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灵魂伪装者

重生之灵魂伪装者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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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是为了在感情上更加丰沛,只有他清楚那完全不是作秀,经过剪辑的声音听得出就是那晚原始的声音,显然不小心录在录音器中。而天国,本来是潘神开玩笑的一句话,竟然成了叶月最新发行单曲的名字,那为何要时隔三年才发?

    听凌蓝的意思,似乎对叶月还很了解,只是她说错了,叶月不是因为开拓亚洲市场而专门学习中文,而是因为她本身有一半血统是属于杭州。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在西湖,叶月是地地道道在西湖畔出生的女子。十一岁的幸福叶月与十四岁的流浪潘神在这个有过白娘子和许官人浪漫传说的地方邂逅,莫可名状的一见钟情,之后持续了十三年断断续续聚散分离,全部化为一曲婉转心扉的《天国》,又有谁能知晓其中胜似爱情的感情?

    那或许称得上信仰吧!

    叶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攥着三万的支票,苏绚差点抑制不住直接飞往京都的冲动,但是从电车窗口吹进来的冷风和搭早班公车乘客的眼神很清楚地告诉他,冷静,冷静。

    以现在这幅尊容还不到时刻,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冲动所能解决的问题,现实的桎梏就横亘在眼前,即便对于许倩这样的女孩子他都像望断脖颈的癞蛤蟆无法觊觎,更何谈叶月?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的确,的确!只是他再没有那个机会。

    所以,只能重新营造机会!他需要一个全盘计划,而最实际的第一步就是一个足以难倒任何医学专家的脊柱改造手术,让他摒除自卑。接着,上位。他需要站到足够高的位面,最起码不要望眼欲穿……

    这一切对于苏绚的可能性毫无疑问是零。对于基纽的j,那个曾经综合成绩第一的伪装者,需要的除了默默经营外,就是一些运气。

    ……

    江大的校门一如既往显示出高等学府的威严,形形色色的人才如过江之鲫,苏绚吸了口气,带着满眼憧憬踏入校门。

    “哎,哥们,哥们!”

    刚进校门,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便迎了上来,平日里找他搭讪的人还真没有,苏绚不禁站住了脚步,“你好,有事吗?”

    “学长是大三的吧!”

    “嗯!”苏绚点点头,倒不觉得奇怪,站在这个极端不被人认识是不可能的。

    “学长,买不买?”那人从怀里抖抖索索掏出两页纸还有一个小盒,“考前六百,考中三百二!”

    苏绚皱皱眉:“什么意思?”

    “靠,老大,今天英语四级,一会就开考了……我这是便宜处理,昨晚还八百的,四百呢!学长……”

    后面的话苏绚几乎没有听到,他笨拙地向宿舍跑去,昨晚一系列事情接踵而来,弄得他手足无措,居然连英语四级考试都忘了,对于连续三次失利的苏绚,每一次考试机会都成了上天的救赎,弥足珍贵。

    匆匆推开宿舍门,空气中没有如往日弥漫着令人留恋的烟雾,于洪亮和郭凡两个同样为四级苦苦挣扎的舍友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唯独剩下上铺抱着六级词汇的张宇。

    进入江大英语成绩还算出众张宇曾玩世不恭地将四六级比作发育不均衡的,颇为藐视。果然,在四级分水岭时,张宇以傲人的成绩将他们一众甩在了发育不良的那边,可惜好景不长,半个学期之后的六级,他被另一众人甩在了||乳|沟当中,之后的两年,无论怎么爬,也爬不上更加耸立的高峰。

    不过,他还是以一百步笑五十步的绝对优势俯瞰着这个寝室另外三个人。

    “老二,你昨晚死哪去了?”听到门响,张宇探下头,“哎,一会帮我去图书馆接两本书!”

    苏绚将挎包重新放回壁柜,想起2b铅笔还没有买,忙道:“张宇,你铅笔放哪了?”

    “干吗?”张宇一脸警惕。

    昨晚于洪亮没削铅笔,起来就要问他借,张宇好不容易找到当初伴随他攻陷第一座||乳|峰的铅笔,这个颇为吉利的收获被他当作爬出||乳|沟的征兆,哪里肯借?为此,笃信星运的他宁可与于洪亮翻脸,既然老大都不借,何况老二?

