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却不知河北燕赵之地,自古兵燹成灾,这里的民居或野地不少掘有地洞,吴佩孚的兵都是当地人,常常通过地洞偷袭破坏,占有地利;奉军远来,军纪败坏,掳掠屡有发生,百姓自然憎恨侵入家园的奉军,吴佩孚的兵因此也占人和;四月在东北,天气刚刚渐暖,咋暖还寒,东北人讲究chun捂秋冻,所以奉军穿的还是二棉袄、二棉鞋,在奉天觉着暖和轻便,可是一进关就遇上天气多雨,衣服淋湿了又凉又重,士兵们脱了就得光屁股,不脱就得披一身湿乎乎的铠甲咬牙切齿的硬挺,好容易遇上个响晴天,衣服倒是不湿了,可是裤裆里热得滑得溜的能抓蛤蟆,士兵们起痱子、烂裆、拉肚子、一窝子一窝子的头疼脑热没力气,拉不开枪栓,打不了仗,吴佩孚的兵早已换了夏装,掌握天气,y雨天有蓑衣,大热天光膀子,占尽天时。
打仗没有天时地利人和,那是非败不可。奉军鏖战二十几天,人困马乏,吴佩孚的部队趁机反扑,打得奉军节节败退,一点脾气也没有。张学良虽说是第二梯队司令,不在第一线,但是兵败如山倒,前面的部队一向后面溃退,他的第二梯队就成了掩护退却部队的第一道屏障,和吴佩孚的部队在滦河一线打起了拉锯战。张学良本来不想违背允许江防团不参加同族厮杀的承诺,认为凭借奉军的实力打败吴佩孚易如反掌,所以他带着大队人马进入吴佩孚的地盘根本连个招呼也没打给张得胜,有意让江防团蒙在鼓里,一心等取得胜利再让张得胜知道。张学良意思也要显摆一下自己的手段,让张得胜看看,相比张得胜一个只会打老虎的赳赳武夫,自己天纵英才、无敌神勇,才算真正的英雄好汉。可是真的和吴佩夫的部队血里火里的拼命厮杀,见识了沙场无情,张学良才知道英雄好汉说着容易、真想当那得玩命!枪炮无眼,战场上死个人就像煤油灯烧死个蛾子,官大官小都随时可能掉脑袋,张学良的脑瓜骨同样是肉做的,不比谁硬,照样挡不住乱飞的枪子儿!
双方对峙了几天,战线稳固下来。张学良连续几天和衣而卧,刚想喘口气,不料司令部又被吴佩孚的手下深夜偷袭,死伤十几个军官。万幸的是张学良当晚不在司令部里,逃过一劫,但是看着打得满是窟窿的自己的被褥,心里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张学良想到图们江边上吹风的张得胜,感到是该让这个赳赳武夫上阵迎敌了,就当即发报给江防团,责成宋向鹏团长立即星夜驰援,限十ri内到达。
当天晚上,宋向鹏团长回电:“张讳学良将军勋鉴:来电收悉,甚为忧急,自当效命。然弃暗投明之初,有将军允不屠同族之诺,今杀吴贼,戮同族也,兵不愿行,将不肯违当初之誓,一时难行也。十ri之期,断难抵达,恐月余亦难抵敌,请将军宽限之。”张学良知道宋向鹏不愿意出兵,拿士兵军官说事,拿着电报,脸上一寒,心里恨恨的骂道:“妈拉巴子,一个月还让老子宽限,恐怕老子早当俘虏了!”当即命令回电:“宋向鹏团长坚守江防,劳苦功高,擢升镇威军东路军第二梯队司令部少将参议,一月内赴奉天就任,命副团长暂代团长之职,率部驰援,十ri内到达者,官佐提升一级,士兵赏一百元,贻误军机者,杀无赦!”
