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跪地行礼。
邓氏在步辇内,不语,也不出来,襄良人心里暗笑,不动声色,缓缓走到抬轿宫人面前,忽然喝令一声,“大胆!见了本宫居然不叩头行礼!”
宫人写吓了一跳,“扑通”跪倒,步辇瞬间失去平衡,邓氏从步辇里滚落出来,清儒眼尖,一个箭步奔了过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邓氏的嘴碰在步辇的横杠上,涔涔冒着血。
“哎呀,我只当步辇里没人呢,原来有人啊。”襄良人即便用帕子掩了口,还是挡不住笑意。
“你!”邓氏嘴角淌血,狠狠的盯着她。
襄良人走过来,缓缓俯身,道,“啧啧,你这小脸儿虽算不上漂亮,但也白净,这么一碰,真是可惜了,啊,本宫忽然想起一个故事,当年你诬陷姜夫人,却是自己滚落了下来,假摔,一定不如这样突如其来的疼吧?”
清儒急忙把邓氏扶起,可偏偏邓氏的丑闻这样被展示在众多下人面前,颜面无存,退一软,坐到横杠上,冷冷道,“娘娘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前尘旧事,就不用提了。”
襄良人一挥手,众人散去,长而冷清的甬道上就只剩她和邓氏,她伸手把全身发软的邓氏扶起来,道,“听说新进宫的||乳|娘,只在宫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全身青紫,验尸的郎官都查不出来。”
邓氏一阵惊慌,“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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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机2
襄良人掩口一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又何必掩饰呢,要是||乳|母不死,你能作为小王子的抚养人,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么?”
邓氏轻轻扬起下巴,道,“娘娘说话要有凭有据,你是说,我害死了||乳|母?合宫都知道,我一直身在冷宫,这样的话娘娘以后还是不要说的好,当今的梁王,是最痛恨诬陷的!”
“哈哈哈——”她嗤笑着,复又冷了下来,“进宫的||乳|母,都是哺||乳|期的女子,宫外尚有未断奶的孩子,你的心再狠,也未免太狠了吧?”
邓氏把脸一撇,颤着嘴唇道,“不是我做的!”
襄良人轻笑着,走上步辇,端端的坐在里面,懒懒道,“你放心吧,不关本宫的事,本宫才懒得管,说出来,只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你有了王嗣,日后在本宫面前还是要检点一些,若是把你那臭脾气又摆出来,本宫手里好歹有你的把柄,懂了么?”
邓氏沉沉不语,襄良人又笑道,“来日不管你坐上什么位子,都与本宫无关,你有你的孩子,本宫也还年轻,迟早也会有孩子,可是柳夫人就……这个你也知道,柳夫人曾经小产,失去了生育能力,本宫好言劝你,少带着孩子去她面前转悠,到时候孩子有什么闪失,可别说本宫事先没有提醒你。”
邓氏冷笑一声,“谢谢娘娘提点,只要是宫里的女人,我都是要防的。”
襄良人拊掌笑道,“好!好!这话说的好,连本宫也算在内了是么?既然要算,就要全都算上!不光活着的,还有死了的。”
邓氏心里一个“咯噔”,“你说什么?什么死了的?”
襄良人捋着步辇一旁的珠穗,悠闲道,“你刚出冷宫,怕是还不知道吧,回头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些话,本宫说出来可是大忌讳,哦对了,你如今有了孩子,你的命不值钱,小心你的孩子了,听说一个人如果阴魂不散,是要来寻仇的,来人,抬本宫回宫!”
襄良人坐着步辇得意洋洋离去,邓氏徒步站在石子路上,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清儒道,“方才良人和娘娘说了什么?怎的娘娘脸色这么不好?她怎的做了娘娘的步辇走了?”
“你说,先姜夫人到底死没死?”
轻如四下看看,小心道,“娘娘这话要小心了,梁王是不许人说的,只是知道翰林大人监斩的,说是人犯已经问斩,但梁王叫对外说是送去疗养了。”
邓氏沉默良久,先前在宏坤殿门口听到的话,一直让她惴惴不安,这几日忙活小王子||乳|母的事,没有时间细想,方才襄良人一席话,倒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人死了阴魂前来复仇这种话,她是断断不会信的,可活人会复仇,她是相信的。如果姜夫人还活着,如梁王说的找不到了,倒也干脆,若是真被翰林给找了回来,或是自己回来,那就惨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梁王新赐的朝霞宫,婢女真想快点去看看呢!”清儒道。
邓氏叹息道,“那哪是赐给我的,还不是看着孩子?”
