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缘海飞尘

第 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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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他率领的神刀门。

    双方较量的过程中,由于蒙面怪人人数众多,且个个武功高强,联手而攻的战术又极为奇特,出手反抗的各派门人占不到半点便宜,不消片刻便死伤惨重,形势对他们极为不利。

    见此情形,钟笑离面色凝重地走到白天武和莫红绡身边,沉声道:“蔺长春带来的那些人不简单,他们用的是天地四方阵的战术,各派门人只怕要吃亏。两位护法,你们看,我们该怎么办?”

    白天武沉吟了下道:“他们先前虽与我们为敌,但都是出于误会,如今真相大白,蔺长春是大家共同的敌人。依我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你说呢?”他侧目看向莫红绡。

    “我赞成!”莫红绡立刻表态。平时她虽爱与白天武抬杠,但大是大非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否则也坐不上右护法这个位子了。

    “好!”白天武颔首,果断地对钟笑离道,“现在宫主不在这里,我就做了这个主了。钟堂主,你精通阵法,本宫弟子就交由你指挥,全力协助各派迎敌!”

    “属下遵命!”钟笑离抱拳,迅速地转身履行他的职责去了。

    率领那些蒙面怪人的正是昔日冥王教的四冥使——天冥使牟中岳地冥使欧阳珞日冥使蒙虎啸月冥使水芊芊。

    当年,冥王教因作恶多端遭到正派武林人士的围攻,那次行动时,无极门恰因逍遥子闭关潜修而没有参加,但心机深沉的蔺长春却私自前往,趁着冥王教与各派两败俱伤之机坐收了不少渔人之利,其中包括吞没了冥王留下的毒经和武功秘籍,并以同情者的姿态收服了死里逃生的四冥使。

    这些年,隐藏起来的四冥使暗中为他训练了这支谙熟天地四方阵的奇兵,留待他征服各派,称霸武林之用。

    钟笑离虽听说过天地四方阵,但真正的阵势也是生平从所未见,时之间要破阵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凭平日的功底即时应变,和副堂主简平川起指挥各堂弟子也分成四路用飞星阵阻敌,自己居于主位带阵。

    交战数合之后,有招,他与守北方的月冥使水芊芊擦身而过,这瞬间,他禁不住心头跳,前不久在栖凤坡曾有过的奇异的感觉再度深深攫住了他。更奇怪的是,他发现对方从面具背后透出的目光似也慌乱地闪烁了下,还未与他交手便匆匆退避开去。

    他抑制不住想探究竟的冲动,心念电转之际,冷不防地纵身上前,挥出紫金短戟便向对方的面具划去。“喀喇”响中,水芊芊的花容月貌顿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果然是你!”钟笑离如中雷击地震,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水芊芊呆了呆,随即如遇鬼魅般尖叫出声,惊慌失措地掩面而逃。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给我把话说清楚!”刷白着脸怒吼了声,钟笑离竟情绪失控地弃了自己所守的主位衔尾追去。

    双方阵中突然各有人弃守,所有人都怔住了。蔺长春反应奇快,当即身形如电地入阵补上水芊芊留下的空位,横了带阵的牟中岳眼道:“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牟中岳领会了他的意思,阵法即刻发动,失了主帅的仙宫诸堂和各派群雄应付不及,阵脚顿时被打乱。简平川急喊着“大家不要乱”,想要越过人群去代替钟笑离带阵,可混乱中却是举步惟艰,难以成行。

    见仙宫诸堂和各派群雄兵败如山倒,不消片刻便有数人血染尘埃,直无所适从地守在逍遥子身边的蔺宇涵再也无法袖手旁观,立即提剑掠入阵中站到了钟笑离原来的位置上。

    他略懂阵法,刚才又在旁边观察了会儿,此刻按照摸索出的些许规律带动身旁之人进退,居然不消多时就扭转乱局,重新守稳了阵势。

    凭着从《易天心经》中悟得的奇招,他在带阵的同时牢牢缠住了蔺长春,见父亲有对哪个人下手的意图,就立刻抢先步挡在那人前面,让蔺长春始终不能得手。

    “小畜生,难道你就非得与我作对不可吗?”蔺长春双手的骨节捏得“格格”作响,逼视着儿子的黑眸中绽放出了怨毒的寒光。

    “爹,如果你还要杀人,那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吧!”强忍着牵动旧创的疼痛和体力不支的虚弱感,蔺宇涵倔强地堵住父亲的去路,毫无退缩之意。

    “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当真下不了手!”