宋向鹏团长知道张学良真的急眼了,拖延不是办法,只得从命。好在欧阳洪海手下半团之众不是山寨里的兄弟,而山寨里的兄弟也有不少愿意为了前程随张得胜前往,再加上新兵,凑起来一千余人。欧阳洪海惦着张学良,怕这位少将军万一有个闪失,所以天亮即派人四处征集马车,共有马车十一辆,自己带十辆,每辆装二十人,先行起程,后面八百余人徒步急行军。欧阳洪海一路见车就要,不给车就绑人,把大车扩大到七十余辆,一路星夜兼程,累死了二十多匹牲口,总算连滚带爬走过了山海关。
燕赵大地,chun雨绵绵,桃李芬芳,可是欧阳洪海一路上所到之处却是田野间盛满了碧绿的荒草,村庄空空荡荡,偶尔遇见一些妇孺老人,各个如同遇见狼群一般撒腿就跑,喊叫招呼跑得更快。夜间进村,不见狗咬,清早起身,没有鸡鸣,肚子饿了,想吃口热饭,登高远望几十里不见炊烟。一路上遇见最多的,是开小差的逃兵、骂天骂地的伤兵、灰头土脸的溃兵,再就是没人埋的尸体。
这一天到了一个百户人家的小镇,准备宿营,突然jg卫排长跑来说号房子的士兵和一伙溃兵动手打了起来,请他处置。欧阳洪海骑马到了一户高门大院,果然门口一群士兵和大院里的士兵互相端着枪虎视眈眈。欧阳洪海知道凡是打败仗的兵都是火气爆,好话没用,就骑着马冲到大门前面,居高临下,用马鞭指着院里的士兵问道:“妈拉巴子,哪个王八犊子裤裆磨破了,露出来你们这一帮混账王八蛋?是不是他妈的阎王府里论亲戚——实在活腻歪了?老子是少将军张学良麾下江防团长张得胜,你们是哪路鳖犊子揍的,报报号!”
大院里一个小个子答应道:“哪儿跑出来个什么江防团?喝他妈西北风的吧!老子没听说过。你们他妈听好喽,老子是汤玉麟的人。什么团长旅长师长,到我们汤爷这儿全是他妈白长。赶紧滚一边去,免得老子走火,要不然汤爷一来你们他妈求爷爷告nǎǎi也不得烟抽。”欧阳洪海一听来了兴致,呦嗨诶,真有比自己横的诶,阎王殿里削判官,这是嫌乎死得慢呐!纵马上前,一跃冲进了院子里,顺手“啪”的一鞭子,把小个子的帽子抽得飞起来,凌空又一鞭子,帽子飞到了屋顶上。
士兵们一看团长冲进去了,一拥而上,把院子里的士兵缴了械。欧阳洪海在马上撒目了一圈,知道没有暗哨,翻身下马,拎着鞭子就进了正房。正房没人,却隐隐有妇人的呻吟声。欧阳洪海往正房后门走过去,推开门,正看见院子里不堪的一幕。五个下级军官模样的男人提溜着裤子,正围着两个趴在菜地里一床被子上的男女看热闹,那女人披头散发,面无人sè,那男人光着屁股正在兴头上。欧阳洪海一时血往上涌,怒不可遏,这样的事就是公狼骑母狼也没有这么围着看、轮班骑的,自己娶了俩媳妇也没干出一左一右的事,这人他妈坏了心真不如畜牲!
他抬手一枪,把兴头上的男人撂倒在女人的光身子上,接着一跃到了后院,抡起鞭子就是一顿乱抽,那五个军官猝不及防,一躲避,伸手一挡,提溜着的裤子脱拉到小腿上,拌得迈不开步,各个摔得不是膝盖破皮就是屁股见血。士兵们听见枪响,也到了后院。这时,欧阳洪海已经捡起死了的那个军官的衣服,盖在女人身上,士兵们看见的是五个军官忙三迭四的提裤子,耷拉着脑袋恨不得塞到裤裆里头。
欧阳洪海让士兵把五个军官押到院子里,转身进了正房。他想等女人穿上衣服,给她几枚光洋做盘缠,送女人走。突然听到后院里“嘭”的一声,就像摔碎了熟透的西瓜,暗叫一声:“不好!”,再进后院,那女人衣服是穿上了,却一头撞在台阶上,把脑袋撞得碎裂开来,台阶上红的白的喷溅得到处都是。
