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都在酸痛,只想好好休息。
“都说好了,怎能不去。”陆静安说。
“不然,我们就说嫂嫂身子不适,今天不能去,改天好了。”陆芙琳建议。
“哪有人嫁来就生病的,不行,一定要去。”陆静安坚持。
“问题是我不会骑马。”杜晋芸提醒姑姑,她只要想到昨天被摔下来的经验,心就凉了一半。
“所以等一下要赶紧练习,我就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事你学不会。”陆静安不信邪,哪有人笨到这种程度。
“可是……”
“别可是了,吃完饭咱们就去。”陆静安说。
“我真的不想去。”杜晋芸说。
“你是想丢陆家的脸事不是?”陆静安大声说。
“姑姑,哪有这么严重。”陆芙琳摇头。
“就她不会骑,不是丢人是什么?”
杜晋芸在心里叹口气,她的身上好像已经刺上“丢人”这两个字了。
“可是震宇说他不介意我会不会骑马。”她回答。
陆静安更生气了。“你拿震宇压我是何居心?!是不是下一步就想把我赶出去?”
杜晋芸讶异地看着陆静安,“我没这个意思,我怎么会赶你出去?”
“姑姑,你别多心。”陆芙琳轻握姑姑的手。
杜晋芸这才抓到重点,难道姑姑对她充满敌意是因为担心她赶她出去?
“姑姑,你是陆家一分子,我怎么会赶你出去?不可能的,震宇也不会答应。”她一字一句地说清楚,见陆静安没有说话,她又道:“我想骑马练练身子也不错。”
“这还差不多。”陆静安这才开口。
陆芙琳向杜晋芸微微一笑,杜晋芸也微笑,她只希望等会儿她被摔下时,要记得避开马腿,否则她可能会横尸当场。老天保佑!
“你在干吗?睁开眼睛。”陆静安喊道,有人会在骑马的时候闭眼睛吗?
杜晋芸坐在马背上,全身僵直,她深吸口气,慢慢睁眼,但一睁眼,她立刻又害怕的闭上,她没有办法,她真的害怕,看来她这辈子是和马无缘了。
“嫂嫂,在马上闭眼是很危险的。”陆芙琳说道。
“你是想摔断脖子,是不是?”陆静安叉腰叫道。“你这个蠢蛋。”
杜晋芸睁眼,“我不蠢,姑姑。”她死盯着前方,不敢往下看,幸好前院没有其他人在场观望,否则真是太丢人了。
因为上次她在后院丢尽了脸,所以陆静安为免她再次丢人现眼,遂命人将马带至前院让她练习,免得被仆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
“好了,让马小跑一下。”陆静安说道。
“不行。”杜晋芸拼命摇头,“我要下来了。”为了怕像上次姑姑未经她同意就让马小跑,所以她这次下马的动作特别快。
她的右脚还未脱离马蹬,而她的左脚已经先挣脱束缚滑下,因此她整个人滑至马的左腹,她尖叫一声,双手死命抱住马颈,整个人倒挂在马侧。
“老天!你在干嘛?”陆静安无法置信,她和陆芙琳立刻向前稳住马,幸好“美人”够温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杜晋芸可能会惨死马脚下。
“我要滑下去了。”杜晋芸叫道,她觉得她的身体因奇怪的姿势,而快要断成两半了。
陆芙琳双手放在她背下,想把她推上去,“姑姑,快叫小厮过来。”
“不行,'美人'开始不安了,我不在这儿安抚它,它恐怕会跋足狂奔。”陆静安扯住缰绳,“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总不能让她嫁到咱们家不到三天就让马给踩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那怎么办?”陆芙琳拚了命想把嫂嫂推上去。
“我的腰快断了。”杜晋芸呻吟。
“我叫人好了。”陆芙琳说道,她抬头正想大叫时,面对着她的大门突然开启,一见来人,她立刻松口气,救星来了。
“大哥——”她大喊。
这两个字差点让杜晋芸喜极而泣,至少她可以在死前见相公一面,她相信她的腰快应声断裂了。
陆震宇的身后跟着几十名仆人,他正从魏架府中搬运木箱回来,只是他没想到一进门迎接他的是这一幅怪异景象。
姑姑站在马首拉着缰绳,陆芙琳则站在马腹,正好面对着他,然后最怪异的是,怎么又一条腿横跨在马背,可是却没见到人。
下一秒,他立刻知道发生什么事,那条腿是他妻子的。
这女人竟然背着他骑马,他怒吼一声,快速冲向前,准备训她一顿,一绕到马的另一侧,原本准备责备的话全卡在喉咙,他没想到,她竟然“倒”着骑马。
他只能吼道:“你在干嘛?”他伸手至她背下,“还不放手?”
