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玫瑰小铺

九十五、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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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二夫郎快步往前走,有位侍人见机快,三两步追了上去,表示要扶他回去。

    武二夫郎此时满心里都是要找人帮颜舒说话,什么扶不扶的,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那侍人的话也让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脚步肯定是慢的,忙跟那侍人说:“我不用扶,没事的。你脚步快,不如帮我去告诉你们家主一声,让她来劝劝老爷子。”

    那侍人为难地说:“家主在前面议事,那里不许我们随便去的。”

    武二夫郎知道他怕被责怪,加上有些事又不能告诉这侍人,也怕这侍人不明状况错传了话,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找到武二,让武二去说更好一些。想及此,不由加快了脚步,看得那侍人一阵心惊,连连劝他慢点。

    走到半路,正在园子里玩的武淳看到自己的父亲向自己这边走来,高兴地迎过去,喊道:“爹!”

    武二夫郎看到武淳,心里一喜,“淳儿,你知道你娘在哪儿吧?”

    武淳点点头。

    “那好,你去找你娘,跟你娘说,老爷子正生气呢,你娘知道怎么办,快去!”武二夫郎连忙打发武淳去传话。

    武淳一见自己的爹这么着急,虽然不清楚颜爷爷为什么生气,但也知道事情紧急,赶快小跑着找自己的娘去了。

    此时武二正和谷凡在一处议事,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间或还有武淳的声音,又想起自己的夫郎刚刚好去见颜父的事,马上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忙出去看了看。

    武淳一见武二,大声说道:“爹让我告诉你,老爷子正生气呢,爹让你想办法!”

    颜父会生气本在武二的意料之中,但既然是自己的夫郎让淳儿来传话,那想必颜父的火气针对的是颜舒才是。想了一回,觉得事到如今,肯定是瞒不下去了,决定还是把事情同谷凡讲清楚。至于谷凡知道后,对自己是何种态度,且先不去考虑,总不能让颜舒白白折进去,自己却什么也不说。

    想及此,武二大步走了回去,迎面正好撞到了谷凡,谷凡后退了一小步,方才站稳。

    谷凡问道:“怎么了,我刚刚好像听到淳儿说老爷子正生气呢,淳儿说了是因为什么事吗?”

    武二没有回答,回身关上门,拉着谷凡往里走,等确定外面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才把自家与颜家的纠葛告诉了谷凡。

    谷凡听得呆呆怔怔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武二把一切坦白了,心里也有些忐忑。颜舒当初选择把这些事都瞒着谷凡,她私心里是十分乐意的,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谷凡知道了这些事会是何种反应,谷凡还能不能信任自己,自己还能不能全心全意地帮谷凡做事,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而谷凡那时太需要人帮她了。可是现在,武二心里苦笑,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自己不过仗着共患难的情义罢了。

    谷凡心里的波澜一波一波地继起,她从来不知道颜舒的心里藏着这么大个秘密,她枉自自诩对颜舒体贴周到,却不知道颜舒的心里有着这么大的苦楚。不管那件事的错在不在武二夫郎的身上,颜舒面对武二夫郎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煎熬?

    她不是傻子,颜舒为什么会这么做,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谷凡看向武二,武二微垂下目光。

    谷凡拍拍武二的肩膀,“我先去看看舒儿,回来咱们姐妹再细聊。”说着,大跨步地往外走。

    武二目送着谷凡离开,上前拉住武淳的小手,温声道:“咱们去接爹爹回家。”

    若得你谅解,咱们依然是好姐妹;若不成,今日之后,已是分道扬镳之时了。

    谷凡一路飞奔至颜父的院落前,只见院门后站着好几个人,谷凡一看,都是在颜父院中侍候的。

    那几个人一见谷凡来了,忙跟谷凡说:“老爷子把我们都打发出来了,看样子气得不轻啊!”

    谷凡心里一揪,却缓声说:“没事,我去看看,你们在外面守着,别叫人进去。”

    那几个人忙答应着,心里却不由奇怪,从来没见过颜父这么大的火气啊,今天是为了什么?几人联想起武二夫郎来过,有脑子转得快的,已经想到与武二夫郎必有牵连。可是为什么火气不是冲着武二夫郎去的,反而撒向了主夫?