    “你去找别人借!老二,我那笔是我马子给我削的!”张宇也害怕被笑话,所以撒了个小谎。

    “我用一下!”苏绚将收音机装好,又检查了下准考证,时间快到了。

    “借个毛啊!操,于洪亮我都不借……”

    苏绚听得出他的意思,自己的东西他们向来招呼不打就用,自己好不容易开口借点东西却这么难……

    索性,这几年早习惯了,也谈不上寒心,势力,其实也无可诟病。

    苏绚拿好东西,向门口走去,拉门的瞬间,莫名犹豫了下。于是转过脸:“真不借?”

    “别烦老子,不借!”

    “哦!”苏绚玩味地笑了笑,“上星期于洪亮从女生宿舍借的那本精装版的圣经好像是你最后看的!”

    张宇腾地翻身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于洪亮昨天问我这事,我忙着洗衣服忘了告他!你知不知道去哪了?”

    “不……不知道……我可没见!”

    “这两天于洪亮愁坏了,要是一本普通圣经也就算了,精装版外面可是买不到,红色扉页,一般基督徒家庭聚会才有……”苏绚翻开两百块钱的烂手机,“那我告老大一声,让他问你得了!”

    爹妈都是小生意人的张宇咂了咂嘴,陪笑道:“不用了,完了我跟他说吧!”

    他从床上下来,拉开文具袋,极不情愿将削的圆润笔尖裹着胶带的铅笔递过去,“二哥,我那支铅笔对我很重要很重要,你可千万别找不到了,下午能否爬出||乳|沟我可就靠他了!”

    苏绚在门边照了照镜子,三年,这面镜子里出现了多少面孔他不清楚,但是绝对没有这张说不出熟悉还是陌生的脸,苏绚摸着因多年架着高度近视镜而类似英伦男人略微凹入的眼睑,幽幽叹了口气,原来比起差强人意来说还要好很多。

    “放心!借了总是要还的!”

    在苏绚拉开门时,张宇才发觉架着八百度眼镜的老二今天竟然没戴眼镜。

    “二哥,你不戴眼镜吗?”

    “嗯……换隐形了!”轻描淡写说了句,苏绚合上门。

    第六章融合的到底是什么

    四级与高考相比,重量不言而喻,不过习惯了安逸懒散的大学时光难免会忘却当年高考的桎梏,猛然见到人潮汹涌的场面,不少学生立时生出胆怯情绪。

    除了一些破罐子破摔的学生没心没肺扯着游戏,其余的人几乎都很静默,偶尔闲聊一两句也多少和考试有关,雪后初霁的江大教学楼前,黑压压的一片肃杀。

    对于没有钱也没有家世背景的学生,成绩优异、证证齐全几乎成了一成不变的出路,听以往那些在芝麻大的小机关或者连保险都吝啬交付的小公司混得半死不活的学长唠叨,四级证还是比较重要的。当然这倒不是说四级重要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关键是当一件东西大家都有时显不出个体杰出,却绝对能显示出个体的寒碜。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不惜冒着丢掉学位证的风险选择作弊。

    法学院花池边,江大篮球队三个男生围着一个枪手又是递烟又是点火,一脸让人作呕的逢迎,这些平日自视甚高的牛逼人物,这些在任何交际场合一贯善于拉帮结派、在稍微有点姿色的女生面前一向自信满满的角色,面对一个小小的四级考试居然也局促成这副德行,沦落到伺候一个走偏门的小弟?

    苏绚放缓了脚步,也不在乎催促进场的铃声,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原来鄙夷自己的就是这些爬不上台面的货色?真是滑稽!

    从口袋里摸索出于洪亮扔在自己桌上未抽完的半截为泡美眉而买的软云点上,尽量直起佝偻的脊背,给了那边抛来的眼神一个下马威,拨开云丝的温暖冬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了一个模糊而倔强的影子。

    苏绚貌似潇洒地喷了几口烟,弹掉发涩的烟蒂,干脆将收音机调到音乐频道听起了港台打榜歌曲,拎着东西向宿舍走去。

    “哎,苏绚你磨蹭嘛啊?快开考了!”迎面跑来的男生叫了一嗓子,苏绚抬头一看,挥了挥手:“强子!”

