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狼行长白山

狼行长白山第18部分阅读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尉迟铁,喘气已经粗了,拧拧着身子,试图掩盖裤裆里的膨胀。洋杂毛笑了笑,火上浇油,说到:“张爷,你可别小看这位丽莎姑娘,她是一位贵族的女儿,见过俄国的尼古拉皇上,要在过去就是看一眼都得挨鞭子。现在在山寨当侍应生,将来可能去大上海,张爷要是买卖谈成了,丽莎姑娘会把你当甜心,让你好好品一品俄国女人的滋味。”

    这时,山寨的指挥官狄德洛夫斯基进来了,这是个职业军人,身姿笔挺,军装穿戴整整齐齐,走路步伐极为稳健,每一步都是一样的尺寸。洋杂毛介绍到:“尊敬的长官,这是我们高贵的客人张先生,他的到来是要和我们合作,共同开发罂粟种植事业,他有把烟土卖到běijg天津的能力!”洋杂毛的介绍让指挥官眼前一亮,他握住欧阳洪海的手,嘀哩嘟噜说了一大堆,欧阳洪海一句不懂,摆着认真的样子在那儿傻听,居然累得鼻子尖儿直冒汗。指挥官嘟噜完了,洋杂毛翻译到:“张爷,我们长官的意思是欢迎你,希望能和你好好合作,愿意共同发展。他希望有一天你们一起回到哈巴罗夫斯克那里,可以在他的别墅共进晚餐,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迷人的芭蕾舞,下上赌注一起打几杆桌球。”

    夜sè降临,谈判简短而顺利,欧阳洪海以每斤十二块光洋的价钱买了五百斤烟土,每斤十六两,拿出一两金子做定钱。几个参加谈判的老毛子刚走,欧阳洪海就涎着脸问洋杂毛:“这回老子和你们做生意够意思吧,你把那丽莎姑娘叫来,问她把不把我当甜心,老子给这么高价都冲着丽莎姑娘那胸脯子去的,这丫头伺候好了,老子还有重赏。”洋杂毛瞅着他sè饥难耐的猴急样子,大方的敲敲桌子说到:“张爷别急,一晚上长着呢,我保你把那樱桃肉吃得半仙半死,到了天亮不舍得回家。眼前长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庆祝晚宴,祝贺首次合作成功。你还得场面上讲两句,在姑娘们面前露一手,然后的酒会上丽莎会坐到你的旁边。”

    酒没有喝几杯,欧阳洪海已经和丽莎动上手了,两个人不管不顾啃了起来,引得在座的老毛子一阵欢呼。欧阳洪海抱起丽莎就走,到门口回头一招手,嚷嚷到:“我们好好玩,你们好好喝,挺大萝卜吃鸡指挥官够意思!”欧阳洪海走了,尉迟铁没走,他喝得烂醉,躺在地上睡着了,洋杂毛叫两个老毛子把他连拖带拽弄回了客房。

    在哄劝丽莎接受催|情按摩之后,丽莎很快就甜甜的睡着了,睡姿很诱惑,让看着她的欧阳洪海觉得离开实在可惜,忍不住躺下抱抱她,亲吻她的脖子下巴和耳垂。他给丽莎蒙头盖好被子,把枕头塞到被子里,看上去像两个人抱在一起,然后推开小窗户钻了出去。他到了客房后窗,轻轻推开窗户,把一粒石子打到尉迟铁脸上,尉迟铁无声的坐起来,揉一揉脸,也钻出了窗户。这时,欧阳洪海把两只布鞋的千层底撕开,拿出两把一寸多长的小刀,递给尉迟铁一把,脱了鞋,沿着墙根悄悄向哨楼摸去。

    此时月影如钩,清辉一片,秋虫的唧唧啼叫声里山寨愈发安静,所有的人都在梦乡,包括哨兵,在尉迟铁捂住哨兵嘴巴的瞬间,欧阳洪海挥刀割开了哨兵的动脉,月光下黑sè的血幕无声的散开,涂得哨楼的木头更加漆黑。尉迟铁背枪站在哨楼上,欧阳洪海剥下哨兵的衣服,穿好,再穿上鞋,晃晃荡荡醉鬼似的向寨门走去。寨门口几个哨兵枕胳膊抱腿的睡在一起,离挺远就听见呼噜声、磨牙声、梦话声,他走到跟前,看了看熟睡的哨兵们,从他们之间的缝隙中踩过去,打开寨门,点燃一支烟抽一口,用烟头在空中划起了圆圈。

