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是要死了吗?她抬头仰望天空,那片灰蒙蒙的蓝色,就如同是惨淡的心境一样,冲动居然让她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她好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对面那个女孩,不去看她脸上被自己撕扯流出殷虹鲜血的脸庞,她是毁容了吧,那么深的伤口,肯定会留下一个疤,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不快乐,她竟然不快乐?她闭上眼睛,眼泪咻咻地落了下来,她似乎也看到了白絮眼中的悲伤,她本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现在脸上的狰狞让她不再得到众人青睐的目光,她紧蹙柳眉,一点点也蹲在了地上,无视路人怪异的表情和飞快离去的身影,似乎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一直沉溺,直至消失了呼吸……
直到那辆白色宝马停在小巷口,纤细的长腿从车上优雅地迈了下来,她慢慢地到苏瑜的跟前,扯住她的胳膊,细细端详了小臂上的伤口,然后,握紧受伤的那一节手臂,把她拽了起来,完全无视苏瑜“嘶嘶”的疼痛声,“怎么搞成这样?”她挑眉。
“我……茵姐……”苏瑜低下了头,那伤口又开始流血。
“是她弄得吗?”彭茵问道,在无声的默认后,她慢慢地走向白絮,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睛俯视着她,“是你了吗?”
白絮正视彭茵的眼睛,这个面容精致的女人,涂着紫红色的唇彩,火红的短发,呈现出一股邪魅之意,名贵的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道,闻起来有一股怪异而蛊惑的感觉,她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并未见过她本人,此次看来,跟传言没什么两样。
“说话。”彭茵盯着女孩茫然的双眼命令地说道。
“是我。”
彭茵飞快的从腰间抽出一把锐利的匕首按到白絮完好的左脸上,“你要再对她不利,我让你这只脸更惨,听懂了么?”
“听懂了。”白絮平淡地说。
“那你可以滚了。”
白絮从地板上爬起来,瞥了苏瑜一眼,最后把眼睛定格在彭茵的脸上,终有一天,她要把这些屈辱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们,她一瘸一拐的走向小巷的尽头,削弱的背影在风中微微颤抖,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给她取“絮”这个字作为名字,是让她飞的更远还是她太脆弱了一碰即碎,她不知道,此刻,她好想哭,她的脸……此后,她脸上就要多出这个可耻印记,就像是娇艳欲滴的花朵被人狠狠地掐下来一半,变得零碎,丑陋。她咬住嘴唇,一步步缓缓往前挪动,路过一家店面,那音响里放着清晰纯粹地歌曲,那女人唱到,“椰风挑动银浪,夕阳躲云偷看,看见金色的沙滩上,独坐一位美丽的姑娘,眼睛星样灿烂,眉似新月弯弯,穿着一件红色的纱笼,红得像她嘴上的槟郎,她在轻叹,叹那无情郎……”白絮突然呜咽了出来,她像个没有人要的小孩,在孤单的街头抱着自己疼痛的伤口,独自舔舐,偷偷地饮泣,远远的望去,只是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如同大千世界的一个渺小的尘埃,在阴霾的天地间微微颤抖,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温馨的晚餐
“上来吧。”彭茵说完兀自上了车,苏瑜跟在她身后,坐在了后座上。
“是你先找事的吧。”还没等苏瑜坐稳,彭茵便开口问道,“那女孩不像是惹事的人,你是为了阿泽么?”
苏瑜的心脏猛地漏掉半拍,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本来他的事我不该管,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得不说一句,阿泽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懂吗?”彭茵问道。
“嗯。”苏瑜又点了点头。
彭茵随手扔过去一包纸巾,“把你的胳膊擦干净,别把我的车弄脏。”
苏瑜搭下眼角,接过纸巾,抽出一张,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臂,不肯让一滴血滴到名贵的座位上,若是真的滴了上去,不知道彭茵会如何处置她。
“认识一个叫田甜的吗?”彭茵突然问道。
“嗯,听说过。”苏瑜说道,“听说她很招男孩子喜欢。”
“哼,”彭茵冷笑一声,“说得出神入化,我没觉得她有多神气,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么?”
