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本宫要去觐见,有很多宫外发生的离奇故事要讲给殿下听呢,妹妹以前是最爱说爱笑的了,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邓氏一听宫外两个字吓得双腿一软,倚着殿门委委的坐下去,惊恐的望着湘尔,“你到底要告诉梁王什么?”
湘尔媚笑一声,印花的指甲划过邓氏的脸颊,在下巴的位置停下,轻轻托起,“本宫在进宫的路上,不巧,遇上一场火灾,就驻足一望,那场火灾真是太惨了,房子被烧毁不说,还烧死了一个姑娘,烧死人并不奇怪,关键是那人脸被烧的面目全非,今日得见妹妹如花似玉的面容,倒让我想起,那姑娘曾经是不是也如妹妹一样,倾国倾城呢?”
她说的轻松,却字字刺在心头,一阵生疼。
邓氏的朱唇颤抖起来,目光恍然飘向别处,吞吐道,“是么,那还……真是惨呢。”
湘尔轻笑道,“是够惨的,所以本宫要把这件事说给殿下听,让殿下帮着好好查一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你和本宫同去吧?”
邓氏强挤出一丝笑容,单手撑地想要站起来,无奈腿一软,就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湘尔起身弃之一笑,“兰褚,扶她上辇。”
建德殿外齐齐站了两排宫人,穿的一身淡粉,略施薄妆,各个朝气蓬勃,一脚踏进去,脚下是粉色与白色的花瓣,一直铺到宝座前,宝座之上并没有人,只有翰林紧守宝座一旁,湘尔诧异道,“殿下何在?”
一转头,一只温热的大手已经扶了过来,她周身一暖,迎来温和的笑容,像是触碰到她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她心头一热,眼眶朦胧。
“怎么了?本王亲自陪你走这条路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这样看着本王?”
他说的不紧不慢,力道刚刚合适,湘尔隐忍住掩口一阵苦涩,颔首一笑,“多谢殿下。”
两人相扶相持走上台阶,梁王入座,拉过湘尔,湘尔微微一惊,“殿下不可,臣妾不敢与殿下平起平坐。”
梁王自顾把她拉过来按下,湘尔坐在宝座之上,如坐针毡,那胆怯的样子引他发笑,他抓过她湿冷的小手,道,“有本王在,你可安心,翰林,宣旨吧。”
翰林走到一侧,双手展开诏书,底下宫人齐齐跪地,“贾氏渃淳,性秉温庄,贞静持躬,兹仰承太后懿命,上表汉宫,封为夫人。”
湘尔微微起身,悄声道,“殿下,这样不妥,臣妾刚一进宫,理应从最末的名分封起。”
梁王怜惜的望着她,把她的手握紧,鼻子一阵发酸,抿嘴摇摇头,“这本来就你的,本王只是还给你而已,只是这个册封大典未免太简陋了,以免大臣们识出你的样貌,只能这样委屈你了。”
湘尔不知什么时候,眼眶湿润了,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显得多余,她唯有紧紧抓住他的手来回应他。
邓氏在下面看的眼热,正欲悄悄离开,却被梁王余光瞥到,“你也在这?既然来了,就给夫人行个礼,夫人刚刚册封,你是后宫第一个恭贺之人。”
邓氏木然良久,两条腿不知何去何从,湘尔暗自一笑,道,“殿下不知,是臣妾进宫之时听闻邓妹妹产子,急着想去看望,所以来建德殿之前便先去了朝霞宫,妹妹见我只身一人进宫甚是孤单,便陪着一起来了。”
梁王笑道,“好!你们能冰释前嫌,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礼还是不能少的。”
邓氏缓缓步上前来,微微一跪,每一个动作的僵硬无比,湘尔看在眼里,恨她入骨,她起身,道,“臣妾不打扰殿下和娘娘相聚,先告退了。”
“慢着。”湘尔轻轻道,这一声听似不经意,却让邓氏心中一惊,顿顿的看着她。
湘尔笑言,“不知殿下给了妹妹什么名分?妹妹为殿下诞下王儿,功劳不小。”
梁王“唔”了一声,淡淡道,“已经恢复了位分,算做少使。”
湘尔微微皱眉,嘟起朱唇,“这样可不行,殿下太偏心了,您让臣妾将来如何自处?”