    山寨外的士兵们一拥而进,纷纷抢占各自的位置,二十几分钟,山寨已经被控制起来。狄德洛夫斯基正在宽大的木床上呕吐,他喝了太多的酒,翻腾的肠胃把他从梦里唤醒,让他吐得眼泪也出来了。这时候,欧阳洪海带着他的士兵撞开门冲了进来,他们把乌黑的枪口对准了这位迷迷糊糊的指挥官,却不料这位指挥官暴跳如雷的向他们比划着什么,比划几下又去呕吐。洋杂毛被尉迟铁夹在腋下带了进来,听了一分钟,洋杂毛让欧阳洪海给指挥官拿一杯水来,水拿来了,狄德洛夫斯基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向洋杂毛说了几句,洋杂毛翻译到:“指挥官说你们肯给他水喝是人道的,他愿意告诉你们山寨的财富藏在哪儿,条件是让他们离开这里,给他们路费。”

    天sè刚刚发亮,拿到路费的老毛子们乱纷纷的站在院子里等待发落。欧阳洪海告诉洋杂毛,想活命就得老老实实听话,只要把事办好喽,可以饶他不死。欧阳洪海让洋杂毛告诉老毛子们,拿到路费,他们可以和向导一起到通化、奉天或者哈尔滨,这三个地方老毛子挺多,但是千万别自己乱走,因为老百姓可能袭击他们。三个向导带着愿意走的老毛子上路了,他们必须赶紧离开这个种下太多仇恨的地方,天一大亮愤怒的村民不会放过他们。洋杂毛奔了哈尔滨,临走之前,尉迟铁招呼他说有事要交代,把他领到一边,笑呵呵给他一个昏天黑地的大嘴巴,洋杂毛当场就吐了。尉迟铁“呸”的吐一口痰,jg告他:“老大多余饶了你,依老子就把你留给村里人,叫那些教老毛子祸害过的女人把你活劁喽,看你还他妈人五人六的装大瓣蒜!”留下来的只有丽莎和一个老毛子孩子,丽莎抱着那个孩子,用生硬的汉语恳求欧阳洪海到:“张的,孩子病,救他,我跟你,做奴才,行的?”

    欧阳洪海因此有了第三个儿子,取名欧阳立杰,而他的两个妻子已经在肚子里又给他孕育了小生命。丽莎以为自己会嫁给欧阳洪海,却不料进到屋里的却是黑铁塔似的尉迟铁。不过一夜折腾,丽莎就管尉迟铁叫甜心了,因为尉迟铁太棒了,让丽莎一次一次享受到美妙的瞬间。

    那一天,没等天大亮,村里的老百姓就已经得知贩大烟的老客们智取了山寨,不但把好东西都抢走了,还放走了老毛子。人们纷纷拿着开山斧、铡刀、钐刀、木棒子气汹汹杀奔山寨而来,准备遇上老毛子就杀了出气,遇不上就让贩大烟的老客们把抢走的东西留下。可是到地方一看,不少人在那儿抢粮食、搬东西,乱得像一锅粥,只剩下一个漂亮娘们带个小孩,战战兢兢躲在几个贩大烟老客的身边。当时不少人没捞到东西,也没捞着打人,一口恶气出不来,就对着丽莎骂骂咧咧,嚷嚷不能便宜了这帮畜牲,男的跑了女的应该顶账,要把丽莎带回村里点天灯。丽莎虽然听不明白,但那些人的凶恶让她害怕。丽莎抱着孩子,紧紧靠在欧阳洪海的身上,一只手抓着欧阳洪海的大腿。尉迟铁看着心里不是味,等村里人渐渐散了,酸溜溜地抱怨道:“哥呀,你也太那啥了吧,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家里有两个还不行,真想再添个小三呀?你那儿忙不过来,俺这一天到晚干憋着,就不能让一让?”

    欧阳洪海知道尉迟铁这个sè中恶鬼早就让丽莎迷惑得五迷三道、三魂出窍了,加上也担心他在娘娘库待久了管不住裤裆、犯老毛病,心里早就有了把丽莎许配给他的念头。欧阳洪海故意问他一句:“昨晚上我和丽莎啃了几口,虽说是演戏给别人看,但是真刀真枪的动了舌头牙和腮帮子,你以后搂着丽莎想起这事能受得了?”尉迟铁吐口唾沫说:“猫尿狗尿一擦就掉,俺不亲嘴也照样能办正事!”