“好像彭似泽也喜欢过她。”苏瑜嗫嚅地说道。
“我说过,阿泽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彭茵不耐烦地说道。
“哦。”苏瑜缩了一下脖子,立刻转移话题,“问她做什么啊?”
“她自作聪明的恶作剧让我不开心。”彭茵冷冷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
“明天放学拖住她,不要让她见到田澄,能做到吗?”
“可是……”苏瑜面露难色,当她犹豫的眼神碰到彭茵的目光后,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只好说了句,“能。”
“她不是很聪明吗?不是很会捉弄人吗?这次,就让她尝尝被人报复的的滋味吧。”彭茵笑着吐了一口烟雾,她把纤细地手指放在方向盘上,跟随音乐有节奏地点着。
田甜回到家后,阿兰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她讶异地望着这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不禁瞪大了眼睛,“阿兰,这是做什么?”
“听少爷说,你在学校晕倒了,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所以,阿兰给小姐做一桌子菜,好好补充营养。”
田澄在一旁抿着嘴笑,他把椅子抽出来,“坐吧。”
田甜突然感觉她像一位客人,沉溺在在尊敬和温暖的眼神中,如此的受宠若惊,她瞅了瞅阿兰,又瞅了瞅田澄,坐了下来,闻着诱人的饭菜香味,心里充满了欣喜,“阿兰,你也坐下吧。”
“阿兰看着你们就好。”阿兰说道,她眯起的眼角有几条细细的鱼尾纹,她柔声细语的腔调符合江南女子的身份。许久前,听母亲说过,阿兰是被丈夫抛弃无家可归的女人,无可奈何下离开自己的家乡,被母亲收留,她不求回报的为这个家做出贡献,奉献青春,尽心尽力的照顾田氏姐弟,以至于她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阿兰,”田甜握住她的手,“快坐下吧,你早已经是我们的亲人了,陪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小澄,”田甜把头扭向田澄,“把老张也叫来吧。”
两个小主人和两个仆人第一次坐在桌边共享晚餐,那是田甜印象中难得的一次“家庭聚会”。老张和阿兰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们不住地为田甜和田澄夹菜,那是他们从未享受过的除彼此之外更多的关心和爱护。
田甜看着碗里的鸡翅突然感觉很难过,她的喉咙涨疼,但依然在不停地吞咽食物。她抬起头,田澄的脸上的光彩是她从未见过的,那样迷人,那样温馨。自他记事起,他就再也未与父母如此开心的共餐,尽管想念,也未能见面。
“少爷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老张随意问了一句。
“还不错喔,我们班第三名,就是跟姐姐比差了些,她每次都是他们年级的第一名。”说着,田澄嘟起了嘴,眼光瞥了瞥田甜。
田甜只是微笑着往他碗里夹了几根青菜,老张把饭咽到肚子里说道,“想当年你爸爸的功课也特别优秀,后来还被保研到法国了呢。”
“我爸这么棒啊!”田澄喟叹。
“对啊,你爸小的时候我就照看着他,他年轻的时候是个英俊的男子,与你妈在大学的时候相恋,之后他们二人就一同去法国了,后来就有了你们。”
“那为什么没有把我们留在法国呢?”田甜问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老张低头扒饭,接着他犹豫地说道,“好像是在小姐三岁,少爷才几个月的时候,太太就把你们送了回来,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哦……这样。”田澄喃喃地说道。
“可能是先生和太太生意上有好多事务要处理,又照顾不好你们,所以就把你们送了回来,”阿兰补充说道。
“对了,我爸妈在法国是做什么生意的?”田甜问道。
