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你阿敛哥哥也是刚来。”魏清铭含笑说道,他抚摸着女孩的头,这便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魏畅,这小女儿长得机灵可爱,尤其是那双眉,是跟他极像的,浓密乌黑,只是与他相较,更加柔和了些,魏畅一张小巧玲珑的嘴巴更是惹人喜爱,她此刻把脑袋靠在魏清铭的肩膀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宗中敛。
宗中敛被她盯地有些不适,只好轻咳一声,说道,“畅畅,学习还赶得上吗?”
魏畅翻了下白眼,并不搭理他的话茬,兀自说道,“阿敛哥哥好久都没找我玩了。”语气里充满了委屈,惹人爱怜。
“你阿敛哥哥明年就要考高中了,要抓紧时间学习,”魏清铭解释说道。
“那也不能不陪我玩啊,难道小畅还没有区区一个高中重要?”
魏畅的话把魏清铭和宗中敛都逗笑了,宗中敛也只得说,“好,那我经常来陪你,好不好?”
“阿敛哥哥最好了!”魏畅笑着说道,然后跑到宗中敛的身边,牵着他的手,说道,“阿敛哥哥,我给你看点东西。”
“嗯?”不待他反应,魏畅就把他拽进了自己的闺房,丝毫不理会父亲欲制止她的眼神。
宗中敛握着魏畅软软的小手,脸倏忽变得有些发烫,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他想要扯开,却没有忍心。
“呶……就是这个!”魏畅从一本书里掏出一片干枯的叶子,说道,“老师刚教我们制作的标本,但是畅畅制作的不太好……”她说着挠了挠脑袋,调皮地吐吐舌头。
宗中敛接过那只还带着红绳的银杏叶子,细细观摩一番,叶子呈褐绿色,纹路清晰,有手心大,只是上面有些小孔,看来做工不太精细,他还是微笑着收下了,“谢谢畅畅,我会好好珍惜的。”
“阿敛哥哥,”魏畅低着头,欲言又止,等到鼓起勇气,她才深呼吸,说道,“阿敛哥哥高中还在二中吗?”
“嗯,应该在吧,怎么啦?”
“你留在二中好不好,畅畅想跟你在一个学校。”
宗中敛突然笑了出来,他捏了捏魏畅红扑扑的小脸,说道,“好。”
在魏清铭家待了有小半日后,宗中敛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说着,便要出门。
魏清铭送宗中敛出门,顺嘴对魏畅说道,“你先回房间。”
魏畅瞟了宗中敛一眼,知趣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敛,叔叔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孩子,你很聪明,有自己的见解,叔叔也相信你,我与你父亲的关系也是铁打的,所以,叔叔决定帮助你,把这东西借给你,你要好好利用,我希望能够看到你超越你爸爸的一天。”
“谢谢魏叔叔,”宗中敛不是不会感动,在他孩提时代,魏清铭就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经常送他玩具,把他抱起来到处转着玩。他也总是说“阿敛长大总要超过父亲的”,他自然也知道魏清铭的私心,他想让他做他家的女婿,他想让魏畅嫁给他,这些他都知道,也是魏清铭对他如此之好的一大部分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
当然,他也有,他也正在扩展自己的势力,结交好友,帮助与他有利的人,“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知道。”魏清铭和蔼地笑道,“我会让小李把东西带给你的。”
“嗯。”
“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我会的,魏叔叔再见。”
魏清铭点点头,看着少年远去的耿直而修长的背影,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欣慰与悲凉。欣慰的是从小被他看着长的孩子终于长成一个坚强而睿智的少年,悲哀的是那个少年身上并未流淌着他的血液,他背过手,仰望着天空中一只孤零零的大雁向南飞去,摇了摇头,转过了身。
绑架5
那是一场交易中的交易,每个人都想从对方身上分割出一块利益。于是,他们仿佛忘记了自我,兀自在仇恨中寻求着报复的快感,他们把手指伸向敌人的脖颈。
然后,握住那片狭窄的温暖,慢慢的,慢慢的加重力度,直到对方呼吸急促,直到他开始挣扎,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反抗,最终他的面容定格成狰狞的苍白。
他的心脏渐渐停止跳动,他的血液不再流动,他翻了翻白眼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一直沉沉埋在心里的疼痛与憋屈终于得到释放。可是,你不应该高兴吗?可是为什么你还是哭了?