    忍无可忍的狂啸声中,蔺宇涵只觉掌间轻,长剑竟被父亲劈手夺了过去。剑光快如闪电地迎面而来,阵冷痛随之倏然入体。

    他惊愕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成串的血珠从自己的心口处渗出,顺着抵于其间的剑刃倒流而下,而手握长剑的父亲眼底没有丝的怜悯,目光冷酷得让他晕眩了瞬。

    这刻,四周的惊呼声都似已模糊得遥不可闻,心碎的苦笑中,失去了反抗信念的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对于父亲的执迷不悟,他已经无能为力,如今惟有寄望于父亲在杀死自己之后,情绪多少会受到影响,那样的话,仙宫诸堂和各派群雄或许还能有求生的机会。

    就在他闭目待死之时,忽然,道青索自后而来缠向他腰间,于千钧发之际将他拉开了数步,与此同时,道蓝影掠过他的头顶,带着片水银泻地般的光辉飞身迎向蔺长春。几番兔起鹘落之后,簇碎帛如雪片般四散飞去,两道人影随之分开。

    站定后的蔺长春脸色片铁青,右边的条衣袖竟已齐肩而去,□的手臂上横贯着条殷红的血痕。

    “宫主!”

    看清来人后,山谷间不禁欢声雷动。

    站在蔺长春面前的正是手持银芒剑,俏脸生寒的清秋。猎猎风中,水蓝色丝裙轻舞飞扬,但衣衫主人纤细的身形却如渊停岳峙般凝立在原地,其气定神闲飘然若仙之态与蔺长春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蔺长春看看清秋,又看看自己的手臂,状似疯狂地低吼着。

    “蔺长春,这就是你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易天心经》武功!”清秋秀眉微挑,曼声应道,“只可惜你多行不义,注定没有资格拥有它,只能成为被它惩处的对象!”

    蔺长春顿时哑然,脸色惨白地抖作了团。

    “秋妹”蔺宇涵捂着胸口吃力地走到清秋身边,目光惶然地在她和父亲之间游移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清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向他投去了安慰的瞥,随即转向蔺长春道:“看在涵哥哥的面子上,今天我给你个机会。马上解散你的狐群狗党,过来向师祖请罪!”说着,她反手把剑背在身后,缓步向蔺长春走去。

    “不,不!”蔺长春步步倒退,目眦欲裂地拼命摇头,“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绝不会!”

    突然,他撮唇吹出声怪哨,山谷间霎时腾起了片铺天盖地的黑烟。

    “烟雾有毒,大家小心!”

    听闻扁盛才的急喝之声,清秋无暇顾及蔺长春的去留,立即指挥众属下掩护各派弟子迅速撤离。毒烟散尽后,所幸无人伤亡,但蔺长春和他的手下们早已趁乱遁去,场激战就这样不了了之,匆匆忙忙地暂时拉下了帷幕。

    情有千结

    片耀眼的光亮中,水芊芊吃力地张大了针刺般疼痛的双眼,茫然地四处打量着,许久才弄清自己正背靠岩石坐在条小溪之畔。

    “我这是怎么了?”揉揉兀自有些疼痛的额角,她努力地回忆着先前发生的切。

    对了,在出云谷中交战的时候,她遇上了飘尘仙宫的北智堂主钟笑离!

    钟笑离?没错,他现在是叫这个名字,自她绝情而无耻地背叛他的那刻起,他就改叫这个名字了。

    “不要脸的贱妇,笑而离弃之,毫不可惜!我钟万棠自今日起,就改名为钟笑离!你走吧!滚啊!滚——”

    她的耳边不觉清晰地回响起了十年前自己离开他的那天,他含泪狂笑着丢出的决裂之语。

    郁郁地苦笑了下,她记起了自己弃下天地四方阵落荒而逃的经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随后就追了出来,她在陌生的山谷里被他追得无路可逃,然后阵五内俱焚的剧痛中,她瘫倒下去,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是她十余年来每隔两个月便会经历次的痛楚,可是这次的发作,不该这么快的啊?也许,是强烈的刺激促使它提前发作了吧。

    她虚弱地瑟缩了下——这个刺激的确不小,当她的面貌无从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时,她真的恨不得天上立刻掉下块石头把自己砸死。

    “老天,你为什么还要让我醒过来?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死掉算了?”颓然把脸埋进臂弯,她懊恼而无助地抽泣起来。

    “你会怕我,就证明你还没有忘记我们的过去,你会流泪,就证明你的心依然活着!那么你就不该是个心想要去死的人!”