杜晋芸立刻松开马颈,转而搂着他的脖子,小脸窝在他颈边,双眼蕴含着雾气,她要丈夫的安慰,她差一点就见不到他了。
“这是怎么回事?”陆震宇愤怒道。
“她呀?笨死了,骑个马也不会,我都弄不清到底是她骑马还是马骑她。”陆静安受不了地说。
一听见这话仆人立刻笑出声,杜晋芸羞愧的不敢抬头,没想到这次更丢人。
陆震宇怒视仆人一眼,“杵在那儿干嘛?”
仆人们立刻噤声,快速往屋后移动。
“她不用骑马。”陆震宇回答姑姑的话。
“这怎么行,简直丢人。”
“我说不用就不用。”陆震宇打断她的话,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又是姑姑的馊主意。
杜晋芸一见气氛不对,立刻道:“是我想学,骑马是个不错的运动。”她圈紧他的颈项,在丈夫怀中感觉很安全。
“是她自己说要学,你也听到了。”陆静安说。
陆震宇低头怒视妻子,“我说过没有我在一旁,不准骑马。”
杜晋芸还没回话,陆静安已道:“那最好,你快点教她,她呀笨死了,怎么教都不会。”
“我不笨,姑姑。”杜晋芸皱眉,从来没有人说过她笨。
“大嫂不敢在马上睁眼,所以才会这样。”陆芙琳解释。
这是他听过最荒谬的事,他放下妻子,“为什么不敢睁眼?”
杜晋芸看着他们三人,觉得自己将要说的话,好像真的愚蠢至极。
“快说。”陆震宇不耐烦道。
杜晋芸小声道:“我怕高。”
“什么?”陆静安叫道,她拍拍额头,“老天!”
“这哪有什么高度?”陆震宇皱眉。
杜晋芸瞪他一眼,他是在取笑她吗?
“我不舒服,我想先回房。”杜晋芸觉得她的腰好像扭到了。
当然,这句话听在他们三人耳中听来象是逃避的借口。
“这怎么行?”陆静安摇头。
陆震宇则认为他该回书房看账目,不该耗在这里,但是他却道:“上马。”
“什么?”杜晋芸惊愕道。
陆震宇不再废话,突然抱她坐上马,杜晋芸吓得尖叫,她挣扎着想下来,她已经够害怕了,他还这样吓她。
杜晋芸叫道:“我要下来。”恐惧不断在她心中蔓延,她已经被马摔过一次,又差点被马踩死,她不要再来一次。
陆震宇皱眉,他感觉马匹也开始不安了,他抱妻子下来,杜晋芸抱紧他,拼命深呼吸。
“你看她这样子怎么学得会。”陆静安受不了地说。
陆震宇回头对陆芙琳道:“叫人把我的马牵来。”
陆芙琳讶异地睁大眼,,“大哥,你……”
“快去。”
“哦!”陆芙琳只好走到大厅吩咐下人至后院把马带来前院。
杜晋芸偎着丈夫,渐渐镇定下来,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觉得汗颜,她简直就是歇斯底里,可是这一切都得怪她丈夫,他怎么可以一声不响抱她上马,让她连心理准备都没有。
陆震宇不自觉地轻拍她的背,因为她在发抖,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怕马,这不是个好现象,虽然他没有要她一定会骑马,但他也不喜欢她这种不合理的惧怕。这样很容易发生危险,因为马也会感受她的不安而产生烦躁的感觉,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杜晋芸镇定下来后,仰头道:“我要回房了。”
“不行。”陆静安在一旁插话。
“等会儿。”陆震宇回答。
“为什么要等会儿?”杜晋芸问。
“我们要克服你的恐惧。”
杜晋芸一听,立刻挣扎,“我想改天好了,放开我。”她努力想扳开他环在她腰上的手。
陆芙琳由大厅走回来,就见大嫂气急败坏地想挣脱大哥,她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她想逃跑。”陆静安回答。
陆芙琳立刻明了她的意思,大嫂看来真的想逃脱的模样,因为她正竭尽所能地踢打大哥。