一见女人撞死,欧阳洪海的火气“嘭腾”一声就炸了,这他妈还叫奉军吗?叫牲口军还差不多!当即命令士兵把五个军官绑了。他先是让士兵就着菜地挖两个坑,一个坑埋了兴头上死的那个家伙,另一个坑先卸下半扇门板铺在坑里,然后把那女人抬到门板上,盖上被子,又让士兵把五个军官按住,面朝坑里的女人跪着。欧阳洪海抬手一枪,把一个军官的脑瓜顶头发打出一道沟,厉声叫骂到:“你们几个给奉军丢人现眼的鳖犊子,做了这么大的孽,怎么也得有一个给这个刚烈女子偿命,永远跪在她墓前请罪!现在老子在你们头顶上各放一个水碗,里面的水是满的,一会儿谁先挺不住洒了水那就是女人最恨谁,就让那小子给女人偿命。”
士兵们进屋拿出五个水碗,放在五个军官头上,接着往里倒水,让水和碗沿一平。五个士兵站在五个军官后面监督碗里的水撒没撒出来,其余士兵们动手把女人埋了,然后在女人坟墓左边挖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深坑。那五个军官也算有尿,足足半个时辰纹丝不动,突然一只马蜂过来围着一个宽额大脸、卷发无须的家伙嗡嗡怪叫着乱转,竟在那家伙的右眼眉上停下来,足有两三个蜜蜂那么大,尾针在眼皮子上一刺下去,顿时鼓起一个大包,继而大包变成紫sè,中间一个黑眼泌出血珠。此时,那家伙的脸已经变形,眼睛肿得成了一道缝,眉毛根根直立变得稀疏。但是生死攸关,这个家伙居然把另一只眼紧紧闭上,任那马蜂继续乱飞乱转,尽管面目肿得狰狞可怖,仿佛木雕石像、老僧入定。
欧阳洪海本来见马蜂找这家伙的晦气,以为这家伙必死无疑,眼见这家伙如此能忍,心中竟然涌起一缕相惜之感,觉得这家伙倒是个立得住的豪横,暗暗给这家伙鼓劲,想着挺下去,如果这家伙不死,ri后就试着和这家伙交往,也许能把这家伙引上正路。
欧阳洪海这么想着,机会来了,旁边一个家伙在马蜂转而去围着他转的时候,本能一躲,碗里的水动了,晃了出来。欧阳洪海抬手连发四枪,把别人的碗都打碎了,只留下旁边那家伙的碗,端起来,让士兵把旁边那家伙扔进深坑,填土活埋,等埋到只露出头发,把水碗稳稳地往头顶一放,士兵们再填土埋上。欧阳洪海又让士兵们把菜地里的土摊平,再往上面移栽一些青菜野草,弄得不露一丝痕迹。
第二天凌晨,欧阳洪海带领士兵们继续上路。他在村口放走了另外三个军官,让士兵把宽额大脸、卷发无须的家伙带到一辆马车上来,然后自己下马、也上了马车。他看看宽额大脸、卷毛无须的家伙,给这家伙松了绑,一脸坏笑的问到:“昨晚捆着小绳,马蜂叮的地方又痛又痒,没睡好吧?”这家伙确实豪横,这样还是不肯服软:“昨晚上睡挺好,比热炕头还舒服!除了放屁费点事,没啥,我这人没痒痒肉。”
欧阳洪海就不再搭理这家伙。马车一路颠簸,军医给这家伙涂了羊nǎi、贴了膏药,这家伙眼见消肿,不一会酣然入梦。一路溃兵遇见不少,此刻欧阳洪海怒气渐消,觉得擅自枪决两名军官不是小事,自己恐怕闯下大祸,不禁担忧汤玉麟会仗势发难,找江防团的麻烦。他坐在马车上瞅着一片一片的麦田,虽然葱绿鲜嫩,但杂草已高过麦苗长了一层。干爷赵毅信在重阳节的时候嘱咐他道:“当今乱世,张作霖偏安一隅,可成气候,若进中原,恐怕气数难以长久。自辛亥以来,有枪就是草头王,不管袁世凯还是黎元洪,坐一把金交椅都是靠当兵的撑着,打一仗就可能换主子,私yu大过国是,团体大过民族,论政无顺应时势之纲领,论兵不能行仁义于黎民,横行易,安邦难,终会因兵势衰颓而交出座位。张作霖一代jiān雄,关东数百年与中原雄关相隔,成全了他一师兵马成就一番霸业。但是他一旦入关,却是虎落平阳,难以施展,因为在关东他可以靠ri本人,进了关内却是英法德等大国的势力范围,各国都有扶植的军队,他靠ri本人各国都知道,再去靠别人恐怕各国都有忌惮。中国人打仗,靠的是背后的外国,那么大国扶植的军队就会因为大国实力强而ri本实力弱最终战胜奉军。由此可见,张作霖要吞并诸雄、实现一统只是一厢情愿。别说靠着ri本人还和ri本人斗心眼,就是死心塌地跟着ri本人,那也是白搭!”
