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钱承锦的告诫。
“从此以后,他要你向东,你绝对不可向西,切记切记!”——这是章长廷对章凌军的教诲。
“女儿啊,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将来做我的女婿?”——宋万诚对宋千红如是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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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唤与城皇帮众头领商量一阵,做了一些预防天目剑派的部署,然后与钱承锦、郁知秋、刘芳芳、韩义娘、潘掠风等几个年轻人坐下喝酒说笑。郁知秋如鱼得水,围绕着两名少女大献殷勤,潘掠风却是个闷葫芦,只喝酒不说话,钱承锦则大肆夸奖呼延唤的武功,只求他能指教一二。呼延唤想起先前宋万诚离去时曾向他透『露』了一个有关铸器制铁的信息,想前去看看,便起身告辞。钱承锦却执意同往,到后来两名少女也表示要去,郁知秋自然不肯留下,呼延唤只好答应。于是只留下潘掠风,五人结伴出行。
五人来到杭州西湖畔的沙河地区,此处又名河塘,虽不位于市中心,却是杭州歌楼『妓』馆集中的地区,市中心的瓦肆茶楼和简陋『妓』院都是穷人的消费场所,沙河一带才是高雅的娱乐集中地。其中最大的『妓』院叫做河塘富春院,乃是杭州乃至全江南最豪华的大『妓』院,日日权贵富豪云集,在此一掷千金。钱承锦等人大奇,不明为何有关铸器制铁之事竟会来到这男人心目中的天堂,刘芳芳和韩义娘均有些羞涩,郁知秋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猛地跳了起来,凑近呼延唤悄悄说道:“阿弟,如果你想和我们去富春院耍子,我这便支走两个小妞,好不好?”
呼延唤笑道:“阿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想去富春院耍子,而是我要找的人现下就在富春院里耍子。”
钱承锦凑近来悄声道:“兄弟,如果你要进去找那人,我们还是把两位师妹支开的好,否则带了两个大姑娘进青楼,未免说不过去。”
呼延唤摇摇头,道:“我们不进去,我喊几声那人自然会出来。”
郁知秋和钱承锦不约而同地『露』出失望之『色』,有气无力地道:“哦,那你喊罢。”
呼延唤当下走到富春院大门口,运起内力,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哇呀呔!端木锤你个老『色』鬼,快滚出来!!!”
这一声吼夹带了雄浑之极的内力,只震得前方宏伟壮观的富春院仿佛也摇了一摇。钱承锦虽有准备,还是被活活吓了一大跳,刘芳芳和韩义娘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急忙伸手掩耳,郁知秋不会武功,更是吓得跳了起来,只觉脑中嗡的一声闷响,眼前一片黑暗,身子连连发抖,幸好被钱承锦扶住,否则便要当堂摔倒在地。方圆数十丈内一切人和事皆被这声大吼惊的呆了,富春院陷入短暂的沉寂之中。
过了一阵,只听富春院内轰的一声喧哗开来,顿时传出许多叫骂声:“他娘的!谁在那儿鬼叫!”“个球囊的,大白天鬼哭狼嚎干什么?”“杀千刀的腌臜货!偏生这个时候怪叫,坏了老子的好事!”“『操』他妈的!作死啊!”“『奶』『奶』个雄,粉头都给吓晕了,老子这回不能算钱!”“个赤佬中伤!老子骇得来标了一地,要是骇册『毛』病来哪个赔老子铜钿?”……
几个伙计登时气势汹汹地跑了出来,指着呼延唤骂道:“娘卖个瘌痢!哪里来个小畜生,是不是想搞没铜板搞,跑来贼叫妄天啊!生意都被你叫光汤的,再不滚蛋老子今朝把你活生生拷成哑巴子,快滚!”
哪知呼延唤毫不理会,运了一口气,又放声大吼:
“端木锤!你个风流老鬼,再不从女人身上爬下来见老子,老子就拔了你裤裆里的玩意去喂狗!你他娘的给老子立马滚出来!!!”
