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唤坐下,遣退丫鬟,淡淡注视着他,良久沉默不语。
呼延唤笑道:“雅姨,咱们半年多不见,你怎不抱抱唤儿?唤儿可别提有多怀念你的拥抱呢!”
徐抿雅却不笑,只是淡淡看着他,又过良久,才轻叹一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陈唤,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呼延唤一愣,失笑道:“雅姨和我长久不见,一开口就是这样一个问题,果然高明。”喝了一口茶,凝神苦思一阵,皱眉道:“这个问题,很难,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
徐抿雅终于笑了,却还是淡淡冷冷,情绪始终没有大的波动,道:“陈唤,你最近的所作所为让我刮目相看,今日你来我汇宝斋闹事,我虽然有些吃惊,但也并不意外,因为我早已料到你必有此举。”
“雅姨当真料事如神,唤儿心悦诚服。”呼延唤赞叹不止,“那么请问雅姨,是否又能猜测到我今日来此的用意呢?”
“怕要让你失望了,”徐抿雅说道,“你若想夺回你家的宅子,恐怕只出这一手牌还远远不够,我和郁新香签署了转让协议,白纸黑字有凭有据,无论到哪里都说得过去,对面宅子现下就是汇宝斋的产业,绝不属于其他人。”
呼延唤笑道:“雅姨最好不要说得太绝对,凡事要给自己留些余地,才是大商人的行事风格。”
徐抿雅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道:“陈唤,你舅舅不幸逝世,我也感到惋惜,毕竟他不止是你的家人,也是我徐抿雅平生最大的对手,没有他和我竞争较量,人生会缺少许多的乐趣。但一件事归一件事,就算我再心痛失去了这样一个似友似敌的对手,生意还是要做下去,在转让房产这件事上,其实说穿了就是一笔买卖,我和郁新香经手交易,和其它事毫无关联。你或许会怪我乘人之危,怨我不仁不义,但我相信若是换作赵仲珩和我易地而处,他也一定会这么做,而且比我更绝,非但不会允许汇宝斋继续经营下去,还要赶尽杀绝,直到彻底吞并汇宝斋为止。这才是真正的商界原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不抓紧机会攀上巅峰震慑四方,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踩在脚下。陈唤,你应该明白我的苦衷。”
呼延唤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让聚珍堂去信义坊经营,倒是一片好意的了?嘿嘿,占了聚珍堂四成利润,换作我也会这么说的,多好听的理由,不但没有赶尽杀绝,还给人发展空间,多么宽宏大量的汇宝斋、多么仁义善良的徐抿雅啊!”
徐抿雅淡淡一笑,道:“换成你有这样的机会,也一定不会放过的,你的胃口比起赵仲珩来,只怕还要大得多。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呼延唤笑了笑,缓缓地道,“我不但胃口大,野心大,还有许多我舅舅所欠缺的手段。”
“哦?”徐抿雅不以为意地笑道,“比如说呢?”
