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半袋羊肉片,然后,看着越来越不安分的饿狼,抓起一片,扔到离狼不远的地方。
那狼应该是饿坏了,看见抛过来的食物,毫不犹豫地一口吞到了肚子里,继续盯着田甜,而她并未将整袋的羊肉都扔出去,而是,一片一片地喂它,直到它吃完了所有的肉。
该走了吧,田甜想,可是,它却依旧挺拔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想要走开的意思。
“喂,你还不走吗?”田甜颤抖着说道,“你是不是想吃我!”
那狼扬起脖颈,长长地“嗷”了一声,这突如其来的一身吼叫,吓得田甜头发都竖了起来。然后,它一步步走近田甜……
田甜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只要它一冲上来,她就迅速地挥到它的喉咙上。
狼一步步向她走过来,油亮的皮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夺目,它的脚爪很大,后腿强劲有力,长粗的尾巴轻轻摆动,眼睛锐利而发亮。
这是一匹成年狼,体型颇为强健,它的嘴边还残留着涎水……田甜无比紧张,她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等待着它扑过来。狼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几乎能看到它纤细而稠密的毛,与她想象中的相反,它并未冲上来狠狠地撕咬她,而是,扯了扯她的袖口,逼迫她站起来。
田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匹狼,缓缓地站起身来。她顿时懂了!它是要为她带路,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田甜感动的几乎要哭了出来,但是,她却也不敢放松警惕,跟在距离狼一米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我要找一个人,你能帮我找他吗?”田甜轻声地问道。
没想到那狼却停了下来,猛地回了一下头,着实把田甜吓了一跳,她几乎也是立刻就停在了原地,去摸口袋里的匕首。那狼却在喉咙里呼哧一声,接着往前走。
是听懂我说的话了吗?田甜心想。
人兽路途
“诶,你好像带我往山下走的,可是,我想找的人应该在山上吧。”田甜跟在狼的身后,踢开脚下的一块小石头。
她已经跟随那狼走了有两个小时,天空微微发亮,启明星挂在天边,指引着方向。她不再害怕那条狼,甚至在它走慢的时候,轻轻抚摸它的绒毛,而它,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示好。
狼歪了一下耳朵,继续往它想走的地方缓缓前进,尾巴摇了摇,田甜突然觉得它其实是很可爱的,“你是公狼还是母狼呢?”田甜忍不住问道。
谁知狼“嗷”的一声,声音浑厚而高亢,它的头向上仰着,以一种雄霸天下的姿态屹立着。
“好吧,我懂了。”田甜讪讪地回答,“我叫你阿灰吧,反正你的皮毛也是灰色的,符合你的特点。”
那狼呼哧了一声,接受了这陌生女孩对它的新称呼。
“阿灰,你有女朋友吗?”田甜有一问没一问的与阿灰对话。
没想到阿灰的眼神瞬时黯淡了些,它将头向下低了些,没有对田甜的问题作出任何答复,闷闷地走着。
田甜纵了纵肩,它好像不开心了,难道触及到它的伤口了?可是,在她眼里,阿灰已经属于比较英俊的狼了,不应该会有母狼不喜欢他,难道是……她听说,在这山上有人曾猎杀过狼,狼群被捕杀得已经所剩无几,她叹了叹气,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正在田甜恍惚的时候,突然有一只野兔从眼前蹿过,霎时就消失在了丛林里。
而阿灰似乎也看到了那只野兔,“嗖”的一下就扑了上去,可是,在这山间,树木草丛杂多,兔子小巧灵活,速度极快,哪里是狼能比的,不一会,阿灰便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了。