    冷不防地,她的身后响起了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她惊回头,只见钟笑离正目光凄迷地看着她,缓步向她走来。

    “万棠”恍惚中,她下意识地唤了声他的本名,旋即如梦初醒地惊跳起来,本能地转身欲逃。

    “你休想逃!”钟笑离横身拦住了她,愤然道,“当年你死活不肯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只把他说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我还以为你真的能从他那里得到我给不了你的幸福,所以才放手,没想到你竟然”

    语声滞,他那烈焰燃烧的眸底瞬间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自责和心痛:“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勇气追查到底,要是早知道你跟的是冥王那老魔头,我死也不会让你走!他根本就是个疯子,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女人恐怕你数到下辈子都数不清”

    “住口!别说了!”水芊芊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如纸,“我已经遭到报应了,你满意了吗?求求你别再说了!”歇斯底里的尖叫中,她踉跄了下,精神崩溃地跌倒在地上。

    此时的情绪失控,加上刚才昏迷中痛苦而恐惧的梦呓,还有那满身不堪入目的疤痕,已经让钟笑离彻彻底底了解了她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本就是他刻骨铭心爱着的妻,恨,也是因为爱得太深,才无法忍受她的背叛,可如今,她的痛苦软化了他的心,磨光了他所有的恨,曾下了无数遍的永不回头的决心也早在她破碎恐惧的目光中烟消云散。

    “芊芊!”他扑上去把抱起了她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子,哽咽道,“对不起,我不说,不说了!没事的,冥王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会折磨你了!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她讷讷地重复着他的话。他深深地点头,灼热的目光烧得她的心好阵。

    忽然,她机伶伶打了个寒战,惶恐地推开他,下意识地拢住了双肩:“不,我不配!我是个肮脏的女人,只会让你讨厌,让你恶心”

    “胡说!”钟笑离抬手轻掩住她的唇,温柔的目光中尽是了然与疼惜,“我钟万棠的妻子,是世上最可爱,最纯洁,最美丽的女人,无论发生过什么事,在我眼里,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你的妻子?”水芊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还是吗?你不是说过”

    “那都不作数!”钟笑离有些促狭地笑了,“你忘了吗,我根本就没给过你休书!你是我的妻子,直都是,你别想抵赖!”

    愕然地凝眸,水芊芊苍白的唇瓣哆嗦不已,腮边却骤然飞起了两朵红云。

    那边,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蔺长春用卑鄙的手段控制他们,利用他们,老大眼里只有仇恨,老二心中只有美色,而老三,也只是心想着过回往日在江湖上耀武扬威的日子,又有谁把她当人看过,在乎过她的感受?

    只有他,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笑有泪更有尊严的女人。

    “万棠相公!”

    声颤抖的呼唤中,她认输地放纵自己投入了他的怀抱。

    自己还能活多久,她管不了了,会不会让他再次蒙羞,她也顾不得了。反正,她从来就是个自私的女人,那么,就让她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再自私最后回吧。十年了,她真的想好好地再做回正常的女人,幸福的女人,哪怕只有天,她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 * * * *

    迫退蔺长春之后,清秋绝口不提众人听信谗言前来与仙宫作对之事,立即把受伤的各派弟子迎入宫中,让扁盛才安排替他们疗伤之事,对与蔺长春分道扬镳的无极门弟子,她更是和从前样以师兄弟相称,态度亲切而自然,仿佛龙泉山上不堪回首的那幕从来就不曾发生过。

    她的胸襟让那些曾经斥之为“妖女”的各派门人又是惭愧,又是佩服,现在,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改口称她为“冷宫主”或是“冷女侠”,对她礼敬有加。

    忙碌了好阵子,清秋终于得空来到蔺宇涵身边,瞧见他胸前那片触目惊心的血污时,她不由得心窝揪,颤声道:“涵哥哥,我去叫扁堂主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蔺宇涵淡淡摇头,“点皮肉之伤,我已经封|岤止住了血,没什么大碍了。比我伤得重的人多得是,还是让扁堂主先给他们看吧。”