富春院里惊呼惨叫连天,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音量摧残得直欲发疯,随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终于开口,却都有气无力,声音里满带颤抖:“那个什么端木锤啊,求求你快现身吧!”“端木锤老『色』鬼啊,你再不出去咱们就出去啦!”“我的端木大老爷,求求你放过我们吧,难得来舒爽一回,你可别让我们又破财又破胆啊!”“我『操』你端木锤的十八代祖宗,男人出来嫖一次有何大不了的,干嘛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快滚出去!”……
那几个伙计也已没力气骂人了,这时才将耳边的双手拿开,个个满脸煞白,向呼延唤哀求道:“小少爷,小公子,我的小祖宗,你就行行好,别再喊啦,咱们身子骨单薄,经不起你喊两声啊!”
呼延唤没有说话,只是突然下蹲,一拳砸向地面,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一支瘦弱的胳膊竟然深深青石板地里,然后站起身,抽回胳膊,只见地面上出现一个深深的黑洞,黑洞口子周围则是一条条裂缝,直向四周蔓延开去,显得极其可怖。
那些伙计呆了一呆,突然同时惊叫起来,转过身一溜烟地跑回富春院里,再也不敢出来。先前那些叫骂的声音也立即停止,想是众人都从窗口看见了这惊人的一幕,吓得全部住了口。
长街如同静止一般,周围一片死寂,富春院自开张以来从未停止过的音乐歌舞和嘻笑欢闹声终于完全消失,就此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呼延唤用平常的声音淡淡说道:“端木锤若再不出现,今日老子便血洗河塘,生生拆了富春院。谁也别当老子开玩笑,聚珍堂陈唤从来说到做到!”
语音虽轻,却瞬间传遍富春院每个人的耳朵。
过了良久,富春院里突然有个苍老惊恐的声音大叫道:“不好啦,陈唤要血洗河塘啦,大伙儿赶快逃命吧!”这一声喊有如点燃一把大火,整个富春院里顿时起来,男男女女均惊慌失措地跑动尖叫,一时嘈杂喧嚣之极。
又过片刻,只见一群男人没命价逃出富春院来,穿着打扮五花八门,形形应有尽有,只有一点相同,便是个个惊恐万状,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枯槁干瘦的糟老头,扯着嗓子边跑边叫道:“聚珍堂陈唤要血洗河塘啦!聚珍堂陈唤要血洗河塘啦!”听声音正是方才那带头叫嚷之人。其他男子更感惶恐,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现场『乱』哄哄一团,一时间整条街道尽是衣衫不整的男人。
呼延唤见如此杂『乱』,顿感束手无策,忙大喝道:“不要跑!都他妈的给老子站住!”
哪知这一来反而更糟,那些男人吓得惊叫起来,先前那老头气喘吁吁地叫道:“大伙儿快逃,让他逮住就玩儿完啦!”只见他一个瘦小干枯的身子飞快窜进一条小巷子,就此消失不见。那些男子连忙跟着跑去,不久便纷纷消失在巷子里。
呼延唤不认得端木锤,也不知他是否趁『乱』跑了,心头又急又恼,见富春院里仍有许多人跑出来,忍不住又大吼一声,挥拳向门口那栓马墩子打去,登时“喀喇喇”一声,将石墩打得四分五裂。那些人吓得失声尖叫,呼延唤大喝道:“谁他妈的再敢逃跑,老子就是这么一拳!”这一来活活吓住了所有人,一个个浑身颤抖着站于门口,惊恐之至地看着他,双脚却再也不敢移动一步。
呼延唤一副肃穆冷峻之『色』,怒视着众人道:“哪个是端木锤那老『色』鬼,马上给老子站出来!”众人连连摇头,始终没有站出一个。他连续说了三遍,还是无人响应,在场数十个衣衫凌『乱』的男子,看着似乎都像端木锤,又似乎谁也不像,到后来他自己也糊涂了。
正烦恼间,忽然一个极其妩媚动人的声音从众男子身后传来:
“陈少,什么事儿让你憋了这么大的火气呀?”