“好啦,阿灰,”田甜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帮你捉住它以报答你的引路之恩吧。”说着,田甜走到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挖出几根野生的胡萝卜。刚才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便发现那里有几棵草长得极像萝卜苗,没想到果然是。这兔子应该是出来觅食的。而且,她在这不远处看到不少野兔活动的痕迹,它的窝应该就在附近,田甜将那几根胡萝卜分别放在周围的草丛里,说道,“阿灰,我们去‘守株待兔’。”
田甜与阿灰躲在大树的后面,等待野兔上钩,只是不一会,便听到野草轻微的波动声,田甜抓住手中的匕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野草轻响的地面上。
阿灰也趴在地上,将头放在前爪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地方,野兔蠕动着三片嘴,慢慢跳了过来。田甜眯着眼睛,瞄准了具体位置,匕首“嗖”的一下,插到兔子的后腿部。说时迟那时快,阿灰迅速蹿上去,快而准地咬出野兔的喉咙,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田甜欣慰地看着阿灰狼吞虎咽得将它的早餐解决掉,她靠在大树上,合上眼睛,假寐一小会。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阿灰正在舔她的脸,她轻轻推开阿灰的脑袋,说道,“喂,不要用你刚吃完肉的舌头舔我……”
阿灰亲昵地用脑袋顶了顶她,眼神里是满满的感谢。
“我们接着赶路吧。”田甜走上前去,弯腰拿起那只匕首,插到刀鞘里,装进口袋,对阿灰说道。
一人一狼又开始赶路,太阳在此时又重新伟大地覆盖了整个神州大陆,山间也不例外,清晨的阳光是橘红色的,温馨而柔和。
鸟儿飞出窝,叫嚷着新一天的来临,整个铜霖山充满了生机。田甜将前额的乱发挂在耳后,擦了擦脸上的汗。
现在的她,强撑着又饿又累的身体,继续向前走着,水瓶里已经没有一滴水了,她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将背包的带子往肩膀上扯了扯,也许会死在山里吧,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是的,如果没有水与食物的供应,在没有找到田澄前,就很有可能死在这山里。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定要找些水来,不然,她可坚持不了多久。这山里应该会有泉水之类的小河流。
“阿灰,你知道哪里有水吗?”她不带任何希望地问道,完全是自言自语。
没想到阿灰却“嗷”了一声,随后,加快了脚步向一个方向走去。田甜看到它突然跑了起来,也加快速度跟在它的后面。
渐渐的,田甜感觉到她脚下的土地越来越湿,踩上去是松软的质感,草木也越来越茂盛,不禁喜上心头,这些信号意味着他们离水源越来越近。
后来,她几乎听到了河流淙淙的声音,她飞快地奔了过去,那是一条曲折的小溪,清澈的水唰唰地流向山下,这样,下山的路也很好找了。
她蹲下来,汲起一捧水,撒到脸上,顿时一片神清气爽,仿佛整个身体的筋骨也舒活了不少。她又喝了些甘甜的泉水,在瓶子里也灌了些,顺便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歇了歇。
阿灰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喝了几口水后,趴在地上,闭着眼睛,尾巴轻轻晃动,极为闲适。反正,聪明的阿灰知道田甜不但不会伤害它,还会为它打猎,与这样的生物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它自然安稳地睡了过去。
待到阿灰醒来的时候,它伸了伸懒腰,张了张腿,打个哈欠,瞅瞅田甜。
“醒啦?”田甜鄙视地哼道。
阿灰又是“嗷”的一声,表示自己的劳苦功高,睡一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眼神里还有些不以为意。
“该赶路啦!”田甜说道,然后,拍拍屁股,站起身欲走。
阿灰也站了起来,摇摇尾巴,继续为她指路。
“田澄!”田甜已是一身的力气,完全没有了最初的疲惫,她一边走一边喊着田澄的名字。
“嗷……”阿灰也学着田甜,走两步便仰起脖子叫着。
“田澄!”
“嗷……”
“田澄!”