    欧阳洪海走了,他得回珲chun,江防团的弟兄们还等着他呢。尉迟铁留了下来,从保安团挑了二十个棒小伙,重组飞行队。ri子悄然流逝,带给人们最多的还是婚丧嫁娶、生儿育女。黄蕴华和胡巧玲邪门了,又是前后二十天都猫了月子,一人一个千金。金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对杨爷也就越来越不客气,杨爷的脾气也真的越来越好。他告诉欧阳得志:“金子的肚子带个尖,八成是儿子。”

    宋向鹏来到了娘娘库,他的夫人病逝了,没有家了。三个月前,他向少将军张学良坚决辞去少将参议一职,理由是夫人多年生病,现已病入膏肓,半生戎马,不曾照料,恳求告老还乡照顾家人。张学良此时就任东三省陆军整理处参谋长,满脑子整军经武。张学良心想:“宋向鹏毕竟出身绿林,和自己终究是洋皮狗皮贴不到一块,差了一层。这次违反军令,自己对他不降反升,虽是权宜之计,但客观上已经剥夺其军权,宋向鹏没有疑心反倒奇怪了。他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当这个少将参议也就是混ri子混薪水,对他这个一手遮天惯了的人实在是煎熬等死。给他一笔钱,让他老了过几年好ri子,也算老张家的恩德。绿林中人得知我张家仁义,也会赞成。这样也给遣散一些军官有了比较,少将参议都裁撤了,谁还不能裁撤?”

    金溪沟的chun天,冰凌花开得溪边的林子里一地金黄,在溪边坐着能闻到淡淡的药味。宋向鹏去年秋天在杨爷的木刻楞房子边上垫出一块七米宽、十五米长的宅基地,盖了木刻楞挂拉子、顶上铺青瓦的三间新房。房前就是金溪,夏天水涨开门就能钓鱼,秋天水退,想吃鱼下上亮子,水开了亮子里的鱼就够下锅。

    在这chun天的夜晚,蛙鼓如阵,宋向鹏和杨爷坐在溪边上,面前一个朝鲜老年人用的小桌上摆着苦香味的婆婆丁茶。这张小桌是洪吉男的父亲送给宋向鹏的。辞了少将参议,宋向鹏带着两万大洋到娘娘库投奔欧阳得志,把大洋如数交出,让欧阳得志把钱派上急需的用场,至于自己的养老,他提出和杨爷做伴,种点地,钓钓鱼,喝点闲酒,唠唠闲话。

    欧阳得志先安排宋向鹏住进黄记酒楼的上房,又在黄记酒楼宴请宋向鹏。洪吉男的父亲也在宴会上,得知宋向鹏宁可得罪张学良也不肯出兵入关杀戮同族,奉军战败主动坚辞少将军衔,洪吉男的父亲颇为敬佩,两人连喝了几杯。洪吉男的父亲说:“朝鲜人自古多难,出了不少英雄,也出了不少混蛋。现在ri本吞并了朝鲜,朝鲜人被奴役和欺压,可是有些朝鲜人读书却是为了帮助ri本人助纣为虐,把ri本人给他们的一点好处视为荣耀,靠着ri本人作威作福,这些混蛋事实上帮助ri本人巩固了在朝鲜的统治,没有这些软骨头ri本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在朝鲜待下去,他们会被饿死、渴死、困死,早就滚出朝鲜回老家了。”

    宋向鹏颇有同感,他说:“洪先生说得是。一族一国,贵在心齐。东三省现在是自治了,可是张大帅想的不是恢复民力,造福乡梓,而是搜刮钱财准备再次中原逐鹿。为此不惜向ri本人节节让步,养虎为患,只怕数年之后东三省就会重蹈朝鲜的覆辙,又归了ri本。到那时有识之士难免拼死一战,保家护国,所以坚辞参议一职,实为求得几年太平安逸,等到天下有变,马革裹尸,也不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所以今天和洪先生多喝几杯,是要牢记他ri保家护国之志,如先生尚大义、忠国家、扬正气,活个轰轰烈烈!”

