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苜蓿园

苜蓿园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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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们演出的时候,经常会为了营造现场气氛,弄出个故事情节出来。”

    林东海长叹了一口气。原来不只是作品玩虚构呀!

    “哎,你记性挺好的呀。我都忘记是哪年的事了。”

    “1984年。那时我还在潜艇支队。”

    “啊,我想起来了。”朱红兵拍拍脑袋:“对,我记得她跟我说过,她有个熟人在咱们潜艇支队,原来就是你呀。你小子行啊,怎么会和大明星认识的?”

    林东海觉得现在再说这些事有些多余。但话到此处,又不能一点都不说。他就大概讲了一下和邹婕认识、交往的经历,凡是能让人联想到男女朋友关系的线索,他一个字都没提。

    “听说她出国了。”朱红兵说了这么一句。

    林东海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这天晚上下班前,通讯员送来两封来信。一封是肖云写来的,林东海十分高兴;另一封的地址落款是南京,林东海大吃一惊。

    他还是先拆开了俞月的来信。拆信前,他的直感是:她怀孕了!

    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那回事。甚至从信中也看不出任何能反映出彼此亲密关系的字眼。只是让他帮着在海南找个工作。

    他迷惑不解。

    再拆开肖云的信,越看越欢喜,她就要带着儿子回海南了,而且妈妈也要来帮着带孩子。

    下班的脚步总是轻盈的。更不用说心中还藏着喜讯。林东海差点就像孩童一样蹦蹦跳跳起来。

    下楼梯时,差点不小心就撞到部长身上。

    “小林啊,机关干部了,不能再这么冒冒失失的。”

    部长对这个新来的助理大体上是满意的,这还是他次批评林东海,听口气,也不像是批评。

    林东海很窘迫,他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轻佻,只好说:“我妈,还有我老婆孩子要回来了。”

    “哦,好事呀。你可以再跳两下。”

    林东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如果需要用车去海口接,你就调我的车去。”部长说完,不等林东海回答,自己就先走了。

    林东海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去海口接,用部长的车,这怎么可能。

    回到家,他换好打球的衣服,准备先去运动再回来吃饭。这时,他又想起俞月的来信。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再次打开来看。

    可看来看去,还是那些内容。他点上一棵香烟,就着打火机把来信连同信封一燃了。到了火快烧到手的时候,他才把纸灰丢进废纸篓。

    他走出房间,锁上房门,下楼去了。

    在楼下,他心思挺沉重,就没有立即跑远,而是随意仰头向楼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一股浓烟正从自己房间门窗的缝隙中串了出来……

    第七十三章鸳梦重温

    一场小小的火灾,使得心情本来就一直很不轻松的林东海更加忧心忡忡。他认定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对妻子的不忠,惩罚他背离了婚姻;更是惩罚他辜负了俞月的感情,尽管她并没有要求他更多,可在林东海自己看来,总是有些始乱终弃的意思。

    “这场小小的火灾只是个提醒吧。”喘息未定的林东海想到:“我应该遭受更大的惩罚。”

    人都是有感情的。可是,人不能任由感情泛滥而不加以控制,感情用事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感情可以丰富我们的精神世界,却不能代替思考、判断和抉择,人生的主宰只能是理智。

    一场小小的火灾,使得心情本来就一直很不轻松的林东海更加忧心忡忡。他认定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对妻子的不忠,惩罚他背离了婚姻;更是惩罚他辜负了俞月的感情,尽管她并没有要求他更多,可在林东海自己看来,总是有些始乱终弃的意思。

    “这场小小的火灾只是个提醒吧。”喘息未定的林东海想到:“我应该遭受更大的惩罚。”

    人都是有感情的。可是,人不能任由感情泛滥而不加以控制,感情用事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感情可以丰富我们的精神世界,却不能代替思考、判断和抉择,人生的主宰只能是理智。

