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圆桌骑士同人)(圆桌骑士bl)卡默洛特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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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开始w 其实菲洛还是有点招人喜欢的对吧……(心虚)

    ☆、幕间二 苏格兰雪原(下)

    加拉哈德-尼慕微,也就是兰斯洛特,在爱丁堡圣白骑士团度过了两年平淡而有条不紊的时光。唯一令他感到有些困扰的是爱丁堡盛行的派系之风,这种风气也蔓延到了骑士团里。圣白骑士团历史悠久,口碑良好,导致了很多人慕名前来,也就导致了骑士团规模庞大;在这样庞大的集体中,人们来自各地,有着不同的背景、性情和利益取向,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派系。如果是在骑士团建立初期,严格的规定可能能够起到一定限制作用,然而现在它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兰斯洛特很小心地与各个派系都撇清关系,然而终于有一天,有一根橄榄枝他不得不接受了。

    那是在他加入圣白骑士团第三年的春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爱克菲洛前来观摩他们训练的次数越发频繁。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看一会儿就走,弄得大家心里都有些莫名其妙。一次常规的训练结束以后,骑士们和爱克菲洛告别准备离开训练场,这时刚才一直坐在场边的王子殿下站起了身,开口叫道:“加哈拉德,等一下。”

    闻声停下的不只是兰斯洛特,还有其他所有的骑士。大家都有些好奇,这位性情古怪的殿下不声不响观看了半天,难得开一回金口,究竟会说些什么。

    只见爱克菲洛穿过一堆高大的骑士,径直走向兰斯洛特,停在他面前。

    “敢问殿下有何指教?”兰斯洛特略微颔首,问。

    爱克菲洛说:“加拉哈德骑士,我相信你一定没忘记,两年前正是我亲自主持了你的受封仪式。我想,我在那时就将我对你的肯定表达得很清楚了。”

    兰斯洛特说:“殿下的承认一直给予我莫大的支持。”

    爱克菲洛扬了扬嘴角,看似平淡地问:“如今,我想另一个时机已经成熟了。加拉哈德,现在有一个新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将有可能加入皇家卫队,成为随侍我左右的亲兵。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呢?”

    此话一出,在周围引起了一圈小小的惊讶声。爱克菲洛满意地环视了一圈那群骑士们,只见有的面露讶异神色,有些小声交头接耳,还有些望向兰斯洛特的目光浸透了嫉羡之情——毕竟,加入皇家卫队意味着能够最大限度地接近权力核心人物。任何一个派系里有人在皇家卫队中,都将是不可多得的优势。可惜,如此稀缺的重要席位给了这个尽力不参与派系之争的加拉哈德——真是大大的浪费。爱克菲洛大致都猜到了这些想法,他面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视线又落回兰斯洛特身上。

    而此刻兰斯洛特的心理活动却又是另一套。他看出爱克菲洛是故意的,故意当着这么多骑士的面问这些话,好让他别无选择地加入皇家卫队。但是一旦加入,就等于默认自己变成爱克菲洛的亲信,即使自己不这样认为,外界也会将这个标签贴在自己身上——这不得不让他犹豫再三。然而他没多少时间考虑,爱克菲洛好整以暇地等着答案,周围的一圈骑士也都盯着他。兰斯洛特感到一种久违的如坐针毡的窘迫感。

    爱克菲洛为什么会想到拉拢自己?这是兰斯洛特始终考虑不明白的问题。他猜测或许对方是认可自己的能力,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当初在训练场上他的那番话,也是促使爱克菲洛下定决心的一个理由。他当然猜不到,因为他说那话的时候更多的是为了反驳之前那个倚老卖老的骑士,而不是当真要表明自己的某种愿望。很不幸地,爱克菲洛信以为真了,他还以为自己在利用别人。

    最终,在周围目光快要把他戳出窟窿的时候,兰斯洛特做出了回答:“殿下如此青睐,我必当全力以赴,履行职责。”