“你爸是一个集团的董事长,公司的名字叫风达,主要在饮食和服装领域发展,你妈是星辰五星级酒店的老板,两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老张轻声一笑,“不过小姐也不用管这么多,你们再大些,定是要把你们也接过去的。”
“为什么?”田澄问道。
“因为你们早晚要继承父母的事业的啊。”阿兰说道,“那是时候,也许阿兰再也伺候不了小姐和少爷了。”阿兰放下手中的碗筷,叹了一口气。
“阿兰,你和老张永远是我们的亲人,别想这么多了。”田澄把手放到阿兰的手上,那经受岁月磨砺不再光滑的手背传来的温度,令田澄心里的悲伤又增添了几分。
那是在银白的水晶灯下最温馨的一顿晚餐,那洁白的桌布上留下四人清晰的指纹烙印。滴下几点汤汁油沫,四只整齐的瓷碗填满晶莹剔透的米饭,孤独的心终于聚到一起取暖,那是个惺惺相惜的家庭,在风雨飘摇中组成的悲伤的人的家庭,那两个优秀的少年第一次品尝到家的味道,在那偌大空荡的房间里,缓缓流下的灯光如碎汞般,泄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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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1
放学铃响起的时候,田甜在教室门口被一个女孩截住了,女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你是田甜吧?”
“是,”田甜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与白絮挑衅的女孩,她厌烦女孩那种蔑视的目光。于是,冷冷地说,“有什么事吗?”
苏瑜狡黠一笑,缓缓说道,“体育老师找你。”
“找我?”她质问道。
“对啊,你那次接力赛表现的很好,老师说你爆发力强,体格强健,所以,他想考虑一下把你加入短跑队。”
“我对这个没兴趣,麻烦你告诉他一声。”田甜说完,转身就要走。
“怎么也得你亲自对他说吧,你不理不睬算是什么意思?”苏瑜抓住田甜的肩膀,详怒地说道。
田甜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凝视着苏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把你的手放下去,苏瑜。”
苏瑜听到女孩冷漠的腔调后,如针扎般地抬起自己的手,这女孩竟然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眼底强烈的霸气,都让她的瞳孔缩了一缩。她轻咳了一声,缓和语气,说道,“总得当面与体育老师说清楚吧。”
“我知道了。”说完,田甜与苏瑜擦肩而过,可惜,她并未读懂苏瑜眼角那一抹j计得逞的得意,她径直像老师的办公室走去,以至于错过了拯救田澄的最佳时机。此后几天她活在自责与痛苦中,终日眼色迷离,埋没在愧疚中不肯自拔。
“老师您找我?”田甜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说道。
郑老师皱了皱眉,把包挎到肩膀上,“我没找你啊,都放学了怎么还不回家?”
糟了!田甜的额头瞬时渗出了冷汗,她不该相信苏瑜的话,自己明明跟她不熟,老师怎么可能让她传话呢?何况……何况,她与彭茵早已相识,彭茵,终于开始行动了吗?那么,她为什么要拦住自己?这个女人,她要做什么?田澄!对了,她要对田澄不利!她的脑袋“轰”的一声,如同闷雷一般炸裂开来,意识在此刻全然消失,大脑一片空白,她猛地冲出办公室,向教学楼跑去。
“田甜!慢点!”体育老师在她身后吼了一声。这小孩,又发生什么状况了,一惊一乍的,现在的年轻人都特别冲动,时代变了啊,真不如当年他们的成熟稳重,他摇了摇头,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田甜跑回教学楼的时候,只剩下正在值日的学生,她抓住一个男生,焦急地问道,“有没有看到田澄?”
男生看着女孩紧绷的容颜,错愕地摇了摇头。
她松开男生,跑去问另一个女生,“有没有看到田澄?”
女生摇了摇头,表示没看到。
“那你有没有见到林灵?”
“林灵早就回家了啊。”
“你呢?”田甜转向另一个同学,此刻她眼睛已是噙满泪水,她声音颤抖着说,“有没有见到田澄啊?”