呼延唤双眼直视徐抿雅,道:“你也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以前的我在你眼里,不但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恐怕更是个坏到骨子里的流氓无赖。我也可以告诉你,因为从小到大舅舅和舅妈都对我极其宠爱,赵月奴也从不管我,所以我基本没有什么道德礼仪观念,我做事只求达到目的,至于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或恶毒『j』诈的行径,我从来不会理会,无论别人怎样说我,我都只当是放屁。”
徐抿雅久经风雨,如何会被一个孩子吓倒,便即微笑道:“说下去,我听着。”暗忖:你也不过耍耍无赖捣蛋扯皮罢了,最多只是仗着武功拆毁我家屋子,还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来。
呼延唤缓缓说道:“比如,我会趁此你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对你做出一些你难以接受的事来,等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再『逼』迫你签署协议,将汇宝斋八成的利润转到聚珍堂名下。”
徐抿雅轻轻一笑,道:“那你恐怕要失算了,汇宝斋产业早已被我分散管理,你最多只能得到一家店铺的八成利润,而无论哪一家店铺,对于整个汇宝斋来说,其利润根本不会超过十分之一,所以你这条计策不管用。至于你所说的折磨欺辱嘛,呵呵,若你以为我真的会就此屈服,那你未免太小觑我了。”
呼延唤笑道:“我知道未必管用,所以还有一招。汇宝斋和聚珍堂一样,都有一个秘密宝库,里面存放了多年来珍藏的无价之宝,这点你我心知肚明,你满有把握不怕利润被我分走,也是仗着宝库中那些宝贝,当初你只拿了其中区区十件珠宝,就令郁新香爱不释手,将整座宅子都卖给了你。我现在希望你能认真保管好你的宝库,最好加派一些武林高手,否则我去偷盗的时候,恐怕会十分轻易得手。你也知道,你家那些武师在我眼里,其实和街上的小『毛』孩也无多大区别。等我将你的宝库洗劫一空,你所有赖以东山再起的资本尽归我所有,那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徐抿雅眉头微微一拧,随即又恢复正常,淡淡地道:“每家珠宝行都有自己的宝库,也都有武师负责看守,但宝库的安全并不完全依赖武师,否则要是来个监守自盗,大家岂不血本无归?你若是想打我宝库的主意,我劝你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要不然到时被我当场活捉,又要去官府坐牢蹲笼子,你一个小孩子或无所谓,却牵连到巧帘和月奴的名声,未免十分的没面子。”
呼延唤笑道:“既然如此,我只好使出第三招了。你也知道我和湖墅郁家以及城皇帮的交情,自然也清楚湖墅郁家和城皇帮的实力。郁家乃杭州名门世家,前几代皆是官员,只是到这一代才涉足商场,在杭州地方上有莫大的影响力,包括各大官府要员,都吃得开玩得转。城皇帮乃杭州黑道第一帮会,方圆数百里之内,无论大小帮派,乃至街头混混流氓地痞,皆奉城皇帮为尊。这样一来,我等于拥有了杭州黑白两道的最大势力,不论官府还是市井,我随时可以找你汇宝斋的麻烦,就算不能把汇宝斋怎样,但没事来『马蚤』扰一下,恐吓你的伙计店员,或吓退你的客人、掐断你的货源,还是可以做到的,让你平日里烦不胜烦,天天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也不失为我的一大乐趣。”
徐抿雅心中一紧,暗忖如此确实棘手,随即冷笑道:“郁家与官府结交又如何?我罗家难道就没有朋友了么?官场上不看人多,只看官大,然后再看谁送的礼多。你有本事就使出来吧,我奉陪到底。”
呼延唤见她终于略显失态,心中暗喜,便慢悠悠地道:“你可能忘了,杭州知州方偕大人和我舅舅乃是忘年好友,舅舅在世时他常来我家做客,曾说过要将他的小孙女许配给我。呵呵,我自然只当戏言,不会真的娶了他的孙女。不过我要是去找方伯伯,求他帮我些小忙,想来他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陈唤,你莫要欺人太甚!”徐抿雅终现不安之『色』,强行按捺情绪,冷冷地道。
“我说过,不要『逼』急了我,否则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呼延唤毫不回避地与她对视,咄咄『逼』人地继续说道,“罗阿胖和我从小玩到大,我本视他如弟弟一般,就算曾打骂过他,也毫无恶意。现如今你乘人之危背后捅我刀子,也就休怪我冷血无情。如果前面这几步还是不能奏效,我必定对你儿子下手,以我的武功,要将他绑架而去委实易如反掌。到时候是妥协与我乖乖合作也好,是不妥协任我狠心撕票也好,一切由你决定。”
“你……”徐抿雅霍然起立,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指着呼延唤怒道:“就算你再怎么恨我,也是我和你的事,你怎能迁怒于无辜孩子?你若如此对待金键,如何对得起你的良心,还有你舅舅在天之灵?”她寡居十年有余,平生最疼爱的就是罗金键这个宝贝儿子,此时听呼延唤扬言要威胁罗金键的生命,正中她的死『|岤』,终于坐不住了,心头又是愤怒又是紧张,早已将先前保持的镇定形象抛到九霄云外。
呼延唤淡淡地道:“我说过,我只求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什么良心道义。而且选择在你,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也不会下此狠手。你要我把手段使出来,你奉陪到底,那我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看大家谁斗得过谁。”
徐抿雅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呼延唤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良久,方才恨恨地坐回原位,咬牙切齿道:“陈唤,你是个魔鬼,赵仲珩有你这个继承人,不但不是他的幸事,还是他最大的悲哀!”