    谷凡走进院子,还未行几步,就听到颜父严厉地斥责声:“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是想着谷凡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想帮她留住武二那孩子,是不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娘?你还记不记得你娘当初是怎么把你捧在手心里的!如今,你的眼里、心里只有谷凡了是不是?啊?你说说,你说说!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娘吗?啊?”

    颜舒微弱地辩驳,“爹,这事和姐夫没关系的,当初他并不知情。这些年,他其实也很苦,你不知道,我那次见到他时,险些没有认出来,整个人都脱形了。”

    “他苦?是的,他苦,我没说他不苦。可是只有他苦吗?你苦不苦?我苦不苦?你娘苦不苦?”

    在颜父一连串的质问下,颜舒无言以对。

    谷凡的心里先是一痛,接着就是酸,手按了按额头,定定精神,然后坚定地推门进去。

    “谁?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吗?谁让你们进来的!”颜父喝道,看向门口。待看清来人是谷凡,又意料之中的松了口气。

    颜舒回头,目光一触及谷凡,又不自在地转了回去,他从来没在谷凡面前被自己的父亲这么严厉地教训过。

    颜父冷哼道:“怎么,现如今我连自己的儿子也教训不得了?”

    谷凡陪笑道:“爹说的哪里话,媳妇是来请罪的!”说完,便挨着颜舒一并跪在颜父跟前。

    颜父先前还对颜舒破口大骂,但对着谷凡却一时骂不出口了。这件事里,要说最无辜的就是谷凡了,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被无端地牵扯进了他家的这个烂摊子。可是要说没有气,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媳妇与儿子毕竟不同,他再怎么气,也不好冲着谷凡来。

    颜父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自己膝前的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颜舒看了颜父两眼,小声说:“爹,别气坏了身子!”

    这一句话,又点燃了颜父的怒火,“你还知道顾及我的身子?你要是真的顾及,就不会做出这些事来给我添堵!”

    颜舒不敢吭声。

    谷凡忙道:“别人不知道舒儿,爹你还不知道他,他对您的孝心,天地可鉴。他惹您生气,您打得、骂得,可是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太诛心了!”

    颜父瞪向谷凡,“我知道你是来帮着他的,我也知道你们两人合起伙来,我是万万说不过的。可是易地而处,你们处在我的这个位置,换了你们的儿女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们又会怎么做?”

    谷凡一时哑了。

    颜舒轻声道:“爹,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谷凡连忙重复,“爹,对不起!”

    颜父不说话,也不说原谅还是不原谅,只是看着颜舒发呆。

    过了好一阵,颜父才开口:“你们先起来吧。”

    谷凡大喜,赶忙拉着颜舒往起站。可是颜舒因为跪得太久,好半天才在谷凡的托扶下站了起来,看得谷凡一阵心疼,若非颜父在前,谷凡都想挽起颜舒的裤脚,看他伤得怎么样了。

    这时,院门外远远传来一阵喧嚷。

    谷凡往外看了一眼,心想肯定又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因为颜父有命,不让人进来,所以他们只得在外面争执。

    谷凡同颜父说了一声,走到外面,问道:“怎么回事?”

    有一个侍人说道:“刚刚我送那位武相公回去,正好碰到他妻主来接,我就想着回来,谁知道武相公还未同他妻主说上两句话,突然就晕倒了。我想着这事挺急的,总要告诉主夫知道,这才同他们争辩两句。”

    谷凡一惊,她知道武二夫郎这个孩子来得有多不易,若是在见过颜父之后出了问题,他日她有何颜面见武二?

    谷凡回去把事情同颜父和颜舒一说,颜舒也急得不行,“爹,我同谷凡去看看!”