白絮把彭似泽约出来的时候,他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他冷冷地说,他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白絮淡淡地笑了一声,这就是他爱着的男孩,她曾幻想要一生相随的男孩,在他见到她脸上那块可怖的牙印后,她观察到他的表情由错愕转变成吃惊,之后转变成冷漠,并没有她期盼的心疼,怜爱,痛惜。
那时,她就失望了,这男孩是不爱她的,她知道,他一直都不爱她,无论是田甜还是苏瑜都不会是她,所以,她将他约了出来,好聚好散。
“你的表情不用那么的视死如归。”白絮嘬饮了一口奶茶后,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并没有逼你当我男朋友。”
彭似泽的表情缓和了些许,他轻咳一声,说道,“我可以给你钱让你去治那个伤疤。”
“好啊,”白絮纤细的手指抚摸了一下依旧包着纱布的脸颊,微笑着说,“就去韩国吧,听说那里的整容技术比较好,我昨天统计了一下,这一路怎么也得二三十万下不来,先拿二十万吧。”
“这……”彭似泽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有想到这女孩是如此的不客气,张嘴就要二十万,她那讥诮的面容在无声的蔑视他,此刻的他坐立难安,他只好开口艰难地说道,“我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但是我可以慢慢凑给你……”
“拿不出来就别吹牛皮。”白絮并没有看他,她用黑色的吸管搅动着奶茶,拉着长腔说道。
“我……”
“彭似泽,你居然为了这个疤痕嫌弃我,你看不到你眼底的冷漠,但是我能看到,你眼里,满满的,都是!你不知道吧,你眼底居然也会有这么丑恶的东西,你不是很有钱吗?来啊,你往我脸上拍钱啊,我肯定捡起那把钱立刻滚蛋!”白絮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地吼了出来,她“噗嗤”的一声,把塑料杯子捏得变了形,奶茶的汁液溅到她的眼睫和发丝上,她依旧不为所动地注视着彭似泽。
彭似泽躲避着她犀利的眼神,他低下头,等他张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嘶哑的,“对不起……”
“没关系。”白絮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最后一个请求,送我回家一次吧。”语气里不是没有无奈。
“好,”彭似泽满怀歉疚地应声说道。
回家的路上,微风轻起,带来些秋特有的清凉。
白絮裹紧外套,把手插在口袋里,望着天空中那稀少的两三颗星子,心中突然流露出莫名的惆怅感。正在这时,彭似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白絮身上,说道,“以后天气渐凉,出门穿得少,怕是要挨冻。”
白絮想把外套还给他,犹豫一下,终是没有,那衣服上带着些男孩淡淡的清香,是洗衣液特有的味道还掺杂着纯棉纤维的牛奶质柔软感,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将目光落在男孩白净帅气的脸上,随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道,“阿泽?”