“咦,刚才还在这了呢!”那位同学说道。
“大概多长时间?”田甜不自觉地攥住那同学的衣服问道。
“十五分钟前吧。”
“他,好像,好像是跟一位大叔走了。”角落的一个小个男生说道,“刚才有一个长络腮胡的男人把他带走了。”
“那人长什么样,”田甜急忙问道。
“他戴着墨镜,我没看清,不过身材挺魁梧的,穿着一身黑装……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小个男生弱弱地说道,“田澄出事了吗?”
“没有,”田甜斩钉截铁地说,她抽了一下鼻子,“田澄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说完,她转过身,并未听到那男生对她说的那句“不客气,他曾经帮助过我”,她什么声音都不曾听见,全身如同破损的收音机,哔啵哔啵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似乎还夹杂着一种爆裂感,全身都如同被炸裂了,她强装冷静的回到家,看到正在忙碌着为鲜花浇水地阿兰说道,“阿兰,麻烦把老张叫过来。”
“小姐,有什么事吗?”老张看着田甜冷峻,面无表情的脸,轻声地问道。
“拨打110,报警,小澄失踪了,快!”田甜目光呆滞地抓住老张的袖子说道。
“少爷失踪了?!”老张跑过来的时候,满脸的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少爷怎么会不见了,我们又没有招惹谁!可是,小姐,”老张为难的说,“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是不可以报警的啊。”
“是啊,我脑子都不够用了,”田甜苦笑一声瘫到沙发上,就算报警了有人敢管吗?那可是彭茵啊,连市长都不敢轻易动的人,他们如何敢调查她,现在也只有等了,“我知道了,老张,我估计他们目前也不敢对田澄怎么样,我们就只好等了,”她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安慰老张还是在安慰自己。
田甜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阿兰叫她吃饭她也没动,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要告诉父母么?可是他们又能做些什么?他们除了挣钱还会干什么?他们还会在乎她和小澄吗?一切都是要靠自己的吧,谁让自己招惹到了那个蛇蝎般的女人。
但,她要怎么办?手无缚鸡之力,就这样横冲直撞地冲到彭茵面前,正中她的下怀,还是什么都不去做,那小澄呢?她想起他那张干净柔和的脸,心里的痛就增添几分,就如同在心脏上一刀一刀地划,一刀一刀地凌迟自己。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遭遇巨大的挫折,第一次面临如此强劲的对手束手无策。如今的她也只能等待,等着那该死的绑匪的给她打电话,等待着时间漫长的煎熬。她突然坐起身,跑到柜子边,把宗中敛送她的那把手枪拿了出来,仔细地摸了摸冰凉的枪身,一丝狠意从眸中闪过。别人不仁,就休怪她不义,若是敢伤害田澄半分,她终要那人倾家荡产,以死来还债,不论是谁,想着,她把枪放到了枕头底下,拉上窗帘,关住了灯,用被褥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好生休息,又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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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2
绑匪打来电话的时候,正是第二天一大清早,田甜听到手机铃声后立刻睁开了眼睛,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整整三秒钟,呼了一口气,然后按了接听键,“喂。”
“是田甜吗?”对方传来粗犷的男声。
“是。”
“田澄现在在我手里,今晚十点,你自己一个人带五十万人民币到东方花园醉雅小亭右数的第五棵柳树下等着,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如果你报警,就等着田澄的尸体吧。”对方恶狠狠地说。
“可以,但是,我要看田澄现在是否安好。”田甜说道。
“我可以让你听听他的声音,”说着,田甜听到男人的低吼,“臭小子,跟你姐姐说几句话。”田澄似乎并没有理会男子,随后,田甜听到“啪”的一声,手掌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你t说不说!”之后就是田澄发出疼痛的闷哼声。
“不许动我弟弟!”田甜双眼充血,她控制不住大声地吼道,“不然,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并且你们谁也捞不到好处!”
