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凡等颜舒笑够了,才又说:“我今儿个在陈大人那里见到她的千金了。”
颜舒眨了眨眼,“陈大人的千金?不是说在外面求学吗,听说有几年没有回来了。大家都没有见过,不知是个怎么样的人?”
谷凡想了想,“长得挺俊的,学识也好,眼界更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虽然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但就是让人觉得有股含而不露的傲气,不像陈大人那么随和。”
颜舒笑道:“她是县令千金,与咱们市井小民不同,傲气也是自然的。你也说了,人家学识好,眼界宽,长得又俊,当然有那个本钱傲气!”
“我也没说人家不好啊,你问我她什么样,我就把我的想法说给你听,怎么好像我嫉妒人家似的?”谷凡不依了。
颜舒伸出手指刮刮自己的脸,取笑道:“你敢说,你没有心里发酸?你当我瞧不出来呢!”
谷凡琢磨了一下,貌似的确有一点。
颜舒见谷凡不说话,推了推她,“怎么,生气了?”
“没有。”谷凡摇摇头,接着搂住颜舒哀号,“人比人,气死人啊!凭什么,什么好的都被她占了啊!”
颜舒拍了拍谷凡,诚恳地说:“其实你也不差啊,就是出身没人家好罢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得意的本事!”
谷凡瞧颜舒一脸认真的样子,乐了,“是啊,舒儿说的对,不管她比我强多少,有一样,她肯定比不上我。”
“什么?”颜舒好奇地问。
谷凡笑嘻嘻地说:“就是我有一个世上最好的夫郎好!”
颜舒瞥了谷凡一眼,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又美美的。
其实有句话,谷凡没有告诉颜舒,就是那位县令千金话里话外,似乎总有几分试探与考量的意思,让人着实猜不透。
谷凡到县衙府邸的时候,陈县令正闭门谢客。谷凡以为今天要白跑一趟了,可是没想到陈县令竟然见了她。
“你如今可是个大忙人啊,怎么有空往我这里来啊?”陈县令打趣谷凡。
谷凡笑道:“瞧大人说的,我再忙也比不得大人忙啊。三请四请,我都请了半年了,大人还是不肯赏光,那我只有自己厚着脸皮上门来了。大人不稀罕见我,我可是千求万求,才能见大人一面的。”
陈县令点点谷凡,“你如今也学得刁钻了!别人同我闹,你也同我闹不成?非是我不肯赏脸,原先也打算去你的新宅走走,可后来又出了许多事,别说你那里,谁家我也不去!”
谷凡点头道:“我晓得我今天能进门,原是大人格外优容。”
陈县令不由笑了,“我也没说错你,嘴皮上的功夫见长啊。”
谷凡陪笑。
陈县令指着身边站着的那个年轻女子对谷凡说:“你也见见,这是我女儿陈策。”
谷凡早就看到了那个一直站着陈县令身旁的俊秀女子,与陈县令相貌颇似,原就暗自猜测,只是陈县令没说,她也不好冒冒然地问起,此时听陈县令介绍,忙施礼道:“陈小姐!”
陈策往前两步,回礼,“谷小姐!”
谷凡忙道:“不敢,唤我谷凡就是了。”
陈策微微一笑,也不应承,只是转头同陈县令说:“娘,既然你有客到,那我就不妨碍你们了,我先出去了。”
陈县令点点头,“你去吧。没事的话,多陪陪你爹和你弟弟,他们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好的,娘。”陈策冲谷凡点点头,便大步离开了。
谷凡也不以为意,县令千金嘛,又是读书人,不屑于同自己这个生意人打交道,也很正常。
陈县令却怕谷凡觉得不自在,越发亲切了。
陈策离了陈县令那里,就往父亲那里走去。她长年在外求学,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心里本自有愧,此次回来,自然想多陪陪家人。行到半路,就看到自己的弟弟陈箐在园子里无聊地转过来、走过去,不由笑着迎上前去,“箐儿,大冷的天,不在屋里坐着,在外面闲逛什么呢?”