清儒搀扶着邓氏一步步走着,笑道,“娘娘别那么悲观,梁王越是看重孩子,对娘娘越是有利,如今宫中只有娘娘有子,他日……”
“别说他日了,今时今日的事,还没料理清呢,你说,若是有一天姜夫人回来了,会不会和我计较以前的事?”
清儒急忙掩住她的口,怯生生道,“哎呀娘娘,刚刚还说了这是忌讳,您怎么又提起了,姜夫人确确实实已经死了,什么疗养,那都是唬外人的,娘娘千万别担心了。”
邓氏顿了顿,说道,“你说,你有一个同乡,是翰林的手下,他人现在何处?”
清儒道,“这不,刚刚为娘娘办了事,娘娘这两日搬宫,还没顾上他,他这两日正慌着问婢女呢,只等娘娘一句话,把她调过来呢。”
“调过来倒是不急,他留在翰林身边,更容易为本宫做事,叫他再为本宫做一件事,本宫位子坐稳了,自然不会薄待他!”
清儒疑惑道,“娘娘还要他做什么?”
邓氏暗暗发狠,眼里露出一道凶光。
朝霞宫,名字虽然显眼,里面却着实一片冷清,邓氏冷笑着,梁王不过是做做样子,里面的陈设并不比安孚宫好到哪去,正想着,一个舍人进来,行了大礼道,“小人福安,叩见娘娘!”
邓氏徐徐上座,拖了长音道,“本宫还没有名分,不必这样叫。”
福安倒是机灵,笑道,“那是迟早的事,小人只是早叫了几天罢了。”
邓氏微笑着点点头,从没有人这样恭维过她,“你跟着翰林大人,学到的东西应该不少了,日后你伺候我,我也算是有福的了,不过,眼下我还不能把你调来,等我位子坐稳了,自然亏待不了你。”
福安急急叩首,笑道,“娘娘哪里的话,小人能为娘娘做事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若能助娘娘成就大业,也是小人的福分。”
“好!”邓氏击掌笑道,“眼下本宫就有一件事,你若是做成了,本宫在这后宫也能高枕无忧了,”她探了身子,小声道,“翰林大人曾经在一处山林置了房屋,严密看守,你可知道?”
“这……诺,是有此事,不过从今年四月开始,那片山林已经解除禁闭了。”
邓氏追问道,“你可知道,山林的房屋内,住了什么人?”
福安一怔,略显得惊慌,邓氏又道,“清儒,拿太后赏赐的白玉茶具来,赐给福安。”
福安道,“福安跟随翰林大人已久,宫中大大小小的事也略有耳闻,娘娘,朝霞宫虽然人数不多,可难保没有隔墙之耳,福安只能点到为止,娘娘当初是为何被打入冷宫的,和这件事息息相关的那个人,便是娘娘要问的这个人了。”
虽然早早预料到,但听福安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尤为一惊,更是倒吸了口凉气,末了,她怀了笑意道,“她那个身份,是不敢随意到人多地方来的,一定还在山林附近,福安,你派几个人,在山林周围四处搜寻,如果找到了,不用跟她客气,她当年逃过一死,见了她,就给她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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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1
银色的綉针在丝绸上穿梭,针引彩线,来来回回,一对鸳鸯戏水。
“这鸳鸯本是情鸟,为何湘尔你这鸳鸯看上去倒伤感了不少?”四周无比安静,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一惊,针尖刺破了指尖。
“哎呀,小心!”他慌了神,抓起她的纤手,把手指允在口里。
湘尔一阵惊慌,尴尬的把手缩回来,“无妨,刺绣哪有不扎手的,哦对了,不是说下午才回来的吗?”
他脸上一阵红晕,因为刚才冒失的举动,他也尴尬起来,“今天绣品早早就卖完了,我急着把钱拿回来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了上去。
她掂了掂,“为何这么多?平时几件绣品也卖不了这么多的,连哥哥是不是又自掏腰包了?”
连青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过鸳鸯戏水的绣品端详着,频频赞叹,“你这手艺,卖这个价钱我都觉得可惜了。”
湘尔谦卑一抿,拿起钱袋道,“大娘在吗,我正好把这钱取交给大娘。”
连青一怔挡在面前,“不用不用,我娘说了,你在这住是用不着给钱的。”
“那哪成,我总不能在这白吃白住的,你快点去忙吧,我自己去找大娘。”说着,不顾连青的阻拦,拿着钱袋去了隔壁,连青见拦不住她,只好紧紧的跟着。
破旧的房门被推开,里面传来一阵轻咳声,湘尔立即倒了一杯清水递上去,从大娘手里抢过梭子,“大娘,您怎么又不听话,谁叫你又纺线的?”
