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浮生之惑

浮生之惑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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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是因为爱她,才和她结婚的吗?”,祁嫣不甘心就此放弃,咄咄逼人气势,追问着霍汐内心的想法。

    听见祁嫣的问题,宁凝的心口不由得发紧,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不自觉的抓紧了毛毯。她现在进退两难,既无法起身,也不能装睡,只好悄无声息的保持原状,连大气也不敢出;很难说,她是不是也好奇着霍汐的回答。

    霍汐却在这个问题上迟疑了,一段时间都没有言语,半晌,他轻叹口气,“时间说明不了问题,有一句话,叫一见钟情。这样解释,你满意了?”,听起来,他是乖乖给出了答案,可总让人觉得,言辞机巧,避重就轻。

    “你别自以为答的高明,我认识你二十几年了,你要是真心爱她,就不会说这种摸不着头脑的话!你是不是为了金钱和地位,答应娶你老板的女儿?你这是在欺骗她!欺骗这个对你一无所知,狗屁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我知道你心里爱着谁!我知道你忘不了她!”,祁嫣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的话中,仿佛透露出了不得的讯息。

    这样看来,霍汐是宁国庆的亲儿子这件事,祁嫣并不知情,所以她才会误会霍汐是因为金钱地位要结婚。但照祁嫣口中所说,霍汐心中是另有所爱的?宁凝心中陡然一惊。

    “住口!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妄断别人的想法!”,未曾想,霍汐会突然发起脾气,口气决绝,目光凌厉,眉头紧蹙,气势夺人。

    “我就知道在你面前,提不得她!你拿我当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偏故意视而不见!可从小到大,你根本就不把我当女孩子看待!我以为,你和蓝静莹分手之后,再没有找其他女朋友,你身边只有我!这些年,都是我陪着你,一心一意喜欢你!可你突然就告诉我,你要结婚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有没有顾忌过我的想法!你现在要和大小姐结婚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的想法和过去!!”,祁嫣就在哭骂声中,把霍汐的陈年往事抖露个一干二净。

    宁凝窝在沙发里浑身僵直,动也不敢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怎么还能假装若无其事的,去问那两个人早上好。

    “我让你住嘴,你听见没有,今天的话,不要在我面前再提第二次……”,霍汐的语气却不似方才那样激动,温和低声,目光冰冷,脸上没半点表情,反而平静的可怕。他长吸口气,似是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怒火,抓起沙发背上的外套,转身出了门。

    巨大的摔门声,闹得房间很久都仿佛还在共振,霎时间,一切都冷清下来,就好似刚刚的争执吵闹,都是一场梦。

    过了片刻,祁嫣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空间,持续且高亢,伴随着不停的抽噎。

    14物是人非

    想到要面对情绪失控的祁嫣,宁凝的额头疼痛不堪,她几次试图从沙发上爬起来,都没鼓起勇气。

    最终她悄悄起身,绕过沙发爬上楼,等梳洗之后,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梯,偏头张望,见祁嫣抱住腿坐在落地窗前发呆,目光无神,眼眶红肿。

    “好啦,你要是因为得罪他而烦恼,就去道个歉,霍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说开就好了……”,对于祁嫣,宁凝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只是心中有些不忍,递了块手绢。

    “你都听见了?大小姐就是有心计,装睡不言语,偷听别人说话!”,祁嫣心里堵着气,正无处发泄,一把打落手绢,把头别向窗外。

    “不要得寸进尺啊,就你嚷的分贝,别说我听见了,也就因为这是别墅区,家家户户离得远;要是居民楼,1到2o层上上下下,全听个真真儿的我跟你说!好歹我和霍汐已经快结婚了,你在我们家胡咧咧什么啊?赶明个有路过的街坊邻居听见了,问我缘由,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三天两头跑来撒泼……”,宁凝也懒得再哄她,索性盘腿坐在对面,一针见血的指出祁嫣的问题。