    强子叫马立强,跟苏绚结识于去年夏天的排球选修课上,当时顶着如玻璃瓶底薄厚镜片的强子跟苏绚一样,找不到合练的对手,于是体育老师把两人凑到一起练习对传,苏绚有点笨手笨脚,人倒还是不错,最起码无论球滚多远,他总会心甘情愿地捡回来,有点小聪明的强子为此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后来越跟苏绚处越觉得这人性格好,所以即便在体育课结束了的这个学期,他见到苏绚仍旧保持着当时的熟络。

    “你小子是不是买答案了?”强子眼睛转了转,看到与自己一样连续三次失利的苏绚居然这么悠闲,心里不免生疑,“够兄弟的话,就给我透漏点!”

    苏绚哑然道:“我哪有钱买答案?”

    “搞得这么从容,我还以为你有货呢!”强子还有点不信在苏绚文具袋里翻了翻,“那你干吗还不进场?”

    苏绚脑子里一大堆的东西充斥着,两种几乎相悖逆的性格和生活方式一下子根本无法融合,他既震惊又兴奋,带着恍如隔世的错觉哪还有心情和兴致去考试?

    强子自然不知道他想什么,看到准考证居然和自己是一个考场,不管苏绚愿不愿意一把扯着他向音乐系跑去,远远地,就看见红色条幅从音乐系主楼别具一格的红色楼体上垂下来。

    “欢迎夏苏同学!”强子仰着头喃喃,“夏苏是谁?”

    一层天台上几个男生正在张罗将氢气球系在条幅上,看样子还挺郑重。强子脑子里一连串的英语作文题目已经让他晕乎乎的,听到第二次铃声响起,他催促着苏绚匆匆向着教室跑去。

    这是苏绚第一次进音乐系,但是因为潘神记忆的影响,一踏进音乐系的教室,脑海中一大片学校的记忆立即串联起来,很快浮现出奥柏林大学教室的样子,没错,江大音乐系是仿照奥柏林大学音乐学院的教室设计的。

    圆形收拢穹顶让整个空间释放出张力,象牙白的壁架上悬挂着一幅幅音乐名人画像,充满了肃穆厚重的气氛,坐在这里似乎就能感觉到天堂竖琴奏出的华章。

    “我还是第一次来!”强子兴奋地推了推眼镜,艳羡道,“在这地方上个自习,再有个美女相伴,大学也不算白上……”

    苏绚为他这点出息不禁莞尔,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坐下,旁边一小簇人正在谈论着秦娆,身为音乐系首席美女,江大校花之一的秦娆自然是许多男生梦中情人,不过自从她昨天傍晚出现在51号公寓下,很大一部分男生都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幻想。因为那个令她倾心的男生是江大学生会主席,据说背景还很厚实。

    秦娆能与叶月依织比吗?

    苏绚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摇了摇头,别过了脸。

    忽然,一个熟悉身影印入眼帘,高高的靴子,一条凸显身材的lee,上身一件白色开领线衣,正是许倩。

    苏绚记得很清楚,许倩第一次就通过了四级考试,她怎么在这?心念一动,扫了一下周围,果然看到穿着一套阿迪运动休闲服的谢弋。

    谢弋和两个人交谈完什么来到许倩面前,亲昵地吻了下她的嘴唇。教室里不少人都认得善于交际的谢弋,几声嘹亮的口哨悠扬响彻,勾起了更多人的注意,都转脸向后看去。许倩有些不好意思退了两步,不知将什么东西放在谢弋手里,在众人目光中垂着眼帘走出了教室。

    谢弋和那两个人也从阶梯教室后面走了下来,苏绚听到谢弋那双篮球鞋摩擦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在背后戛然而止,随之肩上被拍了一下。

    “呦,苏绚!”

    苏绚一惊,没想到谢弋还知道自己名字,未等他说话,另外两个人玩味地笑了起来,一个大二模样的用手肘碰了碰谢弋,“追嫂子那个?”