“嗷……”
“……”好吧,田甜对可爱的阿灰完全无语了。
那是一幅绝美的画面,一个未成年少女微湿的长发搭在肩上,挽起袖子的小臂白而细长,一步一步铿锵有力地走着。
而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只高大而雄伟的年轻巨狼,霸气而缓慢地踱着步。它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是不可一世的华美而柔顺。你无法看到它如星辰般明亮尖锐的兽眼,嗅觉极为敏锐的鼻子。
它巨大的脚掌踩在干枯的树叶与杂乱的野草之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它如一个战神一般守护着那个少女,不肯让任何人伤害她,他们就那样行走在稀无人烟的山间,演绎着人兽之间最和谐的相处。
分别
后来,正往山上赶去的田澄,恍惚间听到了田甜的声音。他登时一怔,以为自己是幻听,并且还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一连串地飘进耳廓。是的!是田甜。
可是,为什么还会有野兽的吼叫?不会是田甜出什么事情了吧!他加快前进的步伐,向声音的发源地行去,心里的激动在此刻放肆地在表情中绽放。昨夜一整晚露宿于荒野,他几乎彻夜未眠,想着田甜和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快乐,就会很难过,心里的那个地方隐隐作痛。
与此同时,他也担忧田甜,她只是个女孩子,却也要因为他遭受这种危险,他心里充满了愧疚,突然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拖油瓶一样,让田甜操碎了心。他本不该轻信那男孩的话,将田甜一人丢在丛林中。
想着,他鼻子一酸,眼中亮晶晶的,也大喊起田甜的名字,希望她能够听到。
“阿灰,你听!”田甜听到飘渺的声音后,突然驻足而立,等待着接下来的动静,来判断所听是否真实。
阿灰竖起耳朵,尾巴摇了摇,在原地踱了几步,长长地“嗷”了一声。
“田澄!”田甜大声地喊道,“是你吗?”
声音极有穿透力的在山间回荡,空气与树林作为传播媒介,将田甜的声音带到了田澄身旁。
她听到了!她听到了!田澄几乎跳了起来,看来他与田甜已经离得不远了,他怀揣着期待、想念、担忧的心情小跑起来,终是站到了田甜的对面……
他愣在距她五米远的地方,看着那个有些狼狈却不失体面的少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她也停在原地,眼中含泪地凝视着他,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抽动的嘴角与颤抖的眼眶,她迫使自己不许掉下眼泪,然后再强逼着自己勾勒出一个微笑以表达重逢后的喜悦。他都知道,她就是一个这样倔强的人。而他,却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然后,他垂下头,一遍遍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都是我的错……”
田甜缓缓地走了过去,跟过去一样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地说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阿灰干脆蹲在地上,瞥着那一对泪眼婆娑、久别重逢的人儿,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
而与此同时,n市市区一豪宅内,一个少女刚沐浴完毕,她穿着粉红色的睡衣从浴室懒洋洋地走了出来,擦着她长长的湿发。
她趿着一双娃娃头拖鞋,全身萦绕着沐浴后清新的花香。她走到巨大的白色皮质沙发前,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印刻着金边花纹的陶瓷杯子,放在嘴边,嘬饮了一口温热的咖啡。
之后,才抬起头,挑了挑眼皮,仿佛刚看到对面正襟危坐的平头男生,“做的不错嘛。”少女开口,便是稚嫩而清脆的娃娃音,“这是给你的奖励。”她指了指桌子上鼓胀的牛皮纸信封。
“哎,”男生应声将那信封放在自己口袋里,谄媚地说,“谢谢魏小姐。”
“我认识你吗?”少女突然觉得他说的话很可笑。
“不认识,不认识,”男生连连点头,“我们从未见过面。”
“嗯,”魏畅满意地笑了,“慢走不送。”
待男生走后,魏畅走到落地窗前感受着那方射入屋内的阳光,伸出手,触到了满指的温暖,“田甜是么?”她轻声说,“只要是离阿敛哥哥近的异性,都得死。”
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日在学校,宗中敛将手搭在田甜肩膀的那一幕。那时,她刚要出教室,抬头便看到了这一暧昧画面,那女孩娇羞的脸和阿敛着迷的神情……
她承认,她嫉妒的要死,总感觉有人抓住自己的心脏,用力地搓拧,直至淌下鲜血。她攥紧拳头,硬生生地戳到玻璃上,发出骨骼的闷响,她发誓,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生!