    林东海还真的用部长的专车去三亚凤凰机场接回了肖云一行三人。儿子粟粟已经十个月了,长的白白胖胖的,对林东海非常陌生,连抱都不让抱一下。肖云面带微笑,内心却透着冷淡,是那种看上去离你很近,其实却非常遥远的感觉。妈妈是次坐上这样高档的轿车,她一路上都在和司机小黄聊天,看那意思,好像是把司机当成这车的主人了。

    高大的椰子树、俊朗的槟榔树、多情的三角梅,种种花草树木数不胜数,从车窗外一闪而过。空气清新略带海洋的潮湿气息,晴空万里,蓝天白云,车厢内高品质的音响,美妙的旋律在流动。这一切,都像是人间天堂。只是林东海脸上不时划过的一层忧郁让人怀疑,他真是回到了伊甸园吗?

    两间简陋的卧室,妈妈带着粟粟住一间,林东海和肖云住一间。房间不大,却让林东海收的整洁、舒适。夜晚来临,肖云却一直在哄粟粟玩,迟迟不愿意回到自己的房间。

    粟粟睡着了。林东海早已洗好澡,躺在床上百~万\小!说。房间内只开着一盏台灯。肖云也去冲了个凉,换上睡衣的她身材曼妙,显得楚楚动人。

    林东海放下手中的书本,呆呆地盯着她看。肖云若无其事地上了床,她推开了林东海搭上身体来的手,说了句:“别碰我啊。”

    台灯熄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十个月大的粟粟还不会走路。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或说,根本就不愿意站着。只要你一松手,他立马就坐在地上。奶奶说:这是懒人富贵命。

    粟粟喜欢坐车,什么车都行。下班后的林东海会骑着自行车带他出去兜风,他把粟粟放在座椅上,自己坐在自行车的载货架上,一手抱着粟粟的腰,一手扶着车把,悠闲地骑行着。这让粟粟非常高兴,他立时就和林东海亲近起来。他开始‘爸、爸’地叫起来,让林东海无比舒心。他在儿子粉嫩的胳膊上、大腿上、屁股上到处亲着、啃着,常常是天都快黑了,才想起该回家吃饭。

    宿舍门前的广场上停放了好多车辆。来到这里,粟粟就不满足于坐自行车了。他小手指着其中一台吉普车,嘴里不住地说着:“车、车。”那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换个车坐。

    林东海故意装着不懂粟粟的意思,他骑着自行车围着吉普车转来转去,故意问粟粟,要干什么。粟粟不厌其烦地用掌握不多的单词加上急切的手势来解释,林东海还是装糊涂。他要看看粟粟到底有多大的决心和耐心。

    粟粟仍然不急不躁地喊着‘车、车’,他还很认真地仰脸看着父亲。那眼神清澈透明,让你不忍心抗拒。再装傻简直就是残忍了。林东海把自行车靠在一边,抱着儿子,从吉普车的车门上的空隙处,把粟粟放到驾驶员的座位上。粟粟开心极了,他双手拉着方向盘,嘴里还‘呜、呜’地叫着,再不看林东海一眼。

    突然间,粟粟一动不动了。林东海感到奇怪,走近前一看,好嘛,尿了。这泡尿也不知憋了多久了,从座椅开始蔓延下来,脚垫全湿透了,还顺着车门缝隙往外流个不停。

    粟粟知道自己做了坏事,他呆呆地看着父亲。林东海拍拍他的后背,又抓住方向盘,学着粟粟的腔调‘呜、呜’地叫着。粟粟马上就恢复了兴奋,他又开心地动了起来。

    肖云的单位濒临倒闭,到后来,也不用再去上班了。沈阳好好的工作没有了,海南的工作也丢掉了,肖云心里很难受。她问林东海,以后可怎么办呀?

    林东海说:“想工作还不容易吗?问题是,现在不用着急呀,刚好在家带带孩子。”

    “孩子有妈照看呢,我还是要上班挣钱。”

    “人家想在家享轻闲,你却想上班。现在我的工资也能养家。”

    “你就说能不能帮我找个工作吧?”

