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恼地定住脚步喃着。“小姐!迟了老爷又要骂人了。”
“迟这么会儿不碍事的。”她顿了顿,歪着头绽着甜笑道:“你先领楞柱到﹃美人窝﹄旁的小楼歇下,晚些再差人把晚膳及衣裳送过去。”
小丫鬟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的说道:“知道了。”
真不知这楞柱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头一天入府就瓜分主子对她的关爱,恨啊!
“好冬儿!”陶倾岚弯起红唇,纯真的甜笑在娇颜上放肆绽开。
见着主子的笑靥,小丫鬟心里即使有什么不甘心也全烟消云散了。
这等有趣的情景让乔梓韧忍俊不住的噗哧笑了出来。“放心,我不会与她一般见识。”
他识趣地顺了她的心意。
陶倾岚满意地颔首。“那我晚些再去找你。”
他挑眉应允,若不是知道她无心机的性情,怕是要误会她话里的意思。
“小姐你不能单独去找楞柱!”
相较于陶倾岚的天真无知、不识人心险恶,小丫鬟显得精明多了。
“没关系的。”柔声安抚着小丫鬟后,她又道:“我一走,你可别欺负楞柱,知道吗?”
乔梓韧看着她为他打算的反应,莫名地,心头浮上了一点欣喜。
或许她对他的关切,只是出于一颗待人柔软的善心,但不知为何,心里竟涌出一股暖暖热流。
小丫鬟无力地翻了翻眼。“小姐!”
放眼天下,看来只有她家主子会担心自家奴仆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她真不知跟在主子身边是幸抑或不幸。
“有什么话晚些再说,我要走了。”没心思听小丫鬟的抱怨,她提起裙摆,加快脚步往前厅步去。
随着她渐没入暗夜中的娇小身影,乔梓韧越觉她甜美可人。
或许留在陶府的这段期间,他会有不同以往的有趣日子吧!
第三章
随着小丫鬟穿过曲折回廊、月洞,这一路亭台纜乳|俊12偕剿?兀?阂怨攀髅?镜木吧??们氰魅颓苛腋惺芴崭?牌拥溲诺难胖缕?1?br/>
待小丫鬟的脚步在一间小阁前落定时,她双眸犀利地回身盯着他。“到了。”
在无数个回廊尽头,有一扇半月拱门,拱门外接连着一处清幽的独立院落。
“我住在这里?”佯装不懂小丫鬟眸光中的锐利,乔梓韧笑嘻嘻地问。
也不知是陶家的奴才皆如此,又或者是他备受礼遇?
院落有一小阁与大阁,两阁间纵接一长廊,梁柱门窗及檐口椽头都绘有彩画,院内花木扶疏、幽雅宜人,若真是奴仆居处,未免太显奢侈。
小丫鬟没给他答案,开门见山便道:“我不知道你打哪来,也不要以为你比我高、比我壮,我就得惧你。一进了陶府,成了陶府的奴才,就得遵从主仆有别的观念,以后跟在小姐身边不准看小姐、更不准碰小姐,知不知道?”
迎向小丫鬟凶巴巴的模样,乔梓韧乖乖地颔首:“是,我知道。”
进陶府他只是觉得好玩,这期间不过三、五天光景,他没必要与这小丫鬟过不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八个字你最好谨记在心,若让我发现你打小姐的主意,我一定挖了你的眼珠子、切了你的大耳朵,知不知道!”
“是。”乔梓韧露出胆颤心惊的表情,苦苦暗叹,她都这么撂下狠话了,他能不听吗?
小丫鬟见他还算识趣,领着他进入屋子里。“你的屋子在小姐的﹃美人窝﹄旁边,平时小姐若有吩咐就随小姐出门;若没吩咐,你就守着,别让贼人进阁里,知道吗?”
以往这些工作都是落在护院通福的身上,现下多了这楞柱,正巧顺水推舟给他这差事。
虽然主子的宝物在平常人眼底只是一堆破铜烂铁、碎瓦烂罐。
但……只要是主子珍视的宝物,陶府的奴才便有义务誓死捍卫的责任。
“美人窝?是什么?”
