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玫瑰小铺

五十五、另寻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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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凡不战而逃,周家大获全胜。

    就在蔚县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周家的日子其实没有外面人想得么好过。

    至少周家的家主现在就有点愁眉不展。

    照理说,以周家只有玫瑰小铺六成的售价来说,周家的玫瑰酱绝对可以卖到脱销了。可是事实上呢?周家的玫瑰酱不说没卖出去,但至少远没有想像中的好。

    周家家主周鸣已年过四旬,执掌周家也有十年了,不盲从、不冒进,使得周家一直平稳地发展。这次大胆地开刺玫花田,跟风做玫瑰酱,却是着实看好玫瑰酱的大好前景,仗着自己的家底厚实,想跟谷凡她们一较长短。

    当然她还有点隐秘心思,就是觉得自己收了颜家的脂粉匠,心里颇觉得自己有点倚仗颜家旧日声名的意思,若是玫瑰酱做好了,她就可以彻底摆脱那点心理阴影。虽然谷凡娶的是颜家的公子,但谁都知道颜家的脂粉手艺,颜公子却没有继承下来,反倒是颜家的脂粉匠学到了不少。

    可是玫瑰面脂的出现,让她又有点摸不清底细,到底是颜母当年留了一手,还是谷凡的手艺。但不管是哪种情况,蔚县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只要她可以把玫瑰面脂也模仿出来,她就有办法让蔚县人觉得自己家的才是最正宗的。

    也就是因为这几方面原因,让周鸣下定了决心,大胆地搏一把,若成了,周家会一跃成为蔚县脂粉行当里的老大,许记也得让她一头!

    那个什么凝霜粉,周鸣心里冷笑,真的以为别人什么也不知道吗,只是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有些事捅破了不好见面,毕竟自己家也在卖着胡粉,也不好打了自己的脸。

    “怎么样,查清了吗,是怎么回事?”周鸣问周家的掌柜,这段时间玫瑰酱卖得着实不理想,她总找出原因所在。

    掌柜的回说:“查到了,是一个货娘每日里挑着担子走街窜巷的卖玫瑰酱,每罐五百文,买的人很多。”

    “五百文?倒好像是比着咱们的价钱来的。”周鸣冷哼道。

    掌柜的说:“这也是自然的,她的价钱定的高了,肯定卖不过咱们,定的低了,自己又不甘心。一百文,说多不说,说少也不算少了,自然能省点也是好的。再有主家粗心点的,下人五百文买的,回去报六百文,也看不出来什么。”

    周鸣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理。”

    周鸣虽然同意掌柜的看法,可是当家这么多年,各种事经得多了,就会变得有些敏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这玫瑰酱却是那边一处货、两价卖?”

    掌柜的笑道:“这个也不好说,我先前也存了这个疑,着人去打听了一下。东家应该还记得去年有一段时间,蔚县里还因为玫瑰酱闹过一阵,也不过是价钱和味道不尽相同,好多人找那边麻烦呢。”

    “这个我倒也记得。”周鸣应道,接着又反问,“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今年又是这个货娘来搅局?”

    掌柜的点头,“人还是先前那人,就是玫瑰酱的味道比去年好了,因此价钱也上来了。我想着,去年又没有什么人同她们争,难不成她们还自找麻烦,弄个货娘出来给自己添堵?”

    周鸣想了想,但到底不能放心,“理是这么个理,可我总有个疑惑,按说今年四平山除了咱家还有那边,应该采摘不到什么刺玫花了,那个货娘是从哪里弄来的刺玫花?”

    掌柜的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个激灵,“还是东家英明,要不是您,我险些被糊弄过去了!去年她们两方也许是各自为政,但是今年因为咱们的介入,让她们联合了起来。那边抗着不降价,咱们这边肯定也不会降,然后货娘再低价和咱们抢客人。”

    周鸣脸色一沉,狠狠地一拍桌子,“好生阴险!”