    成交。他最终接下了爱克菲洛的橄榄枝,在爱克菲洛胜利的微笑中,在周围真情假意的道贺声簇拥中和大家一起离开了。

    也罢,他想,即使加入皇家卫队,也必定有办法让自己远离那些是是非非的。

    于是,在兰斯洛特来到苏格兰的第三年夏天,他被调入了皇家卫队。这是一支几百人规模的小型军队,拥有最近距离接触权力核心的机会,令所有骑士都眼红不已。此时距离他与其他骑士们在训练场上的那段对话已经过去一年半多了,任谁也不会想到与之有什么关系。人们纷纷虚情假意地祝贺这个外乡人青云直上,关于爱克菲洛亲自为他授封的传闻也从沉寂中苏醒。不过任由外面传得多么出神入化,与此事直接关联的爱克菲洛和皇家卫队长安德罗梅都没有任何表态。这内外反差让一次普遍意义上的升迁略显诡异。

    进入皇家卫队一年,兰斯洛特的身份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他是骑士团众多骑士中的一个,混迹在人堆里,可以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明哲保身;然而现在他成了爱克菲洛的亲卫,比起对苏格兰这个国家的效忠,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向王子本人负责。在任何问题上,他势必要和爱克菲洛保持立场一致,然而又不能过于鲜明,因为他不想把自己和王子绑定以至于被迫卷入爱丁堡的权力漩涡中——维持这样的平衡仿佛走钢丝,很考验一个人的能力。在皇家卫队做了一年,不得不说,他感到着实有些疲倦。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他所负责的那位殿下至今没有要求过他作为自己的棋子参与进派系之争中。虽然兰斯洛特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情,爱克菲洛就是为了这个才把自己挖过来的。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对爱克菲洛的作用还仅限于一个普通的近卫,或者说是比较得信任的一个。爱克菲洛让他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很多,偶尔还会和他聊上两句。他在高卢供职时曾经见到过一些贵‖族和自己的近侍拥有不错的私人关系,他自己也算其中一员,因此对这样的局面应付起来十分熟练,区别只在于角色从贵‖族变成了近侍而已。

    卡默洛特204年的冬天天气出奇的寒冷。往年,爱丁堡的冬天极少结冰,即使偶尔结冰也会在太阳出来以后很快融化;然而这一年不仅饮水结冰、河流封冻,甚至还下了场雪。在不列颠岛这样终年气候温和的地方,雨水很多,然而把它们变成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雪花从半夜开始飘,直到第二天上午还没停止,在冬天稀薄的阳光下,飘舞的雪花成为许多权‖贵眼中新奇的景致。

    到了中午,那场雪终于停下,此时爱丁堡的房屋街道上都被铺上了薄薄一层白色,隐约散发着阳光的金辉。本就是白石筑就的城市,此时更添了一分宁静安逸的味道。

    “真奇怪啊,明明天气这么冷,但看上去莫名地觉得很暖和呢。”爱克菲洛站在露台上,看着眼前的情景自言自语地说。爱丁堡的王宫依山而建,伸出的露台基本上可以俯瞰全城。此时洁白的一层薄雪笼罩着金色的日光,铺满所有的屋顶,看上去的确有一种温暖的色泽。

    然而站在他旁边的安德罗梅似乎对此毫无感知,黑衣的卫队长一开口就是公事:“殿下,您还没想好怎么用那颗您青睐已久的新棋子吗?”

    “……”被打断文艺情怀的王子殿下默默扶额,随即也切换到正经模式:“不瞒你说,我现在确实没把他投入使用。但是你放心,我绝不会浪费这个优良的人才。”

    安德罗梅靠在栏杆上,双手交抱在胸前:“好吧,看来您不打算和我细说。也罢,只要您自己知道别浪费掉就好。我怎么觉得……”玫瑰红色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某一个角落,“……您像是单纯地在和他发展友谊呢。”

    爱克菲洛的视线还落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屋顶上,并没有看安德罗梅。闻听此言,他扶着栏杆的双手不由得收紧了一些:“我有时候确实想过真的只把这个人当做一个朋友来对待……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安德罗梅不赞同地说:“您想这些似乎还有点太早了。”