    祁嫣被她骂的愣愣发怔,大概没想到宁凝会和她面对面对峙,“呵,不再装柔弱不出声了?倒也牙尖嘴利,耀武扬威的很嘛!”,末了,她鼻子轻哼一声,将宁凝上下好一番打量。

    “我本来也没装柔弱,早告诉你,我根本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什么假清纯,都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有意思,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乱给别人扣帽子,然后集中火力,突然发飙。强词夺理,横加指责!”,宁凝挺直了腰板,危襟端坐,义正词严的继续数落着祁嫣,她不是藏掖扭捏的性格,该讲清楚的事情,就趁此机会,论个是非黑白。

    “好吧,就算我说委屈了你,我道歉!可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和霍汐结婚,你了解他吗?”,看来祁嫣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倔性格,她心里怀疑的事情,就必须问出个所以然。

    “因为我爱他啊,这不够吗?”,看着祁嫣迫切渴求的脸,宁凝忽然起了玩味之心,她是肯定不会把国庆的计划告诉无关旁人;只不过,有的事情,要从这个暴脾气直性子姑娘口中套套话。

    “你爱他,他爱你吗?你知道他和蓝静莹的事情吗……”,祁嫣大概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瞪大眼睛,捂住嘴,一时愣在当场。

    “蓝精灵?谁?霍汐还和蓝精灵有一腿?他是格格巫吗?”,却没想到,宁凝神情极度窘迫,皱眉撇嘴,啧啧咂舌,她从方才就没搞清楚祁嫣说的名字,现下只能进一步装傻,来换取情报。

    “噗,哈哈哈哈哈……”,祁嫣变脸倒是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愁云密布,转眼就扑哧一声大笑出来,指着宁凝花枝乱颤。

    “蓝精灵,哈哈哈哈,亏你想的出来……”,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了看依旧淡定沉默,如老僧入定般坐在地上的宁凝,“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之前是误会了,对不起”,说罢,祁嫣伸出了手,主动过来示好。

    “谢谢啊……”,宁凝却习惯不来这耿直豪爽姑娘的脾气秉性,又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勉为其难的握了握手。

    “蓝静莹是霍汐的大学同学,学生会的,也是校报的记者,人看着挺聪明文静的,不是很漂亮。是她先追的霍汐,他们俩好的如胶似漆,本来打算毕业就结婚的,但后来突然就分手了,毫无征兆。是霍汐提出来的,他没说原因,也没讲过那女人个半个字坏话,失落了挺长时间……”,讲到这里,祁嫣开始不同于之前的流畅,吞吐犹豫起来,不时偷偷打量着宁凝的神情脸色。

    “分手多久啦?”,宁凝没动声色,只是继续顺着祁嫣的话头,继续往下探问着。、

    “分开有几年了,后来我听另一个朋友说,那女孩在学生会的时候,找了个了富二代,但后来结局就不知道了,没再听霍汐提起过。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却在进入宁宏集团之后没多久,突然说要和总裁的女儿结婚,朋友们都挺诧异的。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根本没忘记蓝静莹,赌气也找个富家女,来报复她……”,祁嫣越说越小声,渐渐快要消失听不见,证明她对自己的揣测,也不是百分百有信心。

    “霍汐不是那样的人,你既然和他是朋友,应该比我了解他……”,宁凝的情绪泛起微澜,只是她小心翼翼的掩埋起来,不想让祁嫣窥见自己的迟疑和迷惑。

    莫名的,她有点小小的不是滋味,说不上的感觉,酸涩隐晦,如同从深处生长出的蔓藤,缠绕在心口,令人窒息。

    霍汐的心情比较糟,星期日宿醉的早上,他是被钟显达秘书的电话铃声叫醒的,催促着临时有个紧急会议,九点钟马上开始,事先毫无征兆。

    昨晚被折腾个人仰马翻,谁知到早上,都不得片刻安宁。自己和宁凝状似亲昵的滚在地板上,让霍汐回忆起昨晚两个人似乎是打累了,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赶忙把宁凝拖到沙发上。

    回房间取个毯子的时间,就被祁嫣逮住,撒泼打滚,劈头质问痛骂。连自己八百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丢人现眼事儿都给翻出来,还说的有鼻有眼,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和气势,让人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霍汐夹杂着起床气,怒从中来,一拳捏扁了咖啡纸杯,“唉,秀才遇见深井兵……”,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进会议室,去对付更难缠的钟显达。