    “可是我都快数不清这是你第几次受伤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心疼地轻抚他的伤处,清秋歉然拧眉,“都怪我,来晚了”

    “这怎么能怪你?”蔺宇涵郁郁地苦笑,“摊上那样个父亲,合着这些罪都是我该受的!”想起父亲那绝情的剑,他心中的痛楚远比身上更强烈,有时想想,真是恨不得干脆死在那剑下算了,也免得再眼睁睁地看着父亲造孽,忍受那两面煎熬,撕心裂肺之苦。

    当然,他是不会说出这些话来增添清秋的担忧的,定了定神,他转过话题道:“对了,你不是应该还有十来天才出关的吗,怎会提前了?有人去通知你宫里来了外敌吗?”

    “没有!”清秋摇头幽幽叹,“你知道宫里那些弟兄们,就算全都战死,也不会在我行功的紧要关头去打扰我的。是我自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就”说到这里,她庆幸地笑了笑,星眸微凝道,“还好我及时出来了,要不然,非得后悔辈子不可!”

    她深情而怜惜的目光让蔺宇涵的心好阵发烫,神思也随之飘忽起来,却不知,立于他身后几步开外的白天武黯然别过脸去,眉心早拧成了个苦涩的结。

    片刻的出神之后,清秋觉得蔺宇涵看来确无大碍,便四下瞧道:“涵哥哥,那你自己小心歇着,我再去看看其他人!”

    话音未落,她突然晃了晃,身不由己地向后倒去。

    “秋妹!”

    “宫主!”

    两双手同时伸到她背后,支撑住了她绵软无力的娇躯。及时向她伸出援手的除了蔺宇涵之外,自然还有心思片刻都不曾离开过她的白天武。这刹,两人不禁略感尴尬地互望了眼,却又同样无心多想,立即焦急地把视线转向了清秋。

    情有千结二

    在他们的搀扶下缓缓坐定,清秋摆了摆手小声道:“没事,我只是觉得胸口有点闷。”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见她脸色发白,额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蔺宇涵立时明白,她是被父亲强劲的内力所伤,难为她竟直忍到现在。

    “要是让他看出我受了伤,我们大家还能活吗?”

    轻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清秋苦笑道:“当时我不过是占了招数上的便宜,又攻了他个措手不及,若论真实功力,我练心经的日子毕竟还短,时间岂能赶得上他?还好他被我吓住了,要是再多纠缠会儿,恐怕我就支持不住了”

    “我帮你疗伤!”不待她说完,蔺宇涵和白天武再次不约而同地向她伸出手去。

    “蔺公子,你有伤在身,还是让我来吧。”白天武抬头道。

    “你的伤好了也没多久。况且,我比你熟悉我爹出手的轻重!”蔺宇涵并不因自己身体的虚弱而有所退缩。

    正相持不下时,只见个无极门弟子匆匆跑来道:“冷师姐,师祖叫你过去下!”

    清秋本就不希望他们之中的任何个为自己消耗功力,于是正中下怀地起身而去,蔺宇涵和白天武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虚浮的脚步暗暗忧急。

    这时,逍遥子已镇定自若地唤过清秋,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番话,清秋边听边点头。片刻后,她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起来,不消多时,她的呼吸便渐转沉稳有力,面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师祖出马指点,那是再好不过了!”蔺宇涵见状欣慰地吁了口气,白天武同样如释重负地舒展了愁眉。

    正说话间,清秋已经站了起来,逍遥子又对她吩咐了几句,她点点头,回身冲蔺宇涵招手道:“涵哥哥,你来下。”

    蔺宇涵应声而前,正要向逍遥子行礼,却听老人劈头问道:“涵儿,你是不是也看过《易天心经》里的武功了?”

    蔺宇涵心里“咯噔”了下,立即翻身跪倒,汗颜道:“弟子该死,请师祖责罚!”

    “师祖,是我求涵哥哥帮忙的,您要罚就罚我吧!”清秋没想到逍遥子开口便追究此事,顿时急红了脸。

    “不关秋妹的事。是我私自看的,她并不知情!”蔺宇涵却又急着维护她。

    “瞧你们紧张的!”逍遥子叹了口气,怜爱地看着蔺宇涵道,“涵儿,快起来!你为我,为秋儿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师祖怎么还会怪你?以前师祖曾经怀疑过你,是师祖不好,委屈你了!”

