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翰林大人正好带人来取梁王殿下的膳食,见嫣儿不依不饶的,过来训斥了几句,我想到时候查问起来,他应该会被婢女作证的,娘娘这次一定不要再心慈手软了,试想一下,若是方才没有宫人品菜,那毒药可不是要被娘娘服食了?婢女现在想想还心惊肉跳的。”
湘尔轻轻咬了咬嘴唇,道,“本想放她一马,她却这样不知安分,这次本宫一定不会放过她了!你现在就去把这件事回禀梁王!”
不一会儿的时间,太后与梁王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宏坤殿,梁王进来便奔到湘尔跟前,拉着手安抚道,“你有没有事?那些东西你一点都没有沾染吧?快给本王看看!”
湘尔面露颓色,微微道,“谢殿下关心,臣妾没有碰那些吃食,只是看到有人暴毙,被吓到倒是真的。”
“太后!婢女冤枉啊!婢女没有下毒!婢女是被人陷害的!”嫣儿被五花大绑的押上殿来。
事发
见嫣儿大有抵赖之意,湘尔忍不住脱口道,“你冤枉?难道不是你说本宫幽禁着,配不上用这么好的吃食?”
嫣儿哑然一惊,顿时没有方才的气焰,吃吃道,“我……我是说过那样的话,可却没有下毒,毒药这种禁药,哪是我一个寻常宫婢可得的?”
湘尔飞快瞥了一眼兰褚,兰褚欠了身走到殿中,先毕恭毕敬的向太后行了一礼,又徐徐走到梁王面前,道,“殿下,襄良人身边的嫣儿一早与婢女发生了口舌之争,但满宫的人都知道,襄良人素来与我家娘娘不合,她手下的宫婢也一向对婢女视而不见,今日却一改常态,挡在前面加以刁难,不是太奇怪了么?”
嫣儿抢着道,“你胡说,我只不过说了一句,何曾与你纠缠?翰林大人当时正好经过,问问翰林大人便知了!”
翰林一听嫣儿提到了自己,只好恭敬道,“殿下容秉,臣一早去膳房的时候确实遇到了兰褚和嫣儿,只是遇见之时她们已然在争执,还是臣训斥了几句才散的,至于微臣去之前她们争执了多久,就不知了。”
梁王徐徐走到太后身边落座下来,沉默了良久,太后道,“既然人都死了,有人投毒就是真的了,只是单凭兰褚和嫣儿发生过争执也不能证明毒就是嫣儿投的,哀家做事一向讲证据,这件事看来还是要交给廷尉好好彻查。”
这时忽听门外一声长呼,“柳夫人长乐万安——”
柳夫人带着几个后妃风风火火进了殿,先是恭敬的行了礼,开口便道,“太后,殿下,臣妾有事禀报!”
梁王轻轻瞥了一眼,没好气道,“你那些琐事就别来烦本王和太后了!”
柳夫人一阵委屈,太后和缓道,“柳儿这会儿过来,一定是有要事,说来听听吧。”
柳夫人道,“那日梁王殿下宴请百官和后妃,臣妾和襄良人并桌而坐,当时襄良人进献了自己做的吃食给殿下,却被殿下训斥,心有不甘,回座后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坐在附近的后妃想必也都看见了,后来渃淳也同样进献吃食,却被殿下拉去上座,襄良人当时就不高兴了,还放出话说,就不相信渃淳没有栽跟头的一天,这句话周围的后妃都听见了,却没人敢说什么,这件事慢慢的也就淡忘了,可今日臣妾听闻襄良人身边的嫣儿涉嫌毒死了宏坤殿里的人,就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如此说来,是襄良人怀恨在心,才教唆下人试图毒害娘娘。”兰褚沉沉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传进梁王和太后耳中,湘尔急忙冷言道,“放肆!方才太后刚说了没有真凭实据,你还敢说!”
太后道,“你先别急着训斥下人,刚才没有证据,不代表现在也没有,柳夫人适才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襄良人还真有杀人的动机了。”
柳夫人朝身后瞥了一眼,身后五六个后妃纷纷道,“我们都能作证,那日襄良人确实说过那样的话……”
梁王拍案怒起,满殿的人吓得齐刷刷跪地,“本王还以为她的毛病改了,没想到竟愈发恶毒,襄良人以前做过什么,本王都看在她服侍多年,饶过了她,今日此事一出,她是断断不能饶恕了!母后怎么看?”
