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汉宫:美人心机

汉宫:美人心机第17部分阅读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哪位娘娘一筹,现在倒好,都看着娘娘您终日薄施粉黛,身份地位稳固,一个个的,也都收敛了。”

    湘尔撇嘴一笑,“随她们怎么样,本宫早就看淡了,今日唯唯诺诺,他日本宫失宠,她们照样会落井下石,人情世故而已,不必太过在意,对了,宫宴是什么时辰开始?”

    兰褚道,“午时之前再过去也来得及,现在时辰还早,娘娘大可在寝殿多休息一会儿。”

    湘尔由兰褚扶着进了寝殿,将头上唯一的华胜摘了下来,云丝散落,和衣而卧,每次侍寝,她都要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听着梁王在她耳边平稳的呼吸声,她便觉得踏实,每每侍寝完第二日,梁王走后,她才浸浴一番,好好的睡上一觉,可今日她躺在榻上,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午时的宫宴。

    “兰褚?”她轻唤一声,兰褚便掀开了纱帐,“怎么了娘娘?”

    轻柔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湘尔悠长的睫毛上,打在睡枕上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知道今天都有谁赴宴么?”

    兰褚顿了片刻,道,“好像听说是因为陈大将军打了胜仗,梁王为了奖赏,故而设宴招待,还特意下了诏,说所有后宫女眷,凡是有位分的都要参加,怎么……娘娘是身子乏,不想去了么?”

    湘尔道,“倒也不是不想去,只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兰褚帮湘尔把被角掩了掩,笑道,“娘娘回宫不足几日,心里不踏实也是正常,好在梁王殿下爱重,出了什么事还有梁王殿下护着呢,娘娘安心便是。”

    宫宴摆在了昭坞台,是建德殿后面临湖了一个观赏台,昭坞台前面是一片空地,文武大臣和后宫分坐两排,太后与梁王坐观赏台中,台下歌舞升平,一曲作罢,襄良人端了一盘栗子糕徐徐起身,笑盈盈走到正中的红毯上,屈膝举止过眉,道,“殿下,臣妾亲手做的糕点,请殿下品尝。”

    梁王眉头微微一皱,直视着她,“今日是本王宴请百官和后宫,文武百官在此,本王尚未开口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怎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还不给本王退下!”

    “殿下!”襄良人自己也吃了一惊,欲要开口分辨什么,但见梁王一脸的严肃不可侵犯,她便识趣的退下,心里却窝了一股气。

    柳夫人瞥了一眼在身边落座的襄良人,嗤笑道,“真是自讨苦吃,本宫记得你曾经也是圣宠一时啊,如今见妹妹你终于不再得宠,真是欣慰,你也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襄良人把手中的食盘重重一摔,道,“姐姐你修身养性已久,想拉妹妹作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还不是时候,今日只是百官皆在,梁王殿下才提点了一二,无妨!”

    柳夫人望见红毯上徐徐走来一个身影,顿时心中一亮,笑道,“是么,梁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数落你,可未必会数落旁人,看来妹妹和她在梁王心中的地位不一样呢。”

    襄良人疑惑的顺着柳夫人的目光望去,只见湘尔由兰褚和福安一左一右陪着,手捧一个食盘徐徐走了过来,到了梁王面前一个深鞠,“殿下万安,臣妾因为亲手烹制糕点所以来迟,望殿下恕罪。”

    梁王百无聊赖的神情在见到湘尔的一瞬间豁然开朗,起身迎了下来,“厨房的功夫繁琐,谁叫你亲自下厨的?叫本王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柳夫人侧了脸,余光得意的撇着襄良人,襄良人愣愣的盯着眼前的情景,不觉咬紧了嘴唇。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孕事

    襄良人直愣愣的看着,梁王不仅没有斥责湘尔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头露面,还接过她手中的食盘,扶着她步步登上昭坞台,心中愤恨不已。

    湘尔轻轻推了梁王的手,徐徐来到太后面前,行了大礼道,“母后长乐万安。”

    太后只扫了一眼,淡淡道,“你如今身份尊贵,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湘尔一愣,随后微微一笑,从食盘里取出一小盘糕点,递给亦凡大娘,道,“臣妾听说母后这两日眼睛酸涩,想来是料理后宫太累了,眼睛盯字久了,故而臣妾做了这糕点,里面掺了白菊磨成的粉,最能养眼明目了。”

    太后盯了一眼她,阴阳怪气道,“你的意思是说,哀家应该歇歇了,该把后宫的事宜都交给你是不是?”