仗打成这样,徒增残垣荒冢,该把事情告诉少将军,劝少将军早ri收手回家。主意已定,欧阳洪海口述电文到:“镇威东路军司令张讳学良将军示下:余部ri夜兼程,人困马乏,然仍为确保十ri之期每ri强行军二百里,士兵伤病掉队者甚众,十之三四。沿路常有溃兵占村为匪,袭扰辎重,粮弹大多被毁。昨ri命士兵进村筹粮,遇汤部溃兵,争粮食牲畜发生交火,被死伤三十余,击死击伤汤部溃兵军官数人,溃兵四散。余部已三ri无粮,仅以野菜青蛙加盐煮熟充饥,雀蒙眼人人皆得。无法夜行,大多泄肚,到处遗矢,须派人跟随防逃跑,稍有放松,即故意落后以便逃走,军心士气,丧家犬而已。由此揣度前线之情形,惨烈危险,战事恐危在旦夕,余部纵使勉为其难,侥幸十ri内到达,人数几百,带伤多病,实难厮杀,不过炮灰而已。请少将军审时度势,早ri定夺,为东北留铁军,化兵燹为太平,则善莫大焉。江防团团长,愚弟张下得胜叩首。”口述已毕,欧阳洪海自己都诧异,当了团长,已经撒谎都不用草稿,居然出口成章!
晚上,接到张学良的电报:“谈判在即,前线已停火,你部可就地修整,夙夜待命。”欧阳洪海如沐chun风,把电报递给宽额大脸、卷发无须的家伙,笑呵呵的说到:“看看吧,少将军的电报,现在停火了,不打了,你还跑啥呀。难得又可以过消停ri子,我们喝一杯咋样?”
几杯酒下肚,这家伙说话了,复姓尉迟,单名一个铁字,是汤玉麟麾下的副连长。他的连队刚和吴佩孚的人马遭遇,十几发重炮弹落到前沿,冲天的烟尘碎石升起十几米,里面夹杂着残肢碎肉,落下来就像血雨淋淋,顿时把兄弟们吓破胆了。连长往后面退了十步,根本没下令撤退,弟兄们借由子嚷嚷着连长撒丫子了,炸了营的蚂蚁似地乱哄哄就开跑。连长以为这一回见了汤爷非死不可,临死要拉个垫背的,结果做下了猪泡卵子事,兴头上吃了枪子。
喝到称兄道弟,欧阳洪海借着酒劲要和尉迟铁击掌为誓,义结金兰。两人击掌盟誓之后,欧阳洪海正sè问道:“小哥,借着溃败的由子你就别当奉军了行吗,跟我回娘娘库,我爹的保安团保你吃香喝辣过好ri子。说实话,跟着老张家收拾中国人没啥意思,兄弟阋于墙外还不是让洋人捡便宜,咱回去跟老毛子过过招咋样?”
第三十七章
娘娘库的人见过老毛子,对欧阳得志当年伙同灰狼痛打黑瞎子的事迹津津乐道。而大甸子的人却管老毛子叫人熊,恨透了这些两条腿一身毛的畜生。
老毛子在欧阳得志逃命到娘娘库以前,曾经到过距离娘娘库只有几十里的花砬子,但因为傻爷出兵,没交手就退了回去。娘娘库人只见过黑瞎子似地单爷的护卫,以为老毛子都像黑瞎子一个长相,却不知道大甸子的这伙老毛子人长得和黑瞎子有区别,其实老毛子不仅一个种。大甸子的老毛子个高砣大,浑身是毛,确实像林子里站起来足足比普通人高半个脑袋的人熊。
长白山区的人熊一身棕sè长毛,背后看像人披了一件棕麻线编的蓑衣,离远瞅像个老头子慢腾腾蹒跚而行。前面说过,长白山区猛兽排行榜是一猪二熊三老虎,这个熊主要是指人熊,它可比瞎乎乎的黑熊厉害多了,奔跑快似旋风,一巴掌可以把牛犊子打死,惹急了,碗口粗的柞树一口就咬成两节,赵先生说书本上管人熊叫熊罴。