梁王诧异道,“此话怎讲?怎么本王封邓氏倒妨碍到你了?”
“当然妨碍臣妾了,”湘尔慢条斯理道,“殿下想想,臣妾刚一进宫,就是夫人,邓氏妹妹陪王伴驾已久,又有了孩子,却还只是个少使,别人会说殿下不公,还会说臣妾狐媚惑主。”
梁王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的一颦一笑,“那你说,该封她个什么位分?”
邓氏参不透湘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越是示好,邓氏心里就越觉得不安,相反,湘尔此时若是落井下石,她还觉得安心一些。
湘尔思忖片刻道,“不管封什么,总不能在臣妾之下就是了,毕竟是有王儿的人。”
“不行!”梁王道,“夫人之上便是王后,她总没有资格做王后的!”
一句话说的邓氏脸色泛青,众多宫人看着,颜面骤然扫地,这还不够,只听湘尔又道,“那不然,就和臣妾平位,封个夫人好了。”
梁王轻咳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却在空旷的建德殿内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论人品,论样貌,无论种种,她都配不上夫人的位分,做个少使已经可以了。”
邓氏顿觉无颜,众多宫人听着,她只想找个地缝爬进去,心里暗骂,这个女人真是太狠了,在众人面前为自己请封,表面看上去是贤良淑德,实际上却是故意引来梁王的羞辱,她咬紧了牙,拳头攥的紧紧的,冷汗不时的从指缝间冒出来。
“殿下,臣妾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是何身份都不重要,臣妾什么也不在乎,只求王儿能够平安成长。”邓氏道。
湘尔嘴角一扬,“妹妹说这话,真是我见犹怜,殿下,看您把邓氏妹妹说的,她都伤心了,不过妹妹伤心起来,倒是比平时更娇媚,那张小脸,连臣妾都忍不住想上去捏一把了。”
一听“小脸”两个字,邓氏心头一紧,惶恐的盯着高高在上的湘尔,似乎下一刻那些话就要从湘尔嘴里脱口而出了一般,她要紧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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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招1
梁王并不顺着湘尔所指望去,依然定定的凝视着湘尔,似乎她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启唇,都是看不够的。
邓氏复又急急一躬,道,“臣妾先告退。”
“慢着!”湘尔轻轻喝令一声,走下殿去,徐徐来到邓氏身旁,在她脸上定睛,她似脸上火烧一般。
“殿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宏坤殿是后宫最大的宫宇,臣妾一人住着实在孤单,殿下可否恩准把邓妹妹调来与臣妾同住?一来臣妾有了伴,二来,臣妾也好帮衬着照顾小王子。”
邓氏急忙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夫人了,朝霞宫有宫人伺候,已经够了。”
湘尔微微一笑,“妹妹这样说,是不想给本宫作伴了?还是,先前的事情妹妹还耿耿于怀?连本宫这个受害者都释然了,妹妹何必还揣着不肯放下?”
“这……”邓氏欲言又止。
“好了!既然湘尔愿意,那你就搬过去吧,只是一样,你那老毛病可别再犯了。”梁王道。
邓氏还要再多说几句,谁知湘尔竟抢言道,“那臣妾就先失陪了,邓妹妹以前在宏坤殿待得时日不长,对里面还有些陌生,臣妾先带她去熟悉熟悉。”
“等等——”梁王霍的起身,“你才刚进宫,就把本王丢在一旁不管了?”
湘尔抿口一笑,“酉时臣妾会在宏坤殿亲手备办一桌酒席,殿下若是不嫌弃臣妾手笨,就贵步临贱地,尝尝臣妾的手艺。”
湘尔和邓氏一前一后走在石子路上,静的似乎能听见身后的喘息声,她站定,忽然转身,邓氏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到湘尔的身上,“你想干什么?”