“啊?”彭似泽随声应着。
“没什么。”白絮轻笑,他握紧了手指,拇指抚摸着骨节,她还是决定不说出口,毕竟失去的太多,她所经受的苦难相较于那些少的可怜的幸福,简直不成正比。
二人一路无言,今晚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空气中还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走过小巷再无夏花甜腻的香气。倒是矮墙上的爬山虎越发的碧绿,满满的爬了一墙头,白絮家便在这小巷的尽头,那小区的环境不似菩梓街的优雅、高贵,而是透着一股朴实、悠久的气息。
小区的房屋是由红砖铺就,并未用||乳|白的瓷砖与巨大的,如翡翠般的玻璃装饰,所以,档次也不是极高的。
快到巷子尽头的时候,白絮止住了脚步,“就送到这里吧,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再无任何交集。”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种孤零零的感觉,彭似泽听在耳里很是歉疚。
“白絮……”彭似泽面带忧伤地说,人都有条件反射,所以当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的时候,彭似泽忘记自己煽情的表达,往身后望去,白絮见此状,用手捂住彭似泽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
而后,轻轻如蝶翼飞舞般的吻落到他的唇上,少年立刻僵化在原地,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白絮,回味着方才那个吻的含义,正在这时,有利器精准地钝向他的脑部,“白……”话未说完,便倒在了地上。
“嗨!”彭似泽躺下后,露出田甜那张迷人的笑脸。
白絮僵硬地翘起嘴角表示打过招呼。
“做得很利落嘛。”田甜瞥了瞥嘴,“跟了你们一路,感觉就像在演苦情戏。”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白絮公事公办地说道。
“放心啦,我说话算数。”田甜抿嘴一笑,“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人带走了?”
“嗯,”白絮轻哼一声。
“那,晚安,做个好梦。”说着,田甜招呼接到通知,立即开车过来的老张把彭似泽拖到车上。
白絮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张毫不客气地将彭似泽拽上车,正在田甜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白絮有些急促地叫住田甜,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要伤害他。”
“好。”田甜应声说,之后,她看到白絮绷直而单薄的身躯渐渐淡出她的视线,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交易
是晚8点。城东江宏废弃化工厂。
此夜天空无一颗星子,月亮也遁了形,两三盏惨白的路灯如同鬼魅的眼睛,注视着即将发生血腥事件的场地。除了偶尔两只农家喂养的犬狂吠两声之外,是整片的宁静。
“宗中敛,你怕不?”田甜坐在堆在一起的废旧轮胎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机。
“怕就不会来了。”宗中敛挺拔修长的身躯板正地站在田甜对面,他的格子衬衣打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
此刻他眯着眼睛望着田甜故作轻松的脸,这姑娘明明是忐忑的,明明没有那么剽悍,却故作坚强,是怕被人看扁,被人欺负了去吗?
“你说彭茵会来吗?”
“你都绑架她弟弟了,她又怎么可能不来?”
“嗯……”田甜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得也是。”
“话说彭似泽,”宗中敛瞟了一眼废弃的屋子说道,“不会恨你吗?”
“他凭什么恨我,他姐姐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和小澄,那次在玫瑰园就差点……”她搭下眼角,宗中敛看不清她的表情,“算了……”她无奈地说道。
“可是那不是彭似泽做的。”宗中敛说道。
“小澄也不是我!”田甜的语气里有一种莫名的苍凉,“其实你不该插手的,这件事如果办不好也会把你连累进来,甚至是你父亲。”
“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失败。”宗中敛坚定地说道。
“那就拭目以待吧!”田甜从轮胎上跳下来拍了拍宗中敛的肩膀。
而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驶来,若不是车前的那两盏灯,整辆车都隐没在黑暗中。车子缓缓的停在了田甜面前,然后是熄火,车门被人打开,迈出女子纤长的大腿,那女子穿着黑色的高跟鞋与黑色皮质小短裙,同色小皮夹克。
她甩了一下头发,顺手关上了车门,随意地靠在车身上,注视着眼前的那两位少年,笑了一下,把墨镜摘了下来,丢到地板上,“你,”她指着田甜,“胆子够大的。”
田甜注意到她紧身的小皮夹克的口袋是鼓得,那是一支枪的形状,她眯了眯眼睛,“让你车上那个瞄准我脑袋的人下来吧,我跟他可是很有缘呢。”
彭茵突然笑出了声,她敲了敲车窗,“哈哈,大志,下来吧。”
那个叫做大志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是那个熟悉的面容。那个络腮胡,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手里握着手枪,蔑视地瞟了田甜一眼,“我们又见面了。”
“把阿泽交出来吧,别逼我。”彭茵说道,“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陪葬。”
“你放心吧,他很好,”宗中敛一只手插在兜里,“不过,我想知道田澄怎么样了。”
“市长的儿子是么?”彭茵上下打量着宗中敛,细细地问道,“你真是狗拿耗子呢!你难道就不怕我会报复你么?”