    见谢弋点头,另一个不堪地翻了翻白眼。

    “行了,监考来了,你们小心点!”谢弋低声嘱咐了一句,那两人点了点头,瞥了眼苏绚嘀嘀咕咕向后边座位走去。

    “把你们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放到讲台上,如果文具盒不透明,也不能放在桌子上,否则查住了按作弊处理……”

    因为音乐系阶梯教室比较大,一共四个老师监考,全部是女的。其中一个巡视准考证,另一个翻看着抽屉。

    站在讲台上突颧骨女人显然主监模样,虽然站在教室里最低的地方,仍旧一脸傲然继续喊道:“把你们手机都关机,如果我听到你们谁的手机响,只要抓住,一律按作弊处理!”

    “那我们怎么看时间?”不知谁小声嘟囔了下,很快引来不少附和。主监张开微微发紫的嘴唇盛气凌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小算盘,大厅里放了屏蔽器,不要指望手机传答案……至于时间,到时候我会提醒!”

    说完,拍了拍身旁忍着笑的年轻女老师,“发答题卡!”

    年轻的监考老师举起考卷示意密封完好,然后拿出裁纸刀剪开,然后按b卷交叉发了下去,之后又是卷子。

    “都听好了,现在不要做题,先把准考证号姓名填好了……每人就一张答题卡,填错了后果自负!不要做题……别让我再重复!”

    苏绚一向手慢,所以每次都惜时如金,看到作文那页发下来,正想抓紧时间做快速阅读,结果听到训斥,不知不觉有点紧张起来。

    他不是没心没肺那种人,三次失败没留下丁点阴影,是不可能的,此刻按着怦怦跳动的心脏,苏绚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记忆里那些恍如隔世的片段足以从点滴中透露出潘神的非人一面,难以置信一个人的心灵会达到无懈可击的地步,脉搏心跳,呼吸瞳孔,除了命运走势和对叶月刻骨的感情,那个基纽学堂出身的j几乎做到了精确机器所能做到的一切,他羡慕,但是,却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去穷究。

    一个灵魂被另一个灵魂占据之后,本体灵魂将去向何处?无踪无迹消失、抑或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漫漫虚寂之中吗?那过去或者说前世的记忆该存在于何处,他还会知道这个世界发生在此刻的事情吗,那又靠什么追溯?

    苏绚以前就想过这样的问题,可每当想到关键时,总会发觉除了科幻的解释没有办法再去穷究。就像推开眼前一扇门,会发现甬道尽头还有一扇,推开,还有一扇,推开,还有,一扇扇推下去,再回过头身后已是一个个的方框套着。

    恐怕这是世上所有伟大的思想家穷究了几千几万年,乃至追溯到宗教再形而上到神秘学仍无发解决的问题,并将伴随生命的繁衍永无止境地追溯下去。

    直到某一天,当天文学家的视线跨过了太阳系银河系总星系终于不用靠无稽之谈的理论寻找到一个极点之后,关于灵魂去向的理论也会有一点实践性的进展吧,那时用实验证明上帝存在的虔诚牛顿会仰望,把上帝方程化的爱因斯坦也会仰望,世人皆会仰望。就像某位中世纪圣贤所说,我不关心生死,我只关心死后所在。

    这一瞬间的明悟,醍醐灌顶冲击着苏绚,他终于明白了那种感觉。

    只有两个字,庆幸。

    无论如何他还是他,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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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意外

    铃——铃——

    开考的铃声响起,主监发紫的嘴唇又重新浮现在眼前,“好了,现在开始答题,不要交头接耳,有事情举手!”

    苏绚深吸了口气退出了螺旋思维,擦擦手心沁出的汗,这才拿起考题,翻到快速阅读。

    千余个单词,几乎一扫的速度,整篇文章就过去了,自己这双眼睛下意识地在某些很敏感的地方停顿,然后那个单词、短语抑或半个句子就烙印在脑中,再瞥了眼下面的题目,每个答案就像是被标了记号一样碍眼。

    陷阱,是陷阱吧,岂会这么容易?

    苏绚想起以往两次差几分就突破红线的经历,哪一次还不是自信满满,哪一次还不是以傻眼告终,还是一个词一个词重读了一遍吧!

    于是他耐着性子,一个词一个词看,想按习惯翻译成汉语理解,可是脑中那个档位的存储丝毫不支持,那一瞬间的感觉不知该如何描述!