    湘尔并不惊慌,笑笑道,“母后说哪里话,臣妾能为母后略尽绵薄之力已经很荣幸了,只盼母后吃了这白菊糕能够好起来。”

    太后看了一眼亦凡递上来的糕点,眉头微微舒展开,平缓了语气道,“你有心了,快点坐下来看歌舞吧。”

    湘尔又是一个大礼,这才走到梁王的身边坐下,宫人们列队奉上吃食,梁王捡了一颗葡萄,用一根竹签挑了里面的籽,将葡萄送到湘尔的嘴边,“现在不是时节,所以葡萄的数量不多,本王都给你留着了。”

    这一切文武百官并未在意,却扎扎实实的落在襄良人的眼里,她的丝帕在手里拧成了一个结,又不断的撕扯着,柳夫人掩鼻暗笑,“你就是这样,有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你再看看上面那位,人家可是从来就不多话,也不喜形于色,才叫梁王那么喜欢她。”

    襄良人道,“本宫就不信,她难道没有栽的一天!”

    正说着,只见湘尔忽然呕吐起来,柳夫人见状掩藏了一丝暗笑。

    太后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梁王一边用袖子沾着湘尔的嘴角,一边焦急道,“刚刚只是吃了葡萄,又喝了热茶,并无不妥啊,还是宣御医来看看要紧。”

    湘尔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隐忍着摇摇头,“臣妾无碍,大概是昭坞台上风大,说话间吸了凉气进去。”

    柳夫人的茶杯在唇边抿了一口,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有意叫旁人听到一般,道,“原来是吸了凉气,乍一看还以为妹妹有喜了!”

    襄良人道,“夫人这话说的不对,渃淳夫人刚刚进宫,何来的身孕?”

    一句若无其事的话,倒引来太后的猜忌,她定定的望着湘尔的肚子,直了直身子,道,“来人,宣御医!”

    梁王猛然一抬头,道,“母后!旁人胡乱猜忌也就罢了,母后可万万不能轻信啊!”

    “刚刚立儿不是也说要宣御医的吗?现在哀家要宣,你倒挡着了?”太后道。

    梁王沉沉吸了口气,转身怒视着柳夫人和襄良人,道,“又是你们两个!平时不能为太后分担后宫琐事,尽会挑起风波,是不是要本王把你们都幽禁起来,你们的嘴巴才能安生!”

    柳夫人默默不言,襄良人却不平道,“殿下都没有证实,就说臣妾胡言乱语么?殿下偏爱渃淳,也不能不加证实就幽禁臣妾,殿下如此偏心,臣妾不服!”

    “你!”梁王气的握紧了拳头,太后见状急忙道,“哀家看这件事既然闹成这样,倒不如宣御医来看一看,就算是吸了凉气,找御医看看也不为过吧?立儿不要总这么武断,不能因为偏爱渃淳就一味的否认别人,正巧御医在此,不妨就叫他们来给看看。”

    说话间御医已经至此,梁王阻拦道,“母后渃淳进宫才数日,有人怀疑渃淳有喜,无疑是说她的身孕是在宫外所得,这样不堪的话对渃淳已经是极大的伤害,若是真的让御医查证,那么,就真是侮辱渃淳了,就算母后应允,儿臣也是断断不会答允的!”

    湘尔听了这一席话,心中温热无比,他到底还是信任自己的,一大早就开始心神不宁,感觉今天似是有状况要发生,果不其然,这件事虽然事发突然,并不像人力所为,可她却觉得这件事和柳夫人,还有襄良人有脱不了的关系。

    湘尔轻轻起身,兰褚适时扶住了她,来到梁王面前,微微一鞠,道,“殿下对臣妾的关爱,臣妾心领了,只是为解太后疑虑,更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臣妾愿意让御医请脉。”

    梁王怜惜的急忙将湘尔扶起,轻声道,“你快快起来,不要行礼了,哎,你倒是识大体,只是,委屈你了……”

    太后淡淡道,“既然同意了,那么,容御医,请吧!”