“今天天气还真是好呢!”魏畅阖眼,轻启朱唇,喃喃说道。
当田甜将她在路上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了田澄,他惊讶地喟叹,没想到这狼是如此的重情义,他摸了摸阿灰柔顺的绒毛,满是赞叹。
“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跟陌生人走吗?”田甜有些责备地说道。
“可他告诉我,他已经看见你下山了,而且,他也不是大人,”田澄委屈地小声嘟囔。
“以后无论是谁,眼见为实,知道吗?我不会不等你就离开的。你也不要太善良,认为谁说的话都是正确的,要有自己的主见。”田甜是有些生气的,她知道田澄心肠好,但是,也内心也太过柔软了,这样,可怎么是好。
“好了,我知道啦,这是最后一次。”田澄吐了吐舌头说道。
走出山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阿灰将他们二人安全地送到了山麓,前面已是一马平川,这是说分开的时刻,田甜跟上走在前面的阿灰,把手放在它的头顶上,说道,“阿灰,我们就要走了。”语气里,带着些无奈和悲伤,“以后,要小心,知道吗?时不时会有猎人入山打猎,保重。”
阿灰亲昵地蹭了蹭田甜的手,又舔了舔,它也是那么的舍不得,可是,它终是属于大山和丛林的,驰骋和捕捉才是他的毕生作业,它应该追求自由和快乐。
“我们走吧。”田甜说道。
田澄点了点头,两人就此沿着土路往前走去。
而阿灰站在原地,“嗷……”的一声哀吼,响绝了整座山,它道出它的不舍与难过,眼睛竟也闪现着泪光,它就那样注视着离去的那个身影,久久不肯回到山上。
田甜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它一眼,难以掩饰的悲伤喷涌而出,她大步跑回阿灰跟前,蹲下身,紧紧抱着了它,蹭着它的脖子,说道,“阿灰,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
田澄远远看着那个少女,她紧紧抱住只与她相处一天一夜的野兽,没有丝毫的恐惧。
也许,也只有她才是这么优秀的人,只有她才能运用自己的智慧与野兽和谐相处,才能如此真心真意对待一个对她抱有善意的人或物。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那个田甜是遥远的,虚幻的,不真实的。就好像她远远地站在云际,俯视着他,他永远都只能呆在地面上,无论如何都企及不了她的高度。
大排档之约
到家后,舟车劳顿的田甜洗了一个热水澡,拉住窗帘,趴在床上,懒懒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她睁开眼睛,喝了一口放在床头柜上的白开水,顿时清醒了不少。之后,抓起放在枕头下的手机,上面有一条宗中敛发来的短信:回家后给我打个电话,我有急事。
“喂,”田甜播通了宗中敛的电话。
“出事了。”
“什么事?”
“不好说,这样吧,你出来,我们碰个面。”
“在哪里?”
“菩梓街拐角处的咖啡厅吧。”
“好。”
田甜挂了电话,洗漱一番,拍了拍镜子里那张憔悴的小脸,背上书包跑出了家门。
十五分钟后,她看到了坐在咖啡厅靠窗位置的宗中敛,向他招了招手。但是,宗中敛的气色并不怎么好,一张脸苍白着,失去了往日的英姿飒爽的风采。他正在端着一杯牛奶,慢慢嘬饮。袅袅的轻雾环绕着他,飘到半空一瞬间却又消失不见。
田甜坐到他对面,点了一杯果汁,轻笑道,“出什么事了?”
宗中敛却笑不起来,他定定地看着田甜,沉重地说道,“借警服的事,被查出来了。”
此话一出口,田甜心里便咯噔了一下,毕竟这件事情与她有关,若不是因为田澄绑架,他也不会去找魏清铭借警服,便立刻问道,“怎么会被查出来啊?”