    “霍汐,机场项目目前已经初见眉目,这对于我们宁宏来说,至关重要。昨天客户的反馈很好,一期合同已经签订,你继续跟进……”,会议并没有太要紧的事情,钟显达看起来心情颇佳,把手中的文件递到霍汐手上。

    “好的……”,霍汐低头看文件,回答的不疾不徐,他深知钟显达是笑面虎,为人阴狠手辣,若不仔细提防,很容易陷入圈套。

    “对了,悦威投资这次会在项目中监管承接土建工程方面,石部长现在是实权人物,悦威的董事秦霄是石部长千金的未婚夫,他在这里头的位置,你心里要想清楚,你们都是年轻人,彼此有话题,适当多接触接触……”,钟显达从座位上站起,绕到霍汐身后,重重按了按他的肩膀,暗示着自己话语中的分量和隐秘。

    待钟显达和其他高层离开,偌大的会议室寂静下来,霍汐也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窝在高高的皮质座椅中,长吁口气。

    昨天在会所的宴请名单上,秦霄确实赫然在列,上次见面太过匆忙,这是霍汐第一次正式和秦霄面对面的接触。

    这男人谦谦有礼,却无法看透他的内心,近乎刻意的温和表象下,是极度的冷漠。指尖从来冰冷彻骨,感受不到半点暖意,和他浓密秀长下藏的双眸一样,看尽世事,谑笑人生。

    霍汐很难把秦霄和宁凝联系在一起,这两人脾气秉性,待人处事全无半点相似之处。宁凝开朗直率,秦霄谨慎冷静,为何她会执着于这段被背叛的昔日恋情?是说他之前的个性并不如此;还是,有何自己不懂的独特魅力,让宁凝始终难以忘却释怀?

    在霍汐看来,秦霄性格难以捉摸,唯一可以承认的,是他确实有着精致俊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孔,略显单薄的身材,气息清透干净,双眸永远藏在浓密秀长的睫毛下,慵懒疏离,辨不清情绪。

    “难不成就为了人家这张脸?猜不透女人……”,他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也不愿再探寻,只是矛盾犹豫着,该不该讲秦霄的近况告诉宁凝?她到底,还有没有在惦念着分了手的前男友?

    秦霄从遥远的德国神秘回国发展,已然和宁凝断了情缘,却始终未曾离开她的生活,这到底是个偶然?还是,背后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玄机?只希望,心中的不安,只是自己思虑过度的假象……

    ——

    “啊,轻一点,我要受不了了……”,娇嗔的□声从幽暗的门缝中传出,暖橘色的光线洒在男人曲线挺拔的背上,直延伸到股沟的位置,凌乱的被单若有若无的搭在臀上,透露出情与欲的意味。

    听闻女人不断的轻呼娇喘,男人未曾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反而加快了冲刺的速度,近乎狂放的发泄着身体的欲望。

    “救,救命啊,秦霄,我不行了……”,石倩倩半跪着趴伏在雕花美式四柱床上,绣花丝缎的床单已经被她抓变了形,汗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上,不停的喘息求饶。

    “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吧……”,男人不为所动,如花瓣般的柔润嘴唇贴到女人耳根,像是魔鬼的终极诱惑,低沉沙哑的声音格外令人迷醉,气息扫在女人脖颈皮肤上,让她快要眩晕。

    “你就是我命里的劫,折磨死我算了……”,果然,女人翻过身,绽放出灿烂的笑意,眼中全是藏也藏不住的爱恋和狂热,她揽住男人的脖子,把他压到自己身体上,紧紧贴合在一起,生怕留半点空隙,“我爱你,我爱你,为你死都可以……”,她被身体的巨大的喜悦所支配着,接踵而来的快感,让她近乎沉沦,身与心都交付给了眼前的男人。

    可惜她看不到,男人却无法和她一样投入沉迷,他不着痕迹的垂眸,挑起嘴角轻笑,目光中只有冰冷,不见一丝温情;终于,他蹙起眉,把脸埋在女人颈间,加速了腰下的进攻,仿佛把爱恨情绪全部释放而出。

    “秦霄,我和爸爸说了,想马上和你结婚。他让你改天去家里吃饭,如果爸爸敢不同意,我就离家出走!反正,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艳红色贴着夸张水钻的指尖妖娆的抚着秦霄的手臂,石倩倩凑上他背对自己的耳根,娇柔的表达着对爱情的决心。