“嘿嘿,”男人突然发笑,“小妞还挺烈,不过,要是报警的话,后果你清楚!”说完,男人“咔”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田甜正要说什么,却听到电话“嘟嘟……”挂断的声响,她把电话放在床上,脑袋胀痛,她是如此的累,五十万,若他们要的只是钱就好了,她怕的是他们拿了钱还撕票,那都是些不要命的人,她从钱包里翻出那张银行卡紧紧地握在手心,这是母亲给他们一整年的花费,她丝毫没有犹豫地让老张提了那五十万出来,只等晚上那场交易了。
这个夜晚来的特别快,她随口扒了几口米饭,穿上宽松的衣服,把手枪放到口袋里,背着包就要出门。
“小姐,你不能单独去。”当田甜走到门口的时候,老张在她身后喊道。
“那我能怎么办?”田甜紧皱眉头。
“报警吧!”
“没有用的,老张,我会把小澄救出来的,”田甜果断地说道,“在家等着我回来吧。”
“让我代你去吧。”老张饱经沧桑的眼角已经湿润,他无法亲眼看到才十几岁的女孩去与中年大汉进行交易,她是多么的弱小,她正是一朵娇嫩的鲜花,被捧在手心呵护的年纪,他怎能忍心!
“老张,他们的目的不光是钱,你去,他们是不会放了小澄的。”田甜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我会平安回来的,你相信我。”
老张重重地点了点头,与他身后十米远的黑暗里,阿兰在偷偷抹着眼泪。她忍住喉咙中哽咽的声音,泪眼婆娑地注视着田甜幼小的身影,心里的悲伤几欲把她淹没。她不敢走上前去,她怕田甜看到她这个样子会难过,她不能阻止她前行的脚步,不能给她任何羁绊。
她知道田甜是坚强的,她甚至比中年人还要机智勇敢。她从小都是那样的独立,那样的听话懂事,她一直都相信她可以,所以,她只要默默地看着她,给她力量就可以。
田甜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就算前方是刀山亦或火海,她都在所不辞。冰冷的夜风刮着她白皙的脸颊,撕扯着她梳起的长发。她眉目清澈,一步一步稳稳妥妥地踩实地板,昏暗的路灯为她照路,偶尔一辆汽车从身旁飞驰而过。
冷淡的月亮在空中挂着,透过树梢可以隐约瞧见那一丝一毫的明明灭灭,偶尔落下枯黄的树叶的声音,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田甜心如止水,她不怕,真的不怕,那是一场以生抵生的救赎,内心的紧张、愤怒、痛苦到达了一定的程度,混合起来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
到达地点后,她把包放到地下,手插在口袋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晚上十点钟公园早已没有了散步的人群,只剩下孤单的几盏昏暗的灯依旧气息奄奄的亮着。
从这里到公园的出口共有一百米的距离,两条石子小路,但由于设计美观都是弯曲的,若是直着走去,中间需要跨过一条纤细的冬青绿带。还好这中间的那盏路灯坏了,若是跑到这冬青的后面也不至于被看清。这小亭子之后有一大片绿地,没有遮身之处,更是不可取的。
若是救了小澄,就一定要让他穿过这片小小的绿化带,趴在后面,自己为他作掩护,她正想着,听到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随后,是男子蛮横的声音,“没想到还挺准时的嘛,钱带来了吗?”
田甜用脚踩住书包,“就在这里面,田澄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在车上,你把钱拿过来,我自然会放人。”说着,他伸出手便要拿钱。
“别动。”田甜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男子的额头,她双目死死盯着男子,冷冰冰地说,“你们言而无信,理应去死。”
男子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小娃娃,少拿假枪来糊弄我,大爷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趴在妈妈怀里吃奶呢!哈哈。”
“不信你可以试试。”田甜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男子望着眼前信心满满,满目坚定的女孩,心下不由一惊,他可不想用自己的脑袋来测试真假枪,于是,他缓和语气,说道,“什么都好说,先把枪放下。”之后,他顺手从口袋里慢慢地摸武器……
“把你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到头顶上!”田甜命令道。
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缓缓地,缓缓地交叉放在了头顶上,他咽了一口口水,“这样可以了吗?”