    爱克菲洛点头:“我知道。只是,那种想法还是时不时会出现,因为在我之前遇到过的人里,没有一个像他一样。嫌弃、敌视、嘲讽和厌弃,我难道不是在这些情绪的包围中长大的吗?从小到大,又有哪个人说过愿意与我成为朋友呢?” 他神色如常地说着这些话,语调里甚至有一丝狠绝。安德罗梅微蹙了下眉头,爱克菲洛继续说道:

    “可是他却这么说了,这是我有记忆以来听得第一句这样的话,虽然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在听,所以那话才显得更真实……因此我想,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试一试。那毕竟……”爱克菲洛轻轻笑了一下,“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很少见爱克菲洛这么激动了,安德罗梅心想。自从他当上王储、决定和圣白骑士团缓和关系的时候起,他就越来越会收敛自己的情绪。他变得彬彬有礼,背后是高高在上的冷漠。他做所有事情都如同上好发条的机器,一丝不苟、按部就班,全部都是例行公事。和他相识已久的安德罗梅看着这样的王子,有时候甚至想他会不会慢慢失掉人类的正常情绪。

    然而此时却出现了一个加拉哈德-尼慕微,远道而来的高卢人对黑魔法师没有芥蒂,爱克菲洛在他身上,找到了从未好好体会过的温和而宽容的情绪。那么加拉哈德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也并不重要了,安德罗梅想,就算他对爱克菲洛只是尽他的义务,就算他对所有人一样温和有礼,如果爱克菲洛能在他身上找到渴求已久的温暖,那就维持这样的现状也无所谓。

    于是他改口说:“那究竟要怎么办,还是交给您自己决定吧。只要不伤害您的利益,我对您的一切决定无条件赞同。”

    爱克菲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安德罗梅告辞离开,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露台上看着空茫一片的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安德罗梅走了没一会儿,爱克菲洛听到身后传来轻捷的脚步声,接着一件温暖的外套被披在了他的身上。王子殿下转头,兰斯洛特略带歉意地微笑道:“实在对不起,找您花了一些时间,但愿来得还不是很迟。”

    “啊……没有,”爱克菲洛愣怔了一下,低下头系好外衣,“其实露台上并不是太冷。”

    兰斯洛特只是说:“还是小心点吧。”

    爱克菲洛没看见兰斯洛特的表情,并且他也压根没想到去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此时在他的脑海里,金发骑士浅淡的微笑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那带起了他一些关于夏日的联想,金色的阳光、透绿的树影和清浅的风。那些温暖仿佛突然有了实体一般将他包围,在它们面前那一层层血痂凝成的壳也变得不值一提。

    他这才发现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肩膀上那件带有一点人类温度的外套,此刻竟仿佛火焰一样的烧灼。

    又过了一年,到了卡默洛特205年的10月底。按照英格兰引进的罗马历法,此时是一年接近末尾的时候;然而按照苏格兰仍然保留的凯尔特古老风俗,10月的最后一天和11月第一天正是新一年的开始,他们称之为萨温节。萨温是凯尔特神话中死亡之神的名字,传说在这一天他和他治‖下的亡灵们会重返人间。因此人们燃起篝火,焚烧动物,用围着祭品和火堆唱歌和舞蹈的形式向死亡之神献祭。慢慢的,这个本来为驱邪而存在的仪式渐渐淡化了祭祀色彩,转而蒙上节日欢乐的色调。人们点起篝火的主要目的也不再是献给亡灵礼物,而是给活着的人们带来欢乐,迎接新年的到来。

    每年的这个时候,爱丁堡王宫脚下的广场上会点燃火堆,10月最后一天的晚上全城的人们聚集在王宫前举行篝火晚会,是爱丁堡在全年中最热闹的一夜。

    这一年同样如此,当篝火燃起的时候,人们的欢乐情绪被调动,暂时忘却了生活中诸多不如意和艰辛的事情。市民们围绕着高大的火堆舞蹈,一些会乐器的人从家里拿来琴演奏祭祀的歌曲。小孩子们也获得了一个难得的撒开性子玩闹的机会,如同脱缰的小马在广场上追逐嬉闹,父母对他们表现出格外的宽容。年轻的情侣在火堆旁相拥着跳舞,这个时候男孩的舞步是否优雅、女孩的旋转是否轻‖盈都不是重要的事情了,他们享受着与恋人共度节日的欢欣。