太太叹口气道,“立儿既然有了主意,便宣旨吧。”
“那便赐死吧……翰林,你即刻回建德殿拟旨。”
见翰林领了旨离开,太后这才细声道,“赐死会不会也太严重了,她服侍了这么多年,赐入冷宫就已经是最重的责罚了。”
梁王微微一叹,小声道,“襄良人这次犯的错确实不致死,但母后忘了,襄良人曾经陷害湘尔偷盗,险些被赐了弃市之刑,后来湘尔去了柳夫人宫中,她又派人送去毒药,幸亏湘尔只喝下去一点点,不然早就一命呜呼了,襄良人心肠歹毒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以前还顾念她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加上她侍奉多年,本王一次次的宽恕,不想今日她还是这般歹毒,这样的女子若留在世上,恐怕谁都不会安心,这次只是数罪并罚罢了。”
太后道,“罢了,你愿意怎么罚便怎么罚吧,哀家累了,要先回宫了。”
太后一走,柳夫人便起身来到湘尔近侧,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笑道,“妹妹该谢谢那个宫人,要不是她吃下那些东西,现在死的可就是妹妹了,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一尸两命,可就可惜了!”
湘尔回头看看梁王,梁王面无表情,便道,“姐姐说错了,妹妹根本就无孕,何来的一尸两命?有孕之说不过是被人编造出来的!”
柳夫人看看梁王,见他仍是无语,便笑道,“这件事你不必和本宫解释,最主要的是要梁王殿下信你才行,不过本宫看,梁王殿下对此事好像也不愿多提,看来妹妹你只好等到数月之后,以身证明了?”
殿上传来一阵咳声,似带了怒气,湘尔心下一慌,急忙跪地道,“先前臣妾派兰褚去调查,经查宫宴前几日,襄良人曾招诸位御医前往络绎宫,后御医们纷纷诊断臣妾有孕,现知襄良人居心叵测,有孕一说定是襄良人指使,臣妾请旨审问诸位御医!”
梁王伸手一指,“福安,你去宣诸位御医,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就说贾夫人有疾便可!”
福安领了旨速速去传御医,梁王又道,“本王不是在生你的气,你不用解释,只是柳夫人,你见本王在此,还这般伶牙俐齿,真是叫本王刮目相看。”
柳夫人张了张嘴,不敢再说什么。不一会儿急急跑了回来,身后跟着御医令,福安道,“小人在路上正巧遇到御医令大人,正要向殿下回禀!”
御医令上来叩首道,“启禀殿下,容御医,赵御医,江御医府上传来噩耗,三人均已暴毙!”
“什么?”梁王大惊道,“那三个御医不正是诊断喜脉的御医?”
湘尔也忽觉此事可大可小,事发当日三个御医都暴毙家中,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了,难不成是襄良人料到会东窗事发,才提早做了准备?正疑惑之时,柳夫人突然道,“襄良人的手可真够快的,不过这手再快,也难掩自己的罪责!”
惊出1
湘尔午睡方醒,轻唤一声兰褚,小易从帐外探进头来,“娘娘醒了,可是要喝水么?”
湘尔拭了拭鬓旁的汗珠,微弱道,“方才梦到了襄氏,心中尤觉不安……”她缓缓了神,又道,“她当真被处决了么?”
小易回道,“诺,昨日午时赐了毒饮,人立时就没了,娘娘怎么想起问这个?”
湘尔掀开纱帐,朝窗外望了望,“怎么这几日倒听不见邓氏在院子里唱歌了?”
小易顺着湘尔目光向窗户望了望,小声道,“这几日娘娘受了惊吓病着,婢女就没对您说起,昨日柳夫人过来,娘娘正睡着,邓氏冲撞了柳夫人,说是借着有小王子在怀中便不行大礼,被柳夫人借此打发了。”
“打发了?是什么意思?”湘尔微微一怔,她虽恨邓氏,但却知道她有小王子,还是会顾忌几分,好歹那是梁王的儿子,现下听说她被人打发了,还是觉得奇怪,谁赶打发掉梁王唯一儿子的生母?这柳夫人也太大胆了。
小易轻轻掩了口,道,“是被柳夫人叫人拖下去打死了!”