    掌柜的不敢作声,此次确实是自己太过掉以轻心了,以为查到那个货娘去年与谷凡对着干,就以为她们必然是各做各的,却忘了商场上分分合合才是常态。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看周鸣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了,才小心地问:“东家,你看咱们该怎么做?”

    周鸣轻吁了一口气,哼笑道:“她们以为咱们必受她们迷惑,认为货娘手上就算有刺玫花,也不会有多少,不必理会。然后玫瑰小铺不降价,咱们当然也不降,她们就可以暗度陈仓,大量出售玫瑰酱。咱们偏不如她们的愿,不是以为我们不降价吗?偏偏降给她们看,看看她们还怎么卖!”

    掌柜的有些不同意,降价降得了一时,却降不了一世,虽然可以倚仗着自家财力拖垮谷凡,但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办法。可是因为自己有错在先,此时也不好太反对,劝了周鸣几句,见周鸣执意如此,只好作罢。

    就在蔚县人揣测谷凡她们能撑多长时间的时候,周家的玫瑰酱降价了,而且是一路降,先是五百文、再是四百五,最后直降到了二百文,然后不再有动静了。

    而玫瑰小铺则是稳稳地一两,从来没有改变过。

    蔚县人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纠葛,也不清楚周家的盘算,只当是热闹瞧,还一边当笑话说,这周家自己跟自己较什么劲呢?

    却不知周鸣早已把谷凡恨了个咬牙切齿。

    那么谷凡丢下一堆滥摊子,跑兴安府做什么去了呢?

    这个不光周家不知道,就是武二和冬子也不是了解得很清楚。

    但不管她有什么打算,总之该是心急火燎的才是。

    事实上,谷凡现在是很悠闲的,至少看起来很悠闲。

    谷凡到了兴安府,没有去住那昂贵的客栈,而是找了一处院子租下,又请了一个厨娘每日帮自己做饭,自己则把近郊、远郊转了个遍,然后又悠哉悠哉的溜达到茶楼里喝茶去了。

    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一壶好茶,三两碟茶点,就这么慢慢地品着,兴味盎然地从窗子往外看。谷凡心想,这种日子才是享受啊。

    谷凡坐了一会儿,又唤了伙计进来,让她再给续点水。

    伙计答应着,看见碟里的茶点已经吃尽,便问:“姑娘可还要些茶点?”

    谷凡点点头,“你看着再上点。”

    不多时,茶水、茶点上来,谷凡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到唇边小小饮了一口,又往外看去。

    伙计看着谷凡却没有走,笑问:“姑娘可是新从外地来的?”

    谷凡诧异地问:“你如何知道?”

    伙计答道:“看姑娘对外面的街景这么感兴趣,就知道不是在这里住惯了的。只是不知姑娘是打算在这里长住,还是游玩一番便走呢?”

    谷凡笑道:“可是有什么说法吗?”

    伙计陪笑道:“那倒不是,就是想姑娘如果是游玩来的,那么我帮姑娘介绍几个好玩的地方,若是打算长住呢,那我就不多嘴了,天长日久的,什么地方都可以走尽了。”

    谷凡“哦”了一声,说道:“也没打算住多长时间,就是想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再一个,想给夫郎买点东西,只是不知你们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带回去给他开开眼。”

    伙计一听,就自发地往谷凡对面一坐,拍着胸脯说:“这个姑娘可是问对人了,我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知道的最清楚不过了。”

    谷凡笑了一下,知道这伙计是惯常做这种讨巧的事的,塞了一块碎银过去,果见伙计眼睛都亮了一下,“也不用太特别,我就是一个俗人,胭脂水粉、布匹绸缎最实惠不过了。我那地儿是小地方,这些东西总比不上兴安府里的精细。难得出来一趟,怎么也要带些回去。”

    伙计恭维了两句,才说:“我们兴安府有三大脂粉铺,分别是俏梳妆、馥春芳、脂宝阁,最好的胭脂水粉总是出自这三家。可是这三家又各自有自己最得意的,俏梳妆的粉最细腻,馥春芳的花样最多、颜色最俏,时兴的东西总是最早打从她们那儿来,至于脂宝阁则以贵闻名。”

    “以贵闻名?”谷凡问道,“是她们家的东西格外贵吗?”

