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凡和颜舒在郭家住了一晚，第二日和郭垣谈了一下将来的合作事项，续了约，谷凡又拿出了新制的面脂，请郭垣看。
仍以玫瑰为主，参考了颜舒母亲留下的手记，新出的配方。
郭垣先闻了一下，是一种混合的香味，很浓郁，不比玫瑰面脂的香味纯粹，当下就皱了眉，“现在玫瑰面脂卖得正好，又出新的，难免转移了大家的视线，对于咱们未必是好事。咱们现在应该做的是乘胜追击，进一步巩固玫瑰面脂在市场上的地位，不能别人还没出来打击，咱们就自己伸腿绊自己的脚。”
谷凡笑道：“郭姐莫急，我就是自己试验着来。这新的面脂，目前还没打算让它面世，不过请郭姐验看一下，这面脂的效用如何。我的想法是，虽然现在玫瑰面脂的销量一直很好，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我们长时间没有新的产品出来，等客人对玫瑰面脂的新鲜感一降低，我们的生意就不好做了。郭姐你也是做脂粉生意的，脂宝阁里多长时间出一款新脂粉？我们的玫瑰面脂现在是占着独一份，得了先机，可是玫瑰面脂销量越来越大，我那里雇佣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就算再有心，也不敢保证这方子不会外泄。只能试着不断推出新产品，保持客人的新鲜感，当然光有新鲜感也是不够的，还要保证效用方可。所以现在我不得不多往这方面花心思，总不能别家的仿品都出来了，我再现想法子。说句郭姐不爱听的话，那时郭姐可以改卖别的，我可怎么办呢？”
听谷凡如此说，郭垣沉思了一会儿，方道：“妹子所言有理，是愚姐考虑不周，没有占在妹子的立场上想。就如妹子所说，新产品不急着面世，我这边也找人试用一下，看看效果如何，若是好，将来时机合适，便把新产品推出来。就算有一日方子外泄，咱们还是占了先手，别人再想仿，又得花一段时间琢磨了。说句真心话，我实在是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长长久久地维系下去。”
谷凡听郭垣表示赞同，也很开心，“我也如郭姐所想，希望可以和郭姐一直合作。自从有郭姐谋划销售玫瑰面脂，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轻多了。不然，我又要琢磨着新产品，又要想着怎么去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还好有郭姐支持，我才能稍稍松口气。”
“好了，你就不要恭维我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是哄着我帮你好生卖东西罢了。”郭垣大笑，“不过，这也正合我的心意。我郭家原本不是做脂粉生意的，在这项上底子就薄，不过造一些噱头、玩弄一些小巧，在正经的大脂粉铺面前，实在有些抬不起头来。可是妹子的玫瑰面脂着实让姐姐在那两家面前露了一回脸，虽然不是姐姐自己制出来的，但售卖的铺子只有姐姐一家，姐姐心里也很乐呵。现如今，兴安府里提到脂宝阁，谁不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姐姐从前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把妹子的方子得过来，可是今天听妹子所思所想，却是姐姐拙了。方子是死的，得一份，只有一份，谁也不能凭借着一份方子吃一辈子，总得推陈出新，方是长存之道。今儿个，姐姐在妹子面前表个态，今后姐姐一心一意地为妹子售卖面脂，再不存别的想法。你我唇齿相依，共荣共辱，可好？”
谷凡忙站起身来，向郭垣施礼，“郭姐所言，亦我所愿！”
郭垣起身还礼，然后拉着谷凡说：“那从今日往后，你就是我自家妹子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好的、坏的，我们都共同承担可好？”
“好！”谷凡点头。