大娘抿了一口,笑道,“没事,我这病啊,一天一副药的吃着,要花不少钱,趁着身子还能动,我也该干点什么,不能总让连青一个人挣钱。”
湘尔掏出钱袋道,“大娘,这里是我刺绣挣的钱,除去房租之外还剩一些,您就留着买药吧。”
大娘急着把钱袋推回来,沙哑着声音道,“不是早就说过么,你住在这不用给钱,你总是这么客气,你的心思我懂,买药这些钱,连青还是能挣出来的,不用你操心。”
湘尔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娘……住完这个月,我就要告辞了。”
没等大娘反应,身后“咣当”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大娘埋怨道,“你这小子,怎么总毛毛躁躁的?”
连青没理会母亲的埋怨,径直走到湘尔身边,愣愣道,“你说什么?你要走?”
湘尔徐徐起身,对着二人分别鞠了两个常礼,温婉道,“打扰了数月,很感激大娘和连哥哥对湘尔的照顾,现在大娘的病情也稳定了,湘尔也该告辞了。”
“不行!”连青一声喝斥,湘尔木然了良久。
“连青,你先出去干活,我还有话要和湘尔说,嗯?”大娘朝连青使了个眼色,连青才极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大娘慈眉一笑,拉着湘尔道,“来,你先坐下,咱们娘俩说说话。”
湘尔把纺线用的锁子放好,扶着大娘坐回榻上,大娘上下打量了一阵,缓缓道,“湘尔啊,还记得五个月前,我去山里采药的时候犯了病,要不是遇见你,那深山老林里,说不定我早就被野狼叼了去,真是多亏了你,把我救回来。”
湘尔起身一礼,“大娘别这么说,这几个月我吃你们的,住你们的,我才应该说一声谢谢,我独自一个人在外,若不是遇见了大娘,也不会有了这个容身之所。”
“你快坐下。”大娘拉过她,顿了顿,又道,“咱们就别谢来谢去的了,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已经把你当做是一家人了,可你呢?有没有把我当做家人呢?”
“这……湘尔当然把大娘当做一家人了,湘尔一直觉得,您很像我家中的母亲,和您说话,我觉得亲切。”
大娘仰脸一笑,“好!既是一家人,那我有一句话,不妨对你说了,连青那孩子有了心事,我这做娘的是最了解的了,他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本来我想着下个月就把你们俩的事给办了,这不,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就说要走了。”
“办什么?”湘尔凛然一惊,心下却隐隐明白了什么,难怪前几日见隔壁的大娘送来了好多绸缎,原来是要为自己办喜事。
大娘眉目间带了些许欢喜的神色,“你这丫头,平日里还挺机灵的,怎么到这事上倒不明白了?我是说,你和连青平日里关系处的不错……”
“大娘!”她霍的起身,退后两步,“我只把连哥哥当做哥哥看的!”
话音未落,连青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拉起湘尔就跑,湘尔木讷的跟在后面,忽然一个画面浮现在眼前,那年在杂役房,他也是这样二话不说,拉起她就往外跑。
到了一片山林,她竟不知自己是怎样跑过来的。
连青口里喘着粗气,顾不上歇,劈头就问,“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真的只把我当哥哥看?”
湘尔的眼睛渐渐发直,木然了良久,连青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她看见不远的林子里,正藏着一个人。
她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再看看这片山林,自己怎么就不知不觉跑到了这?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让连青快点离开这里,不然,自己一定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
“湘尔,难道这些日子你觉察不到吗?我……”
“连哥哥!”湘尔惊叫一声,察觉不妥,复又温和一笑,“连哥哥,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我要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嗯,你先回去等我好不好?”
连青四下望去,“可是,这里人烟稀少,你自己留在这也太危险了,不行!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不!”湘尔大叫一声,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这里人烟稀少,才不危险,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想好了,就会回去告诉你答案,你要是不走……我就要生气了!”
连青犹豫了片刻,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湘尔见连青的影子原来,轻咳一声,“福安大人,别躲着了!”