湘尔冷冷一笑,“你怕什么?怕本宫出了那建德殿,会在花园里杀了你么?不过也真是,这里僻静无人,确实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邓氏身子不断向后蜷缩,湘尔一挥手,兰褚带着人退去一边,湘尔沉沉不语,邓氏憋不住了,问道,“你别虚张声势了,你若是想杀我,一早就在梁王面前落井下石了,随便治我个罪,都是易如反掌。”
湘尔轻松道,“你倒是聪明。”
“你要我和你同住,究竟是什么居心?”她定定的看着湘尔。
湘尔一丝邪笑,一闪而过,“你和本宫来谈‘居心’?是不是太好笑了,不过本宫不像你,不如就明着告诉你,你住进宏坤殿,本宫是一宫之主,你是副位,日后本宫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
“夫人想要慢慢的折磨我,也要认清形势,毕竟,是梁王殿下应允的,闹出什么事来,夫人要怎么交代?”邓氏似乎得了理,微微挺直了身。
湘尔掩鼻一笑,“正因为是殿下应允的,本宫才敢这么说,兰褚!回宫!”
清儒见湘尔走远,才从假山后面偷偷跑过来,适时扶起全身酸软的邓氏,“娘娘,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才觉得可怕,”她定了定神,道,“清儒,日后要小心了,她这样公开宣战,必定心有准备,她越是这样挑明了,我才越是不安。”
清儒笑笑,“娘娘,不怕,毕竟您手里有小王子,真要闹起来,大不了把小王子搬出来。”
邓氏木木看着清儒,摇头道,“若真闹起来,我定是被她陷害,梁王是不会看在小王子面子上绕过本宫的。”
“婢女不是那个意思,娘娘误会了,”清儒放眼一望,见四下无人,便道,“婢女的意思是……到了万不得已,娘娘可以利用小王子,反过来咬她一口!”
邓氏似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
邓氏一朝入住宏坤殿,未免有所差池,谨守本分的来到正殿请安,湘尔却过来拉了她的手,道,“你陪本宫去涟漪宫看望柳夫人可好?”
邓氏不明就里,本能的缩回了手,怯怯道,“娘娘和柳夫人位分平等,你们姐妹相聚,妹妹就不打扰了。”
湘尔暗笑一声,低头找寻着邓氏的目光,“既是同住,你就是我宫里的人,出入自然要同行了,走吧?”
邓氏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就干脆躲着,不来请安,谁知道湘尔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何要一同去见柳夫人?邓氏诧异,更加惶恐,总觉得湘尔这么做没有那么简单,她本想能躲就躲,最好万事不和湘尔有一分一毫的沾染,以免被她寻了机会,惹祸上身,可她却疏忽了湘尔那句话,“我是主,你是副,我要你怎样,你就要怎样。”
柳夫人正闲来无事,拈来史书翻看,一抬眼,湘尔正挽了邓氏的手一同进来,湘尔春风拂面,趾高气扬,脸上每一处表情无一不直锥柳夫人的心。
柳夫人直了直身,并不正眼看她,拖了长音道,“回来了?”
湘尔微微一礼,道,“夫人说的不对,不是回来,而是初来乍到!”