湘尔骤然一愣,“就那样打死了?那可是小王子的生母!她好歹也要顾念梁王的感受啊!”
小易抿了抿嘴口,道,“梁王每次要见小王子都是派人来抱,从未召见过邓氏,宫里谁看不出她不得宠,自然是人人敢践踏,还有一件事娘娘忘了,当初您带着邓氏招摇过市,柳夫人一直以为你们交好,趁着这两日娘娘病着,她就下手打发了。”
“唔——”湘尔似是无意吭了一声,心里却恨极了自己,哪怕当初邓氏要陷害自己,可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还是有些可惜了。
小易轻笑一声,“娘娘别在意,这些日子您因为有孕的事被幽禁着,邓氏日日在院中唱歌,好不快活,现下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湘尔默不作声,胸口愈发闷痛,这一条性命,终究还是因她丧失,小易甚是细心,看出湘尔的神情有异,便急急说道,“邓氏的孩子是宫中唯一的王嗣,嫉妒的人多得是,邓氏说话做事又不知收敛,被人打发是迟早的事,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身子要紧,要是这病再严重了,梁王可要担心死了。”
“罢了!”湘尔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本宫还是想为她上一炷香,以表心意,去把兰褚唤来,她做事沉稳,上香的事还是由她来办。”
小易笑道,“兰褚姐姐午膳后就说不适,这会儿还在自己寝殿休息呢,婢女这就去叫。”
湘尔忽然站起来,担忧道,“兰褚身子不适?为何不早点告诉本宫?”
小易微微低了头,“长御姐姐说,娘娘病着,所以不叫说。”
湘尔急急披上一件长袍,说话间就往外走,“兰褚伺候本宫这么久了,她身子不适本宫忧心的很,一定要去看看她!”
小易急拦慢拦,还是没有拦住湘尔,只好迅速抓了另一件长袍,以免外面风大,急急追了出去。
兰褚的房门紧闭着,湘尔心中有些自责,兰褚伺候这么久了,她的房间自己还是第一次来,轻轻敲了下房门,无人回应,湘尔又推了一下,房门便开了,房中无人,小易探进头看看,房间这有这么大,一目了然,“方才确实说说不适来着……”
正巧有婢女端着茶点过来,湘尔便上前询问,婢女倒,“长御午膳过后便出去了,还说不要惊动娘娘。”
湘尔淡淡一笑,并未觉得不妥,“罢了,她定是又为本宫去准备什么吃食了,兰褚的房间本宫还是第一次来,进去坐坐吧。”
兰褚的房间简简单单,却清新干净,湘尔一拂宽袖,稳稳的坐在妆台前,“兰褚平时最像我,她也是不喜欢装扮的,就连这妆台上都只有眉黛和面脂。”
正说着,见一个抽屉虚掩着,漏出一小截丝绢来,上面隐隐绣着图案,她这才想起,前几日兰褚说要给她绣一个枕面,便好奇的将丝绢扯了出来,没想到看出的手艺真是不错,荷塘月色,在她手里也算是巧夺天工了。
湘尔对兰褚的绣艺赞不绝口,不经意瞥了一眼抽屉,打开的抽屉里一个布包如隐若现,本来也只是一个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布包,只是这么用心的藏起来,还是免不了让人生疑,湘尔将布包取出,缓缓的打开,“这是什么东西!”
一股刺鼻的气味让她轻轻叫了起来,小易忙过来,拿在手里细细查看着,闻了又闻,迟疑道,“这个……好像是什么丸药。”
“什么?丸药?难道兰褚真的身子不妥?可就算身子不舒服也要跟本宫说啊,这药怎么还藏着掖着的……莫不是,她生了什么重病?小易!快去宣御医过来!”
半晌,御医就到了,湘尔道,“快来看看这药,是治什么病的?”湘尔急忙道。
御医检验了一番,渐渐的眉头蹙成了一团,“娘娘手里怎么会有这个?这种丸药可是有剧毒的,娘娘还是远离比较好!”