“我也不知道,昨天我爸爸告诉我,省公安厅正在查魏叔叔,好像是说他滥用职权,私自将警服借给不法分子,并且还有阿洪他们穿警服的照片,就是我们交易那天晚上拍的。结果,我爸爸将我训斥了一顿,说我不该如此的任性,将魏叔叔都拖下了水。”
田甜静静地听着他的自责,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这次她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他,就算是为了报答他的多次相助。
等宗中敛说完后,她缓缓道来,“我就知道彭茵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那次我还以为她的口袋里装的是枪,没想到是相机,我揣测着她绑架小澄,纯粹是看我们不顺眼。原来,她早就料到了你会帮助我,所以,放长线钓大鱼,最后,想要拿掉的却是n市公安局局长!真是妙啊,一石二鸟,她知道从魏清铭的身上下不了手,只能找他的软肋,你是他最疼爱的干儿子,又时常帮我,所以,她找到了这个突破口,绑架了田澄。这么说,我们都被她利用了。”
“你推论的也不错嘛,跟我有一拼了,”宗中敛难得开玩笑说,“我们都当了她的棋子,魏叔叔为人善良,正直,黑道上的那些混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直想绊倒他,好让爱吃荤的人来承担这一职位。”
“原来是这样啊,”田甜若有所思地说,她用手托着腮,想着解决方法,她随意吸了一口果汁,“省公安厅厅长人怎么样?”
“我也不太知道,不过,我只听说过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是,在他身上下不了什么功夫……”
“你看这样行不行?”田甜在宗中敛的耳边耳语一阵……之后,便看到几天不见的微笑又回到了宗中敛的脸上,他连连点头称好,等听田甜叙述完毕,他高兴地敲了下桌子,说道,“太好了!今天晚上我请你和田澄吃饭,作为答谢。”
“我要吃贵的。”田甜抱着双臂,靠在椅子上说道。
“随你挑!”
晚上,三人相约出现在了菩梓街边的大排档处,宗中敛鄙视地说道,“没想到你要吃这个,我还以为会去哪个五星级大饭店呢!”
“懂不懂,要的就是这热闹的氛围。”田甜点了几瓶啤酒和几盘小菜,顺便对田澄说道,“小澄,一天没吃饭了吧,多吃点,他结账。”
田澄连连点头,他吃了满满一嘴,谈吐不清地说,“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啊。”
“你姐帮了我个大忙,我报答你姐呗。”宗中敛轻松地说道,顺便往玻璃杯里倒满了啤酒,黄|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闪亮亮的光芒,顶部还漂浮了一层雪白的泡沫,顺着杯身滴了下来。
这里几乎每晚都人声鼎沸,男人女人和小孩坐在一起碰着杯子,有醉后吹嘘自己多么多么牛掰,开多少万豪车的的中年男人;也有将头发烫成小卷,化着浓艳的妆的妇女说如何将巴掌甩到勾引自己男人的狐狸精脸上;还有小孩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而大哭的……总之,这里汇集着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你能看到平民生活的真实写照,他们用最朴素的语言叙述着最真实的生活。
“你不是想追我姐吧。”田澄翻了翻眼皮说道,他早就听说市长的儿子对田甜图谋不轨了。
“小澄,说什么呢!”田甜详怒地说道,“我们只是朋友,知道吗?”
宗中敛看着极力想撇清与自己之间关系的田甜,笑了笑,“现在还没这打算,有什么疑问吗?”
“我姐姐只是我自己的,别人不许抢哦!”田澄将鸡腿塞到嘴里,说吃两不误。
“好,我知道了,小正太!”宗中敛溺爱地说,“我答应你,绝对不跟你抢你姐,好不好,除非她自愿。”
“少自恋了你!”田甜瞥了他一眼。
三人交谈甚欢,轻松地谈话间充满了欢笑,正在这时,苏瑜挽着一个男青年走了过来,田甜原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苏瑜正巧走到他们的桌前,停了下来,“哟,田甜呀!”语气里尽是酸涩嘲讽,她当然没有忘记停课三周的事情。
田甜抬起头,语气如寒冬腊月之坚冰,她说,“是你啊。”
“可不就是我,”苏瑜冷笑,“不请我们坐下来歇会,叙叙旧?”