柳夫人咬咬牙,眯着眼睛直视着她,心说她也真是会演戏,梁王亲口下旨,她是贾氏,即便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她依然是贾氏,无法更改。
柳夫人冷哼一声,“好一个初来乍到,却这般谨守规矩本分,你位分和本宫平齐,自是不用这样的。”
湘尔盈盈笑道,“夫人错了,夫人年长妹妹许多,自是应该妹妹来请安的。”
柳夫人心中恼火,不能自持,自从听说贾氏就是姜氏,不日就会回宫,她已经如雷轰顶,梁王把众人骗的团团转,竟让这个贱人活在世上,这便罢了,如今还堂而皇之的迎回宫,那次使出了致命的招数,都没有把她扳倒,反而今时今日她趾高气扬的站在这,这股火实在是咽不下去。
湘尔可以九死一生,百转千回回到宫中,无疑是梁王的授意和暗助,这一点柳夫人还是认得清的,湘尔动不得,但她身边那一位,却没有那么多的恩宠,柳夫人斜了一眼,忽然疾言厉色道,“邓氏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宫居然也行常礼!来人!给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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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招2
邓氏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被人狠狠掴了一掌,柳夫人悠然自得的靠在软榻上,轻哼一声,“这便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时时刻刻认清自己的身份。”
湘尔眯眸一笑,从地上扶起邓氏,又向柳夫人鞠了一礼道,“是妹妹的不是了,本意是来向夫人请安,却让夫人动这么大的火气,妹妹这就带邓妹妹离开。”
“慢着——”柳夫人悠悠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样姐妹情深了?本宫听说,你们现在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还以为是谣传呢,今日一见,看来是真的了。”
邓氏不敢再多言一句,湘尔笑道,“夫人哪里话,既然同是伺候梁王殿下的,大家都是姐妹,自然感情要好了。”
出了涟漪宫,湘尔并不说回宫,反而朝着络绎宫的方向走去,邓氏冲上去将她拦下,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带着我去给柳夫人请安,就是想借别人的手教训我么?未免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湘尔闲闲的摘下邓氏头上挂着的树叶,不紧不慢道,“你之前做过的种种,哪是一个巴掌就能抵消的?”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邓氏苦涩一声,自知湘尔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了。
湘尔微笑正视她,“你说,柳夫人看到你我二人感情甚好,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她想必早就恨透了我,不然也不会屡出暗手,今日她还以为你我二人联手了,后宫最怕的就是结党营私,她发觉自己势单力薄,只怕……会急不可待的削去本宫的羽翼了!”
邓氏心中恍然大悟,咬牙道,“你好狠的心!”
“狠心?这后宫之中谁没有狠心过?本宫只是后知后觉,比你们晚了一步罢了。”湘尔扬起下巴。
邓氏颓然一软,倒在地山,悻悻道,“你要借别人的手除掉我,我偏不让你如愿,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湘尔爽然一笑,摇摇头道,“来不及了,你已经是我宫里的人,凡事就要听我的,想撇的一干二净哪那么容易,快点起来吧,本宫还要去看望襄良人。”
邓氏起身向后错了几步,“娘娘独自去,恕妹妹不能陪同了!”
见她惶恐的样子,湘尔更是得意,走过去盈盈笑道,“你若是不去,也好,那么本宫见了襄良人就说,妹妹你不愿去看望她,不知道她这心里,会怎样记恨妹妹?无非是说你有了王儿,人也跟着居功自傲起来了。”
邓氏这下彻底泄了气,她沉吟着,“你每一步都计划好了,一定要让我无路可走,你才满意是么?一定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你才开心是不是?”
湘尔仰头冷笑一声,“应该说是本宫被逼的无路可走,才不得不选择了回宫这条路,”她贴近邓氏的脸,定定凝视着她闪烁的瞳孔,一字一顿道,“有人把我逼的无路可走,我只有回来抢占她的路咯!”
邓氏浑身一个激灵,颤抖起来,湘尔轻瞥一眼,她实在无用,若她此时此刻硬撑着站起来和自己拼死相抗,反而湘尔会看得起她,她越是这样怯懦,越是叫人憎恶。
湘尔一行人来到络绎宫门口处,见络绎宫的衰败之气并不比朝霞宫好的哪去,她心中暗自发笑,拉起邓氏湿冷的手,并步走了进去。
襄良人因为湘尔回宫的事,心中郁闷,大病了一场,此时正虚弱的躺在榻上,转脸却见湘尔同邓氏携手进来,心中一紧。
“良人有病在身,就不用起来向本宫行礼了。”湘尔不客气的坐到一旁的脚凳上,邓氏只好站侍一旁,襄良人嗤笑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本宫就没有打算起身行礼。”
一句话引得邓氏在旁发笑,终于等来一个机会,有人羞辱湘尔了,湘尔却并不理会,笑笑说,“本宫从来不为表面的礼仪在意,规矩礼仪只是提点人们要尊卑有序,真正的尊重还是要放在心里的,就好比刚才,邓妹妹不愿来看望良人,本宫都没有斥责她,因为本宫知道,她心里尊重良人就是了。”
邓氏哑然一惊,不成想话锋一转,竟把自己推了出来,她怯怯的朝襄良人望去,迎来一对冷眼,她嘲笑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少使,怕还没资格进这络绎宫。”
湘尔淡淡一笑,道,“良人快别这么说,邓妹妹好歹有个儿子,说不定哪天就位居你我之上,咱们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况且本宫也刚刚向两位请旨,封邓妹妹一个夫人呢。”
襄良人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目光狠狠的定在邓氏脸上,几句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能活者走出冷宫还不知安分!”