    肖云不相信林东海说的,找工作那样容易。可眼下也没别人可指望。没想到,第二天林东海就给她联系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大酒店财务部做会计。肖云几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跟着林东海来到这家酒店,走进大堂时,门口的保安都在向林东海敬礼。她还有点神智恍惚呢。

    这是海军榆林基地和地方合作办的一家旅游酒店。酒店的副总就是基地派出的现役军官,以林东海现在的身份,以肖云自身的条件,在这里做个会计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吴副总非常客气、热情,在办公室里,当着林东海和肖云的面,就敲定了工作岗位和薪金待遇。工资比肖云上一份工作提高了不少,再看看工作环境,那就更不用说。

    肖云剩下的只是担心自己从未做过会计这样一个事实了。她在大学里学的专业是工业计划和统计。

    晚上,肖云半推半就,接受了林东海的亲热。

    生疏的像是次。

    肖云还在想自己能否胜任会计工作的事。她依偎在林东海的身旁,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林东海胸有成竹地说道:“你肯定是要从头开始。但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去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要是做不好,被人家解雇了怎么办?”

    “不可能的。我不是说了吗,去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到时候就晚了。”

    “你真的不用担心。财务部的人员结构我早就了解清楚了,没有一个人是有正规学历的。部队这边派去的也是军官家属,文化程度都不高。也没什么经验。你只要抓紧时间学习,找几本书看看,再经过工作实践,很快就能上手,而且,将来肯定要比她们都强。”

    “真的吗?财会的课程在学校也学过,只是工作中一直用不上。”

    “你原来的专业,什么工业计划统计,现在来看是没地方用了。今后,你应该在财务上展,争取考个助理会计师、会计师的职称,这样,保你一辈子都不会没饭碗。”

    肖云听了这番话后,心中非常宽慰,对未来也是充满了信心。

    对林东海,似乎也不再记恨了。他还是靠得住的。

    第七十四章中级职称

    肖云轻易就考上了助理会计师职称。几个月过去了,她在工作上早已得心应手,又刚刚被任命为主管会计,工资也涨了不少。

    工作的地点离家很近。出了海军大院,过一个路口就到了。肖云每天都是走路上班。

    财务部在酒店的8层,由客房改建而成。从走廊到房间都铺着地毯,四下非常安静,中央空调送出阵阵凉风,这在海南可是一份特殊意义的享受。酒店的职员都穿着深色西装制服,雪白的衬衫,翻出的白领,胸前的工号牌,典型的职业装束。穿惯了裙装的肖云,这身打扮让她又平添了一份自信。

    晚上下班回家,婆婆早已做好了饭菜。不一会,东海带着儿子从外面回来了,爷俩儿骑着自行车满世界逛荡,出了一身汗。粟粟嫩白的皮肤早就被海南的太阳晒黑了,奇怪的是,林东海却怎么晒也不黑,这让肖云不解,也很嫉妒。

    吃过饭,放下碗筷,肖云就和林东海一起出门了,在大院里散步是个很好的享受。肖云很容易就想到了以前在安游生活的日子。

    长久笼罩在眼前的阴霾一扫而光了。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此时的林东海已经是副营职、海军少校军衔。在防救船大队技术处时,他还评上了中级职称,取得了工程师任职资格。说到职称,这里还有一段趣事。

    按照国家、军队的规定,本科毕业生工作一年后就可以申请初级职称,毕业满五年,可以申请中级职称。从审批程序上来讲,中级职称资格要由专门设立的职称评审委员会来审核、认定并授予。而理所当然的,这个职称评审委员会的成员要由资深人士来担任。在地方,这个事情好办,尽管十年,大学人才断层,可总还有建国初期的老大学生可以担当此任。军队就不同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特别是军级以下单位,由于军官队伍是个特殊群体,普遍的年轻化,技术骨干无法长久保留,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林东海是军校恢复高考后从地方应届高中毕业生中直接招考上来的,毕业后分配到舰队,是批真正的拥有本科学历的军官。从专业技术角度看,在舰队一级,就没有更加权威的技术人员了。所以,在中级职称开始评审之前,林东海先接到的是海军颁的中级职称职称评审委员会委员的聘书。他要给包括自己在内的一批符合评审条件的军官评定职称。