呼延唤见她气急败坏,也不去招惹她,只是好整以暇地喝着茶,仔细端详她此刻的风姿。
无可否认,徐抿雅确实很美,纵然此时惊怒交加,也依然显『露』出无穷的魅力。她今年三十一岁,比冯巧帘小两岁,大赵月奴三岁。呼延唤所熟悉的女人中,无论赵月奴、冯巧帘,还是郁新香,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其中赵月奴最为美丽,冯巧帘和郁新香相若,冯巧帘的魅力是深深蕴藏在体内深处的,不到一定的时机不会显山『露』水,而郁新香浑身活力四『射』,随时散发着她的亮丽,因此若不深入接触、只凭外在视觉效应而论,一般人都会认为郁新香要比冯巧帘美丽,哪怕冯巧帘的五官要比郁新香更精致一些。而此时领略到徐抿雅之美,却感到她不逊于冯巧帘和郁新香任何一人,她的容貌差冯巧帘许多,身材更逊郁新香远矣,没有郁新香那明艳夺目的外在风情,更没有冯巧帘彻底释放时艳媚入骨的内在魅力,从客观条件来看,她似乎比不上冯巧帘和郁新香,但综合起来看,却令人觉得她毫不逊『色』。这本十分矛盾,但又确是事实,她本就是这样一个既矛盾又真实的美女。
雪白的皮肤、乌黑的盘发、火红的双唇、深邃的眸子,还有结实的腿、浑圆的『臀』、以及那最最诱人的极度丰满的胸……呼延唤瞧在眼里,不禁暗自吞了吞口水,心下寻思:这定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胸部,郁新香老是吹她自己身材好,可是她的胸部和徐抿雅比起来,却差了整整两个尺码,舅妈更是望尘莫及,赵月奴和郁新香差不多,也比不过徐抿雅,真是难得一见的丰满美胸啊,也不知手感怎样……
徐抿雅从恼怒中回复过来,看见呼延唤正自注视自己的胸部,一边还咽着口水,虽不知他此时心中想法如何,但也可断定必不堪之极。她立时又火了,猛拍一下桌子,低喝道:“你看什么看?!”
呼延唤脸皮厚如城墙,也不觉尴尬,笑道:“雅姨真是个大美人,唤儿越看越是神魂颠倒,可惜现在住到孤山去了,离这儿太过遥远,要是还住在对面该有多好,我一定天天过来看个饱。”说着站起身,走到徐抿雅身后,一把将她搂住,嬉皮笑脸地道:“雅姨,你就满足了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吧。”
徐抿雅想要推开他,无奈他已牢牢粘在自己身上,只好轻轻挡住肩头他那不断下滑的怪手,哼了一声道:“你要是住回对面来,我家还不得遭殃?今天被你拆了大门,下回就连院子也保不住了。”
呼延唤在她丰腴柔软的身子上不住揩油,贼溜溜地笑道:“只要能经常和雅姨亲热,我保证不碰你家任何东西,就碰雅姨你一人,从此把你家当成我家。嘿嘿,我看咱们两家不如合并了吧,就叫‘聚珍汇宝堂’好了,多响亮的名字,将来一统杭州玉器珠宝买卖,号令业界,莫敢不从。岂不是两全其美?”