“美人窝是小姐专放宝物的地方。”小丫鬟加重语气,刻意彰显“美人窝”的重要性。
宝物?乔梓韧一愕,好半晌才问:“小姐的宝瓮,跟美人窝里的宝物是同一等级吗?”
若是如此,那“美人窝”不就等于“破铜烂铁窝”……思及此,乔梓韧打了个哆嗦。
小丫鬟瞪了他一眼道:“这些事你不用过问。”
他兴趣不大地耸肩。“知道。”
“屋子里有几套干净的衣裳,等一会儿你自个到小院外的古井打水净身,别让小姐瞧见你一身脏兮兮的模样。”
“由古井打水?”想着井里覆着薄冰的水,乔梓韧不自觉又打了个冷颤。
即便他拥有强健的体魄,但也不想在天寒地冻中用冰水净身。
“要不要差人帮你烧好热水,让你沐浴更衣?”小丫鬟皮笑肉不笑地冷着声反问。
“这倒不必。”乔梓韧退而求其次。“我可以自己烧热水。”
“楞柱,做人要知福、惜福。”
洗个热水澡的要求有这么过分吗?乔梓韧怔了怔,刚毅的脸部线条绷得比石头还硬。
瞧他紧张的模样,小丫鬟露出得意的笑。“呿!我同你说笑的,柴火、炉子、水盆就搁在院子外,想怎么用全随你。”
乔梓韧恍然大悟,却也懒得跟她计较。
交代完事项、恶整完新到的奴才后,小丫鬟问:“没事了吧!”
乔梓韧打量着这间屋子,随口问:“那之前住在这屋子里的人呢?”
屋子里的东西如此齐备,该是有人住过才是。
“吴师傅回乡养老。”小丫鬟蹙起眉,似乎开始嫌恶他的问题太多。
他淡应了声。
小丫鬟继续道:“晚些会有人领你到后堂的下人房用膳,其余的,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有劳冬儿大姐。”他有礼道。
恼怒地瞥了他文诌诌的模样,小丫鬟瞪了他一眼。“不用同我耍嘴皮子,不学好还油嘴滑舌,况且……你瞧起来比我还老。”
乔梓韧见她气结模样,不禁失笑。
“真要被你给气死了!”小丫鬟悻悻然瞪了他一眼后,才气呼呼地拂袖离开。
这一刻他才恍然顿悟,由古至今,姑娘家在乎的总是那么一回事。
他倒挺想知道,今儿个同他说话的若是陶倾岚,她会有什么反应。
小丫鬟离开后,乔梓韧到屋外的古井打水。
入了夜,天寒得彻底,打起的水如他所想,覆着一层薄薄冰霜。
他深吸了口气,十指穿透极其寒冻的水,捧水洗了把脸后,打了个冷颤。
那清心醒脑的冷意让他断了逞一时之勇的念头。
想通后,他费了些时间生火、烧水。
以往这粗活有下人做,他虽非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却也没多大本事能应付这些生活琐事。
为自己梳理完毕后,他直接倒向床榻。
唉!看来要放弃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生活,着实有些困难。
乔梓韧暗自想着,没料及一沾枕,也顾不得尚未填饱的肚子,疲惫的思绪已将昏昏沉沉的他领至茫然之境。
当陶倾岚推开房门,眼底映入的便是乔梓韧躺在榻上动也不动的模样。
屋里的光线不明,灯焰儿幽幽地发出如豆般的微弱光线,带出屋里过度沉谧的气氛。
陶倾岚放下手中的食篮,忧心地唤了唤。“楞柱?”
接连喊了几句,都得不到他的半点回应,她的脚步遂朝他挪移而去。
待脚步站定,耳底落入他稳定而沉徐的呼吸时,她怔了怔——原来是睡着了?
陶倾岚暗笑自个儿爱胡思乱想的脑袋瓜。
“楞柱,起来用膳了。”陶倾岚伸手摇了摇他宽厚的肩头,柔声开口的那一瞬间,她的视线定在他散落于胸口仍淌着水的发丝之上。
老天爷!他没擦干头发吗?这么下去,说不准会染上风寒的。
思及此,陶倾岚扬高了声调并伸手推他。“楞柱,起来!起来!”
