半天时的愤怒,垂下眼睑手里拿着咬的只剩下般的果子,思来想去,不断的回忆着跟着师傅四处云游遇到的人,可是想来想去,除了偶尔可循的片段以外,当真是没有关于他的半分影子。
沈奇峰听到身边没了动静及转过头看她,见她皱着眉低着头,捏着果子的手指轻轻地敲动着,摆明了就是副十分苦恼的模样,心里有几分酸涩几分不忍,长叹声后,他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声音却是前所未有过的温柔:“算了,记不起来就不要想;反正今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重新创造属于我们的回忆就好了!”
这话被他说得极为肯定,似乎就像是料定了什么样;周颜拧着眉心看着他,月光下的人,本是俊秀飘逸般的存在着,可是那双英挺的俊眉中却夹杂着几分强势超然的占有欲,好看的凤眼微微挑着,这让她突然之间想到了凤倾城,凤倾城的眼睛似乎和他的模样,尤其是在算计着什么或是计划着什么的时候,两个人的小动作都是出奇的相似。
这发现,让周颜微微心惊,话说是有万物,有雷同相似的存在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可她就是心有惴惴,也许是连日来经历了不少风波,叫她过于敏感,甚至是勾起了她原来就该有的敏锐观察力。┗┛
沈奇峰任由她看着,在又吃了几口果子后就往洞里面蹭了蹭,然后找到处还算干净松软的地面合衣躺下,月光下照的朦胧却依然轮廓的俊脸带着股子邪笑看着她,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吃饱了就睡吧,明早我们还要赶路。”
周颜看着他的动作,心下传出咯噔声;虽然常年在军中她与弟兄们同吃同睡早已习惯,可是大伙儿都将她看成个爷们,就算是勾肩搭背也没什么不妥;但眼下,这个男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居然还敢对她如此轻佻?
周颜看了眼吊在胸口的左臂,又瞧着他侧着身用头枕着胳膊,另只空闲的手还找贱的朝她不停地勾手指,时间,各种各样的滋味在周颜心里乱撞,这个混蛋,真当她当成是随意就能睡下的女人了吗?
怒气冲冲,遭到了侮辱样的周颜愤而起身,蹬蹬蹬几步踩的地面震响,然后走到沈奇峰的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睁大的眸子,接着,用完好的右手把揪起他的领口,几乎没费多大劲儿就将他拽起来,眼里喷着火,看了眼洞口外发凉的夜晚,毫不留情的说道:“我睡这里,你给我滚到外面去!”
话说完,周颜就狠狠地将他往洞口提扔,沈奇峰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跌坐在地上的同时,脸讶异:“喂,外面那么冷,你要我冻死啊!”
“冻死是你的事,我才不要跟你睡在起!”周颜走到他先才趟过的地方,平整的地面上似乎有软软的小草生长,虽然及不上床铺来得舒服,但总比坐着将就晚好太多了。
沈奇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生气道:“你这女人好不实好人心,我救了你,还给你找吃的,甚至还亲手为你擦拭伤口,对我这个救命恩人不好点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霸占我找来的洞岤;周颜,你你你——不要脸!”
骂人家不要脸的人,自己却因为爆了粗口而稍稍有些脸红了。
周颜看着他那副样儿,嘴角颠着不屑的笑意:“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今晚你就在洞口守着,你也知道我是伤患,必须要好好养着;这个山谷我看着有猛兽野狼出没,你守在洞口看着,有危险情况了再叫醒我便是。”
沈奇峰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要他给她看洞?
下子怒急了的他不管不顾的朝着她面前冲,似乎要跟她抢占刚才被她强霸走的那片松软之地,周颜才不是好惹的主子,现如今有了点精气神的她在他快要靠近的时候,突然伸出脚直晃晃的踢在他面颊上;金丝短靴离他的鼻梁骨之间就只差指的距离,沈奇峰瞬时站定不敢靠前,眼睛直丢丢的看着面前的鞋面;而周颜的声音却从后面幽幽发出:“就算是受了伤的狮子,依然还是狮子;沈奇峰,你不想要我在你身上咬口吧!”