“你要考虑到你的下场,如果你对我不利,我相信我爸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绳之以法,你犯过的事儿不少了,足够枪毙,这你应该比我清楚,”宗中敛轻松地说道。
“哼,”彭茵冷哼一声,“把他给我从车上拖出来。”
大志从车的后座上将绑得严严实实的田澄拽了下来,田澄的嘴被胶带粘住,无法说话,只能呜咽着。
他被推搡下来,几乎踉跄倒,待稳住脚步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到田甜泪眼婆娑的脸,他谈吐不清地喊了句,“姐。”
然后,眼泪唰唰地掉了下来沾湿了他长长的睫毛。那一瞬间,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宇宙洪荒在飞速的倒退。
那时,他为田甜唱的歌,她听得是那么的入迷;他住院时,她一口一口喂他饭,她笑得那样温柔;她为他做提拉米苏;她接他放学……如同快镜头一般从他脑海中划过,咆哮着风声,轰轰烈烈地奔向远方……
然后是那黑色的屋子,那男人生硬的拳头,冰冷的椅子,几欲撕裂他血肉的麻绳,还有那女子尖锐鬼魅的声音。她手指缠绕的那条小青蛇,她邪笑着让那条小青蛇钻进他的衣服里,那冰凉而恐惧的触觉,那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在他的肌肤上游移。
那女人还告诉他,最好不要动,这小家伙的脾气不好,它的一口,足以要他的命。他吓得几乎晕厥,却只能紧紧地闭着眼睛,回忆着田甜的微笑,那仅剩的一丝温存……
还好,都过去了,田澄用力地挤了一下眼睛,把泪水全部挤了出来。他的视线开始清晰,他知道,他现在在战场上,他与田甜在共同奋斗,他必须冷静、机智。
“把阿泽交出来,”彭茵说道。
“好像还缺点什么东西吧,不然我可不确定彭似泽还能活着站到你面前。”田甜说道。
彭茵歪了一下头,大志便拎了一个袋子下来,“这是五十万。”说着,彭茵把袋子扔到地上,“不信你自己可以数一数。”
“现在我们把枪都扔到地上,戒备着对大家的交易不好,你说行吗?”宗中敛说道,顺便将手枪率先扔到下面。
“嗄”彭茵冷冰冰哼了一声,之后,将手枪也扔到脚下。
“把彭似泽带出来吧!”当所有的武器都扔到地板上后,宗中敛从屋子里喊了一声。
这时,两个大汉拖着彭似泽从废弃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边走彭似泽一边甩那两个汉子,“别碰我,混蛋。”
“给我老实点,小子!”汉子抓紧彭似泽的胳膊威胁道。
“姐!”彭似泽看到彭茵后激动地叫出了口,“你快把我救走啊,我都快饿死了!你要给我报仇,杀了这群混蛋!”
“闭嘴!”彭茵低吼一声,向宗中敛说道,“把他放了!”
“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放。”宗中敛说道。
“三!”
“二!”
“一!”
“茵姐,警察来了!”大志喊道,之后,就看到几辆警车驶了过来,“快走吧!”
“换!”宗中敛并不理会。
两个大汉将彭似泽推向大志,刚好撞到大志的手。就在一刹那见,其中一个大汉从袖子里摸出匕首砍向大志的手,另一个大汉抓住田澄甩向田甜一边,田澄注意到那大汉是来救他的,他顺势跑了两步躲到轮胎后面,在黑暗中遁形。
大志顾不上手上受的伤,他迅速打开车门就要离开,突然听到鬼魅而带有嘲笑的女声传到耳边,“想走?你可没那么幸运!”