这声音娇媚无比,极是勾魂夺魄,众男子听在耳里,均不由心神『荡』漾,呼延唤也是心中一动,放眼看去,见富春院里出现一条风情万种的曼妙身影,窈窈婷婷地向自己走来。待走到面前仔细一看,心中又是突地一跳,只见这是一名二十三四岁的女子,红『色』里裙,领口极低,『露』出一段橙『色』抹胸和一道深深的,胸脯处的肌肤雪白娇嫩,宛如凝脂,外披一件雪白无暇的貂皮斗篷,颈间戴了一条镶满红宝石的项链,当中坠了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单是这件斗篷和这条项链,已可看出她身家之惊人,足以位列清河坊富商前五十位以内。而斗篷项链衬托着她的那张脸,则更是令人惊艳,这张尖尖的瓜子脸雪白如玉,细眉轻扫,云鬓盘绕,鼻尖微翘,小嘴嫣红,本是一副清纯柔美之极的经典仕女之脸,却因为那双妩媚动人极富挑逗的凤眼,而登时显得妖艳狐媚。她整个人似乎集中了现代和古典、『性』感和清纯、妩媚和雅致等多种既相互矛盾又和谐统一的特质,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魅力。
呼延唤微微观察四周,只见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在一瞬间被这女子所吸引,钱承锦和郁知秋两人更是目瞪口呆、『色』授魂与,似乎只要这女子轻轻勾一勾手指,便会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也可以理解,因为纵是像他这样阅尽绝『色』之人,也险些被这女子『迷』得七晕八素,而至今为止能在一见之下便迅速挑起他心中无限欲望的,也只有这女子一人。他运起一股黑气,令自己片刻间清醒过来,双目直视这女子,微笑道:“好个美娇娥,你就是富春院的老板娘吧?”
那女子见他丝毫不为自己的媚态所『惑』,心中暗暗点头,闻言柔柔一笑,道:“奴家是富春院总管水清『吟』,并非老板娘,陈少今日来富春院找人,只需跟我说一声便是,我自会帮你找寻,却不必如此妄动肝火,奴家可担待不起这个罪过。”
呼延唤笑道,“你这名字有点意思,我只听说过水龙『吟』。”
水清『吟』笑道:“陈少喜欢的话,叫我水龙『吟』也可以,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说着看了看旁边兀自神魂颠倒的钱承锦和郁知秋,又笑道:“这两位想必就是城皇帮少帮主钱公子和湖墅郁家的郁三少吧,以前你们来过富春院,可惜奴家事务繁忙,不及前来招呼,今日不妨进去稍坐,奴家自会安排节目,包两位公子满意,这样可好?”
郁知秋见到这样一个天香国『色』的艳媚佳人,哪里还把旁边的刘芳芳和韩义娘放在眼里,顿时惊喜之极地说道:“你……你认得我?”
水清『吟』一双媚眼瞥过他英俊的脸蛋,笑道:“郁三少风流潇洒,杭州城里有谁不认得?”
郁知秋只觉心花怒放,大笑道:“哈哈!水女士如此盛情相邀,我若不承情,未免也太不识趣了。没的说,咱们这就进去坐坐吧!”
钱承锦也自意动,只是身边有两位师妹,不好开口,只是看了呼延唤一眼,眼中满是迫切之『色』。
呼延唤却对水清『吟』道:“你把我要找的人带出来,等我问完了话再说。”
水清『吟』微微一笑,道:“陈少放心,你要找的端木锤方才已托话给我,说他正在茶室等候大驾,陈少只要进去就能见到他了。”
钱承锦立即大笑起来,道:“好,那我们这就去会会他,兄弟,咱们走吧。”说着便拉住呼延唤,要往里面走去。
呼延唤却摇头道:“且慢。那个……那个谁,水龙『吟』,你现在给我去把场地清了。”
水清『吟』愕然道:“这是为何?”