    因为实在不具有可比性,这还不像以大学英语水平去做初中阶段的英语那么简单,那感觉倒十分像是高考语文冲刺阶段看一篇小学时的阅读理解,几乎是在一分钟时间扫读完成,甚或发现了小文章中的一点柳暗花明的文笔和技巧。

    阅读和赏析的区别,是需要跨越一个境界的。就算此刻印在卷子上的铅字变成了浮士德抑或拜伦长诗赏析,他也一样能完成。

    苏绚紧了紧微微发颤的右手,勾画出答案,抬眼瞟了眼斜对面一个女生,她开始没做快速阅读,显然想把心思放在作文上,所以在草稿上为作文打底稿。苏绚翻到作文,是围绕“信念”立意的一篇文章。

    装了微软和苹果两套系统的电脑,如果要更换界面必须切换到原来系统,何况曾经的系统还十分老旧。苏绚以潘神的思维界面为笔,很快就构思出一篇“信念”的文章,只是对于一篇一百五十字之内的小短文,何以容纳下十三年的风雨漂泊路。

    血腥、杀戮、杯弓蛇影、伪装,这就是j所经历的现实世界,而所谓的信念就是令他没有沦为杀戮利器的远方那一盏明灯。

    纯净的相思、淡淡的亲情,在苏绚笔下畅快流淌出来,在教室里巡视的那个年轻的监考经过苏绚的身边,忽然顿住了。

    左手书写英语在学生这个阶段十分少见,如果不是因为特殊怪癖那么极有可能为了效仿某些善用左手的心中偶像,而且这个学生的笔体也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就算是在江大所有教师中,恐怕只有站在讲台上那个刻板的前辈李涛教授有这方面的造诣。

    她也算南京大学英语语言文学毕业的高材生,见识自非一般,略微扫了眼苏绚缓慢却不间断的的书写,发现了两三处错漏和几个拼错的词,倒是挺惋惜那一手足以惊心动魄的考究字体,但是她身为监考又不能提醒,一时间居然为苏绚有些心急。

    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的主监看到蔡菲菲停在一个学生旁边半天,以为是她发现了作弊,于是跟旁边一个监考打了个招呼走了过去。她心里也清楚蔡菲菲这些年轻人都是刚从硕士毕业不久,说到底仍不能完全转变学生时代的美好记忆,所以有很多时候明明看到违纪行为,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发现作弊了?”她有点不悦地跟蔡菲菲耳语,既然这小妮子不好意思抓,那她抓就是,自己这个“李莫愁”外号也不是白叫的。

    “不是……”蔡菲菲摇摇头,用眼神示意苏绚的卷子。

    李涛心道,没作弊,你一个老师不去巡考站在这里大惊小怪干吗?这样很容易让其他学生误会你帮助他人作弊。

    虽然是这么想,不过李涛还是瞥了眼苏绚的卷子,顿时她不由自主从职业装的口袋里摸出了金丝眼镜戴上,站在谢弋桌旁微微弯腰俯视着。

    “嘶——”

    “写得真漂亮,是吧,李姐!”蔡菲菲看到罕有震惊的李莫愁大姐居然一脸诧然,心里多少有些高兴。

    “我见过、我见过!”李涛握着拳头敲着嘴唇,压低声音道,“一时对不上号,这笔锋像谁?”

    “英国皇室?”蔡菲菲嚅嗫道,她也不敢确认,但是如此考究的英文书写功底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大学时老师口中常提到的那些英国皇室左撇子。

    “是模仿伊丽莎白二世?”蔡菲菲看到李涛眼神微闪略有赞许,胆大了些,毕竟能得到这个冷面李莫愁赏识的人很少,如果自己可以,无论对年终评语还是以后的工作都有好处。

    “是丘吉尔!”

    李涛拍了拍她的手臂,将他拉到后面,掩饰不住惊讶道:“小蔡,我突然想起来了!是丘吉尔!那笔体像极了丘吉尔……那可是我我导师的偶像!不过他写得完全没有这个学生好,所以一时我没对上号!”