经此一番深谈，谷凡感觉与郭垣的关系更为亲近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郭垣和她的夫郎又陪着谷凡和颜舒把兴安府好生地游览了一遭。例来玩乐之时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几日同游之后，彼此之间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了。
郭垣瞧着谷凡游兴正好，冷不防地说：“我说妹子，你来我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姐姐我招待得可有不周之处？”
谷凡回说：“当然没有。”
郭垣接着说：“妹子想去什么地方游玩，姐姐可有说过一个‘不’字？”
谷凡依然说：“当然没有。”
郭垣叹道：“那妹子就没有想过请愚姐到你那里玩玩吗？我对你那里的百亩玫瑰花田，也是好奇地很呐！”
谷凡惭愧地说：“非是妹子不愿，实在是家里寒酸，宅子都是租来的，连一间余房都没有，所以也不敢冒然请郭姐前去。”
如此一说，不光郭垣夫郎诧异，就连郭垣也险些惊呼出声。
半晌，郭垣讪讪地说：“妹子没有开姐姐的玩笑吧？”
谷凡摇头道：“小妹怎敢胡开这种玩笑！”
郭垣与自家夫郎对视一眼，郭垣沉吟不语。
郭垣夫郎轻笑道：“你说的我可不信，我问妹夫，若妹夫也是如此说，我才信！”说完，转头看颜舒。
颜舒面色如常，肯定地说：“郭姐，姐夫，谷凡没有骗你们。谷凡娶我的时候，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就连这成亲的房子也是人情，便宜租给我们的。那时能吃饱穿暖，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还敢把银钱花在租好房子上！现如今，托郭姐的福，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可那里我们毕竟住得久了，心里也有不舍。而且我们家里人口少，也用不了那么多房间，便一直住着了。”
郭垣看得出来谷凡没有多少身家，但是也没有想到会贫到那种地步。可即便从前贫了些，这一年来，谷凡手里的银子也不少了，手头不至于紧成那样子。而且看谷凡买东西，也不像个不舍得花钱的，怎么会住得那么差呢？看来钱是没有花到正经地方上了。
郭垣劝道：“妹子，别怪姐姐说你，别的地方节俭一些，哪里不拘省下一点，把宅子建起来。有家方有根，那是一辈子的大事。就算你自己忍得下，也要想想妹夫。”
谷凡没有辩驳，只是应道：“郭姐说的是。”
郭垣满意了。
颜舒却见不得别人曲解谷凡，忙解释：“郭姐误会谷凡了。她早就说要建宅子了，可是我们蔚县的房子究竟不如兴安府这里建得漂亮，谷凡便说要带我来这里看一看，挑喜欢的样子建。可是一直很忙，直至现在才腾出空儿。”
郭垣夫郎捂嘴笑道：“妹夫，看来谷妹妹也是个会疼人的，建个宅子也要挑妹夫喜欢的。”
颜舒微红了脸，“姐夫取笑了，我不过是跟着她出来，见见世面、开开眼界而已。”
郭垣夫郎轻推了颜舒一下，“哎哟，你就别解释了，姐夫心里有数。”
郭垣也笑了起来。
谷凡轻咳了一声，“郭姐也说了，建宅子是大事，总要建得合了自己的心才好。多看看，多想想，总不是什么坏事。”
郭垣点头，“有理。也难怪你们总要到各处园子里转呢，可看到什么合意的了吗？”
谷凡看了颜舒一眼，才说：“我们还没有商量过呢。”
郭垣哈哈笑了起来，拉起自己的夫郎走，“好，你们商量吧。我说妹子，妹夫的心意可要揣测周全，不清楚的地方一定要问明白啊！若是逆了妹夫的意，姐姐我可也帮不了你啊！”
谷凡还好，颜舒却红透了脸。
偏生谷凡还真的凑过来问颜舒的意思，颜舒瞪眼道：“你拿主意就好了，我看着都挺漂亮的。”
谷凡拉着颜舒坐下，“漂亮是都挺漂亮的，可是总有比较喜欢的吧。就好像我看着各样的花都漂亮，可是心底还是最喜欢刺玫花，觉得刺玫花最好看。”
颜舒眨了眨眼，故意说：“那还不简单，你喜欢刺玫，咱们就在家里种满了刺玫好了，根本就不用来兴安府费这事。”