湘尔扬眉一笑,徐徐起身,挽起邓氏的手,道,“既然襄良人有病在身,本宫就不多打扰了,梁王赏赐了些稀世珍宝,本宫大多赏给了邓妹妹,倒忘了给你拿来一些,稍后本宫会叫小易给你送来。”
湘尔一走,襄良人发疯般的扯下床头的纱帐,嫣儿见湘尔走远,才急忙跑了进来,“娘娘这是做什么?气坏了身子,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
襄良人紧紧攥着被角,咬牙切齿道,“她这样堂而皇之的过来,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么?她明着是来看望我,实际上是来宣战的,她回了宫,重蒙恩宠,看来真是得意的很呢。”
“那她为何要和邓少使一同来?邓少使先前不是害过她吗,虽然没有得逞,可她们也应该反目的,反而这样一同进来。”嫣儿道。
襄良人目光轻蔑,冷哼一声道,“她那点心思,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么,她在宫中处处树敌,自知回来之后难以安身,便想着笼络邓氏,邓氏有梁王唯一的儿子,姜氏为了她又是赏赐又是请封的,还真是乐此不疲啊。”
嫣儿急忙用食指抵住了嘴唇,“嘘——娘娘不要失言了,她是贾氏,不是姜氏。”
襄良人冷冷道,“梁王当咱们都是傻子吗,换汤不换药这种蠢事也敢做,哼,想这样就把以前的事揭过去了,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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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
一路回宏坤殿,邓氏脚步如踏云一般,清儒紧紧的扶着,湘尔回头笑笑,“早知道你会腿脚无力至此,该给你预备步辇的。”
刚踏进宏坤殿,邓氏就迫不及待的跑回自己殿中,湘尔轻蔑的瞥了一眼,也独自回去,不一会儿,梁王的仪仗便到了。
湘尔殷殷跪地,道一声“梁王殿下长乐万安。”
梁王双手扶起她,她起身,身子微微向后闪了一下,梁王笑道,“你回来两日,殿中可还缺什么?”
湘尔微微颔首,“谢殿下关怀,臣妾什么都不缺。”
梁王唤众人退去,直视着问道,“怎么语气这样生分?哪有人什么都不缺的?”
湘尔顿了顿,道,“如果殿下一定要赏赐臣妾什么,臣妾斗胆,想跟殿下要一个人。”
“谁?”
“福安!”湘尔道。
梁王有些诧异,“怎么是福安那小子?”
湘尔带了威胁的语气道,“殿下就说行还是不行,莫不是殿下舍不得放人?”
梁王爽声一笑,过来拍拍湘尔的脸蛋,“本王连人都是你的,何况区区一个下人,明日一早,福安就会出现在你宫里,这下安心了吧?”
湘尔垂垂一笑,行了一礼道谢,梁王一怔,心下有些凉,“一别数月,看来湘尔是与本王生疏了。”
湘尔哑然笑笑,“殿下失言了,臣妾名曰渃淳。”
梁王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一句‘渃淳’,是真的在责怪本王了,这里已无旁人,本王唤你的闺名,你却拿‘渃淳’二字堵本王的口。”
见湘尔不语,梁王又继续说道,“当时本王只想要你一句解释,其实本王早就表现的再清楚不过,本王是相信你的,要你一句解释,只是为了平复众人的指证,可你就是不理解本王的心意,还自请一死,说到底,本王并不欠你什么,可你总这样不冷不热,实在让本王心寒。”
湘尔忍住咽喉一阵苦涩,屏息道,“臣妾没有对殿下不冷不热,殿下误会了。”
梁王紧蹙了眉头,直盯着她到,“那本王问你,为何在山林的小木屋住的好好的,却突然消失了?你还说你心中没有怨过本王?不是负气走的?”