在她的努力之下,乔梓韧终于张开眼盯着她。
思绪尚未回笼,他那双茫然的幽眸,怔然锁住眼前那一张精致、娇俏的美丽面容。
“你是谁?”他蹙起浓眉,睡眼蒙眬地辨不清此刻是真是幻。
陶倾岚愣了愣,因为他紧盯的目光漾出一抹无奈的、浅浅的微笑。“你睡傻了吗?我是陶倾岚,是你的主子呀!”
乔梓韧直直瞅着她,当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耳边时,昏沉的记忆才慢半拍地被唤醒。
他几乎忘了,他已经任陶家千金一厢情愿地让他成为她的贴身小厮。
“楞柱就是楞柱,一定是累昏、饿傻了。”她笑盈盈瞅着他,再一次用她天真且单纯的心思解读一切。
眼底映入她甜美的笑容,他脑袋还有些混乱不清。“我……不小心睡着了。”
陶倾岚不以为意地温柔笑道:“没关系,不过下回别再这样了,染上风寒可不好。”
“嗯!”他轻应了声,总觉得陶倾岚对他过于关心了。
她对他温柔呵护的感觉,让他再度觉得自己像是……流落街头的动物。
这个认知让他皱起浓眉,不知怎地,他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与……挫败。
“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先把头发擦干再吃东西。”陶倾岚顺手拿起搁在一旁的棉布,帮他擦干仍淌着水的黑发。
当她那双小手忙碌地为他擦干头发时,乔梓韧尴尬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俨然,在陶倾岚眼底没有男女有别的世俗想法,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依她单纯的心思,任何人在她眼里看来,皆无性别可言。
她眼里的他,会不会只是一只流落街头的小公狗?
思及此,乔梓韧哭笑不得之余,被她柔软的小手捣得心猿意马。
当她柔嫩的小手不经意掠过他的锁骨、肩头时,由她掌心漫开的酥麻感,往四肢百骸里奔窜。
可惜他不是小公狗,他可是正常的男子呀!
当她身上馨香的气息不经意钻入鼻息时,他的呼吸益发浊重,心底潜藏的兽性高涨。
为防自己会克制不住,冲动地将她扑倒在床榻上,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哑声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不恼他逾越的动作,陶倾岚轻颦着眉,诧异的低呼了一声。“真糟,瞧你嗓子都哑了。”
呃?乔梓韧浑身一震地瞅着她,几乎要跟不上她的反应。
“为什么这样看我?”她停下动作,不解地轻眨着水眸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掐了掐眉心,一时无语。“没事。”
“没有不舒服?”她忧心地问。
“放心!我身强体壮,不会那么容易就染上风寒。”乔梓韧定了心神,没好气地保证。
迎向他俊朗好看的笑脸,陶倾岚扬了扬唇,再一次为自己的好眼光感到骄傲。
瞧这楞柱,他不只脸好看,全身上下都好看。
他方正刚毅的清俊轮廓,配上高大结实的身形,皆给人一种踏实稳重的感觉。
这般模样与身上浑然天成的气势,实在不像一个小厮该有的气质。
他有一张足可让每个女子芳心悸动的男性面容,若把他当宝物卖了,应该可以卖到很好的价钱吧!她想。
发现她的视线过分专注在他身上,乔梓韧眯着眸,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在想什么?”
她的注视竟诡异地使他心中泛起一阵轻颤,好似他是她的所有物,可以任她处置一般。
“没事。”陶倾岚飞快的否认。
乔梓韧浓眉略挑,似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实性。
在他锐利眸光的注视下,陶倾岚被他看得有些不安,至于,因何而乱、因何不安,她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但让她感到骄傲的是,她又寻着了个宝贝——楞柱。
瞧他人高马大,日后应该可以帮她多搬些宝物回“美人窝”,为她的“拾宝”工作多添些效率。
所以喽!在他还可以帮她扛宝物时,她才舍不得把他让给别人呢!
