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花轿
还是没有力气。
林小野动了动手指。她很讨厌这种感觉，无力得像案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去鳞剖腹。
外面应该阳光日好吧。
这么好的天气不去晒太阳，真是可惜了。
门开了。明媚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林小野反射性的眯了眼，看着从光芒中走来三个裙裾飘飘的女人。
门关上，发霉的空气里还残留的外面春光的味道。
那两个老妈子和小杏。
又是一番折腾，马鞭加绣花针轮翻上阵，不过盐水换成了辣椒水。
一直从早膳折腾到午后，林小野的眼睛像屋外的太阳一样亮得让人不敢直视，而由内而外散发的寒意冰冻得让人如坠冰天雪地，不受控制的想要发抖，发颤。
越到最后，三人脊背一点点发凉，如芒在背，最后颤着心慌忙离开，到上官瑶儿那里回禀：“那贱人受不了昏过去了。”
“哼！不是很能挨吗？”上官瑶儿冷笑，不免的有些伴随着松口气的得意，然后随意摆手道，“把迷魂点到杂室去。”
明月当空，银辉铺洒，一片朦胧月光中，黑暗显得幽深而神秘。夜很静，很薄凉。
突的，在那一片如黑雾的树林里奔出两匹快马，马蹄声急。哒哒的马蹄声划破了安静的月夜，搅乱了安然浮动的空气。
马儿骤然扬蹄嘶鸣，声音划破长空，清亮而辽远。稳当的停在那如匍匐于暗夜窥视不动的庞然大物般的城门之下。
“公子，还有一个时辰开城门，歇息一下吧，”苏平拍马来到苏青竹身边皱着眉道，他很不赞同如此赶路，“府里有老爷，小公子在，出不了大事的，公子宽心。”
他确实担心，青柏一心专于圣贤书甚少理会俗事，不懂与人周旋……爹要坐堂受礼……还有小野……
苏青竹坐于马上，一身白衫在月夜里显得仙渺神幻，看着前方高悬在城楼上的洛临城三个大字，月色中更显温润的脸上，疲惫与苍白憔悴之下隐藏着淡淡的不平静，似对即将发生未知之事的担忧。
到底会发生什么……
怎么心那么慌乱不平……。
月西斜，影渐移。
渐渐的，城门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挑货担的小贩，背包裹赶路的，背小篓或空着两手赶集的，老人，妇人，小孩，青年，壮汉，三三两两闲闲谈笑，脸上的表情是质朴而墩厚，单纯而幸福。
不过，他们谈论得最多的是洛临首富今日嫁女儿，当今天子亲弟逸乐王爷为婿……
苏平拿披风给苏青竹披上，毕竟春寒夜凉，况且公子身上的毒未解，虽说不会伤及性命，但总归会损了身体之根本，而且这毒还只能给莫神医解，这莫神医……
“公子，听说莫神医就在逸乐王爷府上，此翻送亲……”
“定是要求取的，”苏青竹温言道，抬脸看陷入昏暗的天空，“到时辰了，把马牵来。”
终于，城门在越发激动与兴奋的人们的期待下，带着沉重而古老的气息缓慢的开了。
苏青竹利落的翻身上马，第一个冲了进去。飘逸的白衣在清晨的薄雾里几分幽眇，几分高洁。
苏府早已忙得热火朝天了，四处没有一个闲人，丫环仆人不用说，老爷夫人也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又是拜礼又是送礼，好不热闹。
苏平急急忙忙的奔进修竹居，却看到他家公子立于主屋之旁，贴身丫环所住的房门口一副犹疑不定的样子。他记得，那是小野住的……
难道公子急于回府，是为能早日见到小野那个不似女子的丫头？
顿时，苏平觉得世界虚幻了，公子娶了三个如花娇娘从不曾动过，却对江湖野女动心……
唉，苏青竹叹了口气抬步向自己的卧房行去。他竟然不知道为何站于这里，或许是不知道以何种理由进去。只是，此刻心安了不少，“苏平，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你也去洗洗吧。”
盛大的婚礼，苏府前院后院挂满了喜庆的红绸，新发的绿叶与红色辉映出美妙的风景。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如繁忙的集市，各色喜庆富贵的锦衣绸袍在明媚的阳光下光彩四溢。
苏青竹一身香色锦衫来到堂上，先与苏堂及娘和姨娘见了礼，笑意温和的和众宾客谈笑周旋。
在富贵满身，铜臭逼人，或脑满肥肠或尖嘴喉腮的商人政客之间，苏青竹如一缕清风，像一株修竹，似一枝幽兰。
吉时到，新娘拜别双亲，叩谢养育之恩！
苏青竹噙着春风和暖的微笑抱着盖着红盖头的苏雅梅一步步从寒梅苑的闺房行出，涌流般的宾客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道路随在后面祝福着，恭喜着涌到前堂。
苏雅梅被放于堂中央，接受四面八方的祝福恭贺，僵僵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跪下，慢慢的、郑重的磕了四个头，慢慢的站起来，再无动作，也无声音。
苏堂的脸色变了变，坐于身旁的王氏捅了捅他使了个眼色。苏堂这才一脸笑容的来到苏雅梅面前，“梅儿，爹知道你委屈，但日后满身荣华，贵为王妃，爹这是为你好。”
苏堂过后是王氏，说了这吉利话，叮嘱了些为人妇的三从四德。接着才是苏雅梅早已哭红了眼的生母，二夫人。一番泣语下来，惹哭了几个感情丰富的女子。
苏青柏上前，也是眼眶微红，拽着苏雅梅的袖子郑重的说：“三姐一定要幸福！”
新娘上花轿！
苏青竹躬身又把苏雅梅横抱于胸前，低柔的在她耳边轻语，“梅儿要幸福，赵先生才能安心，兄长会帮衬着他的……”
停在花轿前，看着里面小小的却极尽奢华与舒适的轿子，苏青竹下意识的收紧了双臂，竟生出几分不能抱进去的想法。
观礼的众人有一丝疑惑，茫然，看着那如竹的背影开始窃窃私语。
“苏公子，苏公子！”喜婆在花轿旁撩着轿帘唤，一脸的笑意，“苏公子真是疼爱三小姐！”
甩了甩头，苏青竹弯腰慢慢地将人抱送进去，安置她坐好，看着那飘荡的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好想揭开来看看。
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慢慢靠近，轻轻的夹住了一角，心紧张的缩紧，不规律的乱跳，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屏住，手指越夹越紧，白净的手背青筋突跳……
呼！
重重的吐出口气，毅然退出喜轿，“起轿吧。”
温然的笑容让喜婆一愣，随后高叫，声音里尽是欢快的喜庆，“起轿！”
这一刻，很多人松了口气。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