湘尔别过脸去,织锦的袖口被指尖揉搓着,梁王望着她脑后垂下的三千青丝,披散在瘦弱的腰背上,心中顿生怜悯,这个背影,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曾经眼看着这个背影离去,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要伸手去抓住,却奈何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心头又酸又痛,忍不住从背后将她环住,鼻子埋进她的长发中,她似乎感觉到了他急促而温热的气息。
“对不起——”一个温和而又脆弱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是本王错了,刚才不该那样逼问你,当初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本王的错,不该不信你,不该一定要你一句解释,本王明明可以直接还你一个清白,是本王太孤傲了,万事都由着自己性子来,却疏忽了你,原来你也是有傲骨的,都是本王的错!”
湘尔在他的环抱中委委回身,含着泪摇摇头,“殿下,不是的……”
“是!就是本王的错!”梁王毅然决然道,“但本王最大的错,就是你走的时候,没有上前抓住你的手,本王还记得,那天你说外面化了雪,你光着脚进来,当时本王已经被你气糊涂了,完全疏忽了你脚下全是雪水,当本王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心口那么的痛,想着当时你是怎么一路走了过来,又是怎样一路走回去?本王想着你的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痛。”
明明就是自己的错,他却反过来说着抱歉的话,她心里知道,他是不舍得再伤害自己一分一毫了。湘尔已经哭得泪水连连,双手轻轻抚摸着梁王的脸颊,他的眼睛红肿,脸颊上更是挂满了泪痕,她的心也在隐隐发痛,低声道,“有殿下这番话,湘尔庆幸,当初有人陷害了我,庆幸我自请刺死,也庆幸离宫分别数月,不然我是不会知道,原来我在殿下的心里,是这么的重要。”
她用手指轻轻为他拭去了眼泪,凝视着他一双泪眼,道,“但是殿下真的误会湘尔了,当初湘尔自知有口难辩,更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心意,自请刺死,一方面是想一了百了,另一方面,是要保住我的家人,湘尔若是再在宫里待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终有一天连累到家人,这些湘尔都承认,只是山林消失一说,殿下实在是错怪了,臣妾不是负气出走的,而是心中愧对殿下,实在无颜再面对殿下,所以才一走了之。”
梁王紧紧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死死的抵住她的额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滚烫无比。
“这下我们都说开了,不管你答不答应,本王都不会再放你走了,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本王都要这样死死的抱着你……”
湘尔亦是哽咽难耐,用双手紧紧的抱住他,以此来回应着他,“殿下是梁王,你有资格狂傲,有资格耍性子,也有资格对臣妾做任何事,只是有一样,请您以后都不要再跟臣妾低声下气的说对不起三个字,你没有对不起我,在这个宫里,谁都曾经对不起我,只有殿下你不是。”
听了这话,他心中更是软到了极点,他也曾暗自庆幸,有这样一场风波曾经发生过,不然连他自己都不会发现,原来除了先王后之外,已经有一个人走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牵肠挂肚,让他害怕失去。
红烛高照,良宵恨晚,他轻轻将她抱起,亲昵的在睫毛处落下一吻,“邓氏的孩子,本王怎么看都觉得不亲,你是不是也该为本王生一个孩子了?”