“什么?有毒!”小易轻声惊叫着,顺手将剩余的丸药退去一边,尽量远离湘尔。
湘尔并未像小易那般惊诧,表面虽不惊诧,但心里已是错愕万分,难道兰褚要服毒自尽?
御医喃喃道,“奇怪,这药味好像前几日在哪闻到过……”
湘尔木然一怔,脑中忽然闪出一个想法,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她试探的问道,“御医大人,前几日宏坤殿里毒死了宫人,可是大人你验的尸……”
御医眼前一亮,“对呀,就是前几日,那个死了的宫人,嘴角的残血中就带有这个味道!”
湘尔险些要昏过去,这代表什么,那个宫人是误服了毒药毒死的,现在竟在兰褚的房间找到相同的毒药,难不成,那个宫人是被兰褚毒死的?不!那个宫人分明是做了替死鬼,那人真正想毒害的,是自己!也就是说,给自己下毒的,或者是兰褚……湘尔不敢在想下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惊出2
湘尔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坐到的凳子上,只觉得小易的手不停的在为自己揉搓的太阳|岤,浑身还是冷汗涔涔。
小易胡乱打发走了御医,嘱咐了不要宣扬,御医见湘尔这个状态也知趣的点点头离开了。小易轻声道,“娘娘是在怀疑,兰长御她……应该不会吧。”
“本宫也希望不是她,可这件事太巧合了不是么?”湘尔泪眼模糊的抬头望望小易,真希望小易能亲口告诉她这就是一个巧合,可小易亦是一脸的疑惑。
“兰长御没有理由害娘娘啊,要说我们做宫人的,都是要依附着自己的主人才能在宫里长乐,娘娘对我们下人又随和,试问兰长御怎么会想要害死娘娘?若真害死了娘娘,还去哪找您这么好的主子?兰长御不会这么傻。”小易轻声道。
湘尔沉思了片刻,心口依然憋闷,便道,“你说兰褚不在房里,会在哪?”
小易犹豫了一下,“这个婢女真的不知道了,平时这个时候兰长御都是在给娘娘预备晚上的膳食了。”
湘尔霍的起身,手里绣着荷塘月色的丝绢越攥越紧,“本宫想到一个地方,她或许会在,但本宫真的希望她不在……走吧,陪本宫一起去安息殿。”
安息殿在梁宫最南边的一个偏僻处,人烟稀少却是一块风水宝地,安息殿便建在这儿,安息殿,殿如其名,里面是暴死宫人牌位的供奉之所,原本宫人暴死,尸首是要被家人领走,在宫外掩埋,当家人不能及时赶来或者没有家人者,就要暂且安置在此,有些害死宫人的娘娘,害怕遭到报应,便会派人去上香,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人们公认的“供奉”殿。
只是这里白天少有人来,异常的阴暗冷清,小易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湘尔,一手紧紧按着她的腰部,忧心道,“娘娘腰上受过伤,来这阴暗的地方,只怕这老伤又要发作了。”
湘尔微皱着眉,她此时关心的哪里是自己的腰伤,“这点小伤不要紧,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本宫只盼着兰褚不要出现在殿里就好。”
“可娘娘还在幽禁,这样出来不怕被太后责罚吗?”
湘尔道,“事情一出,宏坤殿把守的宫人都换成守卫,那些守卫都是建德殿的,曾经也都受过本宫的恩惠,想来是不会说出去的,前面就到了,小易你去推门。”
门轻轻的被推开一条缝,一股香火味就传来出来,湘尔忽然挥挥手,小易忙把手缩了回来,湘尔小心翼翼走到门槛处,侧目忘了进去,那个背影,安安静静的守在牌位前。
湘尔的心还是沉了下去,即便她怀疑兰褚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可真正看到了她的背影,湘尔还是险些晕了过去。
湘尔撇下小易,独自推了门进去,兰褚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有脚步近了,“只上一炷香,用的了这么久么……”
兰褚心一惊,身子抽搐了一阵,方要起身复又缩了回去,沉沉道,“这里阴暗潮湿,娘娘的身子不好,本不该来这。”
湘尔此时多么希望兰褚能解释,哪怕是胡乱一个理由都好,她这样沉稳,似乎已经默认了什么,湘尔眼角闪出一丝泪光。
她静静站在兰褚身后,并不走上前去与她对视,“你害死了那个宫人,固然有罪,可本宫这个罪人,按理也是要来赔罪上香的。”
兰褚微微一惊,回头凝视着湘尔,“娘娘何来有罪?”