    历史跟人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虽然无伤大雅,却清晰地记载下浩劫给国家、军队造成的混乱和灾难,百废待兴。

    林东海劝肖云一鼓作气,考下会计师职称。

    眼下的工作很稳定,待遇也不错。肖云想缓缓再说。

    林东海说不能缓,这种职称考试肯定是一年比一年难,竞争也会越来越激烈。如果说现在考不上,以后年龄大了,记忆力逐渐减退,那就更难考了。

    肖云不以为然。她对自己读书考试的本领很有信心。但听林东海说的也在理,于是,找来一些参考资料,开始准备起来。

    相隔仅短短几年,到肖云要考中级职称时就没那么简单、轻松了。除了几门功课要进行理论考试,还有实做考试。肖云很会读书,又很用功,理论考试都顺利通过了。而实做考试,前段时间担任主管会计的实践帮了大忙,肖云拿到了会计师资格证书,比起林东海的中级职称,她这个‘会计师’的含金量可就高多了,可谓终身受益。只是当时,谁也没充分意识到这一点。

    海南刚建省时,号称有‘百万人才’下海南。到现在,真正能够学以致用,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的人不多。大部分人走了,留下的人勉强维持。林东海就见到不少大学生在街头餐馆、大排档里打工维持生计。有文凭的尚且如此,没学历的会怎样。

    林东海偶尔会想起俞月要来海南的事。当然,林东海有能力为她找一份工作,可是,以她的学历,实在是很难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总不至于千里迢迢跑到海南只是做一个服务员吧。他也不愿意。这样想,心里多少会有些释然。

    看到林东海和肖云的关系日渐好转,林妈妈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想回沈阳了,因为女儿东琳即将临产,她不放心。她试着和林东海商量着,要把粟粟带回沈阳,林东海很舍不得。她又去和肖云说,肖云是坚决不同意。她说:“我能生,就能养。我自己能把他带大。”

    林妈妈很难过。她也舍不得粟粟,毕竟从小到大一步都没离开过。

    一个东北老乡要回沈阳,提前就约好带林妈妈一起走。这一天,飞机票送来了,林妈妈却拿不定主意了,林东海出差不在家,这个时候走实在是不合适。可是不走也不行呀。她只能再次和肖云商量,让她把粟粟带走。肖云脸色很难看,显然,她对婆婆这么快离开海南是非常不满意。她再次拒绝了婆婆的要求。

    老乡找来一辆车,要送林妈妈她们去机场。车子静静地停在楼下。屋子里,林妈妈抱着粟粟不愿意放手,眼泪纵情地流淌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下的人着急了,打起了喇叭。

    林妈妈抓起简单的行囊就下了楼,头也不敢回。

    粟粟哇哇大哭。肖云抱着他,站在楼上,冷冷地看着车子远去。

    第七十五章自强之旅

    俞月毫不怀疑林东海会在海南为自己联系一份工作。事实上,自从给他的信寄出后,她就在私下里准备行装,打算接到回信后随时可以动身。

    一天一天过去,她一直猜测回信就在路上。每个明天都是新的希望,她满怀信心在等。一个月一个月过去,她开始想是不是找工作真的很难,就算找不到,林东海总该回封信说明一下吧。他是不好意思说呢,还是仍然在继续努力为她在联系工作呢?