“把田澄交出来。”田甜生硬地说道,“把他交出来!”
男人本以为这女孩子不存在任何威胁,他们妄自想把女孩手中这五十万抢过来,并未打算放田澄。因为老大交代过,她不会把田澄放回去的,原因她并未对他们说起,而他的伙伴正在马路上等着他,只有他一人与田甜交易。
他本以为自己对付这个女孩绰绰有余,并未想到这女孩手中有枪,并且她还是如此的果毅,他相信,如果他要说田澄不在这里,她肯定会拿枪打爆自己的脑袋,于是,他启齿说道,“你要想赎回田澄,就得跟我去车上。”
田甜挑了挑眉,“你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给我老实点,别玩花样,我的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男子笑了一笑,“你现在都已经劫持了我,还怕什么,如果车上没有你弟弟,你完全可以打爆我的脑袋,你要不去,就别想赎回你弟弟。”
考虑了几秒钟后,田甜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跟你去!”随后,快速从地面上捞起书包,挎在肩膀上,另一只手依旧拿着枪对准男子,“走吧。”
黑暗里,男人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曾察觉的冷笑,转过身,缓缓走向公园门口。
绑架3
“田澄呢?”田甜皱起眉头望着空空荡荡的车,田甜将食指紧紧靠着扳机,她并未意识到她的手心早已出满了滑腻的汗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从胸口直直地升腾到大脑皮层,震得脑皮微微发麻。
男子转过身,微笑地望着田甜,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意,“田澄就在你身后。”
田甜猛地转过头,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到她的脑袋上,那力量快到她连疼痛都未曾感觉到。她闭眼的那一霎那,看到了那个男人的面目,强壮的身体,络腮胡,宽大的面庞,戴着墨镜,还有嘴角的那一丝邪笑,是如此的熟悉。之后,她两眼一闭,就没有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络腮胡蹲到田甜跟前,瞟了一眼,然后抽出腰间的砍刀,抬手就要砍上她的脖颈。
“诶……算了,这小姑娘也挺有勇气的,茵姐也没说要杀她灭口,给点教训就行了。”说着,旁边的男子拉开书包的拉链,检查那一袋满满的赎金,拿出一叠点了点,然后扭过头说,“钱拿到就行了,快走吧!”
络腮胡冷哼了一声,跨过田甜的身体,上到那辆面包车上,两人大笑着绝尘而去。
田甜做了一个梦,梦里田澄走在菩梓街的大路上,在向她招手,他开心地笑着,那声音是清脆的,澄澈的,飘渺的,如同风铃一般,他说,“姐姐,你快来啊,姐姐,你跑得太慢了,你都跟不上我,咯咯,咯咯……”
明明灭灭的阳光透过如漏斗般的树缝间,懒懒散散地洒了下来,落在他弹指可破的面颊上。他乌黑的头发随着他的跳动而飞舞着,是那么的亮,如一块干净纯粹的墨玉。
他笑起来的眼角,浓密地睫毛不停地扇动,几乎要挡住他那双葡萄般的大眼睛,自他小时候他的眼黑就比普通人要大,所以,每当他装可怜的时候,都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还有他红润的嘴唇,如同刚刚摘洗的樱桃娇艳欲滴。他真好看,田甜把他的整个脸都看得清清楚楚,几乎都要印刻在她的脑子里,可是她伸出手要摸那张脸的时候,她却怎么也摸不到,田澄捂住嘴巴大笑,“姐姐跑得这么慢是追不上小澄的哦!”