    秦霄的眉头蹙起,目光仿佛穿透了面前的情境,空洞的落向远方,对石倩倩的表白充耳不闻。

    “我和你说重要的事情呢,睡啦?累了?”,她促狭的笑起来,温柔的把他额头的碎发拂开,调皮的探头观瞧着心上人的神情。

    他抬眼望着石倩倩,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粲然一笑,一扫忧郁的气息,如同寒天雪地里霎时绽放的虞美人,魅惑不拘,摄人魂魄。石倩倩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明白,自己已经彻底的沦陷,再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等机场这个项目完成吧,没有成绩,我也不敢冒失娶你这个公主……”,他揽过她的肩膀,吻上脸颊,言语轻柔的劝慰。

    “我不在乎,钱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家有的是,我只要你!”,石倩倩坐起来,挣脱了秦霄的怀抱,柳眉倒竖,秀目圆睁,将心中的迫切全盘托出。

    对于秦霄,她总是有种忐忑和惶恐,觉得虽然他人在身边,口中说爱,却飘忽难控,全无半点真切踏实之感。所以,只盼着赶快尘埃落定,恨不能二十四小时把人拴在身边才放心。

    “机场这个项目,我想让宁宏集团参与进来,他们资质雄厚,很适合结果之后的经营和发展……”,秦霄却不理会石倩倩的激动情绪,将眼神落到窗外,手指握紧,近乎苍白。

    “嗯?好端端的,提这些没意思的事情干嘛?”,石倩倩有些不明所以,撅起嘴撒娇,“好好好,既然是你的意思,就都依你,改天我去和爸爸提一下。你想自己玩,还是找人陪你玩,都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她看秦霄表情冷淡,生怕惹他不高兴,赶忙搂住他的脖子,满口应承,急着讨好。

    “你最乖了……”,秦霄把石倩倩的手臂拿下来,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下了床。

    陪我玩?说的不错啊,让宁宏的人,好好陪我玩一玩……

    15彼岸之花

    ‘ybe1oved’,京城最高端的定制婚纱店,每季度店内买手们都会从巴黎米兰大量挑选最新婚纱,且和不同知名婚纱设计师合作,从verwng到桂由美一应俱全。

    身着剪裁合体黑色西装的专业形象师,缓缓拉开帷幕,露出整整一排珠光宝气的华服,“小姐,这里面都是店里最新一季的婚纱,我们根据您的形象,为您选择了相对比较简约现代的款式,您可以先浏览下,再将具体的需求告诉我们”,说罢,恭敬有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宁凝让到身前。

    “呃,不用这么隆重,先只是订婚仪式而已,有没有简洁点的礼服?”,宁凝摆摆手,退了几步,她想象不出自己穿着白色婚纱,和霍汐宣誓接吻的摸样,打从心里上,就完全没准备好。

    这间婚纱店,是宁国庆选的,他只是让秘书给了宁凝地址,让她今天下午一点半务必到场,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一周后,丽思卡尔顿酒店,在诸位客户、宁宏集团员工,以及商界同仁的面前,宣布她和霍汐的婚讯。因为时间太过仓促,所以只是个订婚仪式,真正的婚礼,宁国庆说另寻适合的时间再举行,想当然的,会在他需要的时机。

    “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宁凝百无聊赖的翻着礼服册,口中嗔怪着宁国庆的武断专横,虽然她心知这一切迟早会不可避免的到来,可是女人一生中最珍贵的婚礼,背后居然是如此尴尬的真相,难免有些郁闷。

    “选好了?”

    背后忽然出现的熟悉声音,令宁凝有些诧异,她猛地回过头,差点撞上霍汐的额头,他俯身弯腰,用双手撑住椅子扶手,清新的香气沁入鼻息,细窄的1exnderceen暗黑金色领带若有若无扫着宁凝脸颊。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下午两点半?你居然不在公司?”,宁凝颇为诧异,她搞不清自己选衣服,霍汐跑来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找自己有事情?