陶倾岚愈想心里愈是欣喜地为他布菜。“头发若擦干就快点来吃东西,今天的晚膳,我全都帮你留了一份。”
她轻柔的嗓音里,有着纯粹的关怀,纯真甜美的眼波流转间,让人瞧不出她有半点心机。
陶倾岚把各式各样的食物从食篮中取出。“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帮你全留了一些。”
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随着她的语句逐一增加,乔梓韧诧异地直想发笑。
呃……主子伺候奴才……这一刻实在诡谲得紧,但对陶倾岚而言,这一切有如家常便饭。
脑中的疑惑并未困扰他太久,只因眼前的食物早已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饥肠辘辘的感觉更盛。
他坐定位,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陶倾岚看着他努力扒饭却仍显优雅的举止,她突如其来地问:“楞柱,你为何会变得如此落魄?”
闻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望着她,刻意来个一问三不知。“小姐,这油鸡肉滑、皮嫩,真好吃!”
陶倾岚瞅着他,听着他徐缓的语调落入耳底,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唉!陶倾岚呀、陶倾岚!你真坏,什么话不说,偏挑这让人伤心的事来问呢!
静默了会,她柔声道:“好吃你就多吃一些,晚些才有气力陪我进美人窝。”
她心绪转换得好快,乔梓韧完全捉不准她脑袋瓜里的想法,蹙眉问:“这么晚进美人窝做啥?”
虽然“美人窝”与他所住的小屋仅一步之距,他还是不懂她的打算有何用意。
“你……不想陪我去吗?”陶倾岚轻声问,水澈眸波间有一股让人心生怜惜的清纯稚气。
迎向那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可人面容,乔梓韧竟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用完膳后,陶倾岚便拉着他走进美人窝。
“你说这间雅阁里头的东西,全是你的收藏?”抬头望着以率性笔法写着“美人窝”三字的藏物阁,乔梓韧问道。
陶倾岚掩不住满脸兴奋,眼睛眯成两道弯儿,心无城府地冲着他笑。“是呀!我领你来瞧瞧,让你早些熟悉、熟悉环境,日后你要查备也方便些。”
他挑起浓眉,黑眸中闪过诧异。“查备?”
她点了点头:“这些年我拾到不少古玩,之前管理美人窝的吴师傅还帮这儿做了规画,好让来买古物的人可以尽情浏览,买到他们想买的古物。”
瞧她说得这般专业,乔梓韧还真有些好奇这天真的陶倾岚,到底能收藏多少“宝贝”。
“可惜吴师傅年纪大了,没法帮我处理大型宝物。”
“大型宝物?”
顿时,乔梓韧刚毅的俊脸黑了三分,他无法想象她与小丫鬟是怎么把东西扛回“美人窝”的。
陶倾岚一打开上了锁的门,回过身便把钥匙递给他。“喏,以后这副钥匙就归你保管。”
柔嫩的小手扣握住他的厚掌,眼神却慎重无比。
“归我保管?”幽眸落在彼此差距极大的手上,乔梓韧不解地挑高眉,讶异她对他的信任。
将钥匙交给他后,她抽回手,眸子里掠过一丝迷惑与……小小的诧异。
楞柱的手好暖、好热……思及此,陶倾岚陡地感到脸上浮上一抹红晕。
她不懂,怎么心头会无端冒出乱七八糟的感觉?她的脸究竟在红个什么劲啊?
“小姐!”瞧那总是带笑的脸儿有几分恍惚,他低唤了声。
陶倾岚回过神,甩了甩头把脑中奇怪的思绪甩掉。“因为你是我的贴身小厮,所以我才赋予你此一重责大任。”她理所当然地开口。
乔梓韧略顿,不知还能说什么?
这时“美人窝”的门扇随着陶倾岚的手势,应声而开。
看着眼前偌大的空间,他叹为观止地睁大了眼。
“美人窝”里的空间一分为二,左方堆着一堆黑不隆咚的东西,压根瞧不出是啥玩意儿的莫名器具与杂物。
右方搁着是已清洗、擦拭过的“宝物”,层层叠叠占据着整屋子的空间。
基本上左右两方瞧来并无太大的差别,若不仔细看,绝对会被视为垃圾堆。
看来他小觑了陶倾岚乱拣东西的能力,但垃圾变成“宝物”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他得好好审视。
不可否认,这让陶倾岚引以为傲的“美人窝”,在他眼里看来,像……“垃圾窝”。
似察觉到他心里的想法,陶倾岚习以为常地道:“就算这些杂物非珍奇古物,但稍加整理,有些东西真的可以卖出挺不错的价格。”
他挑了挑眉,不禁怀疑起她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让破铜烂铁变成“黄金”的本事。
只是,他不忍惹她伤心,在欲开口应和的那一瞬间,却见一只陶瓶突然滚至陶倾岚脚前——
他凛起眉,在陶倾岚欲往前踏出脚步时,早一步由后揽住她纤柔的腰肢。
“小心!”