    蔡菲菲嘴巴微张,带着一点点遗憾说:“可惜那个学生英语不够扎实,拼错了几个的单词,两个句子还有语病,要是被一个严肃的老师看到,会不会认为他炫耀而适得其反呢?”蔡菲菲下意识望了眼李涛,心想如果碰到如李教授一般严谨到有些刻板的老师,估计非得打个低分不可。

    李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若是碰到一个没什么眼界又不懂得变通的顽固,肯定自以为是把那带有英国贵族俚语的写作体当作谬误,这个学生可有点亏!”摘掉眼镜,李涛有点惋惜地叹了声,“这种水平的学生怎么就不报咱们英语专业呢?就算不能在外文出版部做到资深编辑,最起码翻译几本通俗读物也能赚不少钱啊?小蔡,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想的?这么不景气的社会眼光还那么高,就这么浪费了特长,实在……哎……”

    蔡菲菲一张羞红的脸急忙垂下,幸好收卷的铃声让李教授顾不上在意自己刚才的武断,不然自己丢人不说,还连带丢了南大英语系的人,让别的同事嚼耳根以后还怎么立足?

    “同学把卷子放到一边就可以……哦,你叫苏绚!”蔡菲菲拿起卷子,笑意盈盈点了点头。

    苏绚刚才完全沉浸在往昔十三年与叶月互通信笺的快乐当中,丝毫不清楚英语系人人畏惧的李莫愁和蔡菲菲已经注意到他,闻言还以为自己忘记写考号或是名字了,他还未来得及询问,蔡菲菲已经走到了讲台上。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操,坐你他妈后面,算爷爷倒霉!”

    苏绚知道谢弋是骂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一没放屁,二没脚臭,三没得瑟的毛病,这家伙有病啊?

    很快听力和第一卷的阅读就发下来了,周围的学生都急忙带上了耳机,苏绚一抬头,看见蔡菲菲温和地指了指耳朵,他连忙带上了耳机。

    这学期,听说英语四级改革,于洪亮和郭凡愁得火烧火燎,天天从张宇那搜刮音乐磁带听,就连片大多选择词汇量丰富的ri。原本他以为有多难,这刻听起来怎么感觉傻兮兮的,挺像前不久赤壁里面那个演小乔的女人,连句对白都说得那么刻意。

    最可笑是填单词和句子那块,那男的念得还行,可那女的似乎担心听众听不懂似的,没必要加重语气的地方偏偏读的很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将就听了一遍,苏绚摘掉了耳机。

    最长的句子才二十来个词,语速一百左右的书面语,实在与难度不搭边。苏绚涂好卡,翻开后面的阅读,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反正大家摘掉耳机的时候,前面两篇阅读已经找到了答案。

    “咳!咳!”

    不知道是谁的咳嗽声,惊了苏绚一下,抬起头只见几个挂着工作卡的巡考正拿着类似机场安保人员用得仪器扫描学生,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为首那个政教处的老师他见过,姓许,学校四大名捕之一。

    苏绚思忖大厅里装了屏蔽器,还探测个什么。忽然,刺耳的嘀嘀声在马立强后面响起,正襟危坐的强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嚎一声蹿了起来。

    “拿出来吧!”许主任冷冷道。

    强子咽了口吐沫:“拿什么啊?”

    旁边另一个女人没好气地说:“不是说你,你做你的题,心虚什么?”

    马立强后面那女生一脸惨白,从耳朵里哆哆嗦嗦掏出了什么,交在许主任手里,铁面老许木然道:“记下学号,姓名,班级!”

    看到马立强如老鬼一样拍着胸口嘘喘着,苏绚心想就你这心理素质还作弊?

    然而,念头还没转完,身边嘀嘀响了起来。

    猛一扭头,恰好看到一个眼镜男指着他:“许主任,这抓住一个作弊的!”

    第八章坦白

    如今已不是兢兢业业就能换来等价收成的时代,整个世界都浮夸地跳着风马蚤的伦巴,如果这个时候还选择墨守成规的慢三步,那就是与世界为敌。

    眼镜男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总是比同期生先一步嗅到猎物的味道。在他眼里,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居然能在别人尚未完成听力之前攻下了两篇听力,绝对存在不小的猫腻。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慧眼如炬,当作弊克星靠在面前这个学生的身侧时,立即爆鸣。

    许主任那张伪国字脸也贴了过来,夹杂着几丝不出所料的超然盯着苏绚,“拿出来吧!”