陆震宇大声道:“别浪费力气。”他将她的双手反扣在她背后,她快把他的耐性磨光了。
“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她叫道,他凭什么这么待她。
“你是在告诉我,你是胆小鬼。”他挑眉。
“才不是。”她立即否认。
“很好,那就证明给我看。”他颔首道。
杜晋芸抬高下巴怒视他,明知他故意激怒她,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当那匹巨大的黑色怪兽出现在她面前时,杜晋芸张大嘴,不安地咽下口水,她确信如果她骑上那匹怪兽,她会立刻咽下她的最后一口气,它的表情就写着“我喜欢把人踩死”,而且毫不留情。
她的信心顿时全失,她紧张地抓着丈夫的手,急切道:“我是胆小鬼,现在我可以回房了吗?”
第五章
陆震宇大笑出声,连陆静安和陆芙琳也不自觉的娇笑。
“太迟了。”陆震宇笑道,“这么快就弃甲投降了。”他摸摸妻子的脸颊。
“我不是投降。”杜晋芸摇头,死不承认。
陆震宇放开她,翻身上马,他伸出左手,对妻子道:“过来。”
“不要。”杜晋芸死命摇头,这匹黑色怪兽比'美人'高壮,她无法忍受,她干脆跑回房算了。
“如果你敢跑走,我会抓你回来。”他看出她的意图,“快点,别拖延时间了。”他命令。
杜晋芸仍在摇头,“明天好了,我先有个心理准备,然后我还要先回家看爹娘——”
陆静安斥责道:“你疯了,活像在交待后事。”
“我是这么想。”杜晋芸嗫嚅道。
陆芙琳笑道:“不会有事的,大嫂,有大哥在呀!”
“快点。”陆震宇已经不耐烦了,他妻子对他这么没有信心让他不高兴,难道他会让她受伤吗?
“这样好了,我们骑'美人'”杜晋芸建议。
“不行,它无法承受我们两人的重量,你再拖拖拉拉,我就抓你上来。”陆震宇警告。
“好……吧!”杜晋芸颤声道,她小心翼翼地接近。(陶陶《惹毛小火球》录入校对:xiaoxiong)
陆震宇可没那么大的耐心,他一等她接近,立刻出手,他俯身揽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到他身前,杜晋芸还来不及尖叫,她的臀已落在他坚实的腿上,她的背则撞到他的胸,他的手臂箍紧她的腰。
杜晋芸立刻闭上双眼,双手箍紧他的手臂,“我要下去了。”她喘道。
“我们才刚上来。”陆震宇说,他感觉得出她的战栗,当然,这再次让他不悦,难道她不知道他会保护她吗?“把眼睛睁开。”
“我会怕。”杜晋芸抓紧他的手臂唯恐他会丢下她。
陆震宇示意姑姑将'美人'带开,免得这两匹马在那里交头接耳。
“你再不睁开眼,我就要拿走你的玉佩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杜晋芸立刻睁眼,转身怒视他,“你这个无赖,老是威胁我。”
陆震宇无赖地笑着,“很有效,不是吗?”看来她已经气的忘记她的害怕,他抚着她下巴上已淡去的瘀青,“你的背还痛吗?”今天早上他起床时,还帮她上了药,应该好多了。
“一点点。”她回答,“可是现在我全身都不舒服。”她埋怨。
“为什么?”他左脚轻踢马腹,黑马立刻往前走。
杜晋芸害怕地抓着他,双眼死盯着他,不敢移动半分。
“你还没回答我。”他提醒。
“什么?”她颤声道,脑袋已经停止运转。
他叹口气,她已经吓呆了,他俯身刷过她的唇,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真的是又香又软,但在她回应前,他已抽身离开,因为他不相信他的自制力,他的妻子有本事让他失控。
杜晋芸涨红脸,立刻忘了她在马上的事,他怎么可以在姑姑和芙琳面前吻她。
陆静安则是摇头,“搞不懂他们在干嘛?”