    宴席结束,两人意犹未尽,又到洪先生家中让洪金顺拿出泡菜和咸熟牛肉继续畅饮。洪先生喝醉了,非要送给宋向鹏自己的小桌,宋向鹏表示接受,之后拿出一根金条让洪金顺留下做朴胜ri的学费。那天宋向鹏喝得也站不住了,他晃晃荡荡扶着墙要走,可是干说迈不开步,洪金顺过来扶他,却让他一张嘴吐了一身。洪金顺只好让他躺下来,躲到茅楼里换上干净衣服,然后给他烧开水,让他趁热喝。喝了开水,宋向鹏不吐了,躺在炕上叨叨咕咕说胡话,洪金顺赶紧又打扫炕上吐的秽物,刚打扫完,宋向鹏又要撒尿,洪金顺只好把尿罐拿进来,自己躲到屋子外面,宋向鹏撒完尿裤子没系又睡了,洪金顺又给他倒尿罐。

    宋向鹏早晨一醒才知道自己睡在洪金顺的炕上,裤子没系,衣服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秽物,而洪金顺蜷缩在锅台边上,趴在锅盖上睡着了。宋向鹏虽说屡经风云生死,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看着洪金顺疲惫的样子,竟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宋向鹏觉得最好就是离开这个丢人的地方。他拿着小桌,悄悄下地,提着鞋出了屋子,着急忙慌的溜回到黄记酒楼,可是他躺下一闭眼睛,就出现洪金顺趴在锅盖上的样子。

    杨爷喝了一口婆婆丁茶,指着屋里挺着大肚子忙活的金子说道:“朝鲜女人做媳妇好啊,我得了金子,家里家外,哪也不用伸手,就像家里有媳妇、有闺女、有陪你说话的,有和你吃饭的,ri子混和不冷清。你这些年占山为王,江边上驻守,弟兄们都耍光棍,你把夫人放在老家也等于光棍。现在好了,无官一身轻,得知夫人登临西天梵界那会儿老哥哥就有打算,我觉着也是夫人的意思,得找个好媳妇照顾你。今儿我给你做个媒,你可不能不答应,我想你知道我要提谁吧?”

    宋向鹏居然有些羞赧,费劲地回应道:“人家识文断字,过去跟的是教书先生。哪能看上我这么个粗莽武夫。再说,我头几天刚在人家出了丑、丢了人,想去道个谦都不敢!”

    “怕我啦,那就娶我吧!”话音里,洪金顺从杨爷的屋里走了出来。宋向鹏紧张的站起来,手一松,杯子砸了脚。“你怎么来了?”

    第三十九章

    在这个世界上,爱情也许是最奇妙的情感,特别是中年人的爱情,像被ri子晒熟了的杏干,杏核虽然还在,但是滋味和新鲜的杏儿相比,却已是大相径庭。

    洪金顺已是一个十三岁男孩的母亲,她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是摆在眼前的难题是生活,他们没有土地,靠她一个人养活父亲并且积攒够朴胜ri的学费实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要嫁一个男人,要有一个肩膀来和她一道担起来生活的担子。但是她明白,在娘娘库找一个合适的朝鲜男人几乎不可能,一来朝鲜人很少,二来现有的朝鲜男人都是一无所有的汉子,他们除了生命、勇气和力量,没有闲钱来养活一个老人、一个妻子,更无法负担一个孩子在奉天读书的费用。更重要的是,逃到中国的青壮年朝鲜族男人,几乎都有着对ri本殖民者的仇恨和抗争,他们大多数不愿意过平凡的生活,渴望战斗和冒险,他们集会、建立社团、搞武装,很少有人老老实实的种地,而在骨子里,洪金顺也看不上只围着老婆转的没用的男人。

    所以她把目光投向了刚刚丧偶的宋向鹏,她听到了一些关于宋向鹏的故事,得知他在勇悍之外还有一份善意与施舍,不愿杀戮同族却愿意支持打击ri寇,就觉得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也算对得起自己。她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父亲,得到了父亲的首肯。这位丧子丧婿的老人告诉女儿:“金达莱应该长在高高的悬崖上,蒲公英应该长在青青的草原上,好女人应该嫁给天上的鹰,只有鹰才能让女人的心感到激烈的跳动。”

    父亲把宋向鹏约到了家里,洪金顺在迎接这个自己想要的男人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宋向鹏一眼,她敏感的觉察到,这个男人的目光躲躲闪闪的跳动在自己身上。父亲拉上拉门睡觉了,一铺大炕只有她和宋向鹏两个人。趁着收拾炕上秽物的机会,洪金顺几次靠近到宋向鹏身边。这个酒醉的男人沉睡着,叨叨咕咕地说着胡话,脸膛呈现着一层油亮的红sè,像夕阳下豆满江沉静的水面,胸膛一起一伏,发出一丝尖锐的呼啸,犹如旋风在江面上打转,而男人没系好的裤裆鼓胀起来,好像江里逆水游动的狗鱼,隐隐透露出雄xg的诱惑。