    “我溜出来了……”,他倒是不以为意,嬉笑着坐在宁凝身旁,抢过她手中的礼服目录,“我太太在选订婚礼上的衣服,我哪儿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一页页翻着,看得倒是认真起劲,不时对款式评头论足。

    “少来!油腔滑调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报出你的真实目的!”,宁凝不为所动,一把抢过册子,放在一旁,怀疑的上下打量霍汐。

    “我真心实意的好不好?你自己狭隘,就不要妒君子之腹……”,霍汐确实没有说谎,他在早上无意中听闻了宁凝和国庆秘书的对话,看她静静在客厅里坐了许久,轻轻叹着气,落寞又无奈。

    心知她不忍拒绝宁国庆安排的婚姻,却难免委屈不快;所以下午的时候,他以拜访客户为借口,推迟了部门会议,跑来婚纱店来陪宁凝选礼服。其实,他来的很早,在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外,看宁凝的神情从纠结、迟疑、犹豫,到叹气、平静、接受,一点点的展露着她心情的变化。

    “真的?”,宁凝不是疑心重的人,霍汐的话,令她方才还阴云密布的情绪,渐渐明朗清透起来,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喜悦感动浮上心头,她咬了咬嘴唇,掩不住的笑意映进了眼眸中。

    “当然,我得监督把关一下,看你会不会故意选个绿婚纱给我难堪……”,霍汐撇了撇嘴,故作不悦,打趣着身边的宁凝。

    “绿婚纱?我为什么选绿婚纱?”,宁凝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不知他话里的隐含深意。

    “绿帽子……”,霍汐低声给了宁凝解释,看她涨红了脸色的窘迫样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我明白了!你不拿我寻开心,就浑身难受!”,一言不合,两人又打闹起来,宁凝拿起礼服册,朝霍汐肩头拍了过去。

    两人正说笑间,却听闻隔壁有吵闹声传来,透过蕾丝隔断,宁凝望见那头的新娘子穿着浪漫的缀锦刺绣拖地婚纱,脸上却怒气冲冲,两颊绯红。

    “我告诉过你,我今天要来选婚纱的!这样的大事,你居然不出现……”,新娘子对着电话高声嗔怪,气的撅起红唇,眉头皱紧。

    大概是电话那头的回答令她太不满意,新娘子一怒之下愤而把手机重重摔出,镶着水钻贴饰的手机沿着地面滑到墙沿,把薄薄的仿洛可可风格的隔断板撞的直发颤。

    霍汐的面色一凛,眼前的女人正是石倩倩,她来这里选婚纱,只能证明,和秦霄的好事将近。

    这位官二代千金发了如此大脾气,猜不透秦霄会不会妥协,霍汐低头看了看毫不知情的宁凝,心下泛起了犹豫。

    “宁凝,既然你选不到中意的礼服,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不然以后再说吧。趁今天阳光好,我请你喝个下午茶,好不好?”,直觉中,霍汐不想再耽搁下去,他不着痕迹的向窗外张望,不知熟悉的那个人,什么时间会出现。

    听闻霍汐的邀约,宁凝诧异的抬起头,“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少爷干嘛对我这么好?小的真是受宠若惊!”,她浅浅笑着咬了咬嘴唇,脸上泛起腼腆的羞涩。

    “因为我人正心善气质佳,五讲四美好青年,好了,别磨蹭了,走吧……”,是非之地不久留,说罢,拖起宁凝的手腕,快步走出了间。

    正待造型师将厚重的丝绒门帘打开的一瞬间,却恰巧迎上怒气冲冲、泪痕未干的石倩倩。宁凝神色颇为尴尬,这位准新娘方才的电话争吵,她和霍汐听了个一清二楚,眼下想装成毫不知情也很难,只好假装若无其事的低头快步往前走。

    霍汐平静的朝石倩倩轻轻颔首,算是与这位‘公主’打过招呼,石倩倩却显然对他印象不深,眉头蹙起神色凌厉的上下打量几番,不屑的撇了一眼,转头疾行离去,看来她眼下的心情算是糟到极点。

    早春的天气寒凉,白昼仍是极短,没坐多一会儿,就已经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斜洒在粗糙的原木桌面上。小野丽莎经典《iwishyoulove》歌声从老式唱片机里传出,如同杯中氤氲泛起雾气的牙买加蓝山咖啡,柔滑醇厚。