有人看见过冬天一群野狼围捕一头背y坡悬崖底下坐殿的人熊,刚开始野狼往上跃起扑咬,人熊一巴掌就把野狼打得连翻好几个跟头,有的狼直接就一命呜呼。可是狼冲了几次把人熊惹得火气冲天,达到了激怒它的目的,看到人熊暴怒之下开始主动攻击狼群,就不再进攻了,而是围着人熊嗥叫示威,好像叫嚣要决一死战,但是并不攻击,人熊一攻击则慌忙后退。人熊攻东面,狼则东退西进,人熊攻南面,狼则南退北进,人熊屡攻不能和狼交手,怒气难消,就掌劈嘴咬拿树林子撒气,密麻麻的林子半个时辰就放倒了一片。人熊撒了气,累得大汗淋漓,想要坐下来喘口气,这才想起来狼群还在周围眼巴巴等着吃它呢,站起来再战狼群,动作就慢了,打在狼身上的巴掌也越来劲越小,狼群见到时机,胆子大了,迅速缩小包围圈,一只野狼突然从后面攻击人熊的屁股,一爪子掏出了人熊的肠子,顿时鲜血淋漓!让人惊叹的是,人熊拖着肠子仍在搏斗,它发出凄厉的哀号,掉过头扑向咬住它肠子的野狼,一掌把那只野狼打得腾空飞起,猩红的鲜血四处飞溅。
野狼攻击人熊是在冬天,漫天的大雪把林海遮盖得严严实实,狼群实在饿极了,哪怕几十里外的一点血腥气都会激起它们兴奋的嗥叫,攻击人熊,是狼群的搏命之举,往往是狼群里最凶悍的几只雄狼拼得死伤惨重才能吃到人熊的肉。一头人熊体重七八百斤,可以让狼群吃上几天甚至几十天,那些怀孕的母狼就不会因饥饿而流产。
人类最早的族群争斗可能也仅仅为了食物吧,当然交配权也可以引起争斗,但显然食物是第一位的,饥饿的年代,女人会闭经以减少怀孕,而男人会丧失xgyu。但是在不是为了谋求食物而是为了谋求ziyou与尊严的争斗中,人类把自己的战争区别于动物,使战争有了正义与非正义,从而使参与战争的人具有了进步与野蛮的差异。欧阳洪海带着江防团的一个营换上大烟贩子的装扮前往桦甸县大甸子,尉迟铁和他打头阵,他要像狼群围捕人熊那样消灭那里的老毛子,这是大甸子人做梦都想干的事,欧阳洪海深信他的杀戮是正义的。
进到桦甸县古洞河北边的老毛子枪队占了大甸子不远的一处山崴子,那里原是膀子军被焚毁的山寨。老毛子伐木起屋,盖起了高大宽敞小窗户的木刻楞,里面墙边修灶台火墙,叫壁炉。这伙子人里有个二毛子,中国爹、老毛子妈,长得敦敦实实的大个,头发油黑带卷,高鼻子,洼眍眼,连毛胡子,打眼看像老毛子,细看又有不少不像的地方,他是老毛子和外界联络交涉的翻译官,大甸子人都叫他洋杂毛。
洋杂毛的爹是个人物,原是韩边外手下的淘金汉子,姓侯,外号猿大肚子,告诉你的人会强调这个猿是猿猴的猿,暗指他是猴子,猿和猴一样。他长得一身横肉,一光膀子黑黝黝的胸膛一块一块的横肉像暴突的山丘,就像今天的健美运动员。
古洞河热闹街的会房有个管账先生是韩边外的远亲,借着管账得了不少沙金做体己钱,因为老婆死了,轱辘棒子一个,就拿体己钱在热闹街盖了一座青砖瓦舍的小院,明面上是用来招待夹皮沟来的韩边外的大小头目和有头有脸的人,私下里就是他闲着百~万\小!说写字、抽大烟、搞女人的所在。管账先生自己吃得大肚便便,却没本事把自己的女人搞大了肚子,娶了三房姨太太,都是母鸡不下蛋,惹得金工们都议论说管账先生是个石鸡子,裤裆里藏的就是个拇指大的蚕蛹,他那些姨太太都是没让公鸡踩蛋的雏,肚子里有蛋关键缺种。
猿大肚子那时候正在二十出头,听了工友的议论下半身反应强烈,心里就有了胆大妄为的念头。他故意到管账先生家前面的小河沟里洗澡,一面亮身材,一面故意把湿漉漉的裤衩子贴在大腿上,让里头的一堆活肉凸显出来。他洗了三天就发觉院子里有人偷着瞅,洗得愈发起劲,洗完就跑到院子后面跳进去在柴禾堆上晒太阳,让自己黑油油的肌肤在太阳地里闪闪发亮。