呼延唤瞪了她一眼,拉住身边刘芳芳和韩义娘的手道:“我两位姐姐在此,难道你要她们进去被那些臭男人看吗?给我立即清场,所有嫖客全部走人,让我两位姐姐方便进去。”
韩义娘羞红了脸,轻声道:“唤少,你们去吧,我们回去好了,不妨碍你们……”刘芳芳虽感羞涩,却更有些好奇,在一旁笑道:“进去看看也无妨,我还从没见识过青楼风光呢。”
水清『吟』见这两个少女不过中上姿『色』,武功也是平平,心下暗忖:你们两个丫头也是运气好,让你们搭上了陈唤,换作别人,我哪里会搭理你们,早把你们轰走了。随即『露』出为难之『色』,对呼延唤道:“陈少,这个……似乎不大好吧。”
呼延唤也不睬她,走到那些兀自不敢稍动的男子面前,突然大喝道:“老子现下就要拆了富春院,识相的就给老子全部滚蛋!”说着作势往前大步走去。
那些男子惊呼一声,顿时四散跑开,忙不迭地冲进左近街巷里,各自逃命去了。
呼延唤拍拍手,向众人一笑,道:“这下搞定了。”走回两女身边,一手搂了一女的腰,两女虽感羞涩,但想到他只是个孩子,又确实要依靠他,免得被别人当成青楼女子,便也只好由他。至于先前对二女大献殷勤的郁知秋,此时眼中除了水清『吟』之外根本没有别人,早把她们抛到天外,自然毫不介意。钱承锦也是兴致勃勃,一心要去富春院享乐。呼延唤搂着两女对水清『吟』道:“头前带路。”
水清『吟』无奈苦笑,只好带领他们走去,却仍不忘含幽带怨地瞥他一眼,轻轻说了一句:
“你真是个嚣张跋扈的小霸王……”
第十章铸器师
走进富春院,饶是呼延唤来自聚珍堂这等豪门,也不由看得眼花缭『乱』,只觉雕栏玉砌,灯火辉煌,满目皆珠光宝气,奢华之至,如同陡然闯入一个镶满黄金珠宝的巨大宫殿,极具视觉震撼力。他来自珠宝世家,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厅堂内的摆设装饰皆为珍品,一切装潢材料无不用到顶级,显示出背后当家人难以想象的财力,仿佛就是要用这种『逼』人的贵气给来客提个醒:你若没有强大实力,最好掉头回去。
呼延唤自小受赵月奴和冯巧帘,具有相当高的艺术品味,这样奢靡豪华的装饰风格在他眼里本十分俗气,但不知为何,他却为这种风格背后隐含的那股霸气而心折,只觉这样十分附和自己的脾『性』,点头赞道:“富春院好大的名头,看来果然有些道理,单是这厅堂的豪气,普通人就不好意思进来。”
水清『吟』回头一笑,道:“陈少一语中的,也足显不凡。富春院本就不是招待普通人的场所,若装饰得太过平易近人,徒增许多无谓的烦琐,如此虽稍显俗气,却也挡住了不少好奇者的脚步,可以全心接待嘉宾贵客。陈少身为聚珍堂少东家,见识眼光自然与众不同,也只有陈少这样的人才能一眼看出富春院的内在品质。”
郁知秋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我方才也感到这厅堂豪气『逼』人,和唤阿弟有同样的感受。”
水清『吟』瞥他一眼,笑道:“郁三少自然也一样与众不同,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了。”
这时前方舞台上仍有一些歌伎舞女,正自整理收拾,见水清『吟』带着方才扬言要血洗河塘的人走过来,无不好奇地向几人看去,这些女子皆是精心挑选培训而成,身材相貌皆为上品,任何一个都不比刘芳芳或韩义娘逊『色』,郁知秋和钱承锦顿时眼前一亮,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摆出最佳姿态向前走去。钱承锦高大英挺,威武过人,郁知秋更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相形之下,呼延唤一个未成年的男孩自然毫不起眼。但不知何故,那些女子眼珠子瞟来瞟去,最后却无一例外地投『射』到呼延唤身上,他前方有两大英伟美男,身边还有两名青春少女,可他偏偏就有这样一种独特的魅力,能在第一时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成为全场的焦点。
水清『吟』见这些手下女孩均独独关注呼延唤一人,心中暗自欣慰,知道往日的教导没有白费,女孩们均已拥有精准的目光和判断力,一眼便瞧出呼延唤乃是众人的核心。同时也对呼延唤的自身魅力大感诧异,寻思:这小子现下就如此引人关注,长大以后还了得?走到左首一间偏厅外,回身笑道:“陈少,若无意外的话,那位端木锤先生此刻便在这厅内,请进吧。”
呼延唤见钱承锦和郁知秋两人兀自恋恋不舍地回头看那些美貌歌伎,便道:“你刚才说要给我们安排节目,这便安排下去吧,让我两位哥哥去乐一乐。”
郁知秋大喜过望,当即点头道:“好好好,我也正有此意!”