不等他转身,那把小刀就插到了他的小腿上。大志闷哼一声,便要拔出那把刀。可是,还没等他弯下身,另一边的宗中敛的防身手枪就击到他的另一条腿上,他“啊”了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却仍旧不忘忠心吃痛地说,“茵姐,快走啊!”
彭茵一看形势不妙,且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望着逼近的警车,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志,迈到车上,加大油门,猛烈的转弯,瞬时越过几辆警车绝尘而去。
而那几辆警车开到宗中敛跟前停了下来,走出来几个警察,其中一个走到宗中敛身边,说道,“少爷。”
“来得很及时。”宗中敛认可地说道,“没想到你穿警服还人模人样的嘛。”
“嘿嘿,”阿洪笑道,随后用手指着大志,命令另外几个警察装扮的人,“把他抓起来!”
“少爷,您从哪里弄的警服和警车啊?”阿洪问道。
“这个啊,跟魏叔叔借的,他是我父亲的好友。”
“那老爷子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好了,你问太多了。”宗中敛皱紧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转危为安
田甜将田澄嘴边的胶带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然后给他解开绳子,她心里有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没照顾好小澄,居然让他吃了那么多苦,还不小心的让人把他绑架了。她自责地咬紧了嘴唇,当看到小澄红红的眼睛的时候,难过就涌上了心头,她抚摸着他脸上淤青的伤痕,应该特别疼吧。
可是,为什么他都不说一句他很疼呢?还有,还有,他的身上有没有受到什么看不见的伤……她颤抖着把田澄手上的绳子解开的时候,田澄一把抱住了她,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贪恋着她身上柔软的芬芳,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的味道。
他深深地呼吸着,她薄荷味道的体香,还有她发丝上那薰衣草的幽香的气息。他在黑暗中一刻不曾停止的思念在此刻揉杂成一种客观存在的物质——透明的液体,是极其痛苦、揪心而略带甜蜜的转化。在眼眶酸涩了一下后,滑到脸颊上,却流进另一个人的心底。
“我想你。”那是他绑架后第一句完整的话,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委屈地说道。
“好啦,没事了,乖。”田甜像哄小孩一样对他说道,她用手指抚上他淤青的颧骨,“还疼吗?”
田澄摇了摇头,“不疼。”
“你当初为什么要跟那个络腮胡男人走?”田甜皱着眉头问道。
“他跟我说,他是爸爸的朋友,还说你在他家,所以我就去了。”
“你怎么那么笨呢!”田甜敲了敲田澄的脑袋,“这个人就是在玫瑰园将你从屋顶推下来的那人,以后不许相信陌生人的话了,知道吗?”
“好啦,我知道了。”田澄憨憨地笑道。
“呶……这人交给你处理吧!”宗中敛走过来,指着被五花八绑的大志,对田甜说道。
田甜走到大志跟前,俯视着他,“玫瑰园,是你把田澄推下去的。”
“是。”大志仰着头不屈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为什么跟我们过不去?”
“哼,谁让你得罪茵姐的,得罪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是么?”田甜冷笑一声,“那么,我就让你好好活着,让你睁大眼睛看着我是如何将她踩在脚底下的!”