    湘尔的手轻轻按了按梁王的手,以安慰他不忍的心情,回到自己座位,将袖口轻轻掀开,只剩单衣的袖子薄薄的掩盖在手腕之上,容御医欠着身过来,道,“夫人,失礼了。”

    这一句“失礼”,湘尔心中忽然一沉,刚刚还信心十足的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容御医把完脉,忽然跪向太后,久久没有抬头,全身发颤着,太后道,“容御医,有何不妥?”

    容御医战战兢兢道,“太后恕罪……夫人她……确实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湘尔大惊,几乎在同时,兰褚也张大了嘴。

    梁王一怔,眯起眼睛道,“容御医,此时可大可小,你想好了再回报!”

    容御医没有抬头,道,“诺!殿下明察,老臣在宫中伺候多年,喜脉是绝对不会断错的!”

    湘尔霍的起身,道,“殿下明察,臣妾回宫数日,连半月都不到,何来喜脉?”

    太后沉沉道,“何来的喜脉,恐怕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了。”

    湘尔一愣,呆呆坐到椅子上,脸上的皮肉似是要绽开一般,火辣辣的。太后起身道,“来人,把她给哀家带到宣宁殿偏殿关起来,哀家要亲自审问!”

    自保

    太后宫中的侍卫一瞬间将湘尔团团围住,湘尔定了定神,说道,“太后明察,臣妾确实没有身孕,一个御医的诊断不足为证,臣妾恳请诸位御医一齐应诊!”

    太后沉思了片刻,说道,“也好,那就请诸位御医都过来吧。”

    容御医道,“太后容秉,因前几日李丞相抱恙,张御医和林御医等五位御医都奉旨去应诊,现下丞相未愈,几位御医尚在丞相府,宫中留守的御医除臣之外就仅剩江御医和赵御医了。”

    太后道,“无妨,江御医和赵御医的医术哀家也是信得过的,便统统过来应诊吧。”

    说话间,两位御医已经来到了跟前,一番叩礼之后,欠着身子来到湘尔身前,“夫人,请容老臣诊脉。”

    “慢着!”梁王道,说着来到湘尔身侧,将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轻拍几下道,“有本王陪着你,不要怕!”

    太后冷冷盯了一眼道,“两位御医都是宫中的老御医了,况且只是把把脉,伤不到她的!”

    梁王不好意思的笑笑,赵御医伸出手,搭在湘尔的腕上,湘尔屏息盯着他,只见他轻轻一叹,摇着头退去一边,紧接着江御医同样跪在湘尔面前,伸手搭了脉,随着他渐渐蹙起的眉头,湘尔的心不断的向下坠落。

    “太后恕罪,殿下恕罪,夫人恕罪……确实是喜脉无疑。”江御医道。

    太后的手重重落在桌上,玉制的手镯与桌面相碰发出清亮的声响,“来呀!给我押下去!”

    “母后三思!若她真的有孕,定会唯恐避之不及,怎还会这样招摇于人前,给自己惹祸上身,定是这三个御医串通一气,受人指使!”梁王说着,眼睛不住的瞥向台下惶恐不安的众人。

    太后无奈的摇头道,“立儿啊,母后知道你偏爱贾氏,可也要分时候!这种大事,关乎王室血统的大事怎能偏袒!你别冲昏了头,你好好想想,她进宫不足一月,却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这身孕总不会是出宫前所得吧!定是宫外所得!她不光混淆王室血统,还欲利用你的宠爱鱼目混珠,弄个不明不白的孩子混进王室,心机实在可疑!”

    梁王被几句话说得心惊肉跳,抬头看看沉默不语的湘尔,半晌不语,湘尔此时已经喉咙发涩,欲哭无泪,见梁王思忖着不语,便微微道,“殿下,可否容臣妾解释?”

    梁王忽然如梦方醒,盈盈的笑道,“你终于学会对本王解释了,本王真是高兴,只是这一次,本王不要你解释了,就像你以前说的,若是真心相信你,是不需要你解释的,本王相信你。”

    “立儿!”太后霍的站起,“即便你相信,哀家为了王室血统,处决这个混淆王室血统的贱人!来呀!给哀家拖下去,仗杀!”

    梁王简直不敢相信,那句“仗杀”是从太后口中脱出,仅仅两个字,足以让他深爱的女人惨死,他不顾一切的拦在湘尔面前,喝令道,“都给本王退下!”