“我想大哥在帮大嫂克服恐惧。”陆芙琳说道。
“放松,别绷着身子。”陆震宇觉得他好像在抱一块木头,他又吻她一下,感觉她抓着他的手松开了一些。
“有人……”杜晋芸支吾地提醒他有其他人在场。
“看着前面。”他将她的身子扳回前方,他的下巴顶着她的发髻,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杜晋芸靠着他的胸膛,放松紧绷的身子,“你方才带什么东西回来?”她羞怯地问,她喜欢这么偎着他。
“货品。”他简短的回答。
“什么货品?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买卖的。”她移动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其实只要不要往下看,她觉得和她丈夫一起骑马,还满惬意的。
“丝绸还有一些玉制品。”他慢慢让马在前院小跑步,却再次感觉到她的僵直,“不会摔下去的。”他不悦道,“你得对我有信心点。”
杜晋芸咽下口水,慢慢点头,“我正在努力适应,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他翻翻白眼,“我不是已经说过——”
“是的,当然。”她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期望,所以自然也无所谓失望,但是难道你就不能说些安慰我的话吗?”她咕哝道。
“你要我说谎?”他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算了。”她不想说了,她怎能期望他会懂,她只是希望他能关心她,珍爱她。
“希望我什么?”他追问,而后指示她放松去感受马的韵律。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乎我。”她不高兴地说,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在乎你?”陆震宇拢起眉,“为什么?”她只是他的妻子,而且他是为了玉佩才娶她的。
杜晋芸转头瞪他,“为什么?”她提高声音,“难道你爹不在乎你娘吗?”他这只大笨猪。
他耸肩,“我娘很早就去世了,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没有生气。”她回头不看他,“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她大声道。
“是吗?”他微笑,她在说谎,如果她不在乎他,就不会一直希望知道他对她的观感。
“当然。”她强调地点头,而且想拉开环在她腰上的手,“我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
他箍紧她,“别乱动,除非你想再被摔下去。”
经他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还在马上,她立刻停止挣扎,但仍动了动,因为她觉得身体有些酸疼。
“我想下去了。”她不要再和他说下去了。
陆震宇却还不想停,“等一下。”他让黑马慢慢加快速度。
“我觉得不舒服。”她柔软无骨地靠在他胸前,小手抓着他的手。
“你生病了?”他皱眉,他忘了她身体不好。
“不是。”她摇头,“骑马让我觉得全身更酸疼,我的骨头快散了。”
“晚上我帮你推一推。”
“不用了。”她拼命摇头,虽然他推拿后会比较舒服,可是过程却是痛苦的。
陆震宇没说什么,反正他一定会帮她推拿的,所以她赞不赞成一点都不重要。
“拿着缰绳。”他拉开她的右手,让她拿着绳子。
“我不喜欢拉这个,上次我一拉,它就把我摔下去。你不觉得坐马车比较安全吗?”她问。
陆震宇笑道:“骑马比较方便。”他的手握在她的上方,免得她乱拉一通。
“我不喜欢。”她摇头,“谁教你骑马?”她好奇地问。
“我父亲。”他回答。
“他和你一样严肃吗?”她问,其实她是想说“粗鲁”,但是为了不损及公公,她才如此婉转地问。
“他很少说话。”这是他对父亲最深刻的印象,父亲总是默默地做事,不吭声。
杜晋芸讶异道:“真的吗?我爹好喜欢说话的,他总是笑着说个不停。”她叹口气,想起在家时候的欢乐,“你们以前住哪儿?为什么会搬来杭州?”