    颜父心下恻隐,又有几分不安,也不拦着,让他们赶快去。

    谷凡和颜舒紧着往武二的住处走去,这一段路并不算太近,颜舒因为腿疼,也走不了太快,等他们到了的时候,武二夫郎已经醒了,正同武二说话。

    武二夫郎说没事,要起来。武二不肯,说什么也要他等大夫来了以后再说。

    颜舒劝道:“姐夫,你就听武二姐的吧。”

    武二夫郎这才老实躺下,一边问:“你没事吧?”

    颜舒微笑道:“我爹还能把我怎么着,骂两句,出出气,也就完事了。”

    武二夫郎又问:“老爷子的身体没事吧?”

    颜舒摇摇头,“没事。”

    武二夫郎放下心来,“这样就好了。”

    武二见有颜舒陪着说话,便出来同谷凡坐着。

    过了一会儿,大夫请到了,是东旺村里的一个老大夫,寻常的头疼脑热,东旺村里的人都是请她来,医术算不得太高明,但小病小痛的也够了。

    武二夫郎晕得突然,只能先就近请这位老大夫来了。

    老大夫给武二夫郎把了脉,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情绪有些激动,这位相公身子又弱了些,才晕倒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颜舒这才松了口气。

    谷凡也趁着等大夫的这段时间,同武二把话说开了。两人都是各自一身轻松。

    此时,武二进屋里陪夫郎了,谷凡和颜舒起身告辞。

    回了内宅,颜舒还想往颜父那里去,被谷凡一把拉住。

    “傻舒儿,明知道爹在气头上,你还非要往上撞啊。先回屋里,让我看看你的腿,可伤到了没有?”谷凡扯着颜舒回了自己的屋,又打发人去告知颜父武二夫郎没有什么事,让颜父安心。

    谷凡让颜舒坐下,蹲身把颜舒的裤脚挽了上去,只见颜舒的双膝已经淤青一片,不由吸了口凉气,“舒儿,你究竟跪了多长时间?”

    颜舒低声说:“也没多长时间。”

    谷凡才不相信,这么一大片淤青,跪得时间怎么短得了?

    谷凡让颜舒躺下,找了些化淤的药酒,帮颜舒擦。

    颜舒看着谷凡,小声说:“你不生我的气吗?”

    谷凡头也不抬,手掌小心地在颜舒的膝盖上揉,“我又不是不知好歹,你一心为我,我还同你生气,那我还是人吗?”

    “可是爹爹很生气,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颜舒难过地说。

    谷凡叹了口气,“没事,一会儿我去求爹的原谅。爹的心肠那么好,肯定会原谅咱们的。你看,爹那么恨姐夫,也没对姐夫做什么不是吗?咱们是他的孩子,所以难免对咱们的火气大了些。父母对子女哪有真的仇,一时骂咱们两句,让爹出出气也就是了。”

    颜舒拉住谷凡的手,“是我的错,我应该自己去的。”

    谷凡摇摇头,“还是我去的好。虽然说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发发火也没什么,可是咱们也没有必要非要上门找骂啊。你以为骂完了你,爹心里就不会心疼?现在爹骂痛快了,过后再后悔了,说也不能说,还不把爹憋着啊!”

    颜舒推了谷凡一把,“你又哄着我。这么大的事,我一直瞒着你,现在事发了,你又要替我担着,这么着,我觉得自己对不住你。”

    “咱们之间说什么对住对不住的。这事你虽然瞒着我,可是你的心里又承受了多少,你不说,我也知道。如果非要说对不住,这么多年我没有替你分担痛苦,我也是对不住你的。舒儿,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咱们之间的一切,只有你情我愿,没有对住对不住!”谷凡认真地说。

    颜舒盯着谷凡看了一阵子,才绽出一抹笑容,大力地点点头。

    谷凡让颜舒躺下休息,又拉了被子帮他盖上,“闭上眼,睡一会儿。后面的事交给我好吗?保证让你一觉醒来,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好不好?”

    颜舒心里搁着这么大的事,哪里睡得着,但此时也听话地闭上了眼。

    谷凡在床边上坐了一会儿,想着该怎么同颜父说,好一阵子,才拿定了主意,往颜父那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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