于是,她飞奔了起来,但无论她跑得多么快,永远有那段消除不了的距离。于是,她大喊,“小澄,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然而,田澄只是在笑,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正在这时,突然,从拐角处冲出一辆速度极快的面包车,直直地撞上了田澄的身体,他如同一只皮球一般被弹出了好远好远,甚至连“哼”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田甜几乎能看到那头颅上的鲜血如水花般的洒了出来,然后,他重重地摔倒了地板上,不再动弹。之后,那个面包车的窗户被人打开,那个脸上长满胡子,戴着墨镜的男人在冲着她邪魅地笑……
“小澄!”田甜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的,洁白的枕头被眼泪和汗水打湿。此刻的她在喊了那一声后倏忽坐了起来,发丝黏黏地粘在了额头上。她睁着干涩双眼,双手紧紧抓着被褥,指骨关节发白。
她愣了半分钟才注意到在床沿坐着的老张和阿兰,他们用怜悯的眼光注视着她。阿兰咬着嘴唇,拿着毛巾的手指在不停的颤抖,似乎在纠结着是否要为她擦汗,田甜接过毛巾,盖住了遍布汗渍的脸。随后,她终于启齿,她无奈地说,“我没有赎回小澄,我真无能。”
“小姐,”老张握住她的手,“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啊,要是你也垮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少爷了……”
田甜生硬地扯动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她用轻若蚊呐的声音说,“是啊,我不能有事,对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是怎么躺在这里的?”
“我接到一个男孩子打来的电话,说你出了事,在医院,于是我与阿兰都赶了过来。”
“知道那人是谁吗?”
“由于太着急,所以就没来得及问。”
“小姐,你饿吗?阿兰给你煲了一锅粥,阿兰喂你吧。”阿兰眼里噙着泪水,哽咽地说道。
“好。”田甜点了点头,她张开嘴,一口一口吞咽阿兰送过来的食物,然后喉咙用力地将食物推下去,拒绝脆弱的胃把食物反呕出来。她必须吃下去,必须保证体能,必须迎接接下来的挑战,她还有小澄要救,还有仇要报,还有数不清的冤屈要让那些恶毒的人加倍的还回来。
所以,她强迫着自己,就算会有蚀骨的疼痛,就算有巨大的压力轰然倒坍到她的天灵盖,就算身体被击打得粉碎,只要有一口气在,她都不会认输,她的倔强不允许她认输……
等她再次意识清醒的时候,她听到少年铿锵的步伐声走近,一步步稳稳的,清晰的,还掺杂着一种不想打扰到任何人的小心翼翼。
她似乎还听到了少年坐下时,衣服与身体摩擦的细碎声音。一连串的,似乎是有那么一股子暖流缓缓地划入心脏,就如同三十八度微微滚烫的血液透过一只透明的玻璃管注射到她的体内,流到各个微小的细胞内。
于是,她感觉浑身都开满了鲜花,还有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是你了吧。”她启齿。
“你没睡着?”少年蹙眉。
“被人打扰醒了。”少女翘起嘴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吧。”少年无所谓地说。
“那就是了,除了你,还有谁老多管闲事。”
“咦?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怎么反而指责我,不合乎常理啊,也就你这么没良心了吧。”少年纵纵肩说道。
“大恩不言谢,我是觉得这个恩情太大了。”
“你真无耻,田甜,都这样了,嘴还这么毒。”少年撇了撇嘴,不屑地说。
“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田甜大言不惭地说。
宗中敛骤然话锋一转,顿时严肃了起来,“你为什么那么傻呢,为什么要独自去与绑匪交易,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既然去了,还要跟那绑匪去车上,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绑匪有同伴,你斗不过两个彪形大汉。况且,你的武器也只有一把假枪,你脑子是不是不够用啊,你难道不知道田澄根本就不在车上吗?彭茵根本就没有打算把田澄送回来,还有,”宗中敛顿了顿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报警是因为第一,警察帮不了我,第二,我怕他们撕票,我特别怕,是的,我知道田澄很有可能不在车上,但,这也只是可能,万一他在呢,只要有一丁点机会我都不会放弃,我目前是打不过他们,但是不代表是永远。”