    “德国的冬天特别冷,树上会凝着白霜,下雪时的雪片很大,落在眼睛上,就跟贴了白色假睫毛一样。我人懒,周末下午的空闲时间,会在这样的小咖啡馆里,一窝就是一下午……”,触景生情,宁凝讲起之前念书时的往事,只是,她刻意小心的隐藏了一些细节。

    “和秦霄啊……”,话一出口,霍汐就后悔了,他在嘴里咬着舌尖,暗恨自己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鬼使神差的,大脑就不听使唤了。

    宁凝诧异的瞪大眼睛,好笑又吃惊的望着他,半晌,忍不住轻轻笑出来,“哎,霍汐,你是不是在吃醋啊,刨根问底的,可爱死了……”,她站起身,弯腰抬手捏起霍汐的下颌,强迫他和自己四目相对;看他柳眉浅浅入鬓,修长睫毛下目光深邃清澈,鼻梁英挺,绯红色嘴唇就像蜜糖。

    “别闹了,人家直看你,真丢人!”,头一次,宁凝看见霍汐脸上出现窘迫的神情,他垂下眼睫,使劲挣开宁凝的魔爪,将头往窗外一偏,小声辩驳着,“自作多情,想的美……”。

    “好啦,生什么气嘛,我和你开玩笑呢。我当然知道是自作多情啦,咱们家霍少爷,翩翩年少,俊逸出尘,身后多少狂蜂浪蝶的跟着,还能吃我这种无名小辈的飞醋,简直是莫名其妙!”,看来宁凝今天是铁了心拿霍汐寻开心,索性挤到他身旁,一脸促狭戏谑。

    “今天早上,你听见祁嫣的话了吧……”,冷不防的,他回过头,冷峻自若的眼神,像是要看进宁凝的心里去。

    “你想问我什么?你想我问你什么?”,宁凝轻笑着凑过去,玩味的观瞧着霍汐的脸色,不着痕迹的把烫手的山芋回抛给他。

    “没什么,走吧……”,霍汐知道宁凝在故意拿他打趣,没有再接话,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拿起桌上的账单夹,自顾自走向接待台。

    “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说,我都会听……”,宁凝轻柔温和的声音,从霍汐背后响起,她懒懒坐在沙发当中,眼中似藏着星辰,笑意盈盈,悠然娇憨。

    那一瞬间,霍汐的心中有根弦怦然微动,他只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却又不知是哪辈子的记忆,模糊又清晰。仿佛自己有天就算遗世叛道、万劫不复,她也会这样淡定等在原处,恬静浅笑,接纳包容一切。

    “前女友,十八岁交往,二十一岁分手,天涯陌路,想忘于世,没了”,他回身,神情坦然,目光澄澈,简明扼要,却毫无一丝保留。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当爱情蔓藤在心中滋长的一刻起,彼岸就已经开出了花朵……

    周一的下午,宁凝接到出版社任执行出版人的学姐电话,安排了她担任签约摄影师之后的第一份工作。

    出版社旗下新锐女性时尚杂志的风格版编辑琪琪顺路接上了她,人物采访栏目,设备不用很多,只需要简单记录现场,和拍几张场景作品而已。

    隔天上午十点,经过近乎一个小时的拥堵,两个女孩子终于抵达北京东部的著名时尚艺术区,早前明明是只是旧厂房改造的区域,各种先锋的独立设计师、自由艺术家在这里扎根,开设工作室、画廊。结果没几年的功夫,因为慕名前来的大批游客、学生、摄影爱好者的缘故,商业气息愈发浓厚,早起的穷艺术家们都无奈迁出。

    这里成为艺术大鳄,资质雄厚的画廊,成熟设计品牌,各种高端展览和艺术商店的聚集地。

    世上无巧不成书,琪琪今天采访对象,恰巧是近十年来声名鹊起,在艺术和时尚圈都炙手可热的女艺术家、设计师,霍汐的亲生母亲,宁凝记忆里美如仙的红艳阿姨,霍槿言。

    “哎,亲爱的,你之前听过霍老师的名字吧?她现在可红了,各大杂志都争着采访她,想要约她的稿子或采访,要提前两个月时间,和她助理沟通呢。唉,也是,人又美,作品升值潜力大,非常具有话题性和报道价值……”,沿停车场到霍槿言工作室还有好一段距离,琪琪闲来无事,和宁凝八卦起今天的采访对象。