霍地,腰间一紧,她感觉男子温和却强大的力量稳住她的身躯,男性的体温透过布料熨贴在她身上,亲密地让她意识到男女有别的界线。
心猛地一凛,她微启着粉唇喃着。“楞柱……”
乔梓韧惊觉自己逾越的举止,连忙松开手。“对、对不住,我怕小姐摔倒,所以冒犯了。”
她的脚步原本就不稳,乔梓韧这突如其来的松手,更让她的身子失去平衡,踉跄了下。
“站稳了。”这一次乔梓韧不敢唐突,双手直接落在她的纤肩上,稳住她的脚步。
“呼!吓死我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忘却方才两人间过分亲密的接触,完全没注意到他眸底一闪而逝的诧异。
乔梓韧睇着她,深觉陶倾岚还真是与众不同。
若是一般姑娘遇见方才那状况,铁定会以羞涩、谨守男女有别的礼教规范,大发娇嗔一番。
而她不同,只是傻呼呼地朝他敞开一个可人的笑容。
是她真不懂情爱,又或者是这些道德礼教,皆不存在于她单纯的性子里?忽然间,乔梓韧对眼前单纯、可爱的小女人起了莫大兴致。
见他瞬也不瞬的瞅着她,陶倾岚美丽的双眸不解地眨啊眨。“楞柱,你怎么了吗?”
“我好像发现了一样宝物。”深幽的眸子注视着她,乔梓韧意味深长地徐缓开口。
第四章
乔梓韧的话让她目瞪口呆,心跳突然加快。“宝物?”
瞧她眼儿陡地发亮、嫩颊红扑扑的兴奋模样,乔梓韧的心咚地一撞,一瞬间,有些晕眩。
暗暗深吸口气,他敷衍地转移话题。“这陶罐……好像不错。”
陶倾岚闻言,有着寻着知音的喜悦,清亮的甜嗓万分激动地扬高了几分。“楞柱!”
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热切眼神,乔梓韧没好气地开口。“小姐不需要这么大声唤我,我没聋。”
他调侃的语气让陶倾岚尴尬地露出笑容,即便如此,她仍不忘要说出心里的想法:“你真有天分!”
虽尚未到“集雅斋”证明他说宝瓮是赝品的事情,但陶倾岚直觉地认为,她的楞柱应该与她一样,对古物拥有极高的敏锐度。
现下她整个人散发出兴奋的光采,心里有股冲动,想同他聊聊手中的宝物。
看着她夸张的反应,乔梓韧语气里有一丝玩笑与戏谑。
“小姐,那可是我瞎说的。”
“不管是不是瞎说,至少你蒙对了。”陶倾岚热切地拉着他厚实的大手,往二楼雅阁的石阶坐下。
乔梓韧傻眼地任她拉着,再一次确信,陶倾岚果真少了大家闺秀的矜持,却也因为如此,更加让人深刻体会她坦白而直率的心思。
她莹白的脸蛋和微启的红唇使他的心跳又乱了一拍。
下意识扯了扯领口,莫名的燥热,让他急着吸取更多新鲜空气,藉以缓和……想吻她的冲动。
“楞柱,你在恼些什么?”发现他刚毅的侧脸绷得又紧又硬,陶倾岚偏着头,不解地睨了他一眼。
他一震,惊觉脑中浮现的意念,暗自斥喝心里欲轻薄姑娘粉唇的卑鄙念头。
若是让冬儿小丫鬟知道,定会挖了他的眼、撕了他的嘴吧!
“没事。”在她面前,他总是睁眼说瞎话。
不以为意地坐定,她软嫩的小手松开他的大手,突然问道:“楞柱,你读过搜古图吗?”