“奶娃子,不自量力!”大志冷哼道。
田甜一脚踢向他的下颌,踩上他的手背,不顾大志的挣扎,森然地说道“你说谁是奶娃子?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得好死!”大志眼睛充满血丝,龇牙咧嘴地吼道。
“死到临头了,还说什么大话!”宗中敛瞥了他一眼。
“他犯事儿不少吧?”田甜问道。
“嗯……除了故意伤害罪,绑架罪勒索罪,还有打架斗殴,也就没什么了。”宗中敛纵纵肩无所谓地说道。
“足够判个年了,把他送警察局吧。”田甜说道。
和宗中敛分别后,田甜将田澄带到医院认真检查一番,确认除擦伤外无其他伤害外,才舒了一口气。她又教育田澄以后不可跟陌生人交谈,田澄连连点头,想必他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么,彭茵呢?她会善罢甘休吗?田甜也没谱,她又写后悔当初对彭似泽有些过分,以至于遭到彭茵反复报复,但此事已成现实,她只能更小小心地保护田澄。父母不在身边,唯有她才能顾他周全。
回家后。
田甜将田澄的被子掖好后,关上灯,走出房门。
“你会嫌我麻烦吗?”黑暗中的田澄突然问道,“我觉得很抱歉,我听老张说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现在脑后的伤还没有好,你以后不要再为我而犯傻了。”田澄把头歪到一边,脸往枕头上蹭了蹭,消溶了眼角的泪水。
他心疼田甜甚至超过了他自己,他在听老张含泪讲述她搭救他的过程的时候,心里的某一个角落疼得让他难以呼吸,眼睛发涩。他不想让她在冒着生命的危险做任何事,他要她好好的,他要看她每天都笑得很开心,就如同五月的骄阳,再无有任何负担,任何烦恼。
田甜走到田澄跟前,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说道,“你有危险我怎能不去救你?你是我最亲的人,没有小澄我也活不下去,以后不许再说傻话了,知道吗?”
“那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当然啦,小傻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田澄破涕而笑,“我知道了,姐姐晚安。”
“晚安。”
田甜坐在台阶上仰望夜空,旁边放着两罐啤酒,今晚虽冷,她却穿着单薄的外套,眼神彷徨地凝望着梧桐树的暗影。她可以看到夜风将树叶抛起来,然后打上一个旋,再狠狠地拍到地面上。
现今已是深秋,空气中悬浮的寒冷足以让她打颤。是早已远离那个挥洒着汗水,激|情澎湃的盛夏。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可是她明明才十四岁,那如同向日葵一般灿烂,不应受到任何风雨摧残,烈阳曝晒的年纪,但却早已经历了那些成年人都未曾经历的曲折离奇的事件。
她伸出双手,这双手是依旧的白嫩,纤长,可是它们不应该是牵着父母的双手,感受爱的温度,抓着糖果,粘过一手糖浆,然后放在嘴边柔柔地舔舐。拿着画笔咿咿呀呀涂抹着美好未来的吗?她怎么感觉这双手沾满了血腥……
这双手握住刀挥向敌人的脖颈,也曾将他人推向过深渊呢?她透过灯光望着掌心细密的纹络,那横纵交错的线条隐隐透出她荆棘遍布的未来。
可是她相信,无论这掌心的纹路有多繁杂,终究会被她握住,田甜眼中闪烁着水晶一般的光芒。她打开一罐啤酒,任凭雪白的酒花从出口淌了出来,一口灌进肚子里,顿时一片神清气爽。
是啊,不管前路怎样曲折,终是要面对的,时间教会她如何坚强,也教会她如何不受伤害,她不能期冀着上帝来救她,这世界上唯一的救世主,就是自己。
心灵创伤
又是阳光晴好的一天,秋日的阳光显得有些懒散。冷冷地从枝缝间洒了下来,碎碎的阳光微微发白,发亮的柏油路如同一条带子延伸到远方。
而那些魁梧的梧桐树开始毫不吝啬地将叶子甩了下来,远远望去由两排梧桐树相抱而成菩梓街就像一条壮阔而浪漫的金黄|色隧道。
枯黄的叶片如同蝶翼一般的优雅下坠,偶尔一两辆豪华足以让人咂舌的汽车安静平和的从街道穿梭而过,彰显出这条街的不凡气质与居住者的高贵。
田澄被田甜捂上了一件厚厚的外套,他嘟着嘴看着镜子里维尼熊一样的自己,满脸的不乐意。
一进教室,他就脱下了那繁重的外套,穿着v领的灰色毛衣,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领子。这学校唯一比其他学校通人情之处便是只有夏天才穿校服。