    “什么?”苏绚确定号称四大名捕之一的许主任是在对自己说话。

    “还想装下去?”许主任浑厚的声音紧了紧,“隐形耳机!”

    “隐形耳机?”

    苏绚心里咯噔了一下,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有那东西?就一点米粒大小至少要花上他两个月的生活费,即便如今揣着三万支票,他依旧觉得那是一笔很大的投资,而且带着风险。从那个在大城市人眼里足够到达穷乡僻壤划定等级的小镇爬出来的孩子几乎都有着乡下人的憨实,在一座繁华错落的城市中做的最多的就是低头。

    有人理解为那是一种自卑,这不假,但是低头远比卑躬屈膝来得冠冕堂皇,也更珍贵。中国人的处事在传统文化潜移默化熏陶下讲求中庸和谦恭,那种冒冒失失的大线条自然不可能出现在每一个从五线城市里走出来的青年身上。这不能怪罪像苏绚这样最初连自动取款机也不敢去碰的孩子小家子气,毕竟格格不入总会让人不安。那一对对因泛着阳光而模糊不清的眼睛里有着他看不见的氤氲,正视不敢,也没有底气和脸皮将视线抬高三十度,所以低头是唯一能做而明智的事情。

    成不成大事在官宦子弟眼中讳莫如深,而这个讳莫如深换作他这样初入繁华的小子身上就叫做安身立命。

    漂流浮萍能扎根足以令他们捧着一罐啤酒,伪小资的畅笑了。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个渴望且有点撩拨心思的奢求会碰到各式各样的阻力。

    属于潘神那片苍茫如海记忆里有着类似的黯伤,但是就像每一千年总要出现牛顿爱因斯坦等等触摸到雅典娜裙裾的人一样,潘神逆天地改写了许多事情,单单傍着那个令整个亚洲音乐圈为之惊讶的新星这一项就足够成为小人物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经典谈资。

    而这是且仅是他所有辉煌之中浓墨重彩的其中一笔而已。

    苏绚被高贵浇灌的有点不成样子,所以面对许主任刻板的脸并没有显出类似强子的惊慌。

    “我没有隐形耳机!”

    “作弊克星难道会说谎?”许主任哼了一声道。

    “我也从来不说谎!”苏绚侧着头仰望着凶名向来很盛许主任。

    “……你这口气是什么态度,啊?我还没见过你这德性的学生……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动手!”

    “把他的卷子给我撤了,记下学号、姓名!”许主任冷着脸对身旁戴眼镜的年轻人喝道,眼镜男麻利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拿苏绚的答题卡,却被苏绚一把按住。

    许主任腮帮子跳了跳,努力压制着怒气,今天上面下来消息,评职称的事情又泡汤了,还是被在工作上一直跟他作对的对头挤掉的,昨晚拎着点礼物去看院长,结果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被莫名其妙暗讽了一顿纪律作风问题,心里火大死了,回家再被老婆数落,他一晚上憋着的气就没有顺出来。

    “松手!”许主任肝火压不住,伸手去夺答题卡,两人一争扯,答题卡撕成两半,苏绚手里还握着铅笔,这一拽铅笔尖在他手上划出了一道红痕,许主任额上的青筋蹦起老高,“油透了,油透了!还收拾不了你了?”许主任一把扯着苏绚的领子向怀里拽,这一拉扯,一颗米粒大的耳机掉在地上,又蹦了起来。

    砰地一声,苏绚狼狈地摔在地上,许主任拽着他向教室外面拖,“作弊、不知悔改,居然胆大到和老师动手脚,走,找你们辅导员去,要是管教不了你我许字就倒过来写!”