乔梓韧拧起浓眉,直觉地否认到底。
只是他还未开口,陶倾岚好生苦恼的话语早一步落入他的耳底。“瞧我问什么傻话,一般人是不会看这书的。”
她自责地轻咬下唇,甜美的脸庞显得闷闷的。
搜古图是一本专门记载历代摹绘古器物的图本,书里记有鼎、瓶、壶、斝、觚等器物尺寸、名称,若非对历代古器物有浓厚兴趣之人,绝不会看这种书。
“你读过?”他有些讶异地开口,怎么也没想到她不只对“拾宝”有兴趣,还特地看了搜古图以增长见识。
她颌了颌首,恢复轻快的语气。“大家以为我是乱无章法的东拣西拣,其实我可是下过功夫的;爹爹原本不懂,但在我几次出高价卖出拾回的宝物后,才对我刮目相看,且大赞我是经商奇才,继而为我建了美人窝。”
唇角微微扬起一笑,乔梓韧几乎可以想象陶老爷头痛的模样。
“人常言书中自有黄金屋,原来小姐的美人窝里,也藏着黄金哪。”他顿了一顿,沉然的嗓音发出由衷的赞赏。
陶倾岚被他有趣的论调给逗得笑花频绽,置在膝上的十根葱白玉指,有意无意地抚着手中造型精美的莲办白瓷罐。
想来她的楞柱小厮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傻呼呼,若加以调教,说不准真会脱胎换骨。
笑意渐歇,她忽地转换话题。“你别瞧这白瓷罐瓶身颜色|乳|浊,它可是拥有百年历史的佳品。”
他回过神看着她手中的白瓷罐,缓缓点头。
其轴色虽呈|乳|白,但当中仍有|乳|浊的淡青色,若依瓷身推断烧造技术,陶倾岚手中的白瓷罐应该出自邢窑,乔梓韧心中暗想。
“小姐是怎么找到它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几个月前我认谗了一个大娘,她与我一样爱乱拣东西,可惜眼光没我好,所以她不要的全让我给带回来了。”
她的答案还真让乔梓韧咋舌。“小姐若再这么好运下去,说不准日后会成为全中原最有钱的姑娘。”
陶倾岚瞠大美眸,接着笑出声来。“呵呵!方才我让你喝甜汤了吗?怎么嘴巴变甜了?”
她侧眸瞅着他,清亮的眼儿因为笑意弯成两眉新月。
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沁人心扉,乔梓韧也不自觉跟着她扬起唇笑开了。
跟她在一起,他的思绪似乎也跟着变得单纯。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倚着石阶,把手臂交握在脑袋后方,伸直了双腿,闲适的语调有几分漫不经心,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陶倾岚抬头看着月光从窗扉洒落,她起身抚了抚裙。“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下,咱们明儿个还得出门。”
他顿了顿,语气有丝紧绷。“上哪?”
她酌量了会才道:“李大娘那儿还有一只大缸。”
大缸!乔梓韧苦笑,他这贴身小厮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苦力。
“你甭恼,大缸不大。”打量着他高大结实的强壮身躯,陶倾岚眸底闪着俏皮的笑。
看透陶倾岚的打算,乔梓韧相信,明日开始,他将被“物尽其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强健的体魄实至名归,绝对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病鸡。
“我可以帮上小姐的忙。”他强调。
“我知道。”她回以他一抹十分甜美的灿笑。
当眼底映入她笑容的那一瞬间,乔梓韧恍然惊觉,他的心跳竟因为她的笑,骤然失了控。
蓦地,乔梓韧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时失心、因何失心,已无迹可寻,他只知道,陶倾岚的温柔、单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深深吸引了他的视线。
虽然有些荒唐,但他真的觉得,或许他会像“烽火戏诸侯”来博取褒姒一笑的周幽王一样,做尽傻事,只为图佳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要她!
这辈子除了毅然出走的决定外,或许再也没有比惊觉他对她的喜爱,来得更加笃定而欣然。
“那……晚安喽!”暗暗打量着他心思不定的模样,陶倾岚抬起头,温柔地笑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楞柱不像一般奴才。
他话不多、脾气好,却也虚幻地让她难以捉摸,不过无妨,她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了解他。
“我送小姐回房。”
他想,一个称职的奴才有义务保护主子的安全,尤其是像陶倾岚这般可人的主子,更需要好生保护着。
“我可以自己回房,你早点歇下吧!”