沈奇峰听着那跟幼虫样钻进他心里的那声音,心悸外加退缩般的朝着身后移了两步,目光在落在周颜那双幽亮的眼睛上时,咬两人咬牙,指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憋了许久之后,才说道:“算你狠!”
是夜袭月挂于苍穹,周颜就着洞外清凉的月光怔怔发呆,过了会儿,隐约听见从洞外传进来的跑步声,声音沉稳有力,似乎还有定的规律;然后就看见个人影,趁着月色不断地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在地上蹦跶来蹦跶去的;手臂似乎还在不停的搓着身子,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初春的夜晚,可不就像那二月的剪刀似的,大晚上的在毫无人烟可循的山谷里,身无遮蔽之物,寒霜露重,也难怪他冻得睡不着,只能乱跑乱跳热火身体。
看见这幕,周颜直紧绷的嘴角稍稍扯了个轻笑的弧度,没有任何的鄙陋和不屑,却是从心中悠然笑出,当真是快活了几分;玄月高挂的夜空,寂静无人的山谷,早来的寒春,切的切虽然萧条寂寞,却又透着股独有的韵味,但是如果外面的那个人是花容月,相信她会更加开心;曾经她想要离开朝堂纷争远离事事俗世的想法再次在脑海中盘旋。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并不是真正站在权力的顶峰,让大周的百姓真的将她视为救世主般英雄人物的存在和尊敬;她只想马放南山卸甲归田,建座宅子,里面种上老梨树,待春暖花开,她和花儿同摘梨花做糕点,每日闲情幽静,畅意快活;再有两个孩子满院子打闹戏乐,人生美事,最不过如此吧。
周颜是怀揣着这样的美丽梦境熟睡的,但是等她到了半夜就觉得身子阵发冷阵发热,意识有些糊里糊涂,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个人影不断地在山洞里走动,然后是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扶在她的额头,像是哄孩子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夜冰火交接,夜安然入梦,似乎那个人影直都陪伴在身边,无声无息,悄然静安。
待第二日的初阳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时候,周颜在阵刺眼的阳光下揉着发疼的太阳岤醒过来;在她做起来的时候,额头上块半干的帕子掉在怀中,她自然是认得这帕子,昨日沈奇峰还用它用来抱了苔藓给她治伤。
只是,这本来属于他的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额头上了?又回忆起昨夜似乎到了半夜之后她就直过得极为辛苦,冷热交替几乎将她推入阵又阵的深渊之中;再又想到身上的伤口,难道真是的发炎高烧了?
想到这里周颜急忙看向肩头,就看本来整理好的衣衫稍稍有些凌乱,而原本应该挂在胸口的左臂也不知被什么时候放下来,包裹着伤口的苔藓和布条显然是换了新的;难道是那个混蛋昨夜趁着她高烧私自决定又给她换了药?
想到自己在迷糊落难期间,自己的身体又被这个混蛋连看带摸的,周颜就恨不得冲出去咬死那个混蛋。
而很显然,她也这么做了;只是在她冲出去洞口的时候,就看见沈奇峰正盘腿坐在处石头上,身上的衣衫上还落着未干的湿露痕迹,而这小山谷中,清晨潮湿阴凉的空气也在她冲出山洞的时候扑面而来;鼻头有些发痒,她忍不住大声打了个喷嚏。
也正是这个喷嚏,正好引得他回头相看;而周颜在看见他那张脸时,原本腾起来的怒气瞬时熄灭,接着,便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个混蛋的眉毛上居然结了层白白的露水珠子,晶莹的露水遮住了黑浓入鬓的剑眉,倒像是白须白髯的老头子,颇为沧桑的感觉。
沈奇峰看对面这个女人指着他很没形象的大声笑着,就知道是自己的这幅衰样讨了她的欢心,时间无名之火升起,愤而起身:“没良心的家伙,真应该昨夜高烧烧死你才是。”
被他的这句话提醒,周颜这才想起自己:“谁让你未经我允许就又动我伤口的,本来以为你还是个颇为正直的人,没想到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趁人之危,鼠辈而已!”