所以,一到天气转冷,男孩女孩们都开始缠着家长买一套套漂亮的新衣服。有的女孩穿上一件毛茸茸的粉色毛衣,白色线裤,再套一件格子百褶裙,一双黑色小皮鞋。她们走着路都会美美的转上一个圈,跳来跳去如同一只只欢呼雀跃的百灵鸟。
而男孩则套上印着巨大的nike样子的运动装,毫不隐晦地表达出不俗的家世。甚至还有男生穿着定做的阿玛尼小风衣,竖起领子就像个小绅士一样,翘着二郎腿睥睨着其他孩子,俨然一现代版的九门提督。
而田澄脑子里从来没有品牌和攀比的概念,他的衣服全都是由田甜买的。她买什么他就穿什么,她买的衣服从来都是那种大方的款式和舒适的布料,所以,他很喜欢。此时的他,坐在座位上咬着笔头,苦思冥想那道数学难题。
“田澄,你前几天怎么没有来上课?”林灵又一次大惊小怪地从田澄身后冒了出来。
“你管啊,快上课了,回你的座位上去。”田澄瞥了她一眼,说道。
“嘿嘿,”林灵狡黠一笑,“我用一本漂亮的纪念册跟你的后桌换了一下位置,所以,这个就是我的座位。”
“……”
“说嘛,为什么没来?”林灵自然不知道田澄被绑架的事实,彭茵自然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她。
田澄翻了翻白眼,“我不想告诉你。”
“呀!你脸上怎么肿了一块?你是不是去打架了?”林灵指着田澄的脸惊恐地叫道。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田澄不耐烦地趴在桌子上,再也不理会林灵。
而这姑娘天生毅力不凡,这一上午她就没有消停过,要不就是用笔戳田澄的背,要不就是用手指头动动他的头发。
“说句话嘛!”林灵扫了一眼讲台上讲课的老师,小声地说道。田澄没反应,就拿笔戳了戳他。
田澄闪了一下,继续听课。
“你要再不说话,我就在你衣服上画花了哦!”林灵威胁道。
田澄还是无动于衷。
林灵轻声哼了哼,从笔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灌满墨水,然后拧下金属笔身,捏住软管,轻轻放到田澄的毛衣上,用力一握,浓黑色的汁液全部喷洒了出来。
吸水性极好的毛衣立刻将墨色的汁液吸了进去,那一小片渐渐溶解成一大片,在灰色的毛衣上显得格外醒目。
直到田澄听到后面男生捂着嘴巴忍住低笑的吱吱声,才扭过头去。他顺着男生的眼神转向自己的后背,然后一把抓过毛衣,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墨渍,瞬时火冒三丈,他猛地站起身大叫,“你干嘛啊!”
老师怔在讲台上,瞅了一眼正在发怒的田澄,说道,“你给我出去,不要在我的课堂上喧哗!”
田澄红着眼睛说,“她往我身上倒墨水!为什么不让她出去?”
“可是她并没有扰乱我的课堂,你在课堂上大喊大叫,打扰大家听课,这责任你承担得起吗?你不但要罚站,并且还要写检查!”
田澄咬着牙,攥着拳头,踢开脚下的板凳跑了出去。他跑到花坛边上,慢慢蹲了下来,把毛衣脱了下来抱在怀里,看着上面的污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是田甜新给他买的毛衣。
那上面承载着她温暖的爱,他记得她的手还轻轻抚摸着毛线柔软的纹路,她还亲自给他穿了上去……就这么被恶作剧的毁了。
他越想越伤心,他联想到每次他出现问题都是田甜为他解决,而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
就像那次绑架一般,他一听到田甜的消息就乱了头脑,糊里糊涂地跟着陌生人走了,之后还要田甜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她只是个女孩子,她孱弱的肩膀到底承载了多少他不曾遇到过的风雨。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够坚强了,他是那么想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可是,现在连她为他买的衣服都保护不了……
他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是那样狼狈,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可是,他又能怎样林灵呢?她也只是个女孩子,他更不能任性地与她扭打到一起,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懦弱的,胆小的,卑微的,可怜的蹲在这里哭泣。
“怎么躲在这里哭呢,小伙子!”