    一群侍卫见状不敢上前,太后见状吼道,“是哀家下的旨意,把这个贱人拿下!”

    几个侍卫欲要上前,梁王急忙道,“放肆!这梁宫是本王说的算!你们几个连本王的命令都敢违抗,是不是不要命了!”

    侍卫们一愣,吓得急急退到一旁,太后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是不是说哀家说话就没有分量了?还是你早就嫌哀家多管闲事了!”

    梁王哑然一愣,湘尔见梁王和太后僵着,便轻轻跪下道,“太后,梁王殿下,请听臣妾一言,臣妾不想再为自己辩驳什么,虽说清者自清,可也不能白白被冤丢了性命,臣妾死了事小,可死了,臣妾宫外有孕一事便成了真的,那才是虽梁王殿下最大的侮辱,所以臣妾有个法子,自能证明清白!”

    太后冷哼一声,“那你倒说说看,什么法子?你可千万别耍什么心机。”

    湘尔垂垂一笑,道,“既是说臣妾有孕,那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让臣妾把孩子生下来,若是臣妾真能生下孩子,臣妾甘愿一死!”

    太后木然道,“你的意思是……”

    湘尔道,“只要太后愿意给臣妾时间,臣妾愿幽禁宏坤殿,颐养数月,看是否臣妾会诞下孩儿,太后若是怕臣妾私自落胎,大可派人手看着。”

    梁王惊恐的看着湘尔,湘尔依然如此坚定,太后思量了片刻,道,“也好,那便依照你的意思,幽禁于宏坤殿,宣宁殿的宫人暂时拨去你宫里伺候,也不用数月之后见分晓,三到五个月,你肚腹有无隆起,便可知晓。”

    太后随即下令结束了宫宴,待众人退去,梁王急不可待的扶起湘尔,轻声道,“你快起来,这石板寒凉的很,你也真是的,这种承诺也敢脱口而出!”

    湘尔诧异的看着梁王,道,“殿下难道打心里不希望这样么?”

    梁王愣了愣,道,“数月之后,你真的有把握么?”

    湘尔震惊,她这才明白,方才自己说出这个法子时,梁王投来的惊恐的目光,原是他也担忧她不能全身而退,说到底,他也对此事半信半疑,一旦她数月之后败露,那便是死路一条!

    可她随即便了解了他的心意,信任又如何,不信任又如何,即便是不信任的同时,仍是苦心偏袒自己,那更是难得。

    她忽然将他紧紧的抱住,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一泻千里,“臣妾错了,即便是数月前殿下要求臣妾解释先王后陵墓被掘一事,臣妾现在想想,就算真是臣妾所为,殿下也会宽容,殿下对臣妾的爱已经超越了信任和宠爱,都是臣妾不好,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梁王指尖轻轻将她眶下的泪痕抹去,柔声道,“是本王亏欠你太多了,没能把你保护好,总让你陷进是非之中,本王发誓,所有的灾难都到此为止,以后剩下的日子,本王要与你一同度过。”

    幽禁

    宏坤殿里多了十名宫人,均来自太后的宣宁殿,兰褚从织室取来了一件新的锦衣,刚到宏坤殿院外便被两个宫人拦住,说是要搜身,不容兰褚说话,两人便在身上搜起来,就连刚取来的锦衣也翻了个底朝天,见无不妥,这才放兰褚进去。

    到了殿门处,又有两名把守的宫人也是如此,一阵搜身之后,才放兰褚进去,湘尔见锦衣被翻腾的不成样子,心知肚明,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兰褚嘀咕道,“这什么世道?回自己宫里,反而被人像贼一样对待!”

    湘尔急急看了一眼屋里的六个宫人,嘴唇一努,“嘘,没看见屋里还有六个吗?说话要当心了!”

    兰褚回头一看,六个宫人正死死的盯着这边,便急急闭了嘴,走到湘尔近侧,悄声道,“太后的速度也真够快的,这么快就拨来了是个宫人。”

    “可不是,你只出去这么会儿功夫,她们速度倒快,院外有两个,门口有两个,屋里有六个,各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好像一个不注意,本宫就会服食什么落胎丸药似的,这些日子你也不要和她们顶撞了,先忍一忍吧。”湘尔悄声道。

    兰褚装模作样将新衣在湘尔身上比对着,悄声说,“方才婢女去打听宫宴那日有何不妥,却在侍奉柳夫人的宫人处得知,那日襄良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进献糕点,却被斥责,心有不甘,而娘娘您同样进献食物却没有遭到训斥,襄良人不高兴了,还放出一句话,说她就不信娘娘您没有栽跟头的一天。”

    湘尔一怔,道,“难道是她?细想那日我离开宏坤殿时并无不适,梁王殿下给我吃了葡萄,那是殿下亲自留的,应该也无不妥,难道是……后来宫人们送上来的红枣茶?”