    长久的等待算得了什么?假如过尽千帆之后,你终将出现。

    可是,半年过去了,俞月沉不住气了。她开始相信自己的判断再次出现了问题。林东海不再理睬她了,这个打击远远超过了他无法为她联系一份工作。她很需要一份工作,她更需要林东海能给他一个精神上的支持,这个支持哪怕简单的就是一封简短的回信也好。

    没有回音。

    她不得不再次品尝失望的苦果。

    可为什么呢?他不应该是那种冷漠、绝情的人啊。

    魏星进了幼儿园,每天由爷爷负责接送。魏东又回到机关上班了,整日无精打采,连话都懒得和俞月多说半句。俞月有意不声不响就回到娘家住了一个晚上,走的时候没人理会,回来的时候也没人问起。她在这个家成了可有可无的多余的人了。

    日子沉闷,心情压抑,忍无可忍。俞月终于一个人离家出走了,行装早已收好,原是为去海南准备的。她悄悄地出了家门,那一刻,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来到街上,四下张望,顿时茫然。川流不息的车辆,匆匆行走的路人,大家似乎都在忙碌。俞月却不晓得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一辆长途汽车缓缓上来,前挡风玻璃上贴着‘洪泽湖’几个大字。俞月想到了她在那里有个舅舅,于是就招手拦下了这辆车。

    洪泽湖位列中国五大淡水湖的第四位,整个湖面形状很像一只昂展翅欲飞的天鹅。因湖底高出东部苏北平原将近八米,洪泽湖实为不折不扣的‘悬湖’。洪泽湖的历史也是一部人类与洪水的抗争史,并因此留下诸多美丽的传说。全长67公里的洪泽湖千年古堤就是历代为治水而建,蜿蜒曲折有一百零八弯之说。与四川的都江堰齐名。

    黄昏,俞月一个人来到湖边,她那神情真像是要自寻短见。其实,这个念头也真的在她脑海里闪了一下,仅此而已。面对波光粼粼的湖水,她的视野突然间开阔不少,湖面上,有一只小渔船,船上的的人正在撒网捕鱼。几只鱼鹰一次次奋力扑向水中,又一次次无功而返,忽然叼上了一条小鱼,鱼鹰立刻欢腾雀跃,扑打着宽大的翅膀,向小船飞去。

    这情景令俞月感到振奋。

    舅舅、舅妈对这个多年不见的外甥女的到来感到很吃惊,却也没多问。俞月眉开眼笑,解释说,自己有几天假期,想出来看看风景,顺便拜访一下舅舅一家。

    俞月的姥姥生了十二个孩子,六男六女。俞月的妈妈是老大。看到大姐的女儿已经是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舅舅感慨万分。他不禁回忆起从前的日子。有些事,俞月还是次听说。

    俞月的老家是浙江宁波。姥爷家是很有钱的大财主。在南京做生意也赚了很多钱,就在新街口附近买了一栋小楼。除了俞月妈妈是出生在宁波,其它十一个孩子都生长在南京。解放后不久,姥爷的生意被公私合营了,基本上失去了维持一家人生活的经济来源,连自家购买的小楼也被分走了一半。那一年,正是俞月妈妈高中毕业,她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又多了一份家庭开销。妈妈年轻时长的非常漂亮,按大舅的说法,俞月长得有些像妈妈,但还是不比妈妈年轻的时候。大学时代,追求妈妈的人很多,妈妈却选择了貌不惊人,人不出众的爸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爸爸是从泰国回来的华侨。妈妈天真地以为,华侨都是很有钱的。结婚后才现,爸爸家并没有多少钱,爸爸本人还是那种思想非常进步,近乎左倾的激进青年。毕业分配时,按他们两人的关系和客观条件,他们完全可以留在北京或回到江南工作,可学校领导一忽悠,说是要支援东北建设,爸爸就积极响应,拉着妈妈就到了沈阳。从此就开始了清苦的日子。

    俞月现在真的理解了妈妈。她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她拼命阻止自己和魏东恋爱结婚。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没有亲身经历,难有切身体会。婚姻的选择错误,足以毁了女人的一生。如果仅仅是清贫还算是好的呢。遇到个负心的人,那简直就是灾难性的人生了。