徐抿雅苦苦抵受着腰间颈后传来的『马蚤』痒酥麻,警惕地阻挡着他两只可恶的手,闻言不禁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道:“小鬼头,原来你处心积虑闹了半天,就是这么个打算。呵呵,这下『露』出狐狸尾巴了罢。”
呼延唤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注视着她那双略带惊慌的妙目,微笑道:“雅姨,这是我此时此刻莫名涌起的主意,因为我突然觉得你好美,对你产生了许多的好感。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不要轻易拒绝我,因为我如果换了其他的心境,就未必会如此温柔地对待你了。你若不想我使尽一切手段穷凶极恶地来对付你和汇宝斋,最好把我这些话记下,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徐抿雅眼中闪过一丝清光,深深吸了口气,道:“陈唤,我徐抿雅从来不是一个轻易屈服于威胁恐吓的人,如果你把我当成那种胆小怕事的弱女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呼延唤缓缓地道:“不要逞强,我说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为大家好,因为只有双赢互惠,才能让大家都得到利益,也不伤和气,你最好认真仔细地考虑一遍,然后再慎重做出决定。”说完也不等她开口,凑嘴过去,在她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微笑道:“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可以这样亲你。”
徐抿雅心中微微一『荡』,只觉额头一阵麻痒,从那处渐渐蔓延开来,直往全身传输过去。
呼延唤最后看她一眼,就此转身开门离去,徐抿雅兀自呆坐发怔,只听门外传来他淡淡的语音:
“任何一个和我作对的人,都会像那绑架我的贼子一样,最终被我活活弄死,绝无好下场……”
徐抿雅纵然再坚强镇定,也忍不住浑身一颤,惟有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来压制心头的寒意。
“坏蛋,你是个真正坏到骨子里的坏蛋……”
她喃喃自语。
第七章痴新香
呼延唤和钱承锦等一帮人在外饮酒作乐,直至天『色』渐黑才独自回到孤山家中。
孤山别墅占地百余亩,一面靠西湖,一面靠孤山,一面靠白堤,可谓动中有静、错落有致,临白堤有店铺门面,临西湖有亭台香榭,沿孤山直至半山腰则是一座座幽雅别致的楼舍宅院,不止面积巨大,也占据得天独厚的景观地段,堪称杭州数一数二的极品豪宅。
如今临白堤长街处已开设了三家店铺,居中是聚珍堂顶级珠宝玉器精品店,左边是天珩制铁精品店,右边则是郁翠印务精品店,为聚珍堂旗下三大支柱产业做出最佳展示,临街店铺后面是一片宅子,里面居住着三店的伙计和工匠。呼延唤、赵月奴、冯巧帘、郁新香四人则住于半山腰主宅,后院还特意为赵月奴开辟了一个极其幽静怡人的花园,其间有池塘假山、花圃草地,又有长廊直通山脚,堪称美丽之极。而山脚临湖处则是会客堂和大花园,以及总管赵峻和一些侍女丫鬟的住所,接待客人之时可入临湖亭阁,直面西湖和宝石山风光,景致绝佳。整座孤山别墅修建得美轮美奂巧夺天工,已不似住宅,更像一件艺术珍品,所有领略其风光之人,无不叹为观止,视之为生平仅见的洞天福地。
呼延唤喝得面红耳赤,醉醺醺地走进临湖花园,想到自己这副样子回房定要被赵月奴责怪,便到湖畔小亭里休息静坐,想吹吹风醒醒酒。此时已近年关,天气相当寒冷,他却只穿着单衣,毫无冷意,只觉冷风吹到脸上,似乎还是方才酒楼里陪酒娘们的香气,带着阵阵暖意,不由苦笑起来,暗道:自从练了黑暗之能和书生老儿的内功,我现在既不怕冷又不怕热,虽有好处,却也少了许多的乐趣。
他抱膝而坐,斜斜靠着亭子的栏杆,遥望前方波光粼粼的西湖,只觉一切都是那么舒适惬意,这温柔而又带着妖艳的西湖水似要将他融化,让他杂念消止沉醉其中。他趴在栏上沉默一阵,不禁喃喃自语道:“这样可不行,老是如此沉『迷』安逸下去,什么斗志都给消磨光了,我还有许多的理想志愿,还有数不清的豪情壮志,可不能被这西湖水融化了。等我再长大一些,就离开杭州去北方闯『荡』历练,打出一片天地来。杭州虽好,西湖虽美,却不能作为我开创大业的宝地,将来和赵月奴来这里养老还差不多。”
说着不禁站起身来,大力挥了挥拳头,给自己鼓劲道:“对,就是这样!大丈夫志在四方,不可贪图享乐甘于安逸,我必须振作起来!杭州只是我的商业基地,我未来霸业的大本营却在北方,只有北方才能承载我高飞的理想!努力吧,给这世界当头一鞭,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厉害!”说到这里,他又不禁疑『惑』起来,自问道:“咦,我为什么要说‘当头一鞭’呢?”