“就不了吧,你们应该还有事情忙,不打扰了,”此话一出,逐客令生硬的毫无回旋之余地。
“说话还真是冻人呢,”苏瑜抱紧男青年的胳膊,说道,“可能哪天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田甜挑眉问道,莫非她知道些什么。
“你这么聪明应该清楚,自己揣摩去吧。”苏瑜轻笑了两声,揽着男青年,扭着腰走开了。
“怎么了?”宗中敛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吃饭。”田甜装作很轻松地说道,她肯定是知道什么的,绝大部分与滞留铜霖山一事有关,这事,她必然会查清楚背后的主使人。
节日的温热气息
几天之后,据说有几个社会青年去公安局自首,哭爹喊娘地说前一段时间一不小心溜到公安局将警服偷了出来,并且还在夜色朦胧中碰坏了摄像头。
不但如此,还在室内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43码的脚印。此事情有可原,因为这几个年轻人听说他们茵姐的弟弟被绑架,一时间,胸口的那股愤恨之气没有散开,就做了如此冲动之事。后来再想起来,实在让他们追悔莫及。
此事完全没有可疑之处,因为那警服上正是他们的指纹。他们认错态度之诚恳,表现之恭敬,完全就是一不留神误入歧途的善良小年轻,他们还抹了抹眼角的零星泪花,哽咽着说,不管茵姐的事,都是他们一厢情愿想要救彭小弟。
他们以后一定听从党的指挥,沿着社会主义的道路大步走下去,请求党对他们的严肃地批评教育,最好把他们抓起来,多吃几天的牢狱饭,好让他们痛改前非,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这一出戏,让n市公安局局长滥用职权一事不攻自破,并且被上级褒奖一番,因n市民风淳朴,犯罪率低,市民关系和谐,而受到n市电视台的采访。
一时间,风头极盛。更有市民送上锦旗一面,刻有:‘人民好局长,党的好干部’几个大字,落款人为田某。
而在另一边的花都商厦最顶部的一个办公室内,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那双10的高跟鞋踩在碎片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显现出主人难以压抑的愤怒。
坐在转椅上的中年男人却依旧面部含笑,已将近50岁的他的脸上并未有太多岁月碾压的苍老痕迹,简单拢向脑后的短发,一双浓眉和一身黑色的西服显得他更像一个四十多岁充满男性魅力的中年成功男士。他转动着手中的签字笔,时不时地看一眼那个已是满脸怒气的女子,说道,“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爸!你让我怎么甘心?我好不容易就要把魏清铭绊倒了,结果呢?那几个人居然自首了,还挂着我的名号,他不但没被罢免,事业还蒸蒸日上!”彭茵气急败坏地说,“我要知道是谁做的,绝对不会放过他!”
“孩子,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真就以为凭几件警服就能整垮魏清铭吗?要我说,他顶多也就受个处分而已,省厅长不会不顾他的面子,况且,在他背后还有宗宏卿,他俩可是世交,宗宏卿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能爬上这个市长的位子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靠的是手段。”
“那我该怎么办啊?爸爸。”
“静观其变。”彭青云缓缓地道出这四个字。
冬天就是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的降临了,在那个无声的夜晚,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地从天际划落了下来。n市所有的人都在安静地沉睡在梦中,各色的霓虹灯在雪中眨着明亮的眼睛,雪花被照映成多彩的颜色,它们如同上天赐予大地的一件礼物,打开盖子的时候,化作一只只撑着白色小伞的精灵,一层层落在地上,铺就成绝美的华盖。
整夜温暖而祥和,菩梓街旁的小区早就供应上了暖气,人们安然的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等待着黎明的来临,一切都好像经过耶稣洗礼过一般,消失了罪恶和丑陋,仿佛人间再无鲜血与斗争,回到了最理想的状态,甚至还以为自己生活的家园,一直都温暖如春。