    洪金顺蜷缩在锅台边,趴在锅盖上,她不愿意自己主动和这个男人睡到一铺炕上。在困倦袭来的时候,她希望宋向鹏醒来,叫她到炕上去睡,她心里甚至做好了宋向鹏如果粗鲁的拥抱亲吻她、而她佯装睡熟的准备。苦难已经过去了几年,想念死去的爱人已经不能使她驱散寂寞,在宋向鹏浓烈的雄xg气息的刺激中,她感到了自己的冲动。她渐渐睡熟了,在梦里她见到了自己的爱人,在云朵飘飞的天上,爱人和翩翩的仙女在欢乐共舞,仙鹤和荷花在爱人和仙女的四周。

    欧阳得志打算为宋向鹏和洪金顺举行一场热闹的婚礼,他说这是烈女嫁英雄,不能是请媒婆、下聘礼、坐花轿那一套,得来点新鲜的。婚礼举行那天,秋高气爽,山道的两旁到处是一簇一簇淡蓝的野菊花,有些枫叶已经着急的露出了艳红的衣装,山葡萄已经变黑,松鼠开始在红松上跳来跳去寻找成熟的松塔。可是松鼠眨眼就逃走了,山林间怪异的响动惊动了它。迎亲的队伍过来了,当先的是四个帅气的棒小伙,前边一位背着盖帘大的圆鼓,后边一位踩着鼓点跟着敲鼓,两架鼓边走边敲;后面是六个扛着毛涉枪的小伙子,一般高,直直溜溜的大个;再后面是杨爷和金子,杨爷穿对襟紫缎子夹袄,金子穿朝鲜女人艳丽的礼服,他们夫妇代表婆家的长辈;再后面是八个小伙子,前排六个扛着毛涉枪,后排两个扛着又粗又长的土炮;接着是骑在东洋马上面的新郎官宋向鹏,穿着红底团花带金线的长衫,带着高顶圆檐的呢子礼帽,胸带大红花;马后面跟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牵着一匹枣红马;最后是十六个小伙子扛着ri式钢枪,明晃晃的刺刀闪闪发亮。这是欧阳得志设计的迎亲场面,不啻一场武装游行。当迎亲队伍走进娘娘库,两声土炮响得惊天动地,接着是一阵一阵震耳的枪声。

    洪家的大门是敞开的,当鼓声在门前想起,胡巧玲、黄蕴华和几个小媳妇簇拥着新娘洪金顺出来了。新娘穿着红底绣大朵牡丹的长裙,盘了发髻,插着两朵金sè山菊花,脸上扑了薄薄的宫粉,染了红唇,画了细细的弯弯的眉毛,让年逾三旬的洪金顺像山上的野百合一样娇艳而妩媚。人们在门前铺下草席,骑在马上的宋向鹏看着洪金顺心里暗暗喝彩:“见过了各sè女子,想不到能有如此美貌的娇妻!”一时有些发怔,下了马,竟忘了向前相迎。

    洪金顺赤脚走过草席,到了宋向鹏跟前,后面的小媳妇们一推,洪金顺一下撞在宋向鹏身上,宋向鹏美人入怀才回过神来,顺势把洪金顺抱在怀里,只觉心头一热,双臂暗中用力,弄得洪金顺有点疼,一蹙弯眉瞪他一眼。宋向鹏让新娘一瞪心里特舒坦,先用力上举,把洪金顺托上马背,自己竟不上马,一手牵一匹马向着黄记酒楼大步走去。

    鼓声再次响起,黄记酒楼院子里响起了震耳yu聋的鞭炮声。欧阳得志在黄记酒楼摆了五十桌酒席,宾客把院子里挤得满满登登,争着看这既不像汉人婚礼、也不像满人婚礼、更不像朝鲜人婚礼的丘八式结婚。这场丘八式婚礼可了不得了,喝醉了二三百号人,张德生县长据说喝得趴在洗澡堂子边上往里吐,把一池子净水吐得乱糊糊的成了泔水。最有趣的是传说宋向鹏喝醉了,管老丈人叫大哥,媳妇一宿没脱衣服伺候他,第二天醒酒头一句问的是:“我在哪儿呢?”