    “是吗,这么厉害,你怎么约到采访的……”,显然琪琪是不会知道宁凝和霍槿言的关系,所以宁凝心中尴尬,也不敢表现出来,她只能假装文静的简单附和。

    “对啊,可不是,不过没关系,我刚毕业的时候,做过工作室的实习生,和她助理很熟的,简单开个后门咯!”,琪琪的话里有几分得意,她是个开朗热情的姑娘,浅褐色的短发,配着玳瑁圆框眼睛,前卫个性。

    “是吗?那你应该和霍老师很熟了,她人很好吧……”,宁凝随口问着,她心知肚明,以霍槿言淡漠的个性,估计和底下人不会太亲近。

    “还好,霍老师属于气质美女,话很少,我们平常很少见她。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创作室,或者去世界各地旅行、看展,不会常来工作室这边。哎,对了,我跟你说,霍老师有个儿子,特别特别特别帅,和他妈妈一样,气质超级好!长相简直就是金城武加吴彦祖加木村拓哉加李敏镐的结合体!我见过几次的,他偶尔会来工作室这边找霍老师,温柔又有教养,天啊,听说还是单身!”,冷不丁的,琪琪的小宇宙八卦魂陡然旺盛燃烧起来,她表情夸张,连比带划的开始提及霍汐,极尽夸奖之能事,眼中全是崇拜和向往。

    “这,这几个人,都加一起,那还是人吗……”,宁凝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应才好,面部神经开始不自觉抽搐,颤抖着提出质疑。

    “胡说八道!什么叫是人吗?当然不是人!简直是男神!”,琪琪假意打了下宁凝肩膀,鄙视她的不上道,然后,就再次给了霍汐近乎顶级的评价,仿佛闪着耀眼金光。

    两人正说笑着,霍槿言的工作室就在眼前,琪琪欢快走在前头,和出来的相迎的助理,熟识的打着招呼。

    16往事不堪

    霍槿言工作室是简约的现代风格,大面积延展的落地玻璃窗和直线条设计,勾勒出上下三层的白色1oft空间,纯粹利落,毫无一丝累赘。毫无掩饰的展示着主人独立、积极、果敢的性格与处事作风。

    走廊、接待台和大厅里,各种大师的设计品、家具,以及古董画作被随意摆放,据说都是霍槿言去世界各地旅行时所收集,她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三个月以上,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会在各地参展,寻求灵感,或是享受人生。

    偶尔会有灵动禅意的艺术绿植或枯枝点缀着空间,助理说,这些都是霍老师亲自设计完成的,她喜欢凡事亲力亲为,很少去麻烦别人。

    “哦,对了,一会儿见到霍老师,你千万别透露你知道她有个儿子。霍老师不喜欢外人窥探她的私生活,也不想让人知道她有儿子,她是单身,你明白的。她儿子的事情,都是我们这些熟人才了解,其他人不知道的……”,趁助理不备的时候,琪琪猛然转过身,仔细严肃的嘱咐着宁凝不可以透露秘密。

    这让宁凝哭笑不得,她不知如何作答。心想这人真是奇怪,你若怕我走漏风声,又何必散布人家的隐私。既是已经宣扬的满城风雨,就别怕自己会溅上一身水,现在担惊受怕又是何苦来?人还真是奇怪的动物。

    助理去告知的时候,霍槿言正在打电话,她朝门外等候的琪琪友善的挥了挥手,示意她先行稍坐;不经意间撇见一旁的宁凝,她忍不住轻轻挑起秀眉,似是也颇为惊讶,只是瞬间又收敛了神色,背过身,快速结束了通话。