钱承锦面『露』为难之『色』,道:“兄弟,我们若是去了,两位师妹……”
呼延唤笑道:“哥哥放心,两位姐姐跟着我,绝对没事。我进去与那家伙谈些事儿,你们坐着也是无聊,不如找地方耍子去,我谈完事情后再作打算。”
水清『吟』点头道:“钱少帮主和郁三少只管寻乐子去吧,我这便吩咐下去,让姑娘们好生款待你们,今日包你们玩得开心。”
钱承锦顿时笑了起来,道:“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兄弟,一会完事之后你就过来找我们,我们哥几个好好乐乐。”
呼延唤摇头道:“完事后我送两位姐姐回去,就不玩了,你们自便吧,今天我请客。”
郁知秋大喜,连道:“阿弟真是贴心,多谢了!水女士,你是否也和我们同去喝几杯?”说着一双满含欲望的眼睛直直投向水清『吟』,只盼她点头答应。
水清『吟』听呼延唤拒绝玩乐,便笑了笑摇头道:“郁三少请见谅,我今日要招待陈少,就不过去了。不过我自会安排最好的节目,包你满意,你就放心耍子去吧。”
郁知秋又是失望又是期待,听她说要陪伴呼延唤,也是无可奈何,随即心中一动,又道:“阿弟等会要是走了,麻烦水女士过来跟我们说一声,让我心里有数,好早些回去。”
水清『吟』心下暗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对身边一名侍女吩咐几句,那女子便领了钱承锦和郁知秋往后院贵宾房去了。水清『吟』向呼延唤笑道:“陈少尽管放心,我安排的节目一定让你两位哥哥满意。”
呼延唤见刘芳芳和韩义娘有些难为情,便道:“好了,让他们玩去,这里还有我两位姐姐,外头不许太吵,妨碍了她们的心情,也打扰我谈事。”
水清『吟』笑道:“我理会得,陈少请进。”
呼延唤奇道:“你不去忙你的事么?”
水清『吟』带头往房内跨入一步,百媚横生地展颜一笑,道:“还有什么事比陪陈少更重要呢?”
呼延唤能有这样一名成熟美女陪伴,也是心中所愿,便哈哈一笑搂着两女走了进去,同时大声说道:“端木锤你个老『色』鬼,终于肯『露』脸了吗!”
厅内站着一名男子,向呼延唤拱手道:“聚珍堂陈唤少爷,在下久仰!”
呼延唤仔细端详一阵,不禁傻了眼,刘芳芳和韩义娘也是面面相觑,就连水清『吟』也『露』出诧异之『色』。
——端木锤居然只是一个年不过三十的青年人!
这人身材高瘦,但健康精壮,皮肤黝黑,四肢长大,一双小眼睛,五官只算平凡,绝不英俊,穿着打扮也是普通,唯一出众的就是他的精神气质,显得格外挺拔正气,以外貌长相来看,他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一二岁,正是男人最佳年龄段。但是作为一个名垂天下多年的顶级铸器大师,却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呼延唤沉默一阵,问道:“你……就是端木锤?”
那人摇摇头,和善地笑了笑,笑容倒是十分好看,道:“在下孙允,端木锤乃是在下恩师。”
呼延唤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冷然道:“搞了半天,原来你们合伙消遣老子!”
水清『吟』脸『色』大变,连忙走过来,轻轻挥开韩义娘,伸手挽住呼延唤的臂弯,说道:“陈少,奴家也是才刚知晓,先前确实是一个自称端木锤的人给奴家传来口信,说在此等候陈少,却不知竟然是端木锤的徒弟。绝非故意消遣,陈少请勿见怪!”
“他妈的!”呼延唤余怒未消,指着孙允道,“那老鬼早已溜之大吉,却派个徒弟来敷衍老子,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串通好了瞒骗老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水清『吟』急道,“奴家也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此事,陈少务必明察。端木锤名头虽然响亮,但他行踪飘忽来去不定,究竟长相如何,奴家也不知道。此事怪奴家处理不周详,但也确实情有可原,请陈少体谅则个,奴家感激不尽!”