    欧阳洪海没有参加宋向鹏的婚礼,由于张学良督办东北航空事物,买了洋人的飞机,请了ri本人帮着建航校,就电令张得胜付奉天承担航空设施及专家、飞行员的保卫工作。经过一段“整军经武”,奉军已是大有改观,武器装备更为先进,部队建设更为严整,战斗力更为强悍。张作霖利用东北自治的机会,广扩财源,向ri本借款,手里有了翻身的本钱,紧锣密鼓的筹备对直系吴佩孚的再次进攻,而空军是再次进攻吴佩孚的重要力量。张作霖相信,他的铁鹞鹰只要飞到天上在吴佩孚大兵的脑袋上转一圈,不用开枪开炮,那些没见过飞机的土包子就会抱头鼠窜。

    江防团改名为航空jg卫团,军饷翻番,发了里外三新的军服,上上下下都是一派新鲜喜庆。欧阳洪海见了少将军,觉得这位小哥和自己没以前亲近了。虽说,少将军更有派头,愈发英武,但是见着了却没有了哥兄弟见面时候那种骨子里的亲热,欧阳洪海自觉矮一头,更多的是意识到这是主子。jg卫团负责航校的保卫工作,并无大事,但是琐事一大堆,闹得欧阳洪海实在心烦。其实闹心的病根在航校里的技术人员和教官都是ri本人,他们是核心,中人见了他们要敬礼,平ri里他们开小灶,军官还有勤务兵伺候着。

    这一天,欧阳洪海到奉天城里要散散心,当年他帮着出气的军校学员李三宝已经是奉天jg备司令部的一名参谋,虽然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但是军饷高,人头熟,娶了个买卖人家的姑娘做老婆正好可以做队伍上的生意,所以李三宝当参谋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买卖却做得有声有sè。今天是李三宝请客,请欧阳洪海喝王八汤。欧阳洪海本来这些ri子闲得闹心,对喝王八汤没兴趣,但是李三宝说今天的陪客有一位重要人物,肯定让他见了能提起jg神头来,请他务必赏光。

    李三宝开的酒楼在奉天jg备司令部的斜对面,相差不过百米,上下三层,门脸上挂着四个幌,方格木头窗子镶着玻璃,门口两个年轻伙计长得眉清目秀,打眼一看透着气派更显出档次。进了大厅,迎面一架弯曲的楼梯,沿着楼梯两侧挂了八个画有美人图的宫灯。大厅四周有些散座,都有食客,李三宝夫妇站在楼梯口正等着他。到了两人跟前,李三宝先和欧阳洪海握手,随后李三宝夫人也一副洋派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下。这工夫欧阳洪海看了夫人一眼,虽说烫了卷发,描了红唇,一身白底素花旗袍让身体曲线玲珑,但是面有倦sè,带着淡淡的烟味,摩登是摩登,总有点卖弄sè相的意味。

    欧阳洪海顺势揶揄道:“李兄可是艳福不浅,娶了这么漂亮能干的嫂夫人,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恐怕奉天城里的男人各个要吃你醋,所以这餐馆才生意兴隆吧!”。李三宝笑骂:“你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跟你嫂子也没正经!难道你家里那一双小媳妇就不遭男人嫉妒?恐怕娘娘库的光棍们牙关早就咬碎了,半夜里骂你喷了一地牙花子!”

    到了三楼雅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婉转清越的笛声,仿佛空谷微风,让他在这秋老虎的天气感到一阵沁入心脾的清凉。李三宝夫妇把门打开,笛声愈发清越,欧阳洪海想看看谁吹笛子,可惜站起来迎接他的不是吹笛子那人,而是围着桌子的一群穿军装的男人混搭着打扮艳丽的女人。其中一个人他是最熟悉的,让他弄成独眼龙的中熊,这家伙一只眼也遭女人青睐,身边的女人不是当年酒屋里的花田姑娘,而是一个二十出头比花田强百倍的标致女子,眼神属于柔情似水的狐狸眼,人看上去柔柔的,不像东北人,也不是ri本人,活脱像《红楼梦》里写的,是个水做的女子。

    进到屋里,李三宝一一介绍,中熊之外,都是似曾相识的军校教官,而女人们的味道都和李夫人一样。其实欧阳洪海敷衍着一桌子的男女,眼睛却在偷偷搜寻吹笛子的人。当一桌子的人介绍已毕,李夫人把靠窗吹笛子的人拉到欧阳洪海面前,欧阳洪海不禁一怔,脸上一时赧颜。他以为吹出空谷微风的一定是男子,一心结交,上前时跨开虎步,想贴身握手,以示热忱,却不料眼前的竟是位玲珑小巧的姑娘,两人瞬时间靠得很近,他感到了姑娘略显慌乱的气息,那是他喜欢的味道,像暴马丁香盛开那样清甜又带着药味,醒脑开窍,却又让人微醺,简直让他一时忘了身在何方!

    还是李夫人机灵,伸手拍了他一巴掌,笑吟吟说到:“好兄弟呀,想听笛子一会嫂子陪你,现在快请林姑娘上桌。人是铁、饭是钢,林姑娘吃饱了、喝点酒,那吹得更好!一会儿你得陪林姑娘多喝几杯!”