“鼠辈?”沈奇峰气的拔高了嗓门:“周颜,如果我沈奇峰对现在的这个你还存了什么其他岐念,我就问你叫姑奶奶;也不瞧瞧自己的这幅模样,嘴干眼无神,难看死了!”
周颜知道自己现在定是丑到了极点,可是被他这样说出来还是很生气的:“难不难看又不叫你看,滚边去!”
说完,她就捡起地上的块石头朝着这家伙狠狠地打过去;沈奇峰身法灵巧,下就晃开了袭击而来的石块,然后看着她气愤的模样,吐了吐舌头,还扮了个鬼脸。
周颜知道这个人幼稚到了极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幼稚;明明是个大男人,可是有的时候的表情和动作,简直连三岁的孩童都不如。
跟他置气,只会自讨没趣;周颜恨恨的瞪了几眼,就拔腿要走。
沈奇峰看她离开,忙从后面跟上。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周颜气急转身:“不准跟着我!”
“那你要去哪里?”他也同样瞪着眼睛吼她。
周颜咬了咬牙:“去看不见你的地方。”
“是吗?你现在身体虚弱的厉害,恐怕走不了多久就腿软了吧!”身后的某只混蛋就会这样欺负她:“我又摘了些果子,你要不要吃?”
说完,他还副炫耀的模样将红艳艳的果子捧在手心里,冲她挑着眉鬼鬼的笑;那模样,简直要人吃山珍海味都觉得无味。
周颜看着那鲜艳的果子,又看他副自恃过高的模样,干脆跺脚,道:“我不吃你的东西,自己去找!”
“小心哦,这山谷里你也知道的,有猛兽!”他在后面咬着甜滋滋的果子,边咔齿咔齿的吃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
周颜气鼓鼓的不理他,只是顺着河流往上走;在她走到几处大石头堆积的河面上时,突然发现湍流的河水上有泡泡冒出,难道有鱼?
周颜惊喜的睁大眼睛,舔了下嘴角就往河水旁靠近,睁着眼睛等了会儿后,果然看见几条看上去颇为肥美的鱼儿正在河床中游来游去。
想到那个混蛋吃着甘鲜美味的野果子,她却有鲜嫩可口的鱼儿可以吃;周颜早就忘了身上的伤痛,挽起完好的右臂衣袖,跳进河水中就开始摸鱼。
对于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的军人来说,摸鱼狩猎也是种自给自足的活法;尤其是对于周颜来讲,更是驾轻就熟;就看她不会儿,就徒手空拳的在水里摸上来三四条鱼,将滑不留手的鱼儿扔到边的河岸上,看着它们挣扎跳腾几下之后就彻底翘辫子;周颜从河床里又找到了几块看上去颇为锋利的石头,上岸后就动起手开肠破肚,处理起来。
沈奇峰直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周颜精气神颇足的在折腾着什么,时好奇走近了看,才发现她正在动作利索的处理鱼儿。
这对于天夜都吃野果子的他,简直就像是看见最好吃的美味样,下子就眼睛绿了;几乎是流着口水看着周颜很快就将四条鱼处理干净,然后从旁又捡了些柴火,前前后后的忙活着。
沈奇峰嘴里咬着甘甜的果子,看着那堆柴火,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忙从腰上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了个火折子,巴结似的送到周颜面前:“你没火吧,借给你!”