忽然,背后传来咯咯一阵轻笑,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笑问道:“什么是当头一鞭呀?我的小少爷。”
呼延唤听到这招牌笑声便不由苦笑起来,也不回头,道:“臭娘皮,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他方才满腔热血振奋鼓舞,也没关注身后动静,居然毫不知晓有人走近。
这人自然就是郁新香,走到他身边,伸手打了他一下,啐道:“小『色』鬼,不许叫我臭娘皮,难听死了。”说着在他身边坐下,忍不住轻轻哆嗦一下,一个娇俏可爱的鼻子早已冻得通红,又道:“我刚从铺子回来,这一路上可把我冻死了,要不是看见你在这儿,我早逃回房去了。你为何在此发呆?外头实在太冷,快些随我回去吧。”
呼延唤见她簌簌发抖,便走到她面前,她立即伸手将他抱住,两只手伸进他腰里借以取暖,一张脸也紧紧贴住了他的胸膛。呼延唤笑道:“咱们这副样子要是让别人看见,准以为咱们是一对情人。”
郁新香带着颤音笑道:“情人就情人,你就是我的小情人,怎么着,哼!”她和呼延唤在这些日子里已亲热过多次,虽未突破最后界线,但除此之外也毫无保留,两人之间已无任何秘密,因此说话也十分随意,并不避讳。当然这只是他们两人的秘密,除了冯巧帘稍微有些察觉外,其他人毫不知情,赵月奴更是重点保密对象,否则若被她知道她的小男人和素来不喜的小嫂嫂有暧昧,只怕会闹翻了天。
呼延唤仍有酒劲不曾散发,此时怀里抱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禁有些欲念升腾,一只手便不老实,向郁新香身上重要部位游弋过去。
郁新香心中微『荡』,抬头看着她,眼中水汪汪一片,轻声道:“要不要……比划比划?”
呼延唤笑道:“比划来比划去,还不是舒服了你?我却还要苦苦忍受。简直就是在为你服务。”
郁新香深深看着他,道:“你想要,我都给你,只要你舒服就好。”
呼延唤摇摇头,道:“我说过,我的第一次只能留给赵月奴。”
郁新香不由拧眉撇嘴,气道:“哼,偏心眼!”话是如此,但想到赵月奴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自己却已嫁过人,终究是没法比的,再说赵月奴自小和呼延唤生活在一起,两人亲厚无比,自己毕竟是个外人,也难怪呼延唤厚此薄彼。想到这里,不禁眼眶一红,道:“唤儿,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你。我一个外人,又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能得到你们的原谅和接受就应该很知足了。你放心,以后我什么都依你,只要你不讨厌我、嫌弃我,能常常和我亲近,就是让我伺候你一辈子,我也毫无怨言。”
其实她身为聚珍堂的主母之一,又是呼延唤的小舅妈,完全不必如此委屈自己,换作其他大户人家,即使舅妈和外甥之间有暧昧关系,也断断不会如此低声下气,总要顾全自己的面子和身份。但她就是这样一种『性』格,外表虽泼辣奔放,更有些妖艳风『马蚤』,但骨子里却是个实心眼的女子,总是一根筋到底,脑子不会转弯,讨厌就讨厌得彻彻底底、喜欢就喜欢得淋漓尽致。——杭州女人大多是这样,有一种南北混合的气质,在江南一代尤为独特,即使长相温柔甜美,『性』格脾气却相当直爽痛快,不像江南其他城市的女子那般矫柔造作。
她嫁入赵家后虽与赵月奴、冯巧帘等人不睦,但确确实实是掏出了心肝对赵仲珩,视他为自己的支柱,处处以他为荣,因此才能得到赵仲珩的宠爱。赵仲珩死后她为了家人和自己的一时贪婪变卖了清河坊房产,为此常经受良心的谴责,后来呼延唤找她算帐,她完全是顺水推舟地缴械投降,其实心中反而安定,从此竭力表现自己,一心要为聚珍堂做出贡献,让大家对她改观。和呼延唤发生暧昧之后,她起先还有些自责后悔,但一则感受到其间无比的快美,令她寂寞的身心得以舒放,一则赵仲珩已死,家中只有呼延唤这个小男人,与其将来自毁名节改嫁他人,不如就此生活下去,就算有之嫌,也可当作是外甥对寡居舅妈的一种呵护,只要严守秘密,日后生活也自甜美。如此过了三四个月,她的一颗心便牢牢系到了呼延唤身上,不止工作上努力用功,床笫间也尽情表现,让她知道自己的好,不要离开自己。虽明白自己永远代替不了赵月奴和冯巧帘在他心目中第一第二的不变地位,但必须保证自己第三的位置不旁落他人。她是个简单的女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讨呼延唤欢心,好更重视自己一些,此时不顾身份抛弃尊严地说出这些话来,也完全是一种渴望被呵护的心态,只要有他怜爱自己,便余愿足矣。