    中熊感到了张得胜团长的冷淡,这本来就在他意料之中。中熊让李三宝摆下这桌酒席,叙旧是真,但是更重要的目的是把身边这位水做的女子送进欧阳洪海怀里。中熊无疑是对这位水做的女子恋恋不舍,但是他忍得住,因为他明白水做的女子是只能看不能惹的牌位,他没这个福分。至于为什么欧阳洪海要有这份飞来的艳福,那是他狗尿苔长在金銮殿上,站了航空jg卫团长这个位子。

    欧阳洪海并不知道一份桃花运要被强行塞到怀里,他的注意力在吹笛子的林姑娘身上。在叙旧敬酒的喧哗里,他抽空和林姑娘单喝了好几杯。儿子女儿已经四个了,虽然只有二十二岁,欧阳洪海对于情感已经颇为迟钝,他没有过相恋的浪漫的时光,他和两个妻子的情感都是直接的,直奔主题的,仿佛一擦就亮的火柴,来得快,燃尽的也快,但是在林姑娘面前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局促、不安、惶恐,体验到想讨好却又怕被拒绝的忐忑,有了察言观sè的敏锐和心头波澜的翻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林姑娘和他碰杯一饮而尽的时候,他感到了自己内心的极大的欢乐,就像林姑娘红唇之间牵连着他的心肝似地,林姑娘举杯的动作让他不知不觉出了一身毛汗,让他觉得能林姑娘再喝一杯就像获得了神的恩宠。

    欧阳洪海喝醉了,他没有注意到林姑娘悄然流下的两行清泪,他只是依稀听到了笛声渐远。这时候,水做的女子往他的碗里夹了一个,幽幽的说:“今晚你请我吃行吗?”他的耳朵追逐着远去的笛声,含混的答复到:“好啊,好!”笛声清亮的响起,在不远处,他在草丛中看到了林姑娘依稀的背影,然后是胡巧玲,突然扳住他的头,把香瓜一样浑圆的ru房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是黄蕴华,让他枕着香软的大腿悄然入睡,拍打他,轻轻揉搓他的头发。当他醒来,洒金的阳光照在他的胸膛上,让他的皮肤呈现一种青铜的光泽,但是他被一种异样的状况震惊了,陪在他身边的,是水做的女子,露出牙白sè的涂了金泽的胳膊,女子乌黑的头发遮在脸上,羞怯而魅惑,像一条刚刚出水的白鱼,淡淡的芳香里含着一点生殖的腥气。

    他问:“你怎么在这儿?”她答:“我问张君请不请我吃,您说好、好啊,我的主人就让我留下陪伴您,让您拥有我,做我的新主人。昨晚您一夜说梦话,提到了好些人,但每一次都教我伺候您的办法。您折腾了一晚,觉得还满意吗?您是我的主人,伺候您是我的天命,要是您觉得不满意,那就责罚我吧,我愿意接受您的责罚!”

    他问:“你不是中熊的女人吗?”她答:“张君误会了。我是中熊先生的父亲在杭州买的婢女,六岁就在中熊家里了,他们叫我小丫头,你也叫我小丫头就行。说实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主仆,更像兄妹,但是血统不同终究尊卑有别。中熊先生再喜欢我,也不会占有我,他怕我生出混血的孩子辱没他家族的声誉。中熊先生很欣赏张君,说你是真正的军人,是剑胆琴心,所以他带我过来认识你,让我问你请不请我吃,当你说好,他告诉我,你已经答应做我的主人,让我服侍你到卧室睡觉。直到脱了衣服,你紧紧的拥抱我,占有我,我才懂得了吃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拿出一块洁白手帕,指着一滩尚未干透的血迹说道:“中熊先生让我留下身上的血迹给你检验,证明他的清白也证明我的纯洁。他说以前他心胸狭宰,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就是他对你的补偿。中熊先生说他很愿意和你做朋友,希望我的照顾能使你远离家庭的孤单生活很快改观,他希望你快乐。他说如果你哪一天觉得讨厌我了,随时可以把我赶走!”

    他又问:“林姑娘是谁?”小丫头答道:“林姑娘原是一位游方道士,师傅在奉天病了,没钱抓药,是中熊先生给她钱,让她给师傅治病。听了她的笛声,中熊先生很感慨,认为像你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平素听不到音乐,偶尔听这一首《凤求凰》肯定会触动心扉,意乱情迷。所以他求林姑娘帮着在宴会上吹笛子,乱了你的心,然后再让我求你请我吃,趁你意乱情迷,成全我和你的好事!”