孙允微笑道:“陈公子息怒,师父先前听到你的叫喊声后,便已经走了,他老人家最怕麻烦,和你又不相熟,以为发生了一些误会,便让我留下对你解释清楚。其实陈公子也该心知肚明,我师父无论与你或与聚珍堂皆无来往,今日你来找他,即便师父避而不见,也不算太过失礼,他命我留下向你解释,已是十分尊重,足见他老人家对你毫无恶意。只消说明缘由,待我禀报师父,日后自可安排见面。”
呼延唤呆了一呆,忍不住哑然失笑,道:“嘿嘿,果然有点意思,那好,我们坐下谈。”
水清『吟』喜道:“如此最好,各位请坐吧。”说着招呼四人坐下,分别奉上茶水,但呼延唤身边的位子却自己占了,将刘芳芳和韩义娘安排到旁边座位,随后靠着他半边身子坐下,笑道:“请各位用茶。”
两女只是稚嫩少女,无论哪方面皆比水清『吟』差得远了,此时自然毫无意见,乖乖地举杯喝茶。呼延唤心中暗笑,他素来喜欢成熟美女,水清『吟』纵是比郁新香也毫不逊『色』,让他选择也必定要水清『吟』而不要两女,便也不理二女,索『性』伸手将水清『吟』搂住,笑道:“水龙『吟』,咱们亲近亲近。”
水清『吟』双眼微微一瞪,似怪他唐突,但随即又忍耐下来,托起茶杯送到他嘴边,让他一口喝了,又给他斟满茶水,轻轻地道:“奴家叫水清『吟』。”
孙允见状笑道:“看来陈公子也是风流少年,身边总有美女陪伴,如今连杭州风月界第一美女水总管也与你交好,可真羡煞我也。要知道水总管可是从来不许任何人触碰一下的,多少达官贵人豪门巨贾费尽心思求她陪一杯酒,也是绝无先例。此事若被师父知晓,恐怕不用陈公子邀请,他第一个就会跑来见陈公子,只要能让水总管与他说上几句、喝几杯茶,便心满意足了。”
呼延唤四人闻言皆笑了起来,这孙允说话倒也十分风趣。呼延唤不由看了水清『吟』一眼,奇道:“原来你那么大的名头,这倒出乎我所料。老鸨干成你这样,也算十分成功的了。”
水清『吟』笑容立敛,眉头微微一凝,眼中闪过一丝嗔怒,缓缓吸了口气,道:“陈少,奴家并非老鸨,富春院不是普通青楼,一共有八名老鸨,分别负责八个部门,奴家乃是总管,统管整个富春院。”
“哦,”呼延唤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富春院确实不简单,你先前也说并非富春院的老板娘,那么你背后那个老板又是谁?一定是个大人物吧?”
水清『吟』脸『色』恢复如常,淡淡一笑道:“这个请恕奴家不便透『露』。”
呼延唤只好结束话题,向孙允看去,道:“你刚才说端木锤和我并无瓜葛,这点我表示反对,因为端木锤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我今日找他,就是来讨还这个人情的。”
“哦?竟有此事?”孙允奇道,“请陈公子明言。”
呼延唤道:“你作为端木锤的徒弟,听你口音又是杭州本地人,一定知道他和鸡血石之王宋万诚之间的那些往事吧?”
孙允当下点头道:“宋老板和师父确实有交情,他们之间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但是……”
“但是这和我陈唤有何关联,对吧?”呼延唤见孙允连连点头,便笑道,“本来确实没有关联,但从今天开始,这个关联就大了。端木锤曾经欠了宋万诚一个天大的人情,也有言在先,只要宋万诚要他还这个人情,无论何时何地,他都绝不拒绝,必定履行此约。对吧?”