天蒙蒙亮的时候,不知哪家的店面放起了《jglebells》的歌曲,欢快的曲调伴随着雪花在半空中飞舞,再钻到人的心里,有一种冰凉而暖融融的感觉。虽说距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但却充满了节日的气息。
田澄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办法,田甜要求他将小院儿里的雪扫开,露出一条小路供大家走。他一听干活不乐意了,窝在被子里不肯起,直到跟田甜达成协议:扫雪可以,但是,要堆个美美的雪人。
田甜无奈地答应了,只得先去院子里扫雪,她戴了一个红色的绒线帽子,下面还绑着两个白色的小球,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单纯而可爱,同样红色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特别有感觉。
她戴着一副羊绒手套,拿着扫帚,认真地扫雪,旁边的阿兰和老张将雪堆到树底下,阿兰的脸被冻得红红的,像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老张戴了只雷锋帽,这是田甜给他买的,她说,冬天到了也该保保暖,不能连个帽子都没有,今年流行雷锋帽,厚实又暖和的。听了田甜的话,老张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比带了十个帽子都能御寒。
田甜搓了搓手,在嘴边哈了哈,看到站在门口伸懒腰的田澄,他长得蛮快的,个子也跟她差不多高了,过两年,就能超过她的个头。下巴也脱了幼时的婴儿肥,有些尖尖的,他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在风里一动一动的,格外轻盈,棕色的雪地靴,显得腿细又长,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早啊。”
“不早,不早,我们都干了半天活了,剩下的交给你啦,阿兰,我们去堆雪人。”田甜“咯咯”地笑着将扫帚丢给田澄,拉着阿兰和老张找了块地方堆雪人。
“不带这样的,你们欺负我,不带的!”田澄嘟着嘴,非常不情愿,却还是拿起了扫帚。
“谁让你起这么晚呢,我们都干完自己的那一份了!”田甜将雪堆在一起,顺手将雪堆拍实。
“我最小了,你们应该让着我的。一起啦,扫完了,我们一起堆雪人,好不好?”田澄谄媚地冲田甜挤眉弄眼。
“不好不好,”田甜摇了摇头,“你该减肥啦,那么胖!”
田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我胖?天啊,就我这小细腿!就说,你帮不帮吧。”
“不要,”田甜毅然决然地说。
“那算了,”田澄垂下头开始闷闷地扫雪,田甜跟他说话,他也充耳不闻。
“喂,你不是生气了吧!”田甜走了过去,试探地问道。
正在田甜靠近田澄的时候,田澄突然拿起一个雪球丢向田甜,“哈哈,我才不会生气呢!”
雪球砸到鼻子上,马上化作水珠,顺着嘴巴流了下来……
田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马上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扔到田澄的身上,说道,“你想造反吗?”
“谁让你以大欺小的,我要反抗!”田澄一边说,一边将帽子戴在头上,也没忘记反击。
“乱民起义,政府必镇压,我要将你乱刀砍死,午门候斩!”田甜捧起一把雪攥成一团,丢到田澄身上。
“乱刀砍死了,还怎么午门候斩啊,亏你还是年级第一呢,羞羞!”田澄说着,食指擦了擦脸做出‘羞羞’的动作,吐了吐舌头。
“看来你语文学的不错嘛,那你怎么不是年级第一啊,”田甜笑着调侃道,顺便把雪球扔到阿兰身上,她真希望阿兰和老张都能和他们一起快乐的玩。
“切,我才不稀得当第一呢,”田澄看出田甜想把阿兰和老张拉入战场的意思,也将雪球扔到了阿兰身上。
他们自然都懂,于是,阿兰和老张统一战线,与田甜、田澄开始了雪地中的战斗,他们在一起笑啊,跳啊,亲密的就像一家人。
圣诞节快到了,阿兰会准备一桌子的好菜,必定会有田澄最爱吃的烤鸭和田甜最爱吃的竹笋炒肉。
然后,会买一棵圣诞树和一大堆礼物,他们四个人一起装饰圣诞树。田澄会吵着田甜买贴在窗户上的圣诞老人,还有一堆可爱的雪花装饰,阿兰还会带着他们去最近的基督教堂做弥撒礼仪。
在平安夜的时候,他们会吃一颗大而红的苹果,阿兰会偷偷地往他们的袜子里放礼物。很长一段时间,田澄都以为那是圣诞老爷爷送给他的,甚至有一次还装睡等着圣诞老爷爷的来临。