“以前住长安附近,安史之乱后北方残败,所以才来这儿定居。”
“你喜欢这儿吗?”她转头望着他。
他耸肩,“差强人意,只是南方人说话软绵绵的、做事不干脆、心眼也多——”
“你才是。”杜晋芸打断他的话,“至少我们不像你们北方人那么粗鲁、不懂礼貌。”
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他微笑,“这叫直爽,你们那叫虚伪、客套。”他的妻子就爱计较这些小事。
“那你为什么不在北方娶个大剌剌的女人,却要娶我这虚伪、小心眼的南方人?”她戳他的胸膛。
他耸肩没答话,如果他能选择,他谁也不娶。
“我要下去了。”她气愤地嘟囔,想要从他口中听到赞美之词,拿她还不如祈求公鸡下蛋比较有可能。
陆震宇也不再坚持,他浪费在她妻子身上的时间也够多了,他拉住缰绳,准备下马。
“我要先下去。”杜晋芸立刻不安的嚷道,她不要一个人呆在马上,和丈夫共骑是一回事,但是自己呆在马背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先让她侧坐,而后道:“抱紧我。”
杜晋芸立刻圈住他的颈项,下一秒,他已跃身下马,而后放下她。
陆静安立刻上前,“这样很好,换你一个人单独上去。”她指示杜晋芸上马。
“不要,我会被摔下来。”她摇头。
“不会,你只要照着刚刚的方法——”
“她不行。”陆震宇打断姑姑的话,“她还会怕,这样太危险了。”他可不希望她再被摔下来。
“可是——”
“姑姑,没关系。”陆芙琳拉拉她的衣袖。
杜晋芸发觉她们真的有点怕陆震宇,这不是个好现象。
“你不是有事要忙吗?”杜晋芸对他说到。
“不许再上马,听到没?”他叮咛。
“听到了。”杜晋芸大声道,真受不了。
陆震宇这才满意地走向内院,等会儿他还得和几个商贾见面。
陆静安等他一走远,立刻道:“现在怎么办,等会儿和公主见面可要闹笑话了。”她非常不满。
“不会啦!嫂嫂和我骑一匹马,方才看大哥那样,很简单的。”陆芙琳说道。
杜晋芸则强颜欢笑地点头,她觉得嫁为人妇可真象是博命演出,希望有小姑说得那么简单,否则她可没几条命可供马匹践踏。
但事实上,杜晋芸却过了个愉快的午后时光。
在晴朗的午后到郊外野餐,是很惬意的,尤其是在天候暖和的情况下席地而坐,即使郁闷的心情都会一扫而空。
一见到公主和那些贵妇人,杜晋芸不由得睁大眼,天啊!她们的衣着非常与众不同,除了有人上身只着纱衣外,甚至还有人梳回鹘髻(即是将发挽成椎状发髻),髻上戴一顶缀满珠玉的桃形金冠,上缀凤鸟,两鬓插有金钗,耳垂及颈项上都佩有精美的首饰。身穿翻领长袍,袖子窄小,衣身博大,下长曳地,而且还是大红色呢!看来真是珠光宝气,喜气洋洋。
难怪姑姑觉得她寒酸,但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穿得如此怪异。
当然除了妇人外,还有五、六名公子哥儿,身穿长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模样,而且都非常有学问。
像是和她们一起席地而坐的韦文智公子,就是个温文有礼的读书人,杜晋芸和他谈得非常愉快。
“我听说魏徵、颜师古、柳宗元、张易之等皆是有名的藏书家,他们的藏书超过万轴以上。”杜晋芸说道。
“是啊!不过最有名的当属李泌,他所藏的经、史、子、集书,各用红、绿、白等颜色的牙签加以区别。”韦文智接着道:“我有个朋友藏书也近万册,如果陆夫人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引荐引荐。”
“真的吗?”杜晋芸睁大眼,“可是不知会不会太麻烦。”
“当然不会。”韦文智转向陆芙琳,“不知陆姑娘有没有兴趣,可以一道来。”他凝视着她。
陆芙琳微红着脸道:“怕给韦公子添麻烦。”
“怎么回,举手之劳罢了。”韦文智急切道。
杜晋芸瞧见小姑娇羞的样子不觉有些讶异,方才她似乎太专注于和韦公子的讨论,而没有留心去观察小姑和韦公子之间的奇怪气氛。
“韦公子常出来游玩吗?”