    “师祖”蔺宇涵闻言不禁愕然了瞬,逍遥子慈祥的目光如拂面春风般吹散了他的惶恐。谢过老人后,他顺从地站起,只觉百般辛酸都消融在这瞬间的暖意之中。

    看着眼前的两个徒孙,逍遥子神色凝重地沉吟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重大的决定,但稍犹豫后,他的神情又转轻松,温言道:“你们两个,这些年都吃了不少苦,如今也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下了。想当年,你们早有婚约,只是因为突逢变故才耽搁了下来,现在误会既已消除,也没必要为上代的恩怨枉自蹉跎,不如,就由我这个老头子做主,重新把这事定下来吧!秋儿,你意下如何?”他笑吟吟地望向清秋。

    “师祖!”清秋心如鹿撞地垂下头去,腮边飞起了两朵红云。她知道蔺宇涵早就盼着与自己破镜重圆,只是碍于有蔺长春那样个父亲,无颜主动提及,而她心里虽也有他,却又碍于女孩家的矜持不好开口,现在由师祖做主,正合她意。

    看了看脸期盼之色的蔺宇涵,她正想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可话到嘴边的时候,个总是在她需要时默默追随,过后却又黯然离去的身影霍然浮现于脑海之中,她心弦紧,瞬间的喜悦霎时荡然无存。

    “师祖”短暂的挣扎后,她艰涩地嗫嚅道,“我觉得,现在谈这个似乎不太合适”

    逍遥子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禁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人在江湖,总要不断面对各种危机,难道问题解决不完,辈子就不能谈婚论嫁了?这压根就是两码事嘛!”

    清秋正不知如何答话,却听蔺宇涵突然插言道:“师祖,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眼下,我们真的没这个心思,反正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时呢?”见清秋讶然侧目,他匆匆扭头避了开去,惟恐她看出自己眼底再也隐藏不住的失落与苦涩。

    其实,清秋根本不必看,也能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深深的歉疚如火焰般烧灼着她的心,句“我答应”几乎就要情不自禁地涌出喉头,然而,当她想到那日议事堂之争后白天武痛苦而绝望的神情时,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逍遥子对他们异口同声地拒绝自己的提议大感意外,不过,这终究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就算再想撮合他们,也总不能强把两人拉做堆。愣了半晌,他终于无奈地摇头道:“行行行,你们说以后再说,那就以后再说吧。唉,算我老头子多事了!”

    看着大失所望的老人,清秋和蔺宇涵各怀心事地垂下头去,陷入了片无言的沉默之中。

    * * * * *

    “啊——”

    随着声划破天际的长啸,冲出翠微阁便路狂奔到小溪边的白天武头扎进齐腰深的溪水中,双手握剑发疯似的到处砍劈。水花石子泥浆,甚至是遭了无妄之灾的游鱼在他的剑底四散飞溅,不消片刻,条原本清澈宁静的小溪就被他搅得片狼籍,而他自己的袭白衫上也溅满了斑斑点点的泥水,几乎辨认不出本来的颜色。

    “想当年,你们早有婚约,只是因为突逢变故才耽搁了下来,现在误会既已消除,也没必要为上代的恩怨枉自蹉跎,不如,就由我这个老头子做主,重新把这事定下来吧”

    逍遥子话如晴天霹雳般在他耳边炸响的那刻,他霎时间心痛得无法呼吸。没有勇气听完清秋的答案,他便懦弱地落荒而逃,只因他害怕见到她对逍遥子微笑点头的样子,他真的接受不了连最后点做梦的权力都被剥夺的残酷结局。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没有让我在他之前认识你?”

    神志迷乱的狂吼中,他忽地用力把剑插入溪底,双手狠狠地向剑刃上握去,水面上蓦然绽开了串殷红的血花。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身后骤然响起了声惊诧而焦急的呼喊。红影闪动中,莫红绡如飞掠来,二话不说便跳进水中死命扳开了他的双手。

    “放开我,不用你管!”白天武红着眼怒吼,挥手把莫红绡推得跌倒在水中。

    丝毫不懂水性的莫红绡顿时身不由己地喝下大口水,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可她方自狼狈万状地爬起,立刻又向白天武扑去,硬是劈手夺过那把剑,用力掷进了对岸的草丛之中。白天武被她的狠劲骇住了,呆望着她时无语。

    情有千结三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抹去满头满脸的泥水,莫红绡心疼地执起了他鲜血淋漓的双手,“你这样伤害自己,人家看了心有多痛,你知道吗?”