湘尔冷笑一声,“她只是做了替死鬼,该死的应该是本宫,难道不应该来赔罪么?”
兰褚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大惊失色道,“娘娘!婢女从来没想过要害您啊!婢女从来都不恨娘娘,为何要害娘娘?”
“即便你恨得不是本宫,那个宫人有错吗?她是奉旨来监视宏坤殿上下,所作所为都是听从太后的命令,你再看不惯,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湘尔怒道。
“不!婢女恨得怎会是一个听命的宫人!”兰褚紧接着道。
“那你恨得究竟是谁!”湘尔句句紧逼,不给兰褚喘息的机会。
“是襄良人!是她害死了轩逸!”兰褚脱口而出。
湘尔终于套出了兰褚的真话,可这个真相还是让她大吃一惊,轩逸,就是那个刚入宫时杂役房的大娘,她还记得,不是说后来自尽了么?
看着哑然的湘尔,兰褚泄了气,话已出口,已是收不回来了,她暗暗垂了头,缓缓低语道,“轩逸和我当年一起入宫,情如姐妹,因为当年先夫人送给襄良人的落胎药是轩逸经手的,便叫襄良人就此抓住了把柄,事事威胁利用,轩逸早已悔不当初,但迫于襄良人在宫里的权势只能忍了,后来娘娘进了杂役房,又被梁王看中,这件事被襄良人知道了,就派人来杂役房找到轩逸,要把娘娘要到自己身边服侍,可偏偏梁王殿下嘱咐过轩逸,要保护好娘娘,襄良人便用当年之事作为要挟的手段,轩逸迫于无奈,这才了结了自己……”
兰褚说道此处默默拭了拭泪,哽咽道,“轩逸与我,情如姐妹,是襄良人害死了轩逸,我发过誓,此生定要为她报仇!”
“如此说来,你不是应该更恨本宫么?要不是本宫,襄良人也不会去为难轩逸。”
兰褚忽的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婢女怎敢去恨娘娘?婢女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要是婢女恨的是娘娘,一早就把混了毒药的膳食哄娘娘吃了,怎么还会大费周章的给那个宫人吃?”
湘尔匀匀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本宫早就该想到,你并没有要害本宫,那日你特意做了白肉粥,就是想引起那个宫人的猜忌,好让她品食,你还故意夸她技艺好,哄她尝了御膳房的膳食,想必嫣儿也做了替死鬼了,那毒药竟是你放的。你当初接近本宫,就是为了借本宫的手,为轩逸报仇吧,本宫记得前几日,说起为了梁王殿下,决定放下所有的仇恨,不再与柳夫人,襄良人,还有邓氏计较,你就失手摔坏了本宫的发簪,你很担心本宫不与她们计较,那样你就不能报仇了,是不是?”