谷凡叹气，“我喜欢顶什么用，要你喜欢才好。”
颜舒笑道：“我也喜欢刺玫啊。”
谷凡心里琢磨，宅子里专门建个玫瑰园也不是不行，可那毕竟只是一个花园，整个宅子要怎么建，建成个什么样的风格，里面建多少房子，造多少个景，都是需要考虑好的。这么一想，谷凡就有些头痛起来，这可绝对是一个浩大而繁琐的工程啊！
颜舒见谷凡皱起眉头，便道：“你若是看多了刺玫嫌烦，不要刺玫也好。”
谷凡一听，就知道颜舒想歪了，“谁说我嫌烦，我是日日看，也觉得看不够。我是愁这么大的工程，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有何难，你不懂总有人懂，我们只管找懂的人来问问便是。我们只说我们想要什么样的，至于怎么建，那就是她该想的了。岂不知隔行如隔山，你还想自己出图，自己建吗？”颜舒好笑道，三两句话就把谷凡为难的地方解决了。
谷凡一拍手，“舒儿，还是你聪明！明日，我请郭姐给咱们介绍一个可靠的，若是她给出的方案合了咱们的心意，咱们就请她来主持，帮咱们建房子，你说好不好？”
颜舒点头，“当然好。”
隔日，谷凡把这个意思同郭垣说了。
郭垣想了下，一拍头，“我想起来，我这里正好有一样东西请你看看。”说着就让人去取了来。
那是一张图纸。
谷凡接过来打开一看，细细的墨线勾勒出一幅宅院全景图，图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莲池山石，无不应有尽有，只是布局之巧妙，景致之丰富，比这几天游览过的园子还要精妙。这其实已经不能简单称之为宅子了，而是园林了。
“这张图纸，是我几年前穷多人所思，精心构画出来的。地面都相看好了，正要动工，我娘突然去世，这件事就搁置下来了，后来孝期虽然过了，可是事情太多，我也渐渐没了那个心思。这张图纸就那么搁着了。如今你要建宅子，看看可还喜欢，若还喜欢，这图纸便送与你了。”郭垣在一边说着这图纸的由来。
谷凡的手指慢慢从图上的亭台檐角上划过，只是这样看着，就让她心动不已，若是真的建成了……谷凡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谷凡卷起图纸，还给郭垣。
郭垣不解地问：“怎么，不合心意？”这样的宅子若是建成了，就是当王府也尽够了，谷凡竟然还不满意。
谷凡摇摇头，“太漂亮了，我怎么会不喜欢。”
“那为何……”郭垣觉得谷凡的性子实在是太怪了，又不是看不上，白送她图纸她还不要。要知道这样的一张图纸，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多少人，花了多少心思，才得这么一幅。
谷凡抱住脑袋，蹲在墙角，“郭姐，你这不是成心折磨我吗？这样的一个宅子，真要建下来，得花多少银子啊。我就算把全付身家全堆上去，能不能建成宅子的一角啊？”
郭垣怔了一下，明白过来，失笑道：“这倒是我的错了。我只想着你要建宅子，又没有好的构思，加上我又实在想看到这图纸建出来的样子，倒是强你所难了。”
谷凡暗恨，自己看了这图纸，以后无论匠人们提出什么方案，只怕自己也会觉得不足。
谷凡幽幽地看着郭垣。
郭垣浑身一个冷颤。
“郭姐，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你自己看了这份图纸，日夜受它的折磨，如今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来，你刚好拉一个垫背的，从今而后，受此折磨的人终于不再只有你一个了。郭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这么想的？”谷凡慢吞吞地说。
郭垣干笑，“我哪有那么阴险。”
谷凡颇有不信之意，只是郭垣不肯承认，谷凡也没有办法证明。
在郭垣那里消磨了一会儿时光，谷凡怀着怏怏的心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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