陈箐一看是自己的姐姐,两三步走到陈策身边,扯着陈策的衣袖说道:“我无聊啊。往年还能同别人一处玩会儿,今年娘哪家也不去,弄得别人来请,我也不敢答应,就怕给娘惹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大过年的,只能闷在家里。”
陈策揉揉陈箐的发心,“今年有姐姐陪你,还不够吗?姐姐好几年没回来了,箐儿都不想姐姐,只惦记着出去玩!”
“哪有!我就是随口说说嘛,姐姐能在家里,我自然高兴!只是姐姐也有姐姐的事啊,又不能一直陪着我,我还是会无聊啊!”陈箐嘟起了嘴。
“我见你前两天还在做一个虎头帽,可是已经做好了?”陈策看那个虎头帽做得很是精致,想来费了不少的心思和功夫,只是不知给谁做的,他们家现在可没有谁用得到。
陈箐点点头,“已经做好了。”接着又问陈策,“姐,你不是在同娘说话呢吗,怎么过爹这边来了?可是说完了?怎么不叫上娘一起,咱们一家人一处坐坐呗!”
陈策说道:“娘那边有客人,我不耐烦听那些恭维奉承,还不如陪你和爹说说话。”
“咦,有客人,娘不是说今天不见客吗?是谁啊!”陈箐好奇地问。
陈策想了一下,说道:“姓谷,叫谷凡。”
“谷凡!”陈箐忽然笑开了,就要往前面走。
陈策赶忙拉住陈箐,“哎,她来了,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说着,不由怀疑地盯着陈箐看。
陈箐回头看向陈策,“谁高兴她来了,我是高兴颜哥哥来了!”
“颜哥哥是谁?”陈策问道。
陈箐拉开陈策的手,说:“就是谷凡的夫郎啊!”
陈策恍然大悟,“不过,你的颜哥哥没来,就谷凡一个人!”
陈箐失望地撅了撅嘴。
“你很喜欢那个颜哥哥?”陈策又问。这几年没在家,弟弟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她根本不知道。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弟弟,不是特别的喜欢一个人,面上不会这么形于外的欢喜。
“嗯。”陈箐点了点头,“颜哥哥可好了,送我脂粉,送我耳坠,送我衣料,还专门给我调了一款胭脂,就是姐姐上回看到的,你也说好看的!他还陪我玩,也不嫌我闹。”
陈策心说,你是县令公子,他不过一个商户夫郎,巴结你还来不及呢,还敢嫌弃你?
“他送你衣料,姐姐也送你衣料了啊,也没见你说姐姐好!”陈策故作委屈地说。
陈箐急道:“那不一样,颜哥哥送我的衣料是专门从兴安府带回来的,可漂亮了!”
陈策反驳道:“姐姐送你的衣料还是从京城里带回来的,路程更远呢!”
陈箐瞅了陈策一眼,讨好地说:“姐姐自然是好的,箐儿还能不知道吗,箐儿不说,是放在心里了!”
陈策伸出手指,轻敲了陈箐的头顶一下,“可是箐儿还觉得你那位颜哥哥送你的衣料漂亮,对吧!”
陈箐拉着陈策的手,嘻嘻地笑。
“可是你那么喜欢你那位颜哥哥,你那位颜哥哥却好像不把你放在心上呢,都不过来看看你!”陈策心里有些酸,很小人地挑拨。
陈箐辩驳道:“可是颜哥哥怀着宝宝啊,山上山下地跑,太颠簸了。”
“啊!”陈策点点头,“原来你那个虎头帽是给他做的啊!我就说,我这个懒弟弟怎么突然勤快起来了,敢情是拿人的手短啊!”