    “她就要成为蔺宇涵的妻子了,哪还有时间为我心痛?”白天武了无生气地扯了扯嘴角,声音飘渺得不似来自人间。

    仿佛当头挨了棒,莫红绡受创地战栗了下,许久才幽怨地低喃道:“你以为在这个世上就只有她个人会为你心痛吗?”

    “你说什么?”白天武怔怔地问。

    “我说你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抿了抿唇,莫红绡强咽下胸中酸楚的块垒,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娇蛮神情,戳着白天武的鼻子就是通数落:“这样就认输了?亏你还是飘尘仙宫的左护法,真是把我们仙宫人的脸面都丢尽了!她不是还没嫁吗?你还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啊!”

    “那又怎样?”白天武黯然苦笑道,“她心里的位置早就被别人占据了,即使给我辈子的时间和机会,也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心里!我早就该认命了”

    “胡扯!”莫红绡重重地捶了他拳,扬眉道,“我就觉得还是你的希望比较大!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谁输了,谁给对方磕头叫师父!”

    白天武没有接口,神情仍是片萧索,显然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不信?走着瞧!我等着你来给我磕头拜师!”莫红绡横了他眼,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向岸上走去。

    转身的那刹,她的唇边掠过了抹凄绝的笑,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然而,心不在焉的白天武并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的神色,只是兀自如石像般僵立在水中,仿佛心魂早已游离了自己的躯体

    * * * * *

    无星无月的夜幕下,常建平独自人跪在座新建的坟茔前发着怔。

    葬在这里的是鹰扬帮主韩中天。出云谷役中,鹰扬帮死伤惨重,要是贸然回到总舵,万蔺长春找上门来,剩下的残兵败将根本无法应付,所以,他们不得不和其他有着类似情况的门派样留在了飘尘仙宫,至于韩中天的遗体,也只好先落葬此处,留待将来再行迁葬了。

    “小姐,我对不起你!白白学了半天本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帮主被人杀死,我真没用!”心痛的喃喃自语声中,肆虐的泪水零落而下,悄然濡湿了他的面颊。

    片刻的失神后,他抹了抹泪水,振作起精神道:“小姐,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这就回家去接你,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定去找蔺长春那个混蛋替帮主报仇!”

    “扯淡!就凭你个人,想找蔺长春报仇?你长没长脑子啊?”

    忽然,身后冷不防地响起声粗嘎的大吼,他惊回头,只见堂主崔海风正叉腰而立,横眉怒目地瞪着自己。

    “堂堂主你都听见了?”他顿时像中了箭的兔子般跳了起来,慌乱得不知所措。

    “还好意思说?臭小子!”崔海风在他胸前重重捶了拳,佯怒道,“你好歹也在我手下干了那么久,居然什么都不告诉我!原来,当初把你整得死去活来的就是韩中天那老顽固,而那个让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大小姐,就是他的女儿韩凌仙!”

    “对不起,堂主!”常建平黯然垂下头去,“属下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怕有损小姐的闺誉。后来,听说她跟蔺公子订了亲,就越发不敢提这回事了”

    “傻小子!”崔海风摇头大笑道,“蔺公子喜欢的是谁,但凡长眼睛的人谁看不出来啊?老实告诉你吧,韩帮主出事后,蔺公子担心韩大小姐的安全,就跟宫主商量接她来仙宫。他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们说了,韩大小姐只是迫于父命才假意跟他交往,暗中还托他打听你的下落呢,她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常建平的头脑无端地空白了瞬,蓦然回神时,他的眼圈禁不住红了:“我真不配承受小姐这般的深情厚意!她夕之间家破人亡,我却什么不能为她做”

    “谁说你没有做?”崔海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可都看到了,那天韩帮主遭毒手之时,你疯了似的冲出去,当时我还以为你中了哪门子邪呢!只不过事情的结果并非你所能左右,你的这份心,韩大小姐会明白,韩帮主的在天之灵也会明白的!”

    稍稍顿,他拍拍常建平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再让韩大小姐出事了!宫主知道这事以后,已经发了话,让我带着东仁堂的兄弟陪你和洪副帮主起走趟,去把她接到宫里来!”

    “这这”常建平涨红了脸,语无伦次地道,“这怎么好好意思劳烦堂主和众位兄弟”

    “得了吧你!”崔海风劈头又给了他拳,“到了宫里就是家人,哪来这么多婆婆妈妈的玩意儿?走了走了,真受不了你!”