福安从一块礁石后面出来,欠着身陪笑着过来,先来就是一礼,“娘娘万安,臣在四处搜寻数月,终于寻到娘娘,臣恭迎娘娘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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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2
湘尔警觉的看看山林四处,见再无其他人,便少了一丝戒备,缓缓道,“是翰林大人叫你们找我的?回去告诉她,谢谢他一直以来对我的……”
她骤然停住,方才眼前那一道白光闪过,叫她不寒而栗。
福安忽然变了脸色,眼里露出凶光,手里紧紧握着刀柄,一步步向湘尔逼近。
“福安!你要造反吗?”湘尔瑟瑟发抖,却还尽量抑制住心中的胆怯,端直的站在原地,喝令道,“福安!给我退下!”
福安根本不听湘尔的命令,一步步紧逼,刀柄一挥,刀尖直顶住她的脖子,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危惧,本能的闭紧了眼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咣当”一声巨响,湘尔睁开双眼,钢刀掉落在地上,她一怔,“你不杀我?”
福安霍的跪地,沉沉道,“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可小人却越不过一个‘情’字!”
湘尔提起的心仍是惴惴不安,对于福安的变化,她亦是不敢相信,她微微退后几步,怯生生道,“到底是谁要杀我?”
“娘娘请不要叫小人为难,小人奉命行事,就要对主人尽忠,娘娘还是快走吧。”
湘尔眯着眼,问道,“难道是翰林?”
福安道,“不!不是翰林大人,翰林大人是梁王殿下的人,保护娘娘还来不及,怎么会派小人来刺杀娘娘?是……”福安犹豫了片刻,“是宫中的一位娘娘,娘娘,之前我偷了宫里的财物,还是娘娘护着我,说是您赐给我的,才叫我捡了一条命,小人的命虽然不值钱,但还是知道知恩图报的,今日小人奉了主人的命,是情非得已,还望娘娘明察!”
湘尔这才稍稍缓了口气,道,“在宫里伺候,确实有许多身不由己,今日你不肯说出那人是谁,我也不难为你,但我始终想不通,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这件事,不是只有我,梁王,翰林,和你知道的吗?”
福安拱拱手,道,“娘娘,是梁王殿下思念娘娘甚重,频频去宏坤殿,一时说走了嘴,才叫有心人听了去,娘娘,小人还有一言要进于娘娘,小人这次手下留情,但下一次再遇见娘娘,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这次放过娘娘,宫里的主子怕是要生疑,下一次会派人跟踪我,还请娘娘尽快离开这里。”
看来不走是不行了,消息一旦暴露,宫里那些眼热的定会赶尽杀绝,到时候连家也会被连累,一路上湘尔思前想后,觉得这次无论如何,是非走不可了。
入夜,她才回来,连青正在房里等她,她沉沉道,“连哥哥,我想了一天,还是不能留下来,我是一个有过去的人,而你的未来,一定要配一个好女子。”
连青目光如炬,道,“你说的过去,是说梁宫吗?”
她凛然一惊,心底翻滚如潮,脱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话一出口她更是后悔。
连青背起手,在简陋的屋子里踱来踱去,“其实今天你叫我走,我就觉得不对劲,我走了一段,又折了回去,”他停住,死死盯紧湘尔,“你是宫里出来的娘娘?对不对?”
湘尔自知隐瞒不住,垂首道,“既然你都听见了,我还能说不是么?是的,我是梁宫姜夫人,但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梁宫之中,只有一个柳夫人,而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
连青早就知道了事实,可从湘尔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惊得后退了几步,他屏气,重新上下审视她一番,怪不得,一见她,便觉得她全身上下有种雍容的气质。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逼问,眼里尽是坚决,似是她非说不可。
她别过身去,只给他一个凉凉的背影,他木然,“罢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宫里看似繁华,可却是一个阴暗之地,能从哪个地方活着走出来,也是万幸了,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会给你好的生活。”
她暗自淌泪,“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我的过去,你不知道,反而是好事,可我终究是个是非之人,不能再留下来了。”
“你别傻了,他们要杀你!”他高吼一声,眼里几近黯然,“这次你躲过了,下一次呢?你一个弱女子,能躲到哪去?就算要走,我陪你一起走!”
“你才不要傻了!”她霍的转身,两行热泪淌下来,直视着连青道,“大娘年事已高,哪还经得起奔波,你要是孝顺,就好生留在这,我有我的路要走,天涯海角,总有我的容身之地。”
连青忽然跨过来,将她死死的保住,她亦是一惊,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连青环在怀里。
“让我陪着你,让我保护你!”