周颜本来还在未等会儿生火有些发愁,突然看见他手里的火折子立刻欢喜的接过去,然后又是阵捣鼓,当尖锐的小树枝插着肥美的鱼儿被火烤的滋滋流油的时候,周颜和沈奇峰的眼神同时都直了。
寂静的周围,只剩下柴火烧着的啪啪声,还有就是鱼油掉进火堆里发出的滋滋声,看着火星子下下的跳跃着,周颜被火烤的红扑扑的脸颊上都带着喜色。
终于等四条鱼都差不过烤熟的时候,周颜迫不及待的扯下块肥美的鱼肉,张嘴就啊呜口吞下,开心的眯着眼睛嚼着;沈奇峰喉头的口水都快要溢出来了,看她都吃起来,自己也毫不客气的拿起根插着鱼的树枝,刚要送进嘴里,却被周颜雷厉风行的把夺走。
“喂!这么多你分给我个不行吗?”沈奇峰气急败坏的看着她。
周颜吃的嘴角流油,看着他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洋洋道:“你不是有野果子吃吗?干吗要吃我的。”
“野果子当然没有鱼肉来的鲜美,周颜,看在我刚才借给你火折子的份上,给我吃条就行!”说完,他就还不廉耻的伸手要来抢,却被周颜下躲开。
“不给,火折子是你自己主动借给我的,我又没求着你要;再说,你也真够笨的,昨夜冻得你满地乱跳腾,你怎么就不生堆火烤烤。”
听着周颜的这句话,沈奇峰顿时愣住了,然后在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鱼肉时,又彻底凌乱了。
昨夜他的确是冻得要死要活,要不是担心自己会被活活冻死,他自然不会在大半夜学着跟兔子似的满山谷蹦跶;只是那个时候他只顾着气周颜了,居然忘了生堆火!
想到这里,沈奇峰就痛苦的抱着头对着她大吼声,那双凤眸里,当真是藏着惊天彻底的恨意:“周颜!你真是个大混蛋,明明知道我冻得要死要把我撵走,明明看着我受饿,你还故意当着我的面吃鱼,明明刚才语道破我的窘迫,还明晃晃的说出来;你不知道憋着啊,你不知道装作不知道吗?我的尊严,我的自尊,全部都毁在你的手里了。”
周颜嘴里咬着鱼尾巴,看着他痛苦难过的模样,又觉得他十分可怜,善念之下,勉强犹豫了很久之后,这才送给他尾鱼:“不就是饿了吗?给你吃,悄悄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哭什么?”
沈奇峰擦着脸上的湿润,没有任何坚持的接过她手里的鱼,跟着也啊呜大咬了口,混着鱼刺和鱼肉,边吃着边咆哮:“谁说我哭了?我才没有哭!”
“明明就有,你的眼睛里都盛满了!”周颜又咬了口,指着他的脸戳破他的谎言。
“谁说那是泪,那是被火熏出来的汗!”沈奇峰抓狂般的辩驳着。
山谷天夜,外面却已经不止发生了多大的惊天变化。
周颜根本不知道自己顺着水漂流了多久,只是在接下来的时间,只要能走动就会杵着根树枝顺着河流往上走;只是这走,就又走了整整天;原本精气神十足的沈奇峰此刻也有些恹恹的,两天时间,吃了不少野果子,然后又只吃了条鱼,这对于身高体壮的他来说,实在是跟塞牙缝样;而且常年养尊处优的他,在长途走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开始腰酸腿疼,要不是担心周颜会嘲笑他,他定会再找个地方歇歇,好好休息下。
而与此同时
跟在沈奇峰身边的护卫终于在主子消失了整整两天之后,决定和开始在老虎关四处开始寻找周颜下落的季海等人合作。
铁翼是沈奇峰身边颇为信中的人,眼见着主子与定北大将军凭空消失,中了敌人刀后勉强活下来的赵括也记不起他们两人究竟去了哪里,为了寻求支援,铁翼在犹豫再三后终于亲笔写下书信,派人连日快马加鞭,直直的朝着北夏方向奔去。(天津