“这阵子比较常出来到处走。”
陆静安出声道:“晋芸,别老耗在这儿,我带你去见其他夫人。”
杜晋芸愣了一下,“哦!”她从草地上站起,和陆静安到别处去。
这野外青翠葱绿,四处都聚着四、五个人在树下聊天,走了几步后,杜晋芸才道:“芙琳和韦公子好像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你才奇怪,在那儿问东问西的,你难道看不出韦公子有意追求芙琳吗?别老是在那儿谈什么书的,烦死人了。”陆静安责备道。
“韦公子是很有见识的人,所以我才说得有点忘形。”杜晋芸解释,“韦公子是士族出身的吗?”
“只是没落了,人倒是不错,满老实的。”陆静安沉默了一下又道:“就不知有没有钱到咱们家提亲,芙琳也十六了,再不成亲,就会像你让官府安排,还真让人忧心忡忡。”
“提亲的礼物可以向官府借,可是他养得起芙琳吗?如果他一穷二白,夫君怎么可能会应允这件亲事。”
“也没这么穷,只是怕震宇不答应,所以才找你来。”
“找我?”
“当然,说服丈夫是妻子的责任,所以理当由你去,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来?你先去探探他的口风。”
杜晋芸非常讶异,“你不是说是为了引荐公主吗?”她突然觉得有误上贼船的感觉。
陆静安挥挥手,“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不然为什么帮你做衣服?你看你穿成这副德行,丑死了,简直就是丢陆家的脸。”
杜晋芸觉得有点好笑,她就知道姑姑最后会接这一句,这都快变成她的口头禅了,原本听了会有些沮丧,但是听久了她只觉得好笑,只要姑姑不要逼她骑马,她的心情都可以很愉快。
和姑姑这两天相处下来,她知道她只是爱念了一些,其实人还满好的,至少她很关心芙琳的终身幸福。
陆静安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的脸怎么回事,愈来愈红。”
杜晋芸摸摸脸颊,觉得热热的,一定是在太阳底下坐久了,才会这样,她从小到大很少晒太阳,因为她曾中暑过,所以娘就禁止她在烈日下呆久,方才谈得一高兴她竟忘了。
“没事,等会儿就退了。”杜晋芸回道。
“啊,潘夫人,过来聊聊。”一名抹白粉、涂胭脂、画靥的胖夫人挥手,她过胖的身材却抹着樱桃小口,显得有点滑稽。
“李夫人。”陆静安向她打招呼,两人慢慢走进她们的圈子。
“陆夫人。”高定平颔首道,他是个中等身材、外貌潇洒的公子,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
杜晋芸则微笑点头回礼,但她已觉得有点累了,她们已经出来两个时辰,和大部分的人也都说过话了,她实在有点想回去歇息。
“我听李夫人说你是杜松年的千金。”高定平问道。
“是。”杜晋芸颔首道:“怎么?”
高定平轻笑,“没有,只是我曾听张兄提起过你,所以有点儿印象,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什么张兄?”陆静安插嘴问道。
“我不记得了。”杜晋芸一时也想不起来。
李夫人掩嘴笑道:“就是张子学,你退了他的婚啊!他和高公子可是至交好友呢!”
“哦!”杜晋芸想起来了,奇怪!这事怎么大伙儿全知道。
“有人向你提过亲?”陆静安讶异道。
“听说前后一共三个是吗?”李夫人问杜晋芸。
“是。”杜晋芸回答,奇怪!怎么这种事传得大家都知道。
“你怎么全拒绝了?”陆静安好奇地问。
“没有,只是他们不适合我。”杜晋芸说。
“这话怎么说呢?你又没和他们相处过。”一旁的陈夫人说道,“不过很少见你出来游玩呢!”