    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洪泽湖之旅,似乎一下子在俞月的心中打开一扇大门,让她可以清晰地悟到人生的一点真谛。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了,既然已经走到了人生这一步,过去的事情不可改变,未来却依然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离开洪泽湖,告别舅舅一家人的时候,舅舅只说了一句话:“下次再来,记得一定把孩子带上。”

    从舅舅的神情里,她完全明白了舅舅的心思。尽管她没说,尽管他没问,但他是清楚自己的现状的。这个世界上,最割舍不了的就是绵绵久远的亲情,毕竟血浓于水呀。

    放心吧,舅舅。下次再见面时,不仅要把魏星带给你们看看,还要让你们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俞月。

    几天以后,俞月回到家。还是没人问起她的去向。俞月也不指望谁再对自己关心与否了。她要做的件事情,就是要给自己找一份工作。辛苦也好,收入高低也好,都不是最重要的,她要的是那种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更高境界的工作。

    报纸的招聘专栏是她现在最关心的。撇开那些要求学历、要求年龄的招聘广告,剩下的可以选择的职位已经为数不多。一天天过去了,她孜孜不倦地在报上浏览寻找,终于,一则印在报缝的招聘启事映入了眼帘。

    “广东某企业,招聘化妆品销售代理一名。要求:南京本地人,女性。能吃苦耐劳,善于与人沟通,有亲和力。薪金待遇面议。”

    俞月几乎是立即拨通了招聘电话。对方是个操着广东腔讲普通话的男人,他约俞月第二天上午面试。

    第七十六章渐入佳境

    在一家酒店的会议室门前,靠墙边摆放了一排椅子。俞月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她排在位,坐在最靠近会议室门口的地方。

    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个人。看到很多人手上还抓着毕业证书、个人简历什么的,俞月有些心慌。不要说学历了,她甚至都不懂得要为自己准备一份个人简历。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过来,他的目光很犀利,边走边快速地在等候面试的人群中划过。

    在门前,他停住了,目光长时间盯在俞月的脸上。俞月感觉,那目光简直就可以划破皮肤。她脸红了。

    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推开房门,和俞月一前一后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摆放着一个长长的会议桌,靠墙角的地方放着一组真皮沙。俞月没经历过这种场合,她站在屋子中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姓黄,你可以叫我小黄。请问小姐怎样称呼?”

    “黄先生,我叫俞月。”

    “啊,俞小姐。请这边坐。”

    黄老板说着,把俞月让到沙前坐下。

    “你是要给我看简历呢,还是做个自我介绍?”

    “我,我没有大学学历,只是高中毕业。”

    “哦,这不重要。读书人懂得的很多,可很多东西也是没用的。我们广东人最务实,说说,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我很少用化妆品。”

    “俞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呀。可是,我们要找的是化妆品销售代理,我们的销售小姐却从不用化妆品。这好像说不过去呀。”

    “可事实上……”

    “事实是事实,工作是工作。”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说,我只用贵公司生产的化妆品?”

    “对了。俞小姐非常聪明。”

    接下来的谈话非常轻松,甚至很开心。更多的时候,是黄老板在口若悬河地在介绍公司的情况和产品的情况,俞月只是静静听着。黄老板说的一句话让俞月很舒心,他讲,对于化妆品销售人员,自身好的皮肤比一张本科文凭更重要。

    不知不觉已经谈了半个多钟头了。黄老板似乎猛然醒悟,他郑重地说道:“我决定录用你了。你从现在开始就算是上班了。个工作,就是替我礼貌、和气地拒绝外面其他应聘的人。”黄老板也没忘了对俞月谈起工资待遇,光是基本工资收入之高就已经让俞月感到震惊,此外,还有销售业绩提成。

    “满意吗?”