    声音略大了一些,引得六个宫人走进了几步,湘尔急中生智,忙捂了腰,皱眉道,“本宫腰间受过伤,一遇雨天便觉得隐隐发痛,兰褚,你为本宫揉一揉吧。”

    兰褚会意一笑,扶着湘尔来到塌边,退去了外衣,湘尔趴到榻上,六个宫人见她已经退去衣衫便不好再走近,兰褚的手掌在她腰间轻轻的揉搓着,细声道,“那日梁王和太后,所有的妃嫔,乃至文武百官,都喝了那红枣茶,为何只娘娘呕吐不止?”

    “若真是她有意为之,恐怕早就事先命人在本宫的茶碗里做了手脚,八成就是冲着本宫来的,可……喜脉究竟从何而来?”湘尔道。

    兰褚伏倒湘尔耳旁,细语道,“明日一早,婢女就去托人仔细的查一查。”

    次日一早,早膳刚过,兰褚道,“哎呀,娘娘的发髻怎么乱了,让婢女为娘娘重新梳整一番吧。”

    湘尔进了寝殿,六名宫人正要随着进来,忽然湘尔喝令一声,“大胆!内室也是你们能随便出入的?给本宫退下!”

    为首一个宫人诡笑着,微微欠了欠身,道,“咱们几个奉了太后之命‘保护’夫人,自然是各处都可以出入的了!夫人若是有什么异议,大可禀报太后去!只是别为难咱们这些做下人的!”

    湘尔笑笑,道,“那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进来好了,只是这寝殿是禁止外宫的宫人出入的,若是丢了什么贵重的物品,或者本宫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尽可担待着就是了!”

    一听这话,为首的宫人一愣,吃吃道,“这……婢女等在外面服侍夫人。”

    兰褚一面轻梳着湘尔的云丝,一面轻声细语道,“婢女查问过了,药房打杂的舍人是婢女的熟识,他说宫宴前两日几个御医都被宣去了络绎宫,那可是襄良人的居所。”

    湘尔看似无意拨弄发簪的手骤然停下来,“难不成,她真的串通了御医?”

    兰褚微微一叹,“这个婢女就不好说了,御医们既然敢撒下这般的弥天大谎,就一定不会轻易招认,咱们无凭无据,怕是难把幕后指使揪出来啊。”

    湘尔只是沉沉一笑,这样的招数,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第一次进宫以来,襄良人每每使出的招数都是置她于死地的招数,这次也只是寻常罢了。

    “娘娘在想什么?要不要婢女把这件事悄悄告诉梁王?”兰褚道。

    湘尔沉思片刻,道,“先不急,本宫现在被幽禁着,自身的嫌疑都还未解除,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好等到数月之后,本宫肚腹没有隆起,谣言自会解除,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转移到是谁制造了这场谣言纷争,到那时,就算无凭无据,只要有一点线索,她都会被当做幕后指使被梁王处决!”

    正说着,院外一阵喧哗,“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小易她们被门口的宫人拦住,起了争执?”

    兰褚朝窗外一望,大喜道,“娘娘,是梁王殿下来了!”

    湘尔披着长发跑到门口,却见梁王被守门的两名宫人拦住,梁王怒道,“怎么?你们连本王也敢拦?”

    宫人急急跪地,底气十足道,“梁王殿下息怒,并非婢女阻拦,而是太后有令,幽禁贾夫人,更不许外人入内探视。”

    “放肆!”梁王怒吼一声,“这宫里到底是本王说的算,还是太后说的算!”

    宫人并不惊慌,不紧不慢的答道,“自然是梁王殿下说的算,可婢女们是宣宁殿之人,对太后的命令只能服从,殿下若是一定要进去,就把婢女等斩杀了吧。”

    “你!”梁王欲言又止,正无所适从之时,一眼望见驻足不远的湘尔,湘尔轻轻一礼,说道,“殿下息怒,臣妾无碍,还请殿下回吧。”

    “可是本王想见你!”梁王无视众人,脱口而出。

    湘尔笑道,“只区区数月,殿下便可与臣妾终日为伴,还望殿下在这段日子里为了臣妾好生珍重自己!”