062:凶残成性的女人呐
?062:凶残成性的女人呐
山谷中两日,周颜虽然是拖着受伤的身体,但好在她的身子骨本就硬朗倒还是能撑得住。┗┛舒嫒詪鲭雠
但慢慢地,她就发现那个原本活蹦乱跳的家伙变得有些恹恹的,总是打头阵的他开始落在她后面,甚至还杵着根树枝慢腾腾的走着,活似疲惫不堪的模样。
当下又走了小半日,终于在日头升在头顶的时候,周颜找到刻茂盛的大树坐下,闭目养神半许,就瞧见沈奇峰摊开手脚,大喇喇的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周颜靠在树干上,瞅着他那副狼狈样儿,哪里还有前两天的鲜活风雅,不免嗤笑道:“个大男人,走几步路就瘫成这副模样;沈奇峰,你果然是好样的。”
沈奇峰歪着脖子看周颜,“个小女人,拖着伤重的身体跑的健步如飞,周颜,你真是假男人里的真爷们。”
两个人都是口齿伶俐的家伙,再加上谁也不让着谁,自然是番唇枪舌剑,互不相容。
周颜冷看了他眼,哼了声;扶着树干站起来的同时,就抬眼看着这座空旷无人的山谷,她本以为只要顺着水流,就能找到老虎关凸出来的岩壁,这样只要站在下面等候,就能等来季海来救她;只是她显然是低估了山谷的复杂地形,且不说路途难走不讲,甚至连湍流的河水都有数条,河流湍急之处,不断有分开的支流扰乱她的判断,回头去问沈奇峰的意见,这混蛋却是问三不知,什么情况都搞不懂的模样。
想来,他除了游泳好点,看来连最基本的路识都不清楚。┗┛
沈奇峰趴在地上休息了会儿,双脚才觉得舒服很多,翻个身找了个舒坦的位置,瞅着周颜副心急如焚的模样,揉着肚子,道:“正午了,是不是应该找点吃的。”
这两天下来,除了第天他么吃的果子是他亲自去摘的意外,基本上捕鱼抓鱼烤鱼的任务都是周颜来做1(
周颜才没有沈奇峰那种好心情,站在高处的大石头上朝着四周望望后,回头瞪他:“你除了吃当真是什么都不管,难道你就不担心吗?你担心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亲人朋友会有多心急如焚吗?”
沈奇峰看着周颜责问的模样,眨了眨眼,这才央央道:“着急有用吗?再说,你的手下不是都很难干嘛,早晚会找到我们的。”
“所以你就任由咱俩这样在这里晃荡着,也不费尽心思想办法早天离开这里?”周颜突然察觉出他语气中的丝端倪。
沈奇峰目光闪,漂亮的凤眼里带着促狭之笑:“颜颜,你还记得我前面给你说的话吗?纵然你现在忘了我,但我们还会有大把的时间来制造更多的回忆,虽然这个山谷让咱俩吃尽了苦头,可总有点是好的,就是只有你我两个人。”
周颜目光幽深,看着趴在地上懒洋洋的男人,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连如此落魄艰难的时候,身上还是有股无人比及的尊贵之气让她无法忽视。
冷哼之声从周颜的鼻息间更加明显的泄露出来:“看不出来,你呆在这里还挺惬意的。”
沈奇峰头枕手臂,条腿悠闲地支在地上,另条腿却依然是那副大喇喇的叉开着,瞳孔深深,前所未有的清亮:“小时候我把你弄丢了,让你摇身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甚至还有了丈夫;现在我把你找回来,咱俩重新开始。┗┛”说完,他还自顾自的笑得开心,那口大白牙连刺眼的太阳光都比不上。
周颜恨极了他这副笃定的模样,似乎天下局势,所有人的命运都是被他掌控着般:“你做梦!”