    彼此做了简单介绍之后,琪琪就赶忙打开了录音笔,霍槿言贵人事忙,接受采访的时间相当有限,不尽快进入主题,大概就无法完成今天的任务。

    她和宁凝客气的点了点头,就并未再展现出半点热络熟识,想来也是不打算拆穿彼此的关系。

    看琪琪眉飞色舞聊的起劲,宁凝倒乐得清闲,她今天任务不重,随意拍了几张工作室的环境,还有霍槿言的个人照片,就算交待了差事。

    油画浓烈的色彩却晕染出水墨般的氤氲效果,以西方现代派表现形式来突显传统中国的古典韵味,这正是霍槿言绘画当中的独到之处,也是饱受高度评价的一点。雕刻作品大都以白色为主题,线条柔和,主题却尖锐,矛盾之中又可见女性的细腻。

    宁凝的在展厅里独自闲庭信步,看当年的红艳阿姨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艺术家霍槿言。

    “槿言,谨言……”,宁凝从前台的白色骨瓷盘子中,拿起工作室的名片,小声的读起来,这个女人,她活一辈子,或许顶的上普通人几辈子都没有的经历和精彩,只是有多少隐秘必须要藏在心中,才能给自己起个名字,叫谨言。

    听见琪琪的招呼声,宁凝赶忙放下手中的名片和介绍册,快步跑了过去。

    “宁凝,我们这边采访结束了,给霍老师再拍几张单人肖像好吗?我要放进栏目里”,琪琪整理着手中的录音笔和记事本,笑着拜托宁凝再补几张片子。

    霍槿言抬眼看了看宁凝,会心一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当中,优雅且随意。

    “霍老师,我能再冒昧的问您一个私人问题吗?听说,京城商界大亨,宁宏集团创始人,总裁宁国庆先生正在热烈的追求您,请问,是真的吗?”,琪琪嘴上宣称着冒昧,却还是把问题一股脑抛了出来,恐怕她若不这样强势,霍槿言会直接把她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

    像是料到她会这个问题,霍槿言丝毫没有诧异和惊慌,她抿嘴笑了笑,偏头望着琪琪,“强烈的追求我倒谈不上。宁先生只是对艺术抱有相当程度的狂热,所以,我们最近接触比较多而已……”,她声音婉转,巧笑倩兮,说起莫须有的谎话,半点磕巴都不打。

    “噗……”,宁凝实在一个没忍住,蔑视的笑出声来,所幸的是她声音不大,只是惹得琪琪怪异怀疑的打量了她几眼,没明白这句话的笑点何在?

    可霍槿言却听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装作无动于衷……

    宁凝为什么会笑?她才不关心霍槿言和宁国庆谁追求谁。而是她觉得,霍槿言一定在嘲讽宁国庆,他会对艺术抱有狂热?呸!国庆最关心的艺术,就是钞票票面的设计!

    “摄影师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老师说,既然您今天已经来了,她希望您能帮个忙,顺手再帮我们补拍几张作品,你们看可以吗?”,正待告辞的时候,霍槿言的助理追了出来,他不好意思的拜托着宁凝和琪琪,希望能让宁凝再多帮个忙。

    “我是无所谓啦,只是这部分的稿费,你们单算给宁凝就好……”,琪琪是爽快人,公事公办,瞬间撇清了关系,把决策权抛给宁凝。

    “嗯,没关系,我马上去,不用客气……”,宁凝直觉霍槿言是不会占这点小便宜,去白白使唤摄影师的,她必然是找个借口留下自己,想来有话要讲。

    果然,宁凝的直觉异常准确,霍槿言并不是要她去拍什么作品,而是直接由助理把她带到了工作室旁边的小西餐厅。玻璃顶棚的温室花房,几张乡村风格的桌椅随意摆放,爵士乐奏的醉人,一派小资情调。

    “宁凝,耽误你休息了,如果愿意赏光,我们吃个饭吧……”,霍槿言让服务生拿来菜单放在宁凝面前,笑的温婉,气势却丝毫不容拒绝。

    “红艳阿姨,呃,不是,霍小姐您太客气了,怎么好让您破费呢?”,宁凝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十二个别扭,面对这种尴尬的关系,让她怎能踏实吃饭,而不得胃痉挛?!

    “你不用太拘谨,就当是朋友见面,随意吃了午饭而已”,霍槿言端起咖啡,小品一口,将目光落向窗边垂落的常春藤,“你不用对我太过芥蒂,或许,你把我当成了你父母婚姻失败的导火索?也曾对霍汐的身世好奇?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

    霍槿言果然是不拖泥带水的个性,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