    迭声的数落中,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常建平就走,两人拉拉扯扯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深处

    * * * * *

    “白大哥,你你怎么弄成这样?”

    看到白天武浑身湿透地从外面走进来,这已足以令清秋大吃惊,而当她发现他手心里鲜血淋漓的伤口时,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呃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白天武脸尴尬地把手往背后藏去。

    “瞧你说的,这么深的伤口还算小伤?”清秋跺了跺脚,不由分说地拉起他道,“走,回房去,我帮你擦药!”

    回到无欲居后,清秋轻车熟路地从里侧橱柜的左数第二个抽屉里找出了金创药,旋即回到白天武身边,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起了药。

    “疼的话你就出声,我再把动作放轻些!”她低着头,边忙碌边说道。

    这些年来,如果他外出执行任务受了伤,只要回来被她瞧见,她总是亲手帮他上药包扎,从不讲究什么避讳,正如此刻,尽管已是深夜,她与他共处室,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

    痴痴地看着她,白天武只觉心头片怅惘。她与他如此的不见外,到底是因为她不知不觉地在乎着他,下意识地与他不分彼此,还是她从来只把他当作亲人,而不是个男人来看待,所以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个女人应有的羞涩和矜持?

    他真的很想问问她,对于逍遥子的提议,她到底是如何答复的,可到头来,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道出那个言立判生死的问题。

    “好了。再把那只手给我!”将缠在白天武右手上的丝帕打起个结,清秋努了努嘴示意他伸出左手,可是半晌没有回应,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怔怔出神,目光片凄迷。

    她心头跳,颤声轻唤道:“白白大哥?”

    “啊?”白天武惊回神,慌忙移开目光,掩饰地轻咳声道,“什么事?”

    “你的那只手还没有上过药”清秋抬手指,面上有些发烫。

    “哦!”依言伸出左手,白天武略感狼狈地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她眼。

    沉默中,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他们彼此凌乱的心跳声。偷瞧着白天武时而欣喜时而落寞的神情,清秋的心又紧紧揪了起来。

    拒绝逍遥子的提议,对她来说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但她知道白天武这些年来对自己用情有多深,如果她当时就那样点下头去,那和亲手往他的心窝里捅上刀没有分别,要她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的痛苦,甚至是他的毁灭之上,她真的做不到。

    她当然也明白,拖延总不是办法,其实,她心底里是直暗自存着种隐约的期待的。

    自从白天武被蔺长春所擒的那回,莫红绡情绪失控地对她大光其火开始,她就渐渐察觉到了对方的心事。她大概能够猜到,白天武从来都无心去了解莫红绡的想法,而要强的莫红绡也从不肯对他作任何表白,因此,这份心事就这样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地蹉跎了下去。

    她真的希望能帮助白天武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同时也解开那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死结,所以,她曾想过要好好跟他谈谈。可就在刚才,当她猜出他受伤的原因,又看到他眼里除她之外更无别物的痴迷之态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我到底要不要说,该怎么说呢?”暗叹声,清秋瞅着在白天武手上缠绕成结的丝帕,心底的万般愁绪也纠结成了团乱麻。

    意外之乱

    “都愣在这儿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像根根木桩似的插在这儿碍眼,叫人看了就生气!”

    龙泉山无极门的正殿内,蔺长春冲着随他返回的本门弟子和投效过来的那些武林人士大光其火,其横眉怒目的暴躁之态令那些本就沮丧透顶的残兵败将们更是噤若寒蝉,战栗不已。

    “大师兄!”姚枫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袖,忙不迭的地替他安抚众人道,“这趟出云谷之行,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事盟主会派人去通知你们。现在都散了,散了吧!”