孙允点头道:“确有此事,师父也常提及,说有朝一日但凡宋万诚提出要求,他就是赴汤蹈火也一定要完成此约,绝不含糊,并对我嘱咐再三,如果他凑巧出去云游,则由我代为履约。但是此事至今已足足过了十多年,宋万诚一直没有行动,师父也等得急了,几次都想亲自前去找宋万诚讨要任务,好遂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嘿嘿,嘿嘿……”呼延唤突然『j』笑起来,道:“不用去找宋万诚了,以后找我即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到孙允面前,又道:“这是宋万诚的亲笔信,你仔细看看。”
孙允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只看了几行便神『色』大变,目瞪口呆地道:“宋万诚将约定转接给聚珍堂陈唤,从此与端木锤再无牵连,端木锤履约对象正式改为陈唤!这……这……这……怎么可能?!”
呼延唤大笑道:“怎么不可能?字是宋万诚的字,印是宋万诚的印,白纸黑字明确无误,就是这么回事!你若还不相信,就去清河坊找宋万诚亲自询问,他自会与你说明,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孙允惊诧之极,目瞪口呆看着那封信,说不出话来。这时刘芳芳凑到呼延唤身边轻声问道:“唤少,那个端木锤究竟是什么人?”此话一出,韩义娘和水清『吟』皆向呼延唤看去,想是心中也极为好奇。
呼延唤正『色』道:“这个端木锤可了不起啦!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把一门手艺学得精了,无论哪行哪业都能成功。这端木锤就是当今天下使锤子火钳者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祖师爷。刘姐姐不妨猜猜,端木锤究竟是干什么的?”
刘芳芳想了想,道:“使锤子火钳的……不就是铁匠么!”
“对,就是铁匠!”呼延唤笑道,“可是刘姐姐你千万别小看了这个铁匠。端木锤铸造出来的铁器,哪怕只是一把割稻用的镰刀,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传世佳作。他若是花费精力用心打造一柄剑或一把刀,将是轰动整个武林的大事,天下英雄必定蜂拥而至,即使用尽所有财产都在所不惜,只求能将他铸造的兵器买下,从此就是家中珍藏百代的无价之宝。”
刘芳芳和韩义娘不禁咋舌,大感不可思议。水清『吟』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陈少想找端木锤,想必是要请他加入聚珍堂新成立的天珩制铁吧?”
呼延唤心中一动,不由仔细看她一眼,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想请端木锤给我打造兵器,哪知你居然一口说出我真正的意图,你这女人不简单,果然聪明过人,我先前可真小看你了。”
水清『吟』撅了撅小嘴,轻轻地道:“你本就小看我了。”
呼延唤伸手搂紧她的香肩,笑道:“别在意,我今天脑子里尽是端木锤那老家伙,别的也没留心,要是怠慢了什么,你可别放在心上。”
水清『吟』这才展颜一笑,那双妩媚诱人的明眸水般流转,焕发出美丽的光芒,笑道:“这才是句顺耳的话,你这小冤家,今天可没少气我,人家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没受过这么多委屈呢!”
呼延唤说是请她见谅,却依然把所有注意力全放在孙允身上,闻言只是在她背上轻拍几下,便又向孙允看去,笑道:“这位孙先生,现在你相信了么?”
孙允终于从呆滞中恢复过来,苦笑道:“证据确凿,我能不信么?不过……此事恐怕有些难度。”
呼延唤心中一紧,忙道:“此话怎讲?”
孙允道:“我师父喜欢云游天下,平时大多在外游玩,落脚处不外四个城市,便是杭州、相州、扬州、成都,因为其他三个城市里还有我三位师兄弟。师父最爱杭州,一年中大概要在杭州呆半年以上,其余时间分别居于那三个城市。今年师父本要在杭州过年,但今日被陈公子一闹,只怕他现下已经起身上路,到扬州我小师弟那里过年去了。”
“啊?”呼延唤大急道,“不会这么赶吧?要不我们这就去追他!”
孙允摇头苦笑,道:“不可能的,你别看师父长相干瘪瘦小,像个颤颤巍巍的小老头,其实他内功相当高明,一身气力绝对在我之上,若放开了跑,咱们就是骑了快马也追不上。而且师父最怕自己的名字被人知晓,以防那些武林人士『马蚤』扰于他,此次离开杭州去外地,必定改用假名,我们休想找到他,就算去了扬州,他也一定会避而不见。”
呼延唤皱眉苦思,突然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些情形,顿时大叫道:“噢!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在富春院门口看见一个干巴巴的瘦小老头,一边逃跑还一边喊‘陈唤血洗河塘、大家赶快逃命’什么的,一转眼就跑得没了影,那就是你师父端木锤吧!”