“唉,你就是太过于倔强。”宗中敛低下眼眉小声地说。
“宗中敛,我又输了一局,我想扳回来。”
“我知道,所以,我来帮助你了,你接下来想怎样。”
田甜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那眼神里释放出的光芒有清澈,锐利,坚定,还有狠辣。她在宗中敛的耳旁耳语一阵,直到宗中敛也会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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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4
宗中敛从车上下来后,径直走向那栋豪华的别墅,丝毫未注意到周围优美的景色和清脆的鸟啼声。他依旧是那副玩味的姿态,手插在口袋里,是心中却多了一份沉重与忐忑。
他顺着管家的指引迈进了院子里,当他走到魏家小花园的时候,魏清铭正在打太极,他身穿一套亮白而宽松的绸缎衫,眉目庄重而陶醉,一双飞入云鬓的浓眉,深邃敏锐洞察一切食物的鹰目,此时都像舒展自如的云朵一般,达到一种自由而超然脱俗的境界。
他已全然沉迷于那拳内,丝毫没察觉到宗中敛的来访。焚香的轻烟袅袅升起,那是龙涎香凝重而浑厚的味道。宗中敛站在原地等待魏清铭把这套太极打完,他注意到魏清铭额上的薄汗与青筋微起的手背,还有那板正高大的身材。他对眼前这位中年男子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闭着眼睛都可以回忆起那些清晰可见的画面。
那个自他小的时候看他长大的男人,他和蔼可亲,笑的时候眼角会有细密的鱼尾纹,然后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他的明智,善良,威严与父亲如出一辙,并且以强劲的手腕和正直的气派为人所知,他便是宗宏卿的好友,n市公安局局长。当然,他能稳稳坐上这局长的位置与宗宏卿的帮助是密不可分的,此时的他将双手缓缓升起,又慢慢地降落,才一瞥眼睛,看到了宗中敛。
“阿敛,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会一声。”魏清铭和蔼地笑着走向宗中敛,搭上他的肩膀,亲昵地往屋内拥去。
“看您在打拳,就没敢打扰,魏叔叔最近身体可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啊,你父亲怎么样?”
“我爸他挺好的,只是天气骤然转冷,染上些风寒,调理调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改日一定登门拜访,跟你爸好好聊一聊。”
“那是,随时欢迎。”宗中敛笑着。
“阿敛,快坐,快坐,”魏清铭指着沙发说道,“小李,去倒茶!”他坐下后,抓住宗中敛的手,“以后要经常来魏叔叔家玩,叔叔没有儿子,就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了。”
“在我眼里,您早已是与我父亲同样重要的人了,”宗中敛乖巧地说道。
这话说得魏清铭眉开眼笑,他轻轻拍着宗中敛的手背,“阿敛,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魏叔叔,无论大小事!”
宗中敛一听会心地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魏清铭性格唯一的缺陷就是喜欢在激动的忘情时随意许诺。于是,宗中敛缓缓开口,“魏叔叔,我还真有点事儿想麻烦您。”
魏清铭用手托着下巴仔细听着,“你说。”
“我想借几辆警车和警服。”
“你要这个做什么?”魏清铭挑眉问道。
“最近遇到个难缠的人,想吓唬吓唬他。”宗中敛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您不愿意就算了。”
“这……”魏清铭犹豫了一下,毕竟他是公安局局长,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若是被人举报了,他这乌纱帽也别戴了,“阿敛,不是我不愿意借,实在是……”
“爸爸!”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女孩手扶着楼梯冲楼下喊着,清脆的叫声充盈了整个大厅。
当她看到宗中敛的时候,双眼放出奇异的光芒,笑眯眯的同时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转眼间就像只蝴蝶一样从楼上跑了下来,小裙摆飘舞得花枝招展。她坐到魏清铭的身边,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嘟着嘴说道,“阿敛哥哥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