    于是,那些别派的武林人士纷纷如蒙大赦地起身告辞,无极门的弟子则个个垂头丧气又小心翼翼地离去,连大气都不敢出声,惟恐惹恼了气头上的蔺长春,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瞧他们那点出息!”蔺长春余怒未息地在桌上重重捶了拳,随即心力交瘁地颓然坐倒,“唉,真是没想到,计划得好好的次行动,竟会落得如此收场!真是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大师兄,你不必灰心!”姚枫在他身旁坐下,低声安慰道,“我们这次虽没有实现预期的目标,但他们折损的人手比我们更多,实际上吃亏的还是他们。至于四冥使那边,也不过是跑了个水芊芊,幸亏你有先见之明,让他们每人训练了个得力的副手,跟水芊芊的那个晁昆资质颇佳,足以补缺,我马上传令给牟中岳,让他继续操练天地四方阵,再加上若干变化,那姓钟的也未必能破得了。要卷土重来,我们还是有大把机会的”

    “机会?”蔺长春没好气地瞪了他眼,“我苦练了那么久冥王老儿留下的幽冥大法,甚至不惜用毒物来增进功力,可到头来连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还能有什么机会?真没想到,《易天心经》里的武功竟会这么厉害!”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想起了儿子的背叛,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难看:“说来说去,都怪那吃里扒外的小畜牲!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的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他的将来铺路?可他却为了冷清秋那个贱人把我给卖了,我真恨那时下手太慢,没来得及剑捅了他!”

    “哎,大师兄,你这可就是气话了吧?”姚枫摇头道,“你要是真想杀他,眨眼的工夫,那剑不就刺下去了吗,哪还等得到冷丫头来救他?其实”

    奇犹豫了下,他小心翼翼地道:“冷丫头伤了你那会儿,涵侄不也有阻止她对你下手的意思吗?依小弟之见,骨肉相连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什么都比不上的,他纵然时被女色所迷,终有日也定会迷途知返的!”

    书蔺长春不由得时语塞。姚枫的确是说中了他的心事,尽管儿子的所作所为让他恨得牙痒痒,可他还是该死的下不了手。苦笑着叹了口气,他黯然道:“但愿如此吧!但愿等他迷途知返的时候,我还没有死在那小贱人手里!”

    “大师兄,我正想跟你说呢,冷丫头那事我怎么觉着有些蹊跷啊!”姚枫蹙眉思索着,眼中掠过了丝疑色。

    “蹊跷?怎么说?”蔺长春怔,不解地看向姚枫。

    “你想,冷伯坚是死在你手里的,那丫头能不恨你?就算她可以为了涵侄不杀你,那至少也得把你逮起来,送给逍遥子去发落吧?可她却那么轻易地就把你放走了,你难道不觉得这不合情理吗?”

    蔺长春眼睛亮,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也许她根本就没有能力杀我,只不过是在摆空城计唬人?”

    姚枫点点头,却又谨慎地补充了句:“我也只是猜测!”

    “好,好,猜测得好!”蔺长春顿时精神振,“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亏得有你啊,否则我还真就这么糊涂下去了。有你的,真有你的!”他拍着姚枫的肩膀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起身来来回回地踱了几圈,恢复了冷静的头脑飞快地转动起来:“不管她是假仁假义也好,虚张声势也罢,既然他们还没有行动,我们可得抓紧时间了。五师弟,会儿你帮我传个口信给牟中岳,让他尽快摸清江湖上各大门派的情况,能收服的就收服,收服不了的及早铲除,以免留有后患!”

    “是,大师兄,我这就去!”见蔺长春颓态尽散,完全恢复了以往的雄心壮志和敏捷头脑,姚枫欣慰地吁了口气,立即领命而去。

    * * * * *

    薄雾朦胧的清晨,身绿衣的小翠背靠大树,两眼望天发着呆,手里的长剑被她当作支撑身体的器具拄在地上,头上的小半截已没入她脚前的个泥坑里,令人见之颇有暴殄天物之感。

    “小翠姐姐?小翠姐姐?”

    身旁个门卒打扮的少年迭声地唤她,直喊了五六声,小翠才“啊”的声惊醒过来。

    “什么事,阿力?”捋了捋头发,她面颊微烫地问道。

    “什么事?”那名叫“阿力”的少年冲她撇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道,“我说你到底是中了哪门子邪,放着好好的内务不干,偏要来守什么门!就你这副模样,别说有敌人来你发现不了,我看就算有人把你扛到集市上去卖了,你恐怕还在发梦呢!”

    “这是什么鬼话?嗯?”小翠立刻瞪起眼睛,乍开双手,脸“凶相”地朝他逼近过去,“你小子,毛还没长齐呢,竟敢教训小姑奶奶我?你们老大没教过你要尊敬前辈吗?”

    “是是是,晚辈错了!前辈饶命!前辈饶命!”看出小翠即将发飙的兆头,阿力赶紧连连干笑着举手投降。

    “算你识相!”轻哼声,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