    梁王悠悠的望着湘尔,踌躇了片刻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入夜,合宫华灯初上,唯有宏坤殿大门紧闭,孤灯一盏,湘尔正靠在廊柱上对月伤怀,兰褚悄悄过来,塞过来一条丝帕,道,“梁王殿下果然聪明,从墙外丢进来娘娘爱吃的干果,婢女想那干果不足为奇,只是这包干果的帕子,很是奇特呢。”

    湘尔将帕子展开,月光下上面的字隐隐可见,“思尔甚重”。

    借刀

    湘尔会心一笑,将丝帕掩入袖中,在几名宫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下缓着步子走回寝殿,在绣盒里翻腾了一阵,找到一卷金丝线,将丝帕展开,在墨写的字迹上绣了起来。

    “娘娘这是要把殿下写的字沿着样子绣下来啊,也好,墨色总有一日会褪去,绣上金线,这笔迹才能留下来。”兰褚笑道。

    湘尔抿口一笑,“这么晚了,你先去睡吧,明天一早再来服侍。”

    兰褚体贴道,“可是娘娘无人照顾怎么好?”

    湘尔瞥了一眼站在寝殿门口直打呵欠的几个宫人,道,“这不是有人伺候么?既然她们这么愿意盯着,兰褚你何不偷个闲呢?”

    兰褚顿了顿,道,“也好,那娘娘有事一定要派人去叫醒婢女。”

    第二天一早,兰褚早早就来到寝殿,天刚擦亮,殿内的烛火还通亮,湘尔正捧着丝帕左看右看,好不得意,兰褚惊着跑过来,“娘娘可是绣了一夜?”

    见兰褚进来,湘尔得意的把手帕递过去,“你来的正好,快看看本宫绣的,月白色的丝帕,配上金色的绣线,只是这金线不是上等的,摸上去手感并不是很好。”湘尔说着尤觉美中不足。

    兰褚看看一笑,“是啊,梁王殿下说了,娘娘刺绣久了会伤眼睛,所以不许娘娘刺绣,这卷金线还是娘娘从家里带来的。”

    “对了兰褚,不知道梁王殿下这几日会不会还来送东西,若是你遇见了,记着把这方丝丢出去,也好让殿下知道,本宫心意亦是如此。”湘尔含羞一笑。

    到了夜间,同一时辰,兰褚提着一桶水在墙角处徘徊,等着梁王经过此处,两名宣德殿的宫人见了,阴阳怪气道,“怎么兰褚姐姐这么晚了还不闲着,真是勤快啊。”

    兰褚轻轻一笑,拿起舀子,便拨水边道,“时下天气干燥,我们娘娘夜里睡觉总会觉得口干舌燥,在这院子里洒些水,娘娘也可安枕了。”

    两名宫人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悻悻的走了,好在一到晚上,大门紧闭后,她们十个宫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殿里,院子里已经无人把守。

    忽听墙那边一声轻咳,兰褚心里一阵高兴,也轻咳几声做回应,一个重物丢了过来,兰褚飞快的捡起藏在怀中,掏出湘尔绣好的丝帕,正要丢出去,一时觉得不妥,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个胡桃,这下才有了重量,一瞬间丢了出去。

    “怎么样?来了吗?”湘尔细声问着,又难掩情急之色。

    兰褚偷偷将东西拿出来塞到湘尔手里,“来了来了,殿下定是知道娘娘会叫婢女在此等候,所以今夜就来了,娘娘快打开看看,掂上去好沉呢。”

    湘尔打开丝帕,是一支紫金凤凰步摇,凤眼是用宝石镶的,再一看那丝帕,上面又写了一行字,“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兰褚不由得用胳膊碰碰湘尔,打趣道,“梁王殿下对娘娘还真是情有独钟啊。”

    湘尔暗自一笑,道,“快去把剩下的金线拿来!”

    湘尔自以为幽居深宫便可安然度日,却不想无意之中,外面已是暗潮汹涌。

    梁王捡到兰褚丢出来的丝帕,高高兴兴回了宫,这一切都被路过的襄良人看在眼里,待梁王走后,襄良人带着嫣儿来到墙角下,望了望,沉沉道,“被关了起来还这么不检点!”