离苦
湘尔已经不想在看着兰褚,这个人可以说是她在这宫里,除了梁王之外的依靠,这宫里的女人各个暗藏心机,唯有她,全心全意的服侍自己,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姐妹,可如今竟知道她当初有意的接近,是另有企图,湘尔暗自落泪,即便兰褚并未害过她,可是和那些害过自己的人相比,兰褚伤她更深。
兰褚红肿的双眼,瞥见湘尔手里还攥着荷塘月色的丝绢,淡淡道,“婢女家中以绣艺为生,正因为婢女的绣工在当地出名,亭长才拿我来充数,原本相貌平平的我便进了这梁宫,从进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再也出不去了,我不像别的宫婢那样,就算不被梁王选中,将来年岁到了还有出宫团聚的一天,因为我的绣工比宫里织室还要好,我便知道,我再也出不去了,所以我时常教导底下的宫人,做人做事万万不可太过暴露自己的能力……”
“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湘尔冷冷一声,兰褚僵硬一笑,取出自己的手帕掩了掩口角,复又注视着自己的手帕,吃吃道,“这条帕子是娘娘复又进宫后赏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原本那些话婢女还要教给娘娘的,但那日见娘娘私底下比照着梁王殿下的字迹用金线刺绣,手法那么纯熟,婢女就知道,娘娘已经不用婢女再教什么了,如今娘娘已经知道韬光养晦,遮盖锋芒了。”
湘尔两片香唇搐动着,兰褚这几句话,真的是比尖刀还要锋利,字字句句扎在她的心上,自从认识了兰褚,一言一行无一不是她教会的。
“你对本宫的好,本宫毕生不忘,可你唯一的错误,就是利用报仇来接近本宫……”
兰褚用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声音愈见微弱,“是啊,娘娘说的甚是,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婢女无力否认什么,但请娘娘记住,婢女自从服侍娘娘起,每日所做所想,无一不是为了娘娘,但愿娘娘记住婢女的好,忘记一开始的错误,这样婢女走的才能安稳些……”
湘尔微微一怔,转脸盯住兰褚,“走?你走去哪儿?也是,今日把话都说开了,若再要你服侍下去,于你于我,都是一件尴尬事,你不是说这辈子都有可能走不出这梁宫了么,那本宫就念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特赐你出宫吧。”
兰褚低垂了眼睑,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湘尔听了这声音倒像是雪化一般,雪景甚美,可一旦化作雪水,便会泥泞一片,狼狈不堪,正如她此时的心情一样,这一切,还有她的心,该如何整理。
湘尔刚走到门口,兰褚忽然叫住了她,“娘娘……请娘娘千万保重,宫里的人即使再亲近,娘娘始终可以依靠的只有梁王殿下,唯有自己的夫君,才是依靠。”
湘尔听了这话心里微微震惊,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匀匀的吐出,“本宫想过了,你还是留在本宫身边吧,人总会犯错,但并不能因为犯了一个错误就把人彻底否决了,你若还顾念往日的情谊,就用你往后的生命来陪伴本宫吧……”
湘尔侧着脸,等待着兰褚的回答,兰褚俯首一礼,面额紧紧贴着手背,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湘尔失望了,也释然了,她知道兰褚去意已决了,再多说亦是无益。
殿内倾洒进一缕金色的阳光,湘尔只觉得昏昏欲睡,她实在是太累了,眼睛因为流了太多的眼泪而变得干疼,忽有一股清香飘来,她微微睁开眼,是小易正在擦拭廊柱,便道,“你这是用什么水擦的?”
小易见惊醒了湘尔,忙过来赔罪道,“婢女手脚粗笨,惊醒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湘尔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抹布,道,“无妨,本宫哪里睡得着,闻见这香气觉得新奇,就想叫过你来问问。”
小易笑道,“回娘娘的话,婢女刚从院子里摘了一些桂花,泡了水来擦拭殿中的桌椅摆设,以前见兰长御就是这么做的,所以婢女想效仿一下。”
湘尔脸色微微一暗,有些失落道,“兰褚总是在阴暗的天气才会弄一些气味甜腻的花泡水擦拭,说是为了能调节人的心情,但今天的阳光这样好,你弄桂花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不如取些木棉花,味道微淡,略带些甘苦,罢了……什么都不要弄了……”
小易不由内疚起来,“诺,是婢女想着学兰褚姐姐,讨娘娘欢心,却不想弄巧成拙,倒引得娘娘伤心了。”
湘尔此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兰褚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宫了吧?”
“昨天晚上便没太留意,今日一早婢女去她房里,见衣物都还在,想必兰长御一直没有回来过,应该昨天下午就已经出宫了吧,有娘娘的口谕,出宫也容易些。”
湘尔似无意的点了点头,“都说了可以出宫了,谁还在乎这些衣物,不早就心急的跑回家了?兰褚在宫里多年,想必一听到可以回家就急不可待了吧……”湘尔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小易道,“娘娘别再想了,外面阳光甚好,不如婢女陪您去院子里走一走。”
湘尔一手托着脸,沉沉道,“阳光再好,也只能在院子里走动,又不能出去,有什么意思,本宫倒是很想去湖边走走,此时湖面一定波光粼粼的,想想就觉得心醉。”
小易噗嗤一笑,“婢女听说娘娘与梁王初次相遇就是在湖边,娘娘到底是痴迷湖面的波光粼粼呢,还是想念梁王殿下了?”