殿里传来一阵欢笑声,代替了先前的哭泣声,邓氏在院外直直的站着,眼里划过一丝哀怨,湘尔到底是怎样一个厉害的女子,一步步走来,就连涉足先王后的陵墓都可以免于一死,就连涉足最敏感的细作身份都可以不予追究,没有子嗣,却能牢牢抓住梁王的心,邓氏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细细想一遍,原来姜氏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都说后宫之中唯有子嗣是最重要的,可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她有了孩子,却依然万事不如湘尔,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是不是真的不应该选择她来陷害?如今她反目报复,自己真的能全身而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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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
兰褚帮湘尔退去织锦暗花的寝衣,将长发绾于脑后,轻轻用手沾了水,柔声道,“娘娘,这水温刚刚好,里面的加了一些花叶汁子,最能解乏了。”
湘尔静静坐在浴盆之中,花叶的清香徐徐飘来,惬意油然而生,兰褚的手在一旁的牛||乳|容器中浸泡了良久,直到手上皮肤变得细腻,便将手放在湘尔的肩上,轻轻揉捏起来,四片纤长的睫毛贴合在一起,雾气熏过后尤显得光泽,她渐渐有了困意。
兰褚看了一眼,手上稍稍加重了力道,“娘娘,您可千万别睡着了,泡的久了,人会虚脱的。”
湘尔闭着眼睛,微微道,“每每侍寝之后,都要劳烦你给本宫准备浸浴,本宫都已经习惯了,也依赖你了。”
兰褚抿口一笑,顿了顿,说道,“娘娘去见过柳夫人和襄良人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是恨极了她们两个,但眼下最恨的,却是邓氏,本想着先找机会打发了邓氏,再慢慢和她们两个周旋,可我现在不想这么做了……”
兰褚的手在湘尔肩上骤然停住,湘尔侧过头,“有什么不妥么?”
兰褚笑笑,手里又继续揉捏起来,说道,“娘娘是要放过她们?”
湘尔幽叹一声,“本来是不想的,可昨日梁王对我说了一席话,我便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着能一直和他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是襄良人曾经险些把娘娘毒死!”兰褚忽然失声大喊了一声,湘尔一惊,急急回头木然望着她,“你怎么这般痛恨襄良人?柳夫人和邓氏都曾经加害于我,为何你只提到襄良人?”
兰褚哑然张张口,呆站了良久,“这……婢女就是随口一说。”
湘尔心下一松,回过头去,温和道,“你是本宫身边最谨慎稳妥的宫人了,以后记住,切不可再想方才那样失言了,叫有心的人听见,还以为本宫成日里在发牢马蚤。”
“诺,婢女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兰褚见湘尔没有再追问,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刚刚穿戴好,小易便笑盈盈的进来,说建德殿的福安奉旨觐见,湘尔含笑着挥挥手,福安便欠了身进来,进门便是一个大礼,“渃淳夫人长乐万安——”
湘尔掩口一笑,对着兰褚道,“他倒是机灵,可是这称呼听上去怪怪的,什么‘渃淳’夫人。”
福安不顾湘尔和兰褚的嗤笑,垂首道,“小人实在叫不出‘贾夫人’三个字,总觉得更是怪怪的,倒像是‘假夫人’呢!”
一句话更惹得湘尔发笑,“好了好了,随你怎么叫吧,你来的倒快,快起来说话吧。”
福安磕了一个头,才灵便的起身,双手严瓷合缝的贴在腿边,上身微微躬着,兰褚笑道,“翰林大人手底下的人到底是懂规矩,倒显得婢女随意了。”
湘尔笑道,“福安,你也别拘着了,在宏坤殿里,大的规矩是要遵从,没外人的时候,细节就不用这么注意了,总这么拘着,本宫看着也紧张呢。”
福安放松了身子,陪笑着,脸上兴致盎然,“都说在娘娘身边伺候是件幸福的事,今日一件,果不其然。”
湘尔笑道,“你这小子,还知道什么是‘幸福’,本宫倒想起,你以前在翰林手下做事,嘴上可没抹这么多蜜。”
福安不好意思的垂头笑笑,兰褚道,“瞧,他还知道害臊呢。”
湘尔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道,“方才进来,可看见了什么?”
福安会意,回道,“方才进来的时候,正巧遇见邓少使,她开始还傲气十足,瞥了眼不看小人,说小人是因为她跟着住进了宏坤殿,才殷殷的跑来投靠她,还说小人没用,和那帮败事的下人没什么区别。”
湘尔轻哼一声,道,“你是有意放本宫一马,而其他的人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能不气么,她还说什么了?”
福安得意道,“其他的倒没说,小人回她,说不是来投靠她的,而是奉旨伺候夫人,她的脸色就变了,八成是知道小人被夫人调到身边来,心里害怕了。”
“那便再叫她害怕几日吧,好让她心里也有个顾忌,等她学会安分守己了,本宫再求梁王给她一个较高的位分,赐个环境好一些的宫殿给她,她带着小王子,也能安身立命了。”
福安拱手赞叹道,“夫人真是大度,要是我的话,早就把她碎尸万段了!”