她挣脱着,一把将他推开,“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们之间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你何必为了我去送死?”
连青刚要说什么,忽听门外一阵杂乱,接着就是门被钉上的声音,窗外火红一片,火光摇曳。
“糟了!门好像被人钉住了!”湘尔大惊失色,用手推一推门,已经不能动弹,“你们是什么人?快点放我们出去!”她嘶喊着,外面一片嘈杂,无人理会。
连青也慌了神,门缝里渐渐有浓烟挤进来,“糟了,有人要烧死我们!母亲!母亲还在隔壁!”
母亲从隔壁跑了出来,正要和外面的人理论,忽听一声刀与鞘摩擦的声音,跟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母亲应声倒地,他大吼一声,“母亲——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点放我出去!”
窗缝,门缝不断有浓烟进来,湘尔还在拼命用瘦小的身躯撞着门,可却不知门外已经被钉的死死的,纹丝不动。
“没用了……”连青沉沉一句,湘尔心中一凉,“我真的害死你们了,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一定是!”
“现在别说这些了,看他们的样子,势必要看着我们被活活烧死,我现在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听我的?”连青严肃道,“你听我说,就算我们今天逃过一劫,他们还是不会放过你的,床下有一个地窖,你躲进去,等外面的人走了,你才许出来!”
湘尔惊道,“既然有地窖,那我们一起躲进去啊!”说着便拉连青过去,她一怔,连青似乎粘在地上一般,怎么拉也拉不动,“你还愣着干什么!”
他含了泪,柔和的笑道,“把你的衣服给我……我说了,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但如果你死了,他们见到了你的尸体,才会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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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1
屋里浓烟四起,不断往眼里口里钻,湘尔见火势已经蔓延进来,大门开始燃烧,道,“你想代替我死,可还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让你死的!待会儿我们趁着大火烧进来,裹了棉被冲出去,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连青释然一笑,让她心里顿然凉了许多,“冲出去,我们两个都会被他们杀了,你听我说,”他定定的抓紧湘尔肩膀,“只要我换上你的衣服,他们进来时看到有穿女子服饰的人死在这里,就会善罢甘休,你说的对,天涯海角,总有你的容身之地,你要好好活着。”
“不!谁都不能死!”湘尔失声大喊着,“我出去跟他们说!我命令他们!他们顾忌梁王还是会收手的!”
话音刚落,头上被重重一击,她昏了过去……
朝霞宫,邓氏斜倚在软榻上,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做得好,你们几个先下去,稍后本宫的赏赐就会到的。”
见人散去,清儒蹲下身,在邓氏的腿上一重一缓的揉捏起来,“娘娘真是英明,查出那福安曾经受过姜氏的恩惠,猜到他即便找到了姜氏也会有意放她一马,才派了几个人悄悄盯着,这次,那姜氏怕是要到地府去做娘娘了!”
邓氏噗嗤一笑,“要想坐稳这位子,先前的铺垫是少不了的,姜氏是最大的一个隐患,如果她回来了,本宫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也真算是死得其所了,当年没死,到底还是死在本宫手里,啧啧,只是可惜了她那张小脸儿了,被烧的面目全非,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清儒微微一愣,“娘娘,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差池啊,据说找到尸首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烧焦,只是脸被烧的面目全非,这也太奇怪了。”
邓氏不屑道,“是你太谨慎了,这一点本宫也怀疑过,可那确确实实就是姜氏,来人送来了从她头上取下的发簪,那发簪本宫认得,错不了。”
湘尔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全身僵硬无比,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头顶有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她推开地窖的盖子,眼前一片颓废之象,乌黑的屋梁和家具被烧的所剩无几,忽然废墟之中一个身影,她奔了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紧接着便是泪如泉涌,她摸着他不成样子的脸,哭道,“连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娘娘——”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湘尔木然抬头,是福安。
福安见此景象也大吃一惊,跪地道,“娘娘听小人解释,小人是被跟踪了,那日和娘娘分开后,怕是有人悄悄跟在娘娘身后找到此地,这件事小人也是今日才知道的,朝霞宫的侍卫换成了别人,我被赶了出来!”
“朝霞宫?”湘尔木木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朝霞宫,是谁的宫?”
“娘娘恕罪,这件事事关重大,小人真的不能说,要是说了,小人也别想活着回去了!”福安连连磕头。
湘尔摒了一口气,沉沉道,“好,我不问,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到底杀手是你引来的