    “满意。我会努力工作,对得起这份工资的。”

    “嗯,这话我爱听。”

    接下来,黄老板和俞月一起坐到了会议桌前。第二个应聘进来时,黄老板认真询问了她的情况,并让俞月做记录。再接下来,都是俞月重复和那些应聘直接谈话,内容和黄老板做的样子相同,走走形式了。等到全部面试工作结束,时间已经是中午了。黄老板邀请俞月到楼下西餐厅吃饭。

    从早上走进这家酒店,俞月心中就一直是忐忑不安。即便是现在已经得到了这份工作,她还是恍如梦中。

    午餐非常丰盛,黄老板说:“我们广东人会工作,也会生活,两样都不马虎。生活质量要高,工作才能拼命。”

    俞月不住地点头,表示钦佩。

    接下来几天,俞月才真正明白了‘工作拼命’的含义。她也才真正对这个年轻的广东老板自内心的钦佩。在南京居住几十年了,俞月还从没有过这种经历,在几天之内,她跟随黄先生跑遍了南京的大街小巷。会见经销商、走访各大商场专柜、美容院、逛遍化妆品批市场,马不停蹄,午餐也是抓着包子边走边吃。俞月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她感到很兴奋,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工作。

    黄老板接下来还要去上海。南京只是公司销售网络上的一个点。这个点上,目前就只有俞月一个人在负责。他对俞月的印象不错,她真的值得他放弃面试其他人,直接就让她就职。

    黄先生走后,尽管没人约束,甚至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可俞月不曾有半点儿偷懒。她很清楚地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工作。无论是在销售领域,还是在化妆品行业,她都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手。唯有勤奋努力,才是做好工作的基本保证。

    她记得黄先生说过的话:读书人懂得的很多,可很多东西也是没用的。

    那么没上过大学的人呢?总不能说什么都不懂就是好的吧。黄先生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俞月想到了,读书不多的人需要务实,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需要有认真的工作态度,需要放低身架,本来就没有大学生那副身价,需要以勤补拙。也就是说,除了文凭不能和人家比,其它各方面,你必须要比别人强,否则,哪来你的立足之地。

    抱着这样的想法,俞月一直保持着非常快的工作节奏,一个月下来,公司的产品销售额不仅没有因为更换销售代理而下降,反而有大幅度的攀升。这让黄先生喜出望外,俞月也平添了一份自信心。

    业绩提成在第二个月的中旬就迅速兑现了。俞月得到了她工作以来笔大钱,相当于以前她工作一年的工资总和。

    拿到钱的当天,她给儿子魏星买了一辆精巧的儿童自行车。剩下的钱,她全部送给了母亲。

    这还仅仅是开始呐。

    俞月对未来充满信心。

    她自己也开始用上了公司的系列化妆美容产品,感觉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一向不施粉黛的她,有了优质美容产品的滋养,效果及其明显。她看上去像是个新婚不久的少妇,清新不俗的香气,白里透红的容颜,典雅的眼影、朱唇,和她从事的职业相得益彰。经销商看到她就高兴,简直就是个活广告嘛。而当她出现在商场的专柜前,立时会涌上一些人来,她对产品的介绍相当有说服力。

    连魏东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对。

    自信是女人漂亮的基础。天生丽质加上自信,这就是眼下俞月的迷人之处。

    第七十七章舐犊情深

    林东海抱着粟粟登上了d80型客机,冬季的三亚,依旧是满目葱绿,鲜花盛开。

    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粟粟非常兴奋。飞机是北方航空公司的,空中小姐都是沈阳人,她们很喜欢粟粟,不时的给送来各种饮料和小食品。一个空姐看到粟粟还穿着塑料凉鞋,她感到很吃惊,提醒林东海,沈阳现在可是隆冬季节呀。林东海这才想到,孩子的衣服是穿得太少了。他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事实,几千公里之外的北方完全不同于海南,那里正是冰天雪地呢。他一路上都在担心。

    果然,中途停降在福州长乐国际机场时,外面的温度就明显下降了好多。空姐们好心,没让林东海像其它旅客一样走出机舱,还拿来厚厚的毛毯,盖在熟睡的粟粟身上。

    林东海非常感动。那一瞬间,他觉得空姐太可爱了。

    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光临沈阳,机场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跑道是清理出来了,可雪还是一个劲儿地下个不停。偏偏飞机没能停靠上廊桥,离候机楼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旅客陆陆续续都走下了飞机,林东海抱着粟粟,面露难色。