    “娘娘莫要生气,她终究是被关起来的,再闹,能闹出什么花样来?”嫣儿笑道。

    襄良人双眼一眯,“关起来怎么了,关起来都能叫梁王魂牵梦萦,若是他日出来了,所有的荣宠还不又是她的了!”

    嫣儿眼珠一转,小声道,“那娘娘就要想个法子,叫她永远别出来!”

    襄良人眼神眺望着远处,计上心头。

    又过了一日,梁王照旧来到宏坤殿外的墙角处,刚轻咳了两声,迎面走来一个宫婢,大老远就叫道,“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翰林怒吼一声,指着来人道,“大胆!梁王面前也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梁王抬眼一看,是襄良人宫里的嫣儿,便道,“你刚才说什么不好了?”

    嫣儿喘着粗气,道,“回殿下,是良人娘娘她……一天一宿偶没有进食了,还不叫宣御医,婢女们怕娘娘出事,这才到处寻找殿下,想殿下去看看娘娘!”

    梁王犹豫了片刻,嫣儿又道,“娘娘每日都口口声声叨念着殿下,如今食不下咽,怕是思虑过度所致。”

    “罢了,翰林,你在前面掌灯,本王先去看望襄良人。”梁王把丝帕在手里紧紧一攥,和翰林去了络绎宫。

    墙外一声轻咳,兰褚心下一阵高兴,急急看看四周,把湘尔绣好的丝帕裹了东西丢了出去,不一会儿,只见从天而降一个重物,落在地上的声响有些怪异,兰褚不觉打开一看,竟是一块石头!兰褚正觉纳闷,再看丝帕上写着几个字,借着昏暗的月色,上面的字迹隐约可见。

    湘尔见兰褚回来,面带颓色,便担忧道,“怎么出去了这么会儿,回来就成了这样?”湘尔向外望了一眼,悄声道,“是不是殿下没来?”

    兰褚双眼一红,走到湘尔近侧,犹犹豫豫的将丝帕递了过去,湘尔心想既然梁王丢进来的丝帕,应该是件高兴之事,为何兰褚郁郁寡欢的样子?她疑惑着将丝帕打开,上面几个字叫她心惊肉跳,“赐尔自缢”!

    湘尔半晌说不说话来,盯着丝帕眼睛发直,兰褚抹了一把眼泪,道,“娘娘不是说,梁王殿下信任有加吗,怎么会这样!”

    湘尔不语,兰褚忽然又道,“娘娘还是看仔细了再做打算,看看这丝帕有无不妥?”

    一句话提醒了湘尔,湘尔把丝帕翻来覆去检查着,上面的字迹又是摸又是嗅,忽然一惊,道,“这字虽然尽力模仿梁王的笔迹,却好像不是梁王殿下常用的墨!”

    兰褚一怔,来了兴趣,抓过丝帕闻了闻,高兴道,“果然,婢女听娘娘说过,梁王殿下所用的墨汁都是汉宫赏赐下来的,独有一股暗香,是墨中极品,可这字迹上,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娘娘先不要做傻事,看来是梁王殿下的行踪被有心之人发现了,欲借刀杀人了!”

    极致

    湘尔思虑了一阵之后,还是从兰褚手上拿过来丝帕,紧紧攥在手里,沉沉道,“宫中的女人虽然际遇不同,命数不一,但却都是命苦之人,试问世间有哪个女子愿意与人共事一夫?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君王的嫡妻,也没有哪个会受得了,襄良人也是个苦命的,本宫这次回来,最大的收获就是梁王殿下的厚爱和宽容,其他的,本宫都不想计较了。”

    兰褚木然道,“娘娘的意思是,这件事是襄良人所为?要不要婢女现在就去禀报梁王殿下?”