湘尔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呼出,像是在安定自己的心绪,原本回来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连青,可梁王的一席话让她淡然了许多,生命中总有一些东西是可以淡化仇恨的,但邓氏的性命,还是要靠她自己把持,只要有一天,邓氏不安现状,又挑起风波,她还是会旧账重提,湘尔暗暗下了决心。
“娘娘,婢女为您梳妆吧,这福安来的早,娘娘的妆都还没画呢,待会儿会有后妃们前来请安呢。”兰褚道。
湘尔徐徐来到妆台前坐下,任兰褚在头上挽起一个复杂而华贵的发髻,冷笑道,“她们倒是识趣,知道本宫如今恩宠多过柳夫人,以前都还殷勤的跑去她那请安,现在见风转舵似地全跑到本宫这了,倒也难为她们了,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却不得不一个个装作刚认识本宫。”
兰褚在湘尔的发髻前比着一只金顶凤鸾的华胜,轻轻道,“后宫如今没有王后,夫人便是最高的位分,以前众人都是去涟漪宫,如今娘娘能够全身回宫,圣宠更高过从前,谁心里没个数?自然都投诚到娘娘这边了。”
湘尔道,“若后宫真能像表面看上去的这样和睦,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后宫和睦,梁王殿下才能安于政务,为了殿下,只要柳夫人和襄良人不再处处相逼,本宫倒愿意冰释前嫌。”
话音刚落,兰褚的手忽然一颤,刚刚插好的华胜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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渃淳夫人
兰褚慌的把华胜从地上捡起来,湘尔蹙了眉回头看着她,“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话做事都冒冒失失的?本宫平时最看重你稳重,你可千万别叫本宫失望了。”
殿外一阵脚步声,福安进来道,“夫人,各宫娘娘来请安了。”
湘尔舒袖一挥,长袍铺展在身后,稳稳的坐下,只听众人齐齐叩首道,“渃淳夫人万安。”
湘尔懒懒道,“今天真是奇了,怎么人人都叫本宫‘渃淳夫人’了?”
肖长使叩了一礼道,“回夫人,是方才来的时候在殿外听福安这么叫,咱们才跟着这样叫了。”
湘尔垂垂一笑,向最后一排望去,“最后站着的是哪个?抬起头来。”
女子微微抬首,带着几分胆怯,双眼渐渐随着抬起的头,从齐眉的刘海下露了出来,兰褚看了一眼,凑到湘尔耳边道,“娘娘,那便是李良人。”
“李良人?”湘尔喃喃道。
“是啊娘娘,您忘了,上次您用长安城的茶试探她们,就是这位李良人说您思念家乡甚重的。”
湘尔眼角微微舒展开,“哦”了一声,定睛看着她,李良人眼光稍稍一瞥便转移开了,湘尔盈盈一笑,道,“原来是李良人,长得真是雅清,不知家乡何处?”
李良人心中一颤,她明知自己一样来自长安,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她微微躬了上身,颔首道,“回夫人的话,臣妾家乡在长安。”
“怪不得了,”湘尔道,“原来是来自大汉朝都城的女子,怪不得长相如此清秀,做派也处处得体,只是本宫有一句话,要好言劝你。”
李良人怯怯抬了眼,细声道,“诺,夫人有话教诲便是。”
湘尔拿帕子在鼻前轻轻掩了,淡淡一笑,“什么教诲不教诲的话,咱们姐妹之间只是闲话几句家常,今天听说你来自长安,本宫只想劝你,万事不要太过出头了,尤其不要时时事事把长安挂在嘴边,以免有心的人听去了,拿来大做文章,这梁宫是最忌讳长安来的女子的,本宫说的,你可明白?”
李良人的双腿开始微颤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湘尔,嘴里喃喃道,“诺,臣妾明白了,明白了……”
待众人散去,兰褚轻笑一声,道,“娘娘看到了么,以前各个都是浓妆艳抹的,生怕自己略逊哪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