过了几天,恰好管账先生不在。洗完澡的猿大肚子躺在柴禾堆上正晒得昏昏沉沉,突然觉得有人在摸他,睁眼一看,是管帐先生的三姨太。那是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人,画着细细的眉,染着红红的嘴,细洋布包着的胸脯鼓鼓囊囊。猿大肚子本来就没安好心,院前洗澡,院后睡觉,就为勾引这三个没让公鸡踩蛋的雏。一看三姨太呼吸急促,胸脯起伏,杏脸飞红,眼神直勾勾的瞟他的下半身,嘴唇发紫,嘴巴微微噘起,知道这女人在劲头上,二话不说,抱起来就进了事先看好的马棚。两人干柴烈火,自然是一场大战,猿大肚子胯下铁犁开垦一片荒地,忙得大汗淋漓,而荒地初开,泥土见ri,生殖的气息更是弥漫,待到给荒地播下种子,猿大肚子已经瘫软在荒地的垄沟上,一动也不想动。可是他不动不行了,管账先生回来进马棚拴马,正撞见这一幕,上来就是一顿鞭子。要说猿大肚子偷别人姨太太,挨顿打活该,可是这管账先生打完猿大肚子又去抽打三姨太。这丫头刚刚尝到男人的滋味,心里觉得过去让管账先生折磨那是吃尽了苦,正恨管账先生不是汉子却霸占她,一肚子怨气胀得鼓鼓的,不但没觉得偷人羞耻,反而觉得这个霸占自己的男人搅了好事,哪里还容管账先生毒打自己。只见三姨太疯虎似地,赤着身子站起来,夺过鞭子就把管账先生推倒在地。也是凑巧,管账先生向后一倒正撞在马槽子的边上,当即头破血流。其实女人推一把能有多大劲?关键管账先生一来年岁已高、是个熟透的瓜锤子,二来抽大烟、早已把身子骨掏得成了空壳,结果一倒下就窝脖、吐沫子、翻白眼、手脚抽搐,不一会儿就驾鹤西游了。
猿大肚子本来只想偷腥,没想到第一回钻马棚就整出了人命,按照会房的规矩,犯上要挨四十皮鞭,那可是沾了水的牛皮鞭子,现在偷人摔死了管账先生,那就不是挨鞭子的事了,得点天灯!猿大肚子看一眼吓得赤身在那儿筛糠的三姨太,心里想:“老子他妈的算是捡了个雏,死了不亏,可是这丫头刚刚开裆还没捞着下蛋就死了,老子可是做了大孽。再说这丫头肚子里下了老子的种,也不能没出苗就铲喽!”心一横,三把两把给三姨太穿上衣服,抱起三姨太放到马背上,牵了马,大步流星出了院子,跳到马上飞奔而去。
猿大肚子带着三姨太逃到了哈巴罗夫斯克,又叫伯力,在那儿给老毛子人赶车兼当保镖,学会了老毛子话,还学会了使唤老毛子出的长枪短枪。老毛子sāoxg,三姨太本来就是吃好穿好享受惯了的人,所以猿大肚子在外赶车不回来,雇佣他的庄园主看这个中国小媳妇独守空房就主动请吃请喝,送点零花钱,没几天就把三姨太勾搭上手了。猿大肚子也知道三姨太给自己戴绿帽子,但是回到家三姨太知冷知热伺候他,再说他在外面赶车也没闲着,也就装傻,寻思好歹是个家,有吃有喝就认了。但是这庄园主起了坏心,庄园主因为跟三姨太处得越来越腻歪,就想占为己有。庄园主晚上一寻思自己的甜心抱在一个车夫怀里,就气得一杯一杯狂灌伏特加,等第二天有了空,要和甜心温柔亲热,昨晚没睡好加上酗酒就已是强弩之末,胯下的宝贝三姨太怎么哄也是不硬。
庄园主就打发猿大肚子去山里拉木头,一去几个月,猿大肚子知道咋回事,暗自留心,防备庄园主使坏。他悄悄藏了一些食物,主要是风干的面包和咸鱼。到了大雪即将封山的时候,老毛子管事的请参加伐木运输的中国人一起喝酒,要大家收拾好准备回村。当天晚上,老毛子管事的格外热情,拿出了从来不给中国人吃的红肠、鱼子酱、牛肉、鸡蛋进行招待,伏特加管够。老毛子管事的频频劝酒,喝得中国人各个烂醉。猿大肚子看出其中有诈,表面上喝得痛快,背地里把酒都倒在身上,酒气熏天歪在旁边装醉,手中紧紧握住赶车的鞭子。
老毛子管事的看中国人都喝醉了,竟然吩咐老毛子人收拾东西连夜搬家,把他们扔在四面透风的木刻楞里,猿大肚子看明白了,这是要把他们扔在山里喂狼。但是他一动没动,好虎敌不过群狼,他存的粮食足够留下的人吃十天,有这十天他们就可以走出去。第二天,醒了酒的人全傻了,没吃没喝他们要走出大山只能饿死,而待在山上只能冻死!