结果,还未到12点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在袜子里看到了礼物,却连圣诞老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还为此大哭了一顿。今年的圣诞节也会像往年一样,平静而温馨的度过,就算没有父母,也可以。
故人来访
那是个特殊的日子,田甜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一个场景,她的心脏仿佛被雷狠狠地劈了一下,木然地呆在门口,眼睛都忘记了转动,手扶着冰凉的柱子却丝毫没有冷的感觉,看着缓缓打开的黑色铁栅栏门。那辆优雅的加长林肯由小及大的凸显在她的视网膜上,直到停在她的面前。
那是她从三岁后就再也未曾见过的,却与她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人,在她模糊的记忆中只有那个轮廓是相似的,其他的都是陌生。
她觉得她甚至应该上前去,鞠一个躬,然后,礼貌地说:先生和太太,你们找错停车位了,不过要祝你们圣诞节快乐,需要火鸡吗?
还真是嘲讽呢,田甜心想,此刻,她应该在嘴边勾勒出一个prefect微笑,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居然动不了,双腿,双手,还有她的脸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地使她只能在原地静默着。
他们打开车门,又关上了车门,儒雅的,高贵的向她走了过来,如果不是他们的黄皮肤和黑头发,她几乎以为他们是来自法国的绅士和名媛。她的母亲,吕烟澜,此时将名贵的墨镜夹在手指之间,冬天戴着墨镜,难道阳光很刺眼吗?田甜想。
还有她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在脑后扎出一个髻,扣上一个水钻发卡,她穿着一个黑色的大风衣,只露出一双同色的高跟靴,她摸摸自己那张永葆青春的脸,对旁边的男子说道,“中国的冬天还真是冷呢,季风气候太差了,不知道会不会把皮肤吹得干燥皴裂。”
男子轻笑,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详着眼前那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田甜与他对视,和他一样,她也在从头到脚地审视着他,他的发型应该由著名的设计师精心设计而成,帅气而不失成熟,高贵而不失有型。
他长着一双和田甜一样的眼睛,应该说他的眼角更加细长,而田甜的比较柔和些,还有他高挺的鼻梁,还有鼻梁下那张削薄的嘴唇。
他也穿了件黑色的风衣,显得身材高大而健壮,腿是修长的,与他的那条黑色的西裤搭配是如此的和谐,算起来,他今年也才三十七八岁吧,恍惚间,田甜还以为他是从杂志上走下来的名模。
他们走近田甜的时候,田甜终于把她想象中那个完美的微笑勾勒了出来,三十度刚刚好,然后,她启齿道:欢迎来到中国。
“小甜?”男子笑了笑,“我是你爸爸。”
“哦,原来是这样啊,”田甜若有所思,之后,张开手臂,笑盈盈地说,“田俊枫,你好。”
田俊枫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反抱住田甜,“想爸爸了吗?”
他身上名贵的香水味直冲向田甜的鼻腔,她拍了拍田俊枫的背,咬字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想。”
田俊枫开心地笑了,“爸爸也想你,早该回来看看你的。”
他的声音真好听,温柔而带有男性特有的磁性。田甜的睫毛颤了颤,乖乖地说,“那怎么不早回来呢?哦,我知道了,在忙事业吧!”依旧是懵懂的,纯真的语气,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话语却如同刀锋一般划向男子的心。
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让你们心存愧疚,可就连这样,都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不待田俊枫回答,田甜说道,“到屋里坐坐吧,外面冷,别把皮肤冻坏,季风气候可不如海洋性气候的温暖潮湿呢,走吧,爸,”她又瞟了瞟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与田俊枫‘寒暄’的吕烟澜,“还有妈。”言毕,兀自走向了屋内。
田俊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