呼延唤年纪还小,并不能完全体会郁新香此时的心情,但毕竟和赵月奴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奇特感情,对女人心思的揣摩了解远胜于普通孩子,闻言不禁有些感动,伸手抱住郁新香,柔声道:“不要贬低自己,你也是我的亲人,如今这世上除了赵月奴和冯巧帘之外,就数你郁新香和我最亲。我平时叫你臭娘皮,也只是一种亲热的表现,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这家里只有我们四个人,而我又是唯一的男人,我自然会好好保护你、爱护你、呵护你。舅舅不在了,我这个外甥当然要支撑住这个家,代他『操』持打拼,也代他疼爱你们。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分开,你就放心吧,以后无论任何方面,一切有我。”
郁新香眼中闪出亮丽的光彩,站起身抱住呼延唤,深情地道:“唤儿,我真喜欢听你这样说话,现在的你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让我感到万分安全,心里无比的踏实。我的小宝贝儿!老天让我认识了你,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双手捧起呼延唤那清秀俊美的脸蛋,心里柔情万种,只觉对他喜爱到了极处,直往心脏骨髓里渗了进去,再也按捺不住,忘乎所以地向他深深吻去。
呼延唤只觉一阵意『乱』情『迷』,体内原本就有欲念『荡』漾,此时那红艳似火的娇艳双唇深深印来,就像一点火苗掉进干枯的柴堆里,登时熊熊,烧遍他全身。他和两个女人有亲密关系,但每次都是以实施者的姿态参与其中,给她们最大的快乐,让她们满足,感到极有成就,自己却并不投入,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因为他要将一切留给最爱的赵月奴。但是今日却发生了变化,郁新香的双唇吻来,换作其他时候,他一定会无情地推开,因为他从未真正吻过女人,他的唇舌可以游遍冯巧帘和郁新香全身每个部位,却惟独不碰她们的唇,他只能让赵月奴做为第一个和他接吻的女人。可是此刻酒后兴起,全身满是情焰,眼见面前女子那柔嫩红艳的双唇缓缓吻来,不仅没有退缩,还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四唇紧贴、双舌交缠,两人顿时忘记身在何方、心在何处,就此激|情四溢,陷入无尽长吻……
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两人感到唇舌又酸又麻,全身虚脱无力,双腿几欲软倒,方才结束这次热烈之极的长吻,却兀自恋恋不舍,紧紧拥抱依偎着,回味方才那旖旎动人的滋味。
一阵冷风吹过,郁新香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呼延唤也顿时清醒过来。他怔了怔,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郁新香吓了一跳,忙问:“唤儿,怎么了?”
“我的……我的……我的……”呼延唤仰天长叫道,“我的初吻啊,就这么没啦!”
郁新香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咯咯娇笑道:“真的吗?哈哈,太高兴了,终于得到了你的第一次!”