“我的身体不太好。”杜晋芸随便搪塞一个理由,她实在不喜欢话题绕着她转,于是她转个话题,“陈夫人,你颈上的玉真是好看。”她微笑,顺便还可以聊聊玉的话题。
陈夫人不好意思道:“唉?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挥一下手,“不值几个钱。”
“听说陆家是做玉生意的是吗?”高定平随口问。
“是啊!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事业,多少也得顾着。”陆静安说道。
“对了,听说红山玉器最近满热门的。”李夫人插嘴道,她伸出手指,“你们看我也买了一个。”她的无名指上带着翠绿的玉环。
“红山玉器最近出土,所以玉商大都会买些。”陆静安说道。
“听说以'龙形钩'最具代表。”高定平也道。
“我在书上见过,是不是龙身弯曲如虹,脑后有末梢上卷的鳋,而且玉工流畅。”杜晋芸说道,这可是她在书上翻到的,提起这种话题,她觉得有精神多了,“听说都在北方一带出土,而且出土的玉器形制涵盖了佩、壁、炔、环……”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难道她颈上的也是红山玉器,不对,玉店老板说不是,或许是她多心了。
“既然你们俩都懂玉,下次就麻烦你们,帮咱们鉴定鉴定。”陈夫人说。
“不,我不是很清楚,我是百~万\小!说得来的,恐怕要问姑姑比较清楚。”杜晋芸连忙说道。
陆静安立刻道:“这有什么问题。”她爽快地答应。
杜晋芸在一旁继续倾听他们讨论有关玉的问题,一边不自觉地拿手巾在颈部扇着,她觉得脸颊愈来愈烫了。
“陆夫人不舒服吗?”高定平关心的问。
“我很好,只是觉得有些热罢了。”她礼貌的回答。
“你要不要到树下歇着,怕是热着了。”高定平见她脸上的红晕有些不自然。
“不用了,也快日落了,不要紧。”
其他三人因顾着讨论玉,所以没有加入杜晋芸和高定平的谈话。
“前几天张兄听说你成亲了,还着实懊恼了几天呢!”高定平说道。
杜晋芸只是微笑,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其实张公子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她也和他谈得满愉快的,但他是个重色之人,所以她才拒绝了他。
结果没想到她的丈夫却是个粗鲁无礼之人,她能和别人有礼地谈话,可就是无法和她丈夫相处愉快,因为他老是惹恼她。
“张兄还夸你有才气,琴也弹得很好,改天希望有这个荣幸能听你抚琴。”
“改天吧!”杜晋芸心不在焉地说,她忍耐着和他说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
“对了,我还听张兄说你有块奇特的玉佩是吗?”高定平随口聊着。
杜晋芸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起当初爹送她玉时,正巧那天张公子来找她,她还问了张公子是否对玉有研究?因此让他瞧瞧爹送她的玉佩。
“不是什么特别的玉。”杜晋芸敷衍道。
“因为我对玉也稍有研究,因此听张兄提到那玉佩上有只龙时,便忍不住有些好奇。”高定平解释。
杜晋芸只是微笑,没有回话。
“不知道能否让在下开开眼界?”高定平好奇道。
杜晋芸迟疑了一下。“很抱歉,我没有带在身边。”她已经答应丈夫不让玉佩暴露在外,她不能违背承诺。
“那真是太可惜了。”高定平惋惜道。
“或许改天吧!”杜晋芸随口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夫人。”高定平微笑道。
杜晋芸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反正改天,也没指明是哪一天。
“陆夫人似乎很少出来参加这类的活动?”高定平随口问道。
“因为我身体不好。”杜晋芸又拿这个借口搪塞。
“哦?那真该好好保养身子,我认识几个有名的大夫,可以推荐给夫人。”高定平热心地说道。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杜晋芸客套地说,她实在好想回去。
半小时后,她终于受不了,她身体累,而且脸又发热,她只想回去休息。
“陆夫人,你看。”高定平指着前方。
杜晋芸望去,只见又有一批人骑马而来,大约有三十人左右,有男有女,女人穿着的衣裳让杜晋芸觉得尴尬,简直就是衣不蔽体,脸上的粉涂得厚重,个个争奇斗艳,花枝招展,体态丰腴。
特别的是几乎人人手中都有乐器,想必是来这儿狂欢的。
“她们是妓院的姑娘,看来是陪同风流文雅之士来这儿抚琴欢笑的。”高定平直盯着姑娘瞧。
陆静安这时也注意到来了另一批人,她看看天色,说道:“我们该走了。”
“怎么不留下来,可以和他们一块游乐。”陈夫人问。
“不了,该走了。”陆静安示意杜晋芸该离开了。
杜晋芸立刻和他们道别,心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她觉得她还是适合在家百~万\小!说,在这儿真是让人不自在。
李夫人也挽留她们一会儿后,才放她们走,她们随即往回走,去接陆芙琳。
这是杜晋芸只觉得脸颊愈来愈热,她叹口气,老天!可别中暑才好,否则她可能会被姑姑念上一阵子,她可以想象姑姑会说:这时代哪有人会中暑,唉!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啊!