    空中小姐走了过来,她接过林东海的行李,要送他们父子俩出去。林东海只得用毛毯将粟粟裹的紧紧的,然后抱着他,拼命向候机楼飞奔。天真冷啊,粟粟冻得哇哇大哭,林东海感到一阵阵揪心疼痛,他自己也是穿着单衣,手脚都快冻麻木了。跑着跑着,军帽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拣。

    在候机楼出口处,粟粟的爷爷奶奶都等候在那里。看到林东海抱着孩子出来,奶奶马上迎上前去,展开了手中的棉被。爷爷看到林东海冻得浑身抖,连忙脱下了身上的棉大衣。

    林东海连忙看看奶奶怀中的粟粟,还好,他没什么事,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了。这才安心。

    空姐跟了出来,她讲林东海的行李和军帽一并递过来。爷爷奶奶千谢万谢,空姐接过飞机上的毛毯,只说了一句:“没见过这样粗心的父母。”说完,莞尔一笑,转身离去了。

    一辆轿车在机场外等候。上了车,粟粟又醒了,他从棉被中伸出脑袋,四下不停张望。爷爷奶奶欢喜得不行,围着大孙子不住地端详。

    还是家里温暖啊。暖气给的很足。妹妹东琳也抱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儿子在家,一家人又团聚了。

    奶奶连忙给粟粟换上毛衣毛裤,脱下塑料凉鞋,穿上毛袜子。爷爷试着拉粟粟站起来走路,可粟粟本来就胖,穿上厚衣服更显得臃肿、笨拙,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板上。一家人哈哈大笑,粟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傻笑起来。

    笑声惊醒了东琳怀里的孩子,他开始哭闹起来。东琳解开衣服给他喂奶,堵住了他的嘴。

    粟粟呆呆地看着姑姑,突然,他像是现了屋子里少了一个人,他到处寻找,不见妈妈。

    粟粟哭了,一开始是撇嘴、流眼泪,到最后是嚎啕大哭。

    爷爷连忙抱起他哄着,不管用。奶奶接过来,又是拿吃的,又是拿玩具,还是不行。林东海接过孩子,在粟粟背上拍着、哄着,粟粟不哭了,可一直在抽泣,这更让人难受。

    从小到大,粟粟总是乖乖的,他很少哭闹。今天是怎么了?林东海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一边轻轻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水。粟粟还是泪流不止。突然,他眼睛看着林东海,断断续续地说道:“妈妈,我要妈妈。”

    林东海鼻子一酸,他马上抱着粟粟走出房间。

    在厨房里,林东海泪如泉涌,父子俩就在那儿一起哭。妈妈跟了进来,她从林东海手中接过粟粟,又递给林东海一条手巾,林东海忍不住哭出了声。

    关于要不要把粟粟送回沈阳奶奶家,林东海和肖云考虑了很久。其实,也没什么好考虑的,除了舍不得,也没什么理由把孩子留在身边。两个人都要上班,孩子太小,没人能帮着照看。从决定下来要把孩子交给奶奶带那天起,肖云的眼泪就没断过。而机场送别父子俩儿,在肖云看来,就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不养儿不知道父母恩。父母的恩情不仅仅是生养,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孩子身上倾注了全部的感情。这是人世间至真、至纯的感情,是任何其它东西都不能替代的。一旦为人父母,就会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

    回到海南后,林东海只是简单说了粟粟在爷爷奶奶身边很适应,一切都很好。事实也是如此。粟粟真的很乖巧,他很快就适应了环境,到林东海走的时候,他是一张笑脸,轻松地和爸爸再见。这让林东海心里好受很多。

    可肖云总是放心不下。她找机会就往家里打电话,开始,她只是问问婆婆粟粟的饮食起居情况,她还不敢和粟粟说话,怕勾起孩子想妈妈。后来,她还是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