呼延唤陷入无尽的悔恨莫及之中,见郁新香眉飞『色』舞得意万状,心中更感痛惜,哭丧着脸道:“我的初吻是要给赵月奴的,怎么就这样被你夺去啦……”
郁新香顿时沉下脸来,半晌沉默不语,随后猛地甩开他的手,怒道:“第一次!第一次!什么第一次都要留给月奴!给我一次就很不值得啦!很没面子啦!我就这样让你看不起么?那你不要理我就是了!”
呼延唤呆了一呆,心中顿时明了,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忙伸手搂住郁新香,陪笑道:“嘿嘿,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刚才很美妙,令我回味无穷,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
郁新香拨开他的手,转身面对亭外的西湖,冷冷地道:“反正我也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你管我生气作甚?去找你的月奴吧,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
呼延唤心中只悔得吐血,女人心思敏感,容不得半点差池,尤其是他刚才那样伤人自尊的话,便是再大度的女人也接受不了,不禁连连哀求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在意,我郑重向你道歉了!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
郁新香怔怔地发呆,到后来竟流下两行眼泪,轻泣道:“我知道我比不上月奴,也比不上巧帘,在你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可是你也不用这样打击我。刚才我是那么动情,整颗心都挂在你身上,几乎可以为你去死。可你还没等我开心一会儿,就这样无情地对待我,把我从天堂打入地狱,伤透了我的心……”
呼延唤几乎想一头跳进西湖冰冷的水里,来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忙从后紧紧将她抱住,连连亲吻她的脸庞,柔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罪该万死,我们这就回去,我要跟你好好亲热,来表示我最大的歉意。好不好?咱们走吧。”
郁新香还没哭够,哪里肯走,摇头说道:“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呆着,反正……反正我也算不得什么……”说到伤心处,忍不住转过身扑入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呼延唤理屈词穷,也说不出什么高明的话来,咬了咬牙,便伸手将郁新香横抱起来,道:“不管那么多了,我们这就回去。”然后抱着郁新香走出亭子,往山腰住处飞奔而去。郁新香不依挣扎,却如何挣脱得开?急急抗议几句,见他毫无停步之意,只好作罢。一路疾驰,冷风吹面,她感到十分寒冷,到后来已将整个身子缩进他怀里,双手更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再也不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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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完一个舒适之极的热水澡,呼延唤和郁新香赤身『裸』体滚入被窝,只觉全身『毛』孔大开血脉流畅,舒服得不愿动弹。郁新香就像小绵羊也似紧紧依偎在呼延唤怀里,经过泡澡时的百般温柔呵护,先前那丝幽怨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柔情蜜意。
呼延唤轻抚着怀中这具柔嫩光滑的胴体,心中暗道:说来好笑,我最最希望占有的赵月奴如今还是和我清清白白,连『摸』她一下都要提心吊胆,而第二个想占有的舅妈情况要好一些,可以和我一起洗澡、一起睡觉,让我给她快乐,但还是严守防线,不许我逾越,哪知我以前只当调戏玩弄对象的郁新香,居然成了和我关系最亲密的女人,连我宝贵的初吻也给了她,现下更是任君采摘,只要我愿意,立刻就能将她彻底占有,嘿嘿,世事之奇,真当难以预料,赵月奴啊赵月奴,我究竟何时才能得偿所愿?……
郁新香想起了先前呼延唤对自己说的话,不禁咯咯直笑,道:“你刚才说的话真当有趣,你说舅舅不在了,你这个外甥要代他打拼,代他爱护我们,呵呵,这种说法倒也十分新颖,你这样的外甥天底下一定找不出几个来。”
呼延唤怔了怔,奇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说的哪点不对了?”
郁新香笑道:“外甥代舅舅疼爱舅妈,传出去可是有之嫌的呦,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害怕么?”