猿大肚子看准时机站了出来,他说:“大伙别吵了,听老子说两句,昨晚上关老爷托梦给我,告诉老子该怎么活命,让老子领着你们拉杆子,自己打出一条活路来。老子是光膀子闯的祸,这才跑到老毛子地界,关老爷说咱的旗号就叫膀子军。愿意参加的,插草为香,跪拜盟誓,老子保他有饭吃。不愿参加的,活该饿死,老子一粒米不舍。”说完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拿出昨晚藏在袖子里的红肠慢慢吃了起来。
留在山上的其他人一共二十四个,大部分昨晚紧着喝大酒没吃东西,肚子里正空得翻江倒海,这时候一闻红肠的香味,那诱惑谁还扛得住?当不当膀子军以后再说,现在先跪拜这位爷吃上饭要紧。果然就有人插草为香,跪拜在大石头前边发誓愿意参加膀子军。直到二十四个人都发誓愿意参加膀子军,猿大肚子才跳下大石头,插草为香,遥拜关公关老爷,立下膀子军三条军规:怀有二心、杀!私藏财物、杀!临阵逃命、杀!
拜过关公,猿大肚子让大伙露出膀子,点着一堆火,烧红一把斧头,给自己和每个人都在膀子上烫出一个十字疤痕,做下记号。猿大肚子这才命人挖出埋的粮食,指令三人为军需官,让三人按照统一标准给每人分了一份食物,让大家吃个七分饱,自个也不例外。膀子军靠着这点粮食,互相鼓励走出了大山,到了老毛子住的一个小屯,猿大肚子命令抢劫了村里的粮食和马匹,旋风一样跑到祸害自己的庄园主家里,在庄园主镀银的大床上砍了庄园主和三姨太的脑袋。在洗劫财物的时候,手下搜到了躲在另一间屋里床底下的庄园主的女儿,十三四岁的样子,扎着辫子,白白净净,带几个雀斑。猿大肚子虽说恨庄园主祸害他,但是已经杀了人,就不忍再杀这个小丫头,想了想说:“他爹偷了老子的女人,她他妈的得顶上。带上走,给老子当使唤丫头!”
这个丫头叫柳芭,就是洋杂毛的亲妈。膀子军在伯力站不住脚,沿着老黑山退到大甸子才算有了自己的山寨。柳芭在大甸子生下洋杂毛时,只有十五岁,但是遇事却像个小大人,很有头脑,常常给猿大肚子出主意想办法。那时,人烟稀少,膀子军已经达到一百余众,军需困难,柳芭就让猿大肚子去伯力找她的母亲,因为她母亲离开她和父亲嫁给了一名军官。猿大肚子带着柳芭的亲笔信再去伯力,找到了自己的丈母娘,和丈母娘的军官丈夫谈成了一笔生意,就是在山里拔大毛给老毛子采伐上等红松运到海参崴。老毛子人来了几十个,勘测设计,膀子军出劳力和马匹采伐运输。无边的森林没有人管,拔大毛运走的红松都在五十年以上的树龄,膀子军得了老毛子的金子以为发财了,却不知道人参卖了萝卜价,老毛子得了大头。几年下来,大甸子周边的大树都被砍光了,老毛子走了,膀子军的山寨却修起了碉堡和土石混筑的围墙,山寨里架起了水冷的马克沁重机枪,有了小炮,一百余人的长枪队和三十余人的短枪队,成了威震桦甸的武装力量。
到了关东山张作霖当家,猿大肚子已经是五旬开外,张作霖命令吉林督军鲍贵卿出兵围剿,鲍贵卿派人持亲笔信劝降,猿大肚子不甘老来受人管束,打了信使二十鞭子,拒绝投降,结果鲍督军派出一个团的人马围住膀子军的山寨强攻三次,炸掉了马克沁重机枪,打死打伤长短枪队四十多人。猿大肚子看大势已去,散了膀子军,星夜带着金银细软逃出了山寨,领着老婆孩子又回到了伯力。此时俄国已经是建立了苏维埃,伯力一带红军与白军打得相互拉锯。猿大肚子隐姓埋名,在一个有中国人杂居的村庄住了下来。一天,柳芭领儿子上小镇上买东西,遇上了她的母亲和军官丈夫随着溃退的白军在小镇驻扎,唠起往事,说到了那个被攻破的曾经威武的山寨。她母亲的丈夫听了当即就向指挥官建议到膀子军山寨落脚,越过国境以图生存。洋杂毛已经十七八岁,照山里人的活法,早该娶媳妇了,可他是个杂毛,媒人不上门,连院子里的姑娘都嫌乎他有臭膀子味。白军的队伍里有好几个贵族气质的美女,一见了洋杂毛就套近乎,洋杂毛稍一示好就跟着上床,这可把洋杂毛美屁了,非要跟着姥姥再回山寨。猿大肚子有七个孩子,洋杂毛是老大,见他非要去,就遂了他的心愿。
洋杂毛带着老毛子兵到大甸子外头抓了不少人,逼着抓来的劳工种大烟,对大甸子周边村子里说了算的人反而送了不少老毛子的水晶杯、锡壶、镜子等小玩意。大烟收获以后,再由大烟贩子运来粮食布匹食盐烧酒进行交换。本来大甸子人以为这伙老毛子不吃窝边草住着也没啥,可是老毛子太sāoxg,见了女人就走不动步。他们一开始还拿着烟土沙金勾搭女人,渐渐就熟了,竟然大着胆子跑到村里的人家找女人睡觉,把人家爷们惹急了,动了手,老毛子就架着枪去村里找女人,打死打伤好几个爷们。
大甸子人到桦甸县告状,县上省里都不愿意得罪老毛子,想方设法的拖时间,大甸子人没法子,这才到娘娘库去请欧阳得志出面管管这些老毛子,收拾掉这些不是人的人熊。
这天下晌,云淡风轻,五花山明丽娇艳,洋杂毛高兴地听着哨兵的报告:“来了一伙烟土老客,穿着特阔气,还戴着银怀表,说是要送给您一笔横财!”