    伙计摇头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那俏红妆、馥春芳的东西也不便宜,我说的贵,是指她们家的东西里含着各种名贵的香料呀什么的。”

    谷凡好笑道:“又不是贵的就是好的。”

    伙计点头说:“可不是这个理,所以呢这三大脂粉铺里,就属这脂宝阁排名靠后。不过呢,却也怪不了她们,脂宝阁的东家原来是做绸布生意的,步入脂粉行当本来没有多长时间,自然比不得那两家。”

    谷凡眨眨眼,入行时间不长,却跻身三大脂粉铺里,也着实本事。

    “至于布匹绸缎,我们这里又有四大绸缎庄……”

    伙计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谷凡的心思却转在这三大脂粉铺上了。

    转天,谷凡便把兴安府大大小小的脂粉铺逛了个遍,果然如茶楼伙计所言,不论从品质、花样,都以三大脂粉铺为上。许记的脂粉也是好的,只是若同这三大脂粉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层。

    谷凡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财力、物力不足,根基太浅,门路不通,自己开铺子显然有些不切实际。所以兴安府虽是繁华之地,又与蔚县邻近,谷凡却没有打算开铺子,而是期望能找到个实力强劲的合作对象,这样既不会拉低自己层次,又有利于产品的推广。

    当然谷凡也没有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样的大铺子已经有了自己固定的经营范围、经营模式,就算看上了自己的产品,怕是也不愿意别家的介入,买自己的方子恐怕是她们最直接的选择,而自己是绝对不会把方子出售的。

    好在谷凡没有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当然受了打击也就不会太过沮丧。

    谷凡最先去的是俏梳妆。

    东家是肯定见不到的,主事的大掌柜也是客客气气地推说,自家是老记号了,脂粉都是自家师傅做的,不接受外面的成品,怕砸了招牌。

    谷凡也不生气,留下玫瑰面脂的样品,请她试用,便起身走了。

    然后是馥春芳。

    馥春芳的大掌柜仿似很感兴趣的样子,认真地听谷凡说,还一连道好,最后说有事,请她明日再来。

    谷凡知道明日就算再来,怕是也见不到这位大掌柜了。也不以为意,照样留下了玫瑰面脂的样品,心里却想,没个十天半月,自己是不会来了。

    最后来到脂宝阁。

    这家的大掌柜最有意思,不是谷凡缠着她,却是她缠着谷凡把玫瑰面脂的用法、好处说了个遍,还当着谷凡的面试了试玫瑰面脂。

    谷凡就看到那大掌柜的眼睛变得贼高贼亮的,连说“好东西”,吓得谷凡忙说让她考虑一下,赶快跑了。

    谷凡知道玫瑰面脂既然能得到蔚县人的追捧,也一定会得到兴安府人的认可。虽然俏梳妆和馥春芳掌柜的现在没有把它当一回事,那也是因为她们并没有认真了解和体验玫瑰面脂,她相信只要她们试过一次,就会知道玫瑰面脂的好处。

    谷凡可以当场试验给那几位掌柜的看的,就像在玫瑰小铺里介绍给那些客人一样。可是她们不是玫瑰小铺的客人,自己要找的是合作伙伴,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把主动权交出去?等那几位掌柜的试过玫瑰面脂,着急的反而是她们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嘛。

    而脂宝阁的掌柜的虽然看到了玫瑰面脂的好,却绝口不提进货的事,看来是已经在打方子的主意了。

    谷凡把各个脂粉铺子的情况梳理了一遍,心里有了点谱,虽然那几位掌柜的各自行事风格不同,但无疑都有其独到之处,而她们的行事风格又从侧面反映出了东家的行事作风。俏梳妆的方正,馥春芳的玲珑,以及脂宝阁的敏锐,不论是哪一家,如果能同她们合作,于己都是一件幸事。

    想到此,谷凡微微笑了,不管她们怎么想,打算怎么做,自己是打定主意要晾她们几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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