陈箐的脸顿时窘红了,甩手就走,“臭姐姐,不理你了!我同爹爹说话去。”
陈策笑眯眯地跟在陈箐后面,心里却在琢磨,那个谷凡应该探探她的路数。
女儿在外求学,难得回来,县令夫郎自然高兴,一向温和平静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陈箐刚刚被自己的姐姐说得脸上挂不住了,见陈策也跟着自己进来,便赌气躲到一边,只是两只耳朵还竖起来听她和父亲说什么。
陈策给父亲讲在外面的趣事,听得县令夫郎直乐。
县令夫郎也把家里的事同陈策说,一边又冲陈策偷偷使眼色。
陈策见父亲眼角往自己弟弟那里瞥,便知道父亲在问自己弟弟怎么了,笑道:“箐儿大了,我同他开个玩笑,他便恼了。”
县令夫郎听说是姐弟间的打闹玩笑,便放下心来,“说到箐儿大了,可不是大了嘛。策儿,爹问你,你那么多同窗,可有品性好的,适合箐儿的?”
陈策还未说话,陈箐就急了,“爹,你都说什么啊!”
县令夫郎一脸没什么的样子,“我同你姐姐闲话呢,没说什么啊。”
陈箐鼓了鼓嘴,“爹,你也让姐姐带坏了!”说完,扭头进了里屋,自己找乐子去了。
县令夫郎和陈策早已笑开了怀。
另一边,谷凡瞅着已经快过午了,便起身告辞,话才出口,就听外面有人说道:“谷小姐莫急,留下来一起吃中饭吧,听说你住得远,回去什么时候了,我们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皮走吧!”
谷凡一怔,回头见是县令千金大步走了进来,忙谢道:“也没有多远,坐着车很快就回去了。”
陈策笑道:“家里都是些粗茶淡饭,谷小姐若是实在不惯,那我也不勉强了。”
谷凡本以为陈策不过是客套一下罢了,却不想听到这话,此时自己若是拒绝,倒真成了嫌弃。
陈县令也说道:“你就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谷凡只好应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多时,饭菜便已经做好。
三人移到饭厅。
谷凡一看,果然都是些家常菜。
三人坐下。
陈策很是热情地请谷凡用菜。
谷凡当然不会驳了陈策的面子,伸手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然后脸就有些僵住了——好咸!
谷凡知道有些人家喜咸,但是这菜口味也太重了!
谷凡看了陈策一眼,见她面色如常,看不出是不是在故意整自己。而且这菜虽然的确盐味过重,但也还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让谷凡有些摸不准。
陈县令也夹了一筷子,才一入口,就见陈县令的眉头微皱了下,但也没说什么。
“怎么样,可还能入口?”陈策问道。
谷凡眨了眨眼,笑道:“很有味道!”
陈策目光闪了一下,“谷小姐不嫌弃就是了,多用些!”
谷凡见陈策也没有回避自己尝过的那道菜,顿时知道人家可是真下本钱了,只是却不知她意欲何为啊?
席间,陈策侃侃而谈,涉面之广,言语之精妙,都让谷凡望尘莫及。早先谷凡还搭几句话,后来听得入了迷,便住了嘴,只管竖起两只耳朵。
谷凡油然起了敬佩之心,不知不觉间,两碗饭已经下肚,待回过神来时,就看见陈县令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
谷凡干笑道:“大人家的饭菜着实美味。”
陈策哈哈笑道:“人常言秀色可餐,原来我的话竟有佐餐之功。”
谷凡赞道:“陈小姐见识广博,让我大开眼界!”
陈策打趣道:“是大开眼界,还是大开肠胃?”
谷凡红着脸不说话。
陈县令唤了声:“策儿!”语含责备之意。
陈策一笑,不再开口。
吃过了饭,谷凡不好再留,起身告辞。
待谷凡走了以后,陈县令看着陈策,问道:“先前还对她爱搭不理的,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啊?”
陈策说道:“回来前,有同窗听说我要到蔚县,便托我去兴安府带几盒脂宝阁的玫瑰面脂,京城里虽然也有,但价钱贵了不少,既然我有这个便利,也就答应了。我本想着回程的时候,再去兴安府帮她带,可是回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玫瑰面脂本就是咱们蔚县的,倒让我省了不少功夫,不用往兴安府去了。原本我不知道她是谁,听爹说了,才知道那玫瑰面脂就是她弄出来的,便对她有了几分好奇,这才留她吃顿饭,顺便说说话!”
陈县令哼了一声,“你的漂亮话同别人说去,还糊弄得了你娘?老实说,到底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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