第三十八章
欧阳洪海这一回打扮得确实够派头,头发是中间一道缝,两边梳理得整整齐齐,打上了油光水滑的发蜡,上身穿黑sè细洋布对襟短袄,下身穿肥肥大大的黑sè细洋布灯笼裤,脚上是千层底的黑布鞋,最显眼的是腰间扎着三寸宽的软牛皮板带,扣子是锃亮的镀金黄铜板,四四方方,上面刻着四只野狼围攻一只胖胖的熊瞎子。
见了一身老毛子打扮的洋杂毛,欧阳洪海眼皮也没撩,好像没看见。他身边敦敦实实的尉迟铁拱拱手,算是打个招呼,指着欧阳洪海说到:“洋先生,您看好,这位是咱们张爷,奉天大刀会林字部的掌舵。实话告诉你,běijg天津的黑土子生意都是张爷管着,今儿个张爷领着兄弟们到这方宝地玩玩看看,做买卖是小菜,关键的是想在你这儿搭个桥,认识认识俄国人,交个朋友。我们爷想到海参崴做点买卖,那有我们的人,地多人少,爷想着在海参崴种黑土子也许行,到时候大伙一起发点小财。”
洋杂毛一听来了jg神,大刀会他听说过,那可不是一般的势力,拉起千八百人跟玩似的,这要是靠上了大刀会,自己这条种大烟的财路将是越走越宽。洋杂毛连忙表示欢迎,不过心里还是防着一手。洋杂毛说:“张爷大驾光临,荣幸之至。但是俄国人立下规矩,外来人进山寨只能一次进两个,其余的人只能等在外面。张爷前来,理应请弟兄们进山寨喝杯水酒,但是小老弟也是为俄国人办事,规矩破不得,先请张爷和这位仁兄进去,其他兄弟多有慢待,务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欧阳洪海拿出一支洋烟,叼到嘴上,尉迟铁赶紧掏火柴给他点火。他吐出一个烟圈,正对着洋杂毛的脑门,随手把画着美人图的烟盒递到洋杂毛跟前,“抽一支?”,手指在烟盒底下一弹,一支烟从烟盒里蹿出来一半。洋杂毛把烟抽出来,叼到嘴上,才尴尬的发现身上没火,尉迟铁这时候装没看见,还是欧阳洪海把烟头递过去,让洋杂毛对着把火点着。
三个人进了山寨。欧阳洪海第一眼就看山寨的围墙,外面瞅不厚,其实里面是个梯形,墙底足有三米。他暗暗感到后怕,心里说:“幸亏没来硬的,这围墙要攻下来靠炸药只能炸个豁口,一冲锋就是死半个排!”老毛子的经营果然和中国人不同,他们的哨楼修得很高,都是一搂粗的大柞木,看着粗笨,但非常坚固结实;他们的房子也是木刻楞,但是里面钉的都是铁钉子,不像中国人用榫卯连接,下面挖了地基,摆了大石块,一旦开火在石头块上面挖个窟窿就是枪口。
老毛子的屋里瞅着也干净,就是有股子烂皮子味,闻着有点sāo得哄的,怪不得老毛子都sāoxg。一个杨柳细腰的俄国女子端着茶水进来,一头金发,白里透红的皮肤,高鼻梁,蓝眼睛,大胸脯子一低头露出一少半,两颗勾人的樱桃肉大大方方把衣服顶了起来。欧阳洪海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漂亮的俄国女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和那女子的眼波一对上,心里一荡,差点分了神。可气的是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