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竹林厮杀
又开始了摇摇晃晃的路程，林小野安静的坐在靠近车门的右边，曲起双脚下巴搁在膝盖上面，双手在腿前翻弄着手机。拆开，装上，拆开，再装上，一直重复着。
苏青竹盘腿坐在小榻上，一只手支在腿上翻着账本，偶尔滑动视线越过书去观察坐在那里显得小小的一团的林小野，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兽。
风时而吹进来扬起两人的发丝衣角，让这静谧的空间多了一丝风的清新。
看着如夜一般安静的林小野，苏青竹的眼神渐渐的变得如平静的海，深邃而沉静。他很好奇这个落水女子的身份，奇怪的服饰，头发很短，不会穿衣不会梳头，而且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如男子的潇洒气息。还有手臂上那条长疤……
可能感觉到被人注视，林小野慢慢抬起头看向苏青竹。
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着他的黑发，一缕横飞在他的鼻尖，轻轻的像是情人在抚摸他白皙干净轮廓柔和的脸。额头饱满，眉目清秀中透着温润，眼睫不密却也不疏，长长的，在脸上留下柔和的剪影。鼻子不太挺，嘴唇薄薄的，显得有些淡薄透着一股疏离。整个人套在一身浅蓝的衣衫里，浑身笼罩在淡漠疏离的温和里。
苏青竹回以淡淡的微笑放下了书，那笑容像拨开云雾的阳光，温暖而明亮。他温温和和的对林小野说：“回府里了再给你安排差事，希望林姑娘不要轻生，好好活着才是正理……府里的下人都好相处，一些礼教府里管事云娘会教你……”
林小野轻轻的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一只手放在脚背上一只手仍翻着手机，脑中却回旋着那两个字——下人。
她林小野也沦落成别人的奴仆要任人打骂了吗？
下人……
以前是别人对她恭恭敬敬，现在换成她要对别人卑躬曲膝了吗？
她要像兽帮里犯错的小弟一样跪在别人面前乞求人让她活下去了吗？
下人……
下人……
“……假如姑娘想离开了跟管家说一声就好。”苏青竹的声音缓缓流动在这安静的空间，让这略显清冷的地方多了一丝温柔的暖意。
随着苏青竹声音的落下，马车里又安静了，只有马车外嗒嗒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传进来。
他们离开安阳很远了，走过百姓的农田，屋舍，又穿过一个不大的小树林，现在正走在宽阔无边的原野里。
林小野一抬头就从那不知何时挑起了车帘的车窗看到那绿得无边无际的原野，一片开阔，让心也一下子阔朗了。风吹过时，那片绿草翻起绿浪，一起一伏随意洒脱。闻着原野的草香，吹着原野爽朗的风，似乎有一根神经慢慢松下来，随着那一波一波由近及远的波浪变得洒脱变得轻松。
在这绿野行进了一段路，苏平打马来到马车旁，看了眼林小野对苏青竹说：“公子，已经可以看见七里山的竹林，公子要小心。”说完又看了林小野一眼扬鞭而去。
那眼里全是嫌弃以及担忧，林小野看得出来。当然，担忧的是他家公子。
“林姑娘，一进那片竹林可能遇见劫匪，而苏某武功不济恐护不了姑娘周全，还请姑娘到时见机行事。”说完，苏青竹不禁有些好笑，他竟然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见机行事……可能是她身上那浅淡中的硬气让他觉得这个女子能保护自己吧……
林小野淡淡的看了苏青竹一眼，点头。
马车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清新的风在盘旋，林小野静静的看着马车外缓缓退去的风景，感觉那些属于自己的曾经也像这些景物，渐渐的后退，渐渐消失，渐渐的，再也找不回来。而她，必须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她的生命是以爸妈生命为代价，以抛弃以前的一切为基石换来的，连选择死的资格都没有。
苏青竹柔柔的看着目光变得迷离，表情变得茫然的林小野，心里融满了淡淡的怜惜，淡雅的眉目也笼上了一层轻纱般的忧郁，刚要说什么，突然马车剧烈颠动了一下停了，同时，周围响彻了滚雷般的喊杀声。
“杀！”
林小野下意识的拽紧了手机，浑身一僵，低头的一瞬间眼神变得冰冷而尖锐，像寒冰凝成的尖刀。而浑身的血液在听到厮杀声在一刹那煮开了一样，滚滚沸腾！她咬紧牙，忍着，克制着，压服着全身心的激动澎湃，然后在苏青竹拔剑而出的同时“哗”的先他一步冲了出去。
她叫林小野，林野说，是野兽的野。野兽适合的是厮杀……
只是片刻，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这本应清幽宁静的竹林，惨叫、呻吟、咒骂、狂妄的喊杀声、铁制兵器的碰撞声、刀口磨擦进皮肉的声音……交织，杂混，铺面而来。眼之所见只有人与人之间最直接的厮杀，那断臂、那残肢、那尸体、那在落叶上汇成小溪的鲜血……
一切的一切，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遥远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林小野呆立在车边，愣愣然像被吓傻了，一把大刀砍过来也没注意。
“姑娘小心！”
一个土匪趁紧守马车的华叔不备跳上车橼举刀砍向直直站在那里的林小野。华叔身体先于口作出反应，一个飞身撞倒林小野生生接下那一刀。
林小野扑倒在地，迅速转头去看华叔，那鲜红一点点染进林小野的双眼，激热她的心脏，激醒她周身的杀戮细胞。
土匪全力的一刀砍断了华叔挡在身前的刀，直直砍进了他的肩颊。血像打开的水龙头一般不断的往外流……
她记得，在那个阴暗的停车场，她爸爸就是这样飞扑过来挡下射向她的那颗子弹的……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冰冷的停车场，周围是那群黑色西装的男人和林野的兄弟在厮杀，而她的脚前躺着林野，身后是被吓住，发着抖，失了魂的妈妈……
要再来一次吗？再有一个人这样死在她面前吗？不可能！她林小野从来不会让她悔恨的事发生第二次！
“我草你祖宗！”林小野突然大吼一声，一个翻身跳起来冲过去抓住趴在华叔身上的土匪的头，发狠一扭，咯嚓声响，那人的脸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扭曲着朝向了蓝天。
快要昏过去的华叔、正准备冲过来的苏平和转身来补救的苏青竹以及围着的匪徒一瞬间都怔住。
如此决绝狠毒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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