    噤若寒蝉的蔡菲菲拉了一把面色阴晴不定的李涛,李涛张了张口,似乎想为这个有些欣赏的男生辩解几句,然而看到楼上楼下邻居七八年却因为工作不和与自己老公闹得不可开交的许昌,最后还是放弃了。

    尽管被许主任拽开的衣服蒙着头,苏绚依旧可以看到谢弋扬着那张被无数花痴当作帅气的脸和前边两个人嘲弄的表情。

    谢弋这个人有着不错的家世背景,据说家里开了两家画廊,一家在上海,一家在苏州,甚至还拍卖过丢勒一幅五百万以上的画作。在大学里最吃得开的往往不是那些学习多牛逼的人物,而是类似谢弋这种从小受过良好教育接受过上流文化浸染的公子哥,所以只要这些公子哥稍稍彰显出一点愚弄蒙昧的超然气质,在出手阔绰点,是很容易受到追捧的。

    如今的苏绚深刻理解流氓所能达到的真正高度,打架斗殴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手段已经不能满足二十出头的富二代纨绔,要是玩,就玩阴人。

    可惜自己这幅身体丝毫不争气!

    苏绚叹了一声,心中暗叫了几声“罢了”。

    他一把扯住许主任的手腕,顿住身子,许主任有些惊讶地转过脸,用几乎不容质疑的声音威胁道:“你是不是想被开除?”

    很多人被这句话怔住了,开除对于一个学生不吝于天塌的事情。作弊或许会被记过,但是开除学籍意味着滚蛋,相形见绌之下谁愿意断送四年艰苦修行?

    “不是,不是!许老师……我、我错了……”苏绚连忙摇头,表情颇有几分苦涩。

    许昌见他期期艾艾,尽管不耐烦,不过心情却格外顺畅了许多,毕竟他还是那个手握学生命运的政教处副主任。

    “你早干吗去了?……”

    “许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从轻处罚?”

    许昌铁青的短须耸了耸,冷笑道:“想继续考试?哼——没门!”

    蔡菲菲的脸色变了变,还是不顾李涛眼神阻止陪笑着迎了上来:“许主任,既然苏绚认错了,你看能不能从轻处罚?”

    “从轻?什么叫从轻?啊!你自己说说,你们监考是怎么当的?学校派你们来监考是为了让你给作弊学生套人情吗?难道你们就没有点身为职业教师该有的操守?纵容,旁观就是你们该做的?”许昌狠狠瞪了眼蔡菲菲身后的李涛,蔡菲菲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钩心斗角,看到李涛不吭不哈的转过身,怯懦地道歉了几句退在一旁。

    “得了,少跟我耍滑头,你这种学生我见得多了!走!”

    苏绚带着哭腔道:“我错了!许老师,不是我一个人作弊!”

    许昌去拽他的手忽然顿了顿,很敏锐地把握到其中的深意,“还有谁?”

    “这……”苏绚嚅嗫,欲言又止。也许是刚出学校的原因,也许是李涛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学生的点评感染了她,蔡菲菲有点为他着急,“苏绚,你不要包庇纵容,许老师也是为你们以后成长道路着想,你坦白许老师肯定会从轻处理!”

    许昌有些意外,这一句闷宫他还真料想不到是从这个刚入校的老师嘴里说出来,如果他不答应倒显得自己度量不够,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而且到了年终,总不可避免有人递匿名信,万一有人使绊子,说他挟私抱负李涛就得不偿失了。心念转了转,他强压下尚未完全发泄的郁闷,他意味深长叹道:“我一个老师为难你做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以后步入社会能诚实诚信?你说吧,如果诚恳,我对上面报告时会考虑从轻处罚!……”

    苏绚如梦大赦地点了点头:“谢谢!谢谢老师……其实跟我作弊的是谢弋!”

    “谢弋?”许昌转移了注意力,威严道:“谁是谢弋,给我站起来!”

    第九章微笑华尔兹

    谢弋万万也没想到这件事会牵连到自己,刚才巡考走进教室的时候他也没发觉,幸亏经济系那俩哥们刻意咳嗽他才反应过来,本来打算将耳机弹到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就得了,不过看见前面苏绚隆起的脊背,又回忆起前晚这蠢材缠着许倩一副挨刀的德性,心里相当不爽,要不是这鸟人的两句话,演唱会完了许倩或许就跟他开房了。

    越想越觉得窝火,谢弋瞥了眼从那边绕过来的眼镜男,索性将隐形耳机放在苏绚的领子和毛衣间。许主任将他被提溜出去的那刻,挥手蹬腿那样子真他妈像小时候从池塘里刚钓上来就开膛破肚的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