虽然他的提议让她感动,但思及早些时候他脸上疲惫的模样,陶倾岚还是不忍在这时辰支使他。
“我要送小姐回房!”他的口气是无比认真、严肃。
许是他体形太过高大,以致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陶倾岚圆睁着眸,瞅着他。“楞柱……”
“保护小姐是我的责任。”
他的坚定让她不自觉颔了颔首,心里甜甜的。
鸡鸣划破晨曦,初阳露脸,大地瞬间放明。
砰、砰!当规律的敲门声,极有耐性地在寂静的清晨回响时,乔梓韧暗咒了一声。“吵死了!”
若让他知道是哪个下人不知分寸扰人清梦,待他起身后,定会好好“处理”一番。
乔梓韧的心思方掠过,敲门声却霍地如愿停止,他敞出一抹满足的笑,继续蒙头大睡。
不消半刻,一抹柔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楞柱,起床喽!”
见被窝里的人没反应,略扬的柔嗓再次逸出。“楞柱,起床喽!”
他蹙眉,睡意蒙胧的思绪,被那近在咫尺的柔嗓,缓缓勾起回忆。
那声音他认得—是他那可人的主子温柔的轻唤。
见他赖床不起,陶倾岚似笑非笑,倾身在他耳畔幽怨道:“你再不起床,我就和冬儿自个儿出门喽!”
不想当陶倾岚心中无用的小厮,乔梓韧愕然地睁开眼,掀开被子。“我、我起来了!”
他陡然坐起身,让倾身贴近他的陶倾岚不期然地与他四眼相凝——
女子俏丽的面容近在眼前,独有的馨香随着两人的呼吸相互交错,霍地,乔梓韧顿时觉得口干舌燥,遐思张狂地敦他的气息陡地粗重了起来。
不识乔梓韧动情的模样,她拍拍胸口,忍不住抱怨。“楞柱,你吓到我了。”
心思单纯的她完全没有发觉,男子深幽的黑眸因为两人的贴近,闪着如火般的炽热。
乔梓韧看她毫无防备的眸光,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时时算计着如何扑倒白兔的恶狼。
感觉有些窝囊,或许他该好好调教她,何谓情爱、何谓怦然心动。
“我没想到小姐会直接进我的房。”抛开懊恼的思绪,他没好气的开口。
语落的那一瞬间他不由得想起,在他之前,陶倾岚给予所有奴仆的爱与包容,是不是与给他的一般多。
至于一个姑娘家不该与男人单独共处一室的忌讳,想必对陶倾岚而言,并不具任何意义。
“因为你都没回我话。”她嘟起红唇,语气有些恼。
“对不住,我睡昏头了。”
陶倾岚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万分可爱地偏着头问:“那你还有精神同我出门吗?”
她这句话一问出口,让乔梓韧感到啼笑皆非,思绪有些错乱。
这似乎不是一个主子该对奴才说的话,他几乎要以为他才是主子,而陶倾岚是他的贴身丫鬟。
而她的性子,似乎对不愉快的事不会留在脑海太久。
对于她过度单纯的美好,他还真不知该笑或该哭。
“我马上好。”
乔梓韧暗叹了口气,飞快地下榻梳洗,即便陶倾岚单纯的心思百无禁忌,他也不想惹人非议。
事实证明,乔梓韧的顾忌是对的。
当他梳洗完,正准备与陶倾岚一同出门时,突然出现在“美人窝”的陶老爷,让他愕然倒抽了口气。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陶家老爷。
“爹,今儿个好早。”
虽然有些多余,但陶老爷还是蹙眉问道:“他是谁?”
“楞柱。”陶倾岚毫不吝啬地朝着爹爹扯开了一抹如阳光般灿烂的甜笑。
“老爷早。”再笨的人都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乔梓韧暗暗捏了把冷汗,识趣地扮起称职的奴才。
陶老爷挑眉,凌厉的眸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眼前高大俊朗、气宇轩昂的……奴才。
“新入府的?”