杜晋芸一回府立刻直奔卧房,她拿起铜镜时吓了一跳,老天!她的脸肿起来了。
她到脸盆旁拧湿布巾轻拍脸庞,这才觉得舒服。
“小姐。”绿儿叫道。
“进来。”杜晋芸喊道。
绿儿推门入内,“小姐,你跑哪儿去了,也不告诉绿儿一声。”她抱怨着走进内室,见到杜晋芸立即睁大眼,“小姐,你的脸——”她叫道。
“没事,别喊那么大声。”她又道:“你去提盆冷水进来。”
“是。”绿儿跑出去,小姐的脸好红,像个番茄似的。
杜晋芸打个呵欠,坐在床沿,累死人了,不一会儿,绿儿端了盆水进来,水中还漂着一片一片绿绿的。
“那是什么?”杜晋芸睁大眼,“是不是小黄瓜?”
绿儿点头,“大婶给的,我到厨房提水的时候,提到你晒伤,她就切了一整条小黄瓜给我,敷在脸上很有效的,她说这是偏方。”
她拧湿布巾轻拍小姐的脸,“真的有效吗?”杜晋芸怀疑。
“试试看也好,你这样子好像被人打肿。”绿儿说。
“姑姑刚刚也这么说。”杜晋芸皱眉。
绿儿不停帮杜晋芸敷脸,片刻后,水已经不凉了,“我再去换盆水,你先把小黄瓜敷上去好了。”绿儿拿起切片的小黄瓜敷在杜晋芸脸上,连脖子也放了一些。
“好像舒服多了。”杜晋芸说道。
绿儿憋住笑,“好奇怪。”小姐贴满一脸的小黄瓜看起来像个丑角似的。
她急忙走出去换水,免得自己失礼大笑。
杜晋芸则仰高头,以免小黄瓜掉下来,没一会儿她就觉得脖子好酸,这时刚好有人推门进来。
“绿儿,我想还是不要敷——”
“你在干嘛?”
杜晋芸被吓得从床上弹起,小黄瓜纷纷由脸上坠下,杜晋芸惊叫,手忙脚乱地想接住。
陆震宇好笑道:“你在搞什么鬼?”他大笑出声。
他妻子的脸上一边敷着小黄瓜,一边却掉了一地,她还在那儿手舞足蹈地想接住。
“这是杂耍团吗?”他愈笑愈猖狂。
杜晋芸不由得一阵愤怒,她拿起手中的小黄瓜丢向他,陆震宇急忙闪躲,“晋芸!”他吼道。
她不停喘气,试着压抑愤怒,他怎么可以嘲笑她?
陆震宇走到她面前,忍笑道:“你搞什么?腌黄瓜吗?”他拿掉她脸上的小黄瓜。
杜晋芸红了眼眶,“你最讨厌了。”她哭泣。
“老天!你又在哭什么?”他叹气,拿走她脸上的最后-片小黄瓜,“你的脸怎么肿成这副德行!”他皱眉。
“我晒伤了。”她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抽噎道。
“姑姑告诉我了。”所以他才来看她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