    湘尔稳稳的摇摇头,“还记得你前几日去调查过御医和襄良人聚众之事么?若本宫有孕之事是她一手捏造,这次定是见本宫没有被立即处死,怕夜长梦多,急不可耐了。梁王政务繁忙,为了本宫已经操劳的数日,这件事就此罢休吧,只要她不再闹出什么事端来,这次本宫便放她一马。”

    兰褚淡淡一笑,“诺,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次日一早,兰褚摆好了一桌子膳食,进来寝殿道,“娘娘,早膳已经都备下了,昨晚您说想吃白肉粥,婢女想着膳房怕是没有,一早就煲好了,您去尝尝。”

    湘尔在桌前轻轻坐下来,扫了一眼屋中几个宫人,各个死死的盯着她,她不悦的放下碗筷,道,“你们几个不会连本宫的吃食也要怀疑吧,这些可都是膳房做的。”

    一个为首的宫人微微一鞠,笑道,“婢女等奉太后之命,要严防夫人误服什么“伤身”之物,这膳房的吃食自然是没的说,可这白肉粥……”

    兰褚没好气道,“这白肉粥是我做的,你们难道怀疑我会在里面下药么!”

    宫人阴阳怪气道,“这恐怕要试过才知道。”

    湘尔不耐烦的推开面前的粥碗,“好了好了!尽管拿去!试完了就赶紧离开,本宫不想再看到你们!”

    宫人扬着一脸的得意,慢慢走了过来,端起粥碗闻了起来,又用自身携带的汤勺尝了一小口,在口中细细品了一阵,笑道,“这粥看似没什么不妥,夫人可以服用了。”说着恭恭敬敬的举过眉梢递了过来。

    湘尔瞥了一眼,呆呆坐着没有理会,兰褚道,“真不愧是太后宫里的,这品食的功夫就是厉害,恐怕这粥里掺进一丁点草药都能被尝出来吧。”

    宫人一听这话,更是得意的仰脸一笑,兰褚继续道,“既然太后如此谨慎,那不如请你把膳房送来的吃食也一并尝过吧,现在宫里盛传我们娘娘有孕,即便是自己不以为然,不保宫里有人信以为真,加以暗害啊。”

    宫人正被捧上了天,这会儿正得意着,一听这话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在就算宫中有人嫉妒有孕之事,也不过是放些落胎药,便接连在各个食盘中挑了菜品尝起来,湘尔见状怔然望着兰褚,真不知道兰褚这是怎么了,明知自己不待见这几个宫人,还叫她们在眼前不停的晃来晃去。

    正纳闷之时,只见品菜的宫人手里的勺子忽然掉在地上,湘尔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宫人面容拧成了一个结,痛苦万分的样子,继而有鲜血从嘴角溢出,全身不断的颤抖着,直到滚到地上,一时间就咽了气。

    “兰褚!这是为何?”湘尔惊道,本能的向后缩了身子。

    几个宫人见状也先是一愣,继而纷纷围了过来,“天哪,她没气了!”

    兰褚一个箭步跨过来,只身挡在湘尔身前,“娘娘小心,这膳食里有毒!”

    湘尔更是怔然,“什么?有毒?”

    兰褚朝几个宫人喝令道,“她和你们都是太后宫里的人,还不快去禀明了太后!”

    几个宫人七手八脚把咽气的宫人抬了出去,湘尔盯着地上血,愣愣道,“怎么会有毒?难道……有人要害死本宫?”

    兰褚唤了小易和福安进来,道,“快去把这些膳食都收下去,好好存放起来,万一这事查起来,这些也可算作凭证,你们要小心一点,这些东西里有剧毒,沾到手上有不好了。”

    桌上的食物一瞬间被撤了下去,地上的血也被兰褚清理干净,这才来到湘尔身边,轻声道,“娘娘别慌,这件事太后和梁王自会有定夺。”

    湘尔思索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道,“膳食是你一早从膳房取来的,既是膳房的膳食出了问题,必定不是宏坤殿的人所为了,兰褚,本宫问你,你回来的路上,可是遇见过什么人?”

    兰褚回忆了片刻,眼前一亮,道,“婢女想起来了,出来时正好遇到了络绎宫的嫣儿,她正要去膳房,阴阳怪气了一通,婢女懒得理她,她还不依不饶,硬是打开了膳食盖子,还说,娘娘被幽禁着,怎么还配的上用这么好的膳食,现在想想,会不会是那个时候,被人偷偷投了毒?”

    湘尔眼光微亮,“如果真是嫣儿在那个时候投了毒,那丝帕上的字究竟出自谁之手,也就不难揣测了,你遇见嫣儿的时候,可还遇到了什么人,能给你作证的?”

    兰褚当即说道,“巧了,那时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