湘尔撇嘴一笑,心中的憋闷之气倒是一下子散去了几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着嘴坏了?”
小易俏皮的撅撅嘴,拉着湘尔就要往外走,边走边道,“娘娘怎么说,婢女都不怕,只要娘娘出去了能够欢心,婢女就高兴,今天还是昨天那班侍卫当值,娘娘出去应该不难的!”
简单打点一番,湘尔就顺利的出来了,走在湖边的十字路上,湖面闪闪的亮光微微有些刺眼,但却能将心里的乌云暂时扫光,湘尔斜靠在凉亭里,想起初次与梁王相遇,不觉暗自笑起来。
“妹妹不是在禁足吗,怎么偷偷跑出来晒太阳了?要是太后知道了,定要大发雷霆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话语中带着轻笑。
毒计1
湘尔眉头一皱,缓缓的回过身,柳夫人正成竹在胸的盯着她,她微微一个鞠礼,“柳夫人万安,若是柳夫人觉得去太后面前告上一状更来得痛快的话,那就请便吧。”
柳夫人撇着嘴角,笑笑道,“你以为本宫傻,太后要你禁足,又不是梁王,本宫才不会为了逞一时之快而见罪于梁王,你倒是善用心计,想引本宫去得罪梁王。”
湘尔微微一笑,犹如清风拂面,“姐姐要是不拉妹妹去告状,那妹妹就告退了。”说着双手一叠行在腰间。
正欲撤步离开,柳夫人上前一步拦在面前,有意无意向四周找寻一番,说道,“怎么今天没见兰褚伺候啊?她不是妹妹的得力助手么?”
“兰褚在宫中服侍年久,且早已过了出宫年纪,妹妹特赐她出宫了,作为一个女子,迟早是要找一个合意的男子互为依靠,这辈子才不算白活,姐姐说呢?”
柳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搐动良久,想当初,她也曾天真的以为,梁王这一生便是自己的依靠,可殊不知天下间绝美的女子层出不穷,岁月近老,男人的感情是最经不起容颜改变的考验,尤其是在帝王家。
柳夫人半晌才回过神来,湘尔已经由小易陪着渐渐走远,望着湘尔风姿妖娆的背影,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宫中的侍女过来回报,说御医来请平安脉,却在涟漪宫找不到柳夫人,便寻到了湖边。
柳夫人见来人是御医令,便摒去了随侍的人,御医令这才回禀道,“贾夫人来月事了。”
柳夫人一惊,慌得看看四周,“什么?你说湘尔居然来了月事!你是怎么搞的!来了月事,有孕一说不就不攻自破了?”
御医令本来就心虚,一听柳夫人怒喝吓得更是跪到了地上,连连道,“夫人息怒,老臣前两个月都是按照夫人的指示,在补药中放了推迟月事的汤药,可自从出了宫人中毒一事,梁王就下令宏坤殿的一饮一食都要层层查验,不光查验饮食的郎官就有二十个,所有饮食的用料,包括汤药的药渣都要查验,要做手脚实在不是件易事啊。”
柳夫人沉沉道,“如此说来,就只能看着谣言不攻自破了……不行!本宫绝不能功亏一篑,她现在来了月事,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柳夫人思忖半晌,终于计上心头,笑道,“御医令大人可否再帮本宫办一件事,你去告诉梁王和太后,就说贾夫人她……小产了。”
御医令一愣,“小产和月事,是任何一个御医都能验得出的,若万一败露了,夫人和老臣只怕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柳夫人似是早就有了思量,娓娓道,“这个本宫当然比你清楚,本宫的意思是,想办法让她看上去和小产一样……本宫问你,月事期间,怎么才能腹痛不止?”
“这……”御医令犹豫了一下,“宫中的女眷快到月事的时候,都是御药房提前备好汤药,以减缓不适,要是想让其腹痛,不给吃药就是了,可这腹痛也是因人而异,且就算是腹痛,也是和小产有异的,除非……”
柳夫人目光一亮,“除非什么?”