陶倾岚用力点了点头。“楞柱好可怜的,他无家可归,刚好女儿身边缺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所以就把他带回府了。”
瞥了眼天真可爱、少根筋的女儿,陶老爷神色一僵。
真是头痛!在他看来,最危险的人就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了,他的女儿可是黄花闺女啊!
“你打哪来?姓啥叫啥?为什么会无家可归?”陶老爷趋身向前,眯着眼仔细端详着他。
面对陶老爷连珠炮般的问题,乔梓韧顿时张口结舌。“我……”
“爹啊!您别急,我还有好重要的事得办,有什么话,晚些再问,好吗?”小脸一沉,陶倾岚解救了他的窘境。
“又要出门拾宝?”他的语气里有宠溺与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嗯!”陶倾岚毫不迟疑地用力点了一下头。“所以楞柱就派上用场了。”
伸出柔荑主动握住乔梓韧的手,她笑得甜滋滋地同爹爹说道。
她绵柔的掌心好软、好嫩,偏在陶老爷深沉冶凛的眸光下,乔梓韧压根没心思感受,只是不着痕迹地放开主子的玉手,不敢逾越。
他很爱她碰他手的感觉,但可不想因为不知好歹,眷恋姑娘柔荑的触感,而与自己的双手永别。
陶老爷走向他,朗声拍着他的肩头吩咐道:“好好看着小姐,如果小姐少一根寒毛,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陶老爷的嗓音听来温和,虽像玩笑,但落入耳底的感觉却与落在他肩头的力道一样,警示意味十足,逼得他脑门发麻,不敢不从。
“老爷放心,奴才会谨守本分,保护小姐。”
这一句话是他的真心话,因此听起来诚意十足。
见爹爹叨絮未尽,陶倾岚美眸含瞠地开口。“爹,别碎嘴了,活像个爱操心的老头子,再同你瞎扯下去,时辰都晚了。”
说起拾宝,女儿几乎忘了她还有个极宠她的老爹。
陶老爷眯起眼,瞪了她许久。“也罢!去吧!别太晚回府。”
“谢谢爹。”她赶紧拉着乔梓韧出府。
确定两人走远后,陶老爷冷冷地扬声唤道:“暮,跟着小姐。”
倏地,一抹由屋檐掠下的墨色身影悧落地落在陶老爷面前,抱拳领命。
“顺便查查那楞柱的来历。”
寡言护卫闻言颔首,倏地翻身跃过花墙。
对着护卫离去的背影,陶老爷烦躁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这么一个天真活泼、心思单纯的千金,若不派人暗中保护,他能不担心吗?
乔梓韧陪着陶倾岚走出了陶府,走进大街后他们拐进一条暗巷里,喑巷两旁皆为高墙,教人压根瞧不出前方是否还有路。
他目光深幽地打量着四周。“以前就你和冬儿两人一起出门吗?”
这小巷愈走愈偏僻,她们没遇上恶人,还真是奇迹。
“是呀!李大娘家我们去过几回,熟得很,这巷子虽暗了些,但可是捷径。”
看着她心无城府的笑容,乔梓韧再次被她可爱的模样所吸引,这世间很少像她这样无忧无虑的性情吧!
“以后没有我陪,一个人别走这种暗巷。”他神色凝重地开口。
没来由地,陶倾岚因为他的话,平静的心湖泛开喜悦的涟漪。
她抬头迎向他幽深的黑眸,忽地展颜一笑。“楞柱在担心我,对吗?”
他不假思索地颉首。
“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就不会是一个人。”她说得好自然,是出自真心的期盼。
纵使明白她的话无关情爱,伹强烈的兴奋感让他胸口蓦然一热地允诺。“我会一直陪着小姐。”
她露出柔软甜笑。“不可以反悔唷!”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总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力量,她喜欢有他在身边的感觉。
“不会。”
她顿下脚步,伸出手勾住他粗粗的长指,稚气地晃了晃彼此相拙住的手。“小指勾小指,反悔最无耻,转一圈打个封箴,要你不忘、不忘!”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乔梓韧怔了怔。
他从五岁起就不信这小孩子的玩意儿,这一回,看着她俏皮可人的模样,他微微眩惑地配合着。
陶倾岚甜甜说完,松开他的指,忽地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