田澄擦擦眼泪,看到了姚乐桐那张春光灿烂的脸,他哽咽地说道,“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田澄想起运动会,田甜晕倒的那次,这个男孩子去病房探望她。
“嗯,我去交作业啊。”
“哦……”田澄低下头,继续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是,姚乐桐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他也蹲了下来,“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你不怕冻着么,只穿一件衬衫。”
“嗯……不怕……”
“性格跟你姐可真像,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许你说我姐坏话……”
“我这是夸她呢!”
“……”
“其实说实话,你姐长得还蛮漂亮的。”
“呃……你是不是喜欢她。”
“嗯……可以这么说吧。”
“你不许喜欢她!”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
“切,小屁孩懂什么,你们是姐弟俩,不可以搞暧昧的!”
“我们俩都在同一个床上睡了十来年了……”
“……”
年岁不大的孩子容易难过,但是快乐也来的很快,姚乐桐不一会就把田澄逗得开心地笑了起来,他露出一口刚换完的整齐的牙齿,弯起水亮的大眼睛,俨然是一个尘俗不染的少年。
两个爽朗的男孩子就在花坛前讲着笑话,斗着嘴,开心地聊着天……
谋划
田甜赶到田澄班级的时候,林灵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她紧闭着眼睛,嘟着一张小嘴儿,沉醉在美妙的睡梦中。
田甜大步迈到林灵桌前,抓起一本书用力甩向林灵的课桌上。站在原地看着,林灵猛地坐了起来,面部表情由愤怒转变为错愕再转为恐惧。
田甜走到她跟前,她本来就比较高。此刻,她俯视着林灵,捏住她的下巴,问道,“墨渍是你弄的。”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绝对的陈述,并且掺杂着威胁和凌人的气势。
林灵从座位上站起来,绞着手指,毋庸置疑,她是怕田甜的。那冷峻的表情,不属于少年的狠辣,如同是一颗炸弹在她头上轰然裂开,伴随着巨大的轰鸣,脑浆溅了一地……
林灵颤抖的声音就像刚出生的小猫发出的嘶哑叫声,“啊……啊……”
田甜捏住那只小小的下巴,加重手上的力度,“我警告你多少次了,听不懂是么?”
“我……不是……我,田澄他,我没有……”她低下头,等待着田甜的审判,“都是因为他不理我。”她小声的加了一句。
“我告诉你,林灵,以后不要再找田澄的麻烦,如果让我知道你哪根指头碰到他了,我就会把你哪根指头砍下来,”说着,她扫了一眼桌面,然后捏起那支钢笔,“是用这支钢笔涂到他身上的吗?”
林灵惊恐地点了点头。
田甜将钢笔扔到地上,然后用脚踩扁。之后,又抓起那瓶墨水,打开盖子,猛地将整瓶墨水全部洒在了林灵身上,一滴不剩……
周围的同学全部都瞪大了眼睛瞅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田甜冷峻的面孔与林灵错愕的双眼,还有……那沾满墨水的白色外套,林灵缓缓地低头瞅了一眼,眼泪“啪啪”地掉了下来,周围的人谁也不敢上去,他们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着一幕。
而正在这时,从门口传来嘲笑的声音,“哟,在这儿欺负小学生呢!”
田甜转过头去,看到苏瑜那张脸,还有她身后的几个朋克装扮的女生,“关你什么事?”
“她是阿泽的妹妹,我怎能不管?”
“我记得你早就跟彭似泽没关系了吧。”田甜冷笑。
“这好像用不着你管!”
“体育老师没叫我。”田甜说道。
“什么?”
“那天体育老师没叫我,你骗我了。”田甜平淡地说,“为什么?”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记错了?你当我是小孩呢?”田甜笑了一声,“田澄被绑架,与你关系不小吧。”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没有就不要血口喷人。”
“苏瑜,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就行了,不必都说出来,你与彭茵的关系我不是不知道。”
“这又能说明什么,我告诉你吧,我忍你很久了,早就想给你杀杀威风,要不,怕你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