御医令压低了声音道,“除非月事期间服食大量的寒凉之物,或者情绪上有巨大的波动,或许可以引起剧烈的腹痛。”
柳夫人转过身,眯着眼望着湖面,思量起来,“寒凉之物好像不太可能,照你所说,她的一饮一食都格外小心,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情绪上有大的波动……”柳夫人看见呗自己摒开站在远处假山下的几个侍女,便扬声换来了带领御医令过来的侍女。
“你是御药房送药的侍女,常在各宫行走,今日可曾听说宫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是和宏坤殿有关的?”
侍女思索了片刻,答道,“前些日子太后宫里的宫人在宏坤殿中毒一事,宫里人人皆知。”
柳夫人道,“这个本宫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侍女又道,“有倒是有,只是不知算不算大事,昨日宏坤殿的长御,自尽了。”
柳夫人一怔,“长御?你是说兰褚?”
侍女道,“诺,就是兰长御,据说贾夫人特许出宫的旨意已经下达了,可不知为什么,不到傍晚人就死了,宏坤殿如今戒备森严,就没有惊动,说到底又是一个宫人自尽,所以也没有在宫里各处传扬,兰褚的家人又一时联络不上,所以就先草草的埋了。”
柳夫人想得着一个新奇的宝物一般,乐的不由自主,不禁拊掌道,“好!好啊!这个消息真的是太好了!方才她还说兰褚出宫了,兰褚和她情同姐妹,要是她知道兰褚并没有出宫,而是死了,一定会哭的伤心欲绝吧?哈哈哈……”
再说湘尔和小易拜别了柳夫人,一直顺着小路走,抬头一看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香居殿,湘尔驻足良久,小易道,“这里是顾美人的住处,听说顾美人进宫时和娘娘交好,娘娘是否要进去看看她?”
湘尔让小易上前叩门,自己喃喃道,“怎么连个守门的侍女都没有,澄碧姐姐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吧。”
许久,才有侍女从里面出来,见了湘尔行了大礼,湘尔道,“你家美人可在?”
侍女颔首道,“回夫人的话,太后赏了各宫丝缎,美人去太后宫中谢恩了,想来也快回来了。”
湘尔一手搭在小易手上,迈着步子走上冰冷的石阶,“本宫还是第一次来香居殿,不如就在此等候顾姐姐吧。”
香居殿远比湘尔意料中的落魄,陈设还是几年前的老花样,桌上摆着几件衣衫,也都洗的略有褪色,湘尔不禁想起澄碧进宫时,听了襄良人的唆使,用先王后的香料一朝得了恩宠,却再不见梁王涉足,十个家人子之中,澄碧是第一个受封,谁知竟好景不长,如今宫里的陈设竟不如小易和兰褚房中的摆设了。
“娘娘稍后,婢女这就去煮茶。”香居殿的侍女恭敬的说道。
湘尔见桌上尚有茶盏,便道,“不必了,这里有煮好的茶,你下去伺候吧,本宫在这等顾美人就好。”
侍女走后,小易给湘尔斟了一杯茶,湘尔一看,不觉哀声道,“真是虎落平台被犬欺,澄碧不得宠,宫里掌事的郎官自然给不齐东西,当日她意气风发,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备受冷落之时?”
崛起1
白茶无味,更惹的人伤心,湘尔幽幽叹了一声,腹中有隐隐的不适之感,小易眼尖,小心翼翼道,“娘娘去顾美人榻上躺一躺吧,这顾美人去了太后宫中,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呢。”
湘尔犹豫了一下,也罢,澄碧姐姐的床榻她还是躺得的,便由小易扶着缓缓朝床榻走去,小易略有些不甘,喃喃道,“娘娘来了月事,正好可以洗清自己了,为何不趁此向太后说明?也省的咱们出来一次还要偷偷摸摸的。”
湘尔在榻上稳稳的坐定,淡淡一笑,薄唇略显的苍白,“再过两个月,肚腹没有变化,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若是本宫急于一时,现在就趁此机会洗清自己,只会让想害我的人更紧张,做出一些极端之事,倒不如本宫现在韬光养晦,避开这阵子风头,也好让她们对本宫放松一些警惕。”
小易一怔,“娘娘的意思是……诬陷您的不是襄良人,而是另有其人?”
湘尔语重心长道,“襄良人虽然做事张扬,父亲被贬后虽降位一级,但也算可以在宫中保命,维持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