    欧阳洪海突然觉得四处都有中熊的影子。这个可恶的家伙把一个黄花闺女送到自己的身边,可谓用心良苦,心里话:“老子可不上你的美人计!”不过这时半当间的又凑热闹似地伸出头来。看着水做的小丫头楚楚怜人的依偎在胸前,他恨恨的想,给了老子,不要白不要!小丫头就是老子的!索xg把小丫头紧紧抱住,用脚一勾,盖上了被子。

    第四十章

    八月十五,月圆中秋,娘娘库凭空降下来一件天大的好事,跑了七年多的石头蛋张东山和香草回来了,还领回来一个叫兴中的六岁的胖儿子。

    张二愣眨巴眼睛的工夫当上了老公公,还抱上了孙子,高兴得和亲家曹国舅一起摆了二十多桌酒席,请亲朋好友欢聚一场。客人散去,张东山拿出一架奇形怪状的机器给父亲看,说这是照相机,能把人的影子照到纸上。张二愣不信,石头蛋当场就让他爹坐在凳子上,摆好机器,钻到机器后面的蒙头布里就开拍。强光灯“噗”的一冒烟,吓得张二愣一个倒仰,往后摔了个四仰八叉。这位愣爷当场就要把儿子的机器摔了,幸好张东山死死把他抱住了,并且赌咒发誓三天之内肯定让他看到照片,这才算把张二愣的xg子安顿下来。三天后,张东山从通化把照片洗出来了,一张纸片果然把张二愣的影子印在上面。可惜就是张二愣不知道照相是咋回事,含着烟袋在那儿不知道寻思啥呢,照出来的相片苶个呆的,又傻又愣。

    张东山在正街租了一座小院,有五间草房,两口子开照相馆,平时孩子兴中就放在张二愣家里,祖孙俩在一块合得来,张二楞身边天天跟着个小尾巴。张东山的生意做得不错,在娘娘库,照相成了时尚,大伙都到张东山开的东香照相馆去照张相,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模样。先是和香草熟悉的小媳妇们,接着是小脸赛粉团的姑娘们,再后来是半大小子和丫蛋,然后又兴起来给月窠里的孩子照相。到了冬天,东香照相馆已经成了年轻人聚会聊天的老地方,特别是学校的老师和高小的十三四岁的学生,都是有空就往照相馆里跑,好像那里有什么玩意勾他们的魂、连他们的心。

    张德生县长找到欧阳得志,提醒他管一管张东山,告诉他这孩子不是回来照相的,恐怕是要惹大祸。张德生说:“欧阳先生,你是一方神圣,是山神爷小舅子,娘娘库方圆五百里都是仰仗着你保一方平安,男女老幼都把你当做主心骨,说老实话,老哥为人做事我也心服口服。不过这次不同了,张大帅在河北打了大胜仗,已经进了běijg,眼下就要坐龙庭,当一国之首,东三省上上下下都攒足劲要为大帅增光添彩,出钱出力,我们不能做添堵添乱的傻事。最近张东山的照相馆里年轻人谈的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是要聚党作乱,危害大帅的江山。那些孩子看的是《盛世危言》、《jg世钟》、《革命军》、《新青年》、《天演论》,这都是劝人犯上作乱、违背祖宗礼法的反书,当年的老佛爷也罢,袁世凯也罢,就是现在的大帅再开明也不能允许别人背地里商量推翻自个吧?!我到安图七年了,不想管事,也管不了事,可这是惹翻了大帅抹脖子的事,我不管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提醒老哥注意这些孩子,得管一管,别大祸临头还蒙蒙瞪瞪的,等砍了脑袋还不知道犯了哪条王法。”

    欧阳得志到照相馆找石头蛋谈心。进到院里,正遇上几个年轻人小声议论着从院里出来,有学生、有教师、还有保安团的人,见了他点一点头匆匆而去,让他闻到一丝神秘的躲躲闪闪的意味。进了屋,张东山和香草正在收拾炕上地下乱放的垫子、凳子,一个木盆里堆着十几个茶碗,满屋子都是辣乎乎的呛人的烟味。两人忙活完事,张东山请欧阳得志上了炕,给他沏上一壶红景天叶子茶,又吩咐香草去买肉买酒。等香草出了门,张东山这才话到正题,询问到:“欧阳叔,您是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到我这照相馆来,肯定有大事要说。现在就咱爷俩,都掏心窝子,您想知道啥就直接问吧!”

    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