等几年过去,当周颜看着送到面前的凤冠霞帔时,她那时才知道,原来他直都没有做梦,而是她,直都在做着个不切实以及的梦。
周颜虽然嘴上总是喜欢欺负着沈奇峰,可还是在半腰深的草丛中抓了两只羽毛鲜亮的山鸡,甚至还爬上树摸了几颗鸟蛋2(
山鸡处理还夹在火堆边烤着,用稀泥包裹了鸟蛋埋在火堆旁慢慢烘着,会儿后竟也烤熟了。
沈奇峰嘴馋,看着剥了皮后想软软的鸟蛋,贪吃的口吞下,谁知太烫硬是咽不下去,痛苦的他张大了嘴不停地往嘴边扇风,亮晶晶的眼角被逼出泪光来,看上去可爱傻气的厉害;周颜翻烤着野山鸡,将刚才宰鸡时留下来的鸡血用扇肥厚的叶子包着,眼下在温火边烤了烤后,送到沈奇峰面前。
沈奇峰正在和嘴里的热鸟蛋对抗,眼下突然间眼前多出来汪血腥的鸡血,恶心的直推开她的手:“你干嘛?快拿走,腥死了。”
周颜面对着他的排斥,面色不惊的当着他的面,张开嘴就咕咚咕咚的大喝了几口,待叶子拿来嘴边的时候,嘴角还沾着鸡血,那模样,当真是跟喝人血的鬼魅样,叫人心中颤。┗┛
沈奇峰被这样的周颜惊吓的咕咚声咽下嘴里滚烫的鸟蛋,“你你——喝生血?”
周颜看着沈奇峰被吓傻的模样,冷笑着将剩下几口的鸡血递到他面前,难得带了耐心,讲解:“咱们这两天直吃烤的食物,许久不吃盐,这动物的血液中有盐分,喝了他们的血相当于补充身体流失的盐分,你懂不懂。”
沈奇峰眼睛发直的看着面前的鸡血,忍了又忍后,还是摇摇头,坚决不喝:“就算是我盐分流失死掉,也不喝这种东西。”
周颜看自己好心成了驴肝肺,也懒得和他在说下去,只是宝贝着将剩下的鸡血几口喝了,然后心满意足的擦着嘴角,对着他凉凉说道:“死到不至于,但是你也许会肿起来!”
当年战场凶烈,周颜和西北军也曾经遇到过粮草不齐的状况,那时候连吃饱肚子都困难,哪里还会好好调养着身子;火头军里有个年纪比较大的李叔当年曾当过屠户,知道食物可以将就着来,可是对于挺着身体作战的将士来说,定要补充够身体里足够的盐分,才能真正有力气3(
那时候,凡是屠杀牲畜的时候,李叔都会拿着大盆子去接盆子的血水,再兑些清水搅拌均匀,然后再分给每个将士同饮;也就是在那时,西北军最艰难的日子里,大伙儿依然能上阵冲杀,没有个人是因为腿软脚软才会浑身无力。
其实周颜注意到沈奇峰这两天身体越来越不济,来是赶路紧张没时间休息,最大的个原因是连日来的野味烧烤让他身体能量流失,这才让他浑身跟发了懒似的,蔫耷耷的杵在那里要死不活;所以她这才费心思去抓了两只野鸡,放了鸡血给他喝,没想到人家身子娇贵,根本连看都不想看眼。┗┛
沈奇峰自然不知道周颜心里的这些想法,只是觉得这女人当真是凶残成性,生血都喝,而且还喝的啧啧有声;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捂着心口将刚才吃下去的那颗鸟蛋吐出来。
解决了肚子,周颜就又顺着河流往上走;事实证明,她的运气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夕阳再次来到山谷时,她终于找到了老虎关下的岩壁;看着头顶上被风化陡峭的山壁,这两天直盘踞在她心里的那股烦躁瞬时烟消云散,连回头看身后跟着的沈奇峰都觉得格外养眼。
沈奇峰没想到周颜会这么快就知道回去的路,诧异的看着她欢喜的笑脸时,眼里藏着丝落寞:“看来老天爷真的是很宠爱你,绝处逢生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周颜不管沈奇峰口气中的阴阳怪调,只是直直的仰着脖子看向山壁,说道:“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我们就是顺着这个岩壁攀上去!”
沈奇峰顿时瞪大眼,难以置信:“是说你我二人徒手?”
周颜知道他顾忌什么,她现在身上挂着伤,而他也提不起来劲儿,两个人去爬这个岩壁不摔死也半伤,贸然行事,只会带来厄运。
“你放心,我这几天留意过,这座山谷背阴的地方生有藤条,等天亮我就去砍几个回来,到时候想办法将藤条拴好,到时候咱们攀援而上,自然就不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