孙允促狭地笑了笑,道:“终于想到了?呵呵,那正是我师父。”
呼延唤捶胸顿足痛悔不已,叫道:“他娘的!老子真是个大蠢蛋!不不不,老子不蠢,是端木锤那老家伙太狡猾!他『奶』『奶』的!我居然让他从我眼皮底下逃了!老家伙实在聪明,那一通大喊大叫把我也搞昏头了,他就趁机一溜烟撒腿走人!天哪!就这样白白错过了他,我不甘心啊!”
三女皆被他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水清『吟』连忙伸手拍拍他的肩,笑道:“别丧气,你还有希望呢。”
呼延唤连忙停止哀嚎,问道:“什么希望?快说来听听!”
水清『吟』没有说话,只是含笑向孙允呶了呶嘴,那神情真是生动『迷』人之极。刘芳芳和韩义娘看在眼里。颇有几分自惭形秽,暗叹这才是令男人神为之夺的尤物,自己实在相差太远,不免心下黯然自卑一番。
呼延唤怔了怔,随即会意过来,向孙允笑道:“孙大哥,不知你的手艺比得上你师父几成?”
孙允微微一笑,道:“陈公子是想让我去你的天珩制铁做事吗?”
“不是让,而是请,是郑重其事地请求你加入天珩制铁!”呼延唤正『色』道,“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必须达到我的要求,必须让我觉得你确实值一万贯一年这个价钱。”
“一万贯?!”刘芳芳和韩义娘忍不住惊呼起来。杭州普通百姓只需三四十贯就能过一月,一年最多五六百贯,两女身为城皇帮领袖门下弟子,稍微要好一些,也不过每月一百余贯零花钱,一年最多一千五百贯,已是相当可观的水准,一万贯等于她们六七年的收入,普通百姓二十年的收入,而呼延唤居然初次见面就轻描淡写地开出如此惊人的年薪,饶是她们见识不少,也不由失声惊呼。水清『吟』也感惊诧,她在富春院做总管,一年正式薪水有八千余贯左右,已算身家丰厚,但也远远及不上呼延唤财大气粗,闻言不禁陷入深思,揣度呼延唤此举的意义,暗自判断未来大局。
孙允想了一想,摇头道:“陈公子,我本来确实有帮助师父偿还心愿的意图,而且你的天珩制铁近来名头颇响,我对此也十分感兴趣,可以为你做事。但我自认为我的技术只及师父一半左右,如果师父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铸器大师,那么我最多只能算一个铸器师,我比那些寻常工匠自然高明得多,但无论我怎样自负,也必须承认我和师父的差距。铸器大师和铸器师一字之差,相距却极大,我最多只及师父一半本事,自然也只配拿一半的年薪,五千贯一年足矣。陈公子若是不愿意,或者认为我这样的水准太差,你看不上眼,那么就不必再谈。至于誓约之事,以后我自当另想办法履行。”
呼延唤和水清『吟』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涌起一股敬意,人贵有自知之明,更贵在清楚自身价值,孙允这番话可说既谦逊之极又狂妄之极,他自认不及端木锤,只有一半造诣,但同时又认为自己强过外界工匠太多,值得五千贯年薪的待遇,将自己的价值估算得十分精准,委实难得之至,须知五千贯也不是小数目,呼延唤若非先说出一万贯这个惊人数字,五千贯年薪同样可以令旁边两女失声惊呼。一个人的能力并不仅仅显示在手艺上,同时也显示在他是否对自己有准确的定位和估算,以及自信自强的精神面貌。孙允虽尚未展示他的手艺,但只凭这一点,就已获得了呼延唤和水清『吟』的尊敬及好感。刘芳芳和韩义娘却终究及不上他二人,心中连连暗骂孙允是个大傻瓜,平白无故自减了一半的收入。
呼延唤当下挥手道:“成交!明日你来孤山找我,并随我去铸造厂视察,尽快做出你的计划,等我和家人讨论决定,只要认可你的方案,你就是天珩制铁的大总管,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