    火光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红红的,在火堆的顶部,明亮的火星一把一把地冲上夜空,仿佛成群结队的萤火虫。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老人、青壮年还是孩子,无论这些人们是疾病还是健康、是富有还是贫穷,这个夜晚他们都能遗忘生活中的阴暗,毫无保留地沉浸在庆典里,分享到别无二致的欢乐心情,获得短暂的平等和麻痹。

    爱克菲洛从来不参加萨温节庆典。他对这种人多的、欢乐的场合感到无所适从,因此对于他来说,站在露台的边缘看看下方的庆典就足够了。他倒是一直希望能有人陪自己一起看,不过多数人没有这种奇怪的兴致也和他关系没那么好,和他关系好的安德罗梅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带领皇家卫队维持秩序和巡逻。因此他这个希望一直也只是希望而已。不过近几年,这个希望终于达成了,兰斯洛特可以陪在他身边。当他好奇为什么他不跟安德罗梅去巡逻的时候,得到的回答是近卫队长没有把他安排在参与巡逻的名单里。

    总之,现在爱克菲洛殿下的萨温节之夜显得不那么寂寞了,虽然当事人从来没觉得寂寞过。眼下,他待在节日人群的外围,感受到一点欢乐情绪的余波,身边有兰斯洛特陪他喝喝酒说说话,他觉得这已经是最好了。

    ——爱克菲洛殿下,其实是个相当懂得知足的人。

    “加拉哈德,给我讲讲你的故乡吧。”在和兰斯洛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爱克菲洛忽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听到这个问题,兰斯洛特大脑空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故乡?他的故乡在哪儿?他总是对人说自己是高卢人,然而他在高卢并没有一个家乡。即使他的父亲与他相认,授予他贵‖族的头衔,他在他面前也更多地是个骑士,而非他的儿子加拉哈德-罗格里斯。那么他的故乡是阿瓦隆吗?他虽然不在那里出生,但他在那里长大,他清楚地记得那座雪白的圣山和山脚下海边乌黑的岩石,它们如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印在他的灵魂里。可是那难道就是他的故乡吗?被他亲口否认的地方,配得上这个代表“归属”的名词吗?

    “加拉哈德?”爱克菲洛有些疑惑地看着语塞的他,“怎么了?”

    兰斯洛特还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之中。或许像有些人说的,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故乡。那么,他哭笑不得地想,他更无法为自己找到一个准确的故乡了。

    但是王子的问题还是要回答。“请原谅,我不知道该怎样对您说,”一阵犹豫过后,兰斯洛特又恢复了淡然的外表,“我的故乡是个描述起来有些复杂的地方……”

    接着他对爱克菲洛描述起来,他说那地方在高卢,他长大的城堡紧挨着一片湖。他的母亲挚爱那片湖的景色,喜欢带着他的姐妹们到湖上泛舟。城堡背靠着高山,山尖上有皑皑的白雪,白雪中间露出黑色的岩石。他的两个弟弟有和那岩石色泽一样的黑发,如今一个加入了卡默洛特骑士团,一个在北英格兰。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的姐妹们和母亲……

    爱克菲洛听不出话的真假,他不知道兰斯洛特所描述的地方融合了三个他视作归属的要素——承载他血统的高卢,他生长的阿瓦隆,以及高汶和加赫里斯。他问兰斯洛特:“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呢?你下一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微笑:“我恐怕不能再回去了。殿下,我的家乡已经在战火中毁灭了。”

    然而他知道它并不是毁于战火,而是根本没存在过。或者说,这样一个融合了他全部归属感的地方,仅仅存在与兰斯洛特的梦想之中,毁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