呼延唤奇怪地看着她,道:“舅舅去世了,舅妈又不能陪着去死,自然还要好好生活下去,而且舅妈年纪还轻,要是终生守寡独居,未免太难为自己,正好家里有个好外甥,本来也和舅妈十分亲密,此时若不好好抚慰舅妈,让舅妈快乐美满,又更待何时?算什么,那也是传言说说而已,愚民大众被教条礼法洗了脑子,以为有多胡作非为,其实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再说我和你们又没半点血缘关系,就算真的代替了舅舅来亲近你们,也最多只是身份上的改变,和没半点干系。”
郁新香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又似乎不妥,也不知该怎样纠正,索『性』放弃,笑道:“管它呢,就当你是对的好了。你连自己的养母都能爱到死去活来,和舅妈亲近亲近,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说着又想起一事,便问道,“唤儿,你与我和巧帘确实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你与月奴呢?据我所知,你的生母还是仲珩和月奴的表姐,虽然是远亲,可总也有些血缘关系的吧?”
呼延唤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早已和赵月奴详细推算过了,我姆妈陈惠枝根本就不是赵家的表亲,那完全是她杜撰出来的。她出生在新安江畔的重八尖山下,后来生活在浙西遂安和淳安交界处,直到年近三十才出去走动,直至汴京,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她非常需要玉器。不过她和你不一样,你是天生喜欢玉器珠宝,一见宝贝精美漂亮就怦然心动,她却不在意珠宝的质地做工,而只是想借助玉石中蕴含的灵气和天地精华来达到某种功效。于是她对聚珍堂和赵家展开调查,知晓了一些内情,又通过某些方法得到一块赵家祖传的玉佩,前去汴京聚珍堂找舅舅和舅妈,言称自己是赵家远亲,就此住了下来。舅舅、舅妈、还有赵月奴当时都有所怀疑,但好在我姆妈『性』情脾气极好,又美丽脱俗,气质绝顶,乃是天下罕见的绝代佳人,很容易便获得大家的好感,大家都接受了她,虽明知她身份可疑,还是没有揭破。如此直到我姆妈认识我父亲,并怀上了我,大家回到杭州后将我生下,然后去世。舅舅和赵月奴曾派人去浙西查找过有关姆妈身份的线索,虽收获不大,但有一点却可以确认,我姆妈绝对不是赵家的远亲,我和赵月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完全只是我名义上的表姨罢了。”
郁新香不禁感叹道:“原来还有这么曲折的内情,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呼延唤笑道:“所以那些所谓的之说在我听来完全就是放屁,压根儿没当回事,就算将来我娶了赵月奴做老婆,也完全说得过去,根本不必遮遮掩掩防人议论,我和舅妈还有你在一起,也不用避讳顾忌什么,想怎样就怎样,谁敢议论我们,我就要他的命。”
郁新香“噗哧”一笑,道:“别人的议论你怎能压得住?否则千百年来那么多昏君狗皇帝还不都成了一代明君?你这人忒也霸道,难怪别人都说你是个小霸王。”
“骂得好!”呼延唤赞道,心中顿时想起含冤惨死的呼延氏三百余口亲人,忍不住骂道:“仁宗这个杀千刀的昏君狗皇帝,老子总有一天要灭了他!”
郁新香不知内情,更不晓得他是呼延氏之后,闻言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嗔道:“你这口不择言的小伢儿,这种话怎能『乱』说?还好现在是在我床上,要是在街上被人听见,我看你怎么收拾?”
呼延唤哈哈一笑,道:“是啊是啊,我现在在你的床上,咱们何必说那些不相干的,还是抓紧时间做些跟床有关的事儿才对。”说着一个翻身压了上去,他近来身材拔高极快,几乎一月一个样,已和郁新香齐平,这么压上去,丝毫不显比例失调,正好合适。
郁新香却撇了撇嘴,道:“抓紧时间、抓紧时间,你就知道抓紧时间敷衍了事,把我将就对付了,好尽快回去亲近你的赵月奴。嗯……”话未说完,却发出一声『荡』人心魄的轻『吟』,脸上的嗔怪之『色』立即转变为沉『迷』陶醉,两眼渐渐『迷』朦,直至缓缓闭上,双手按住胸前那颗正自蠕动着的脑袋,双腿也慢慢盘了上来,默不做声地感受一阵,最后终于难以自制,公然地呻『吟』开了……
………………
一个激烈的热吻过后,呼延唤和郁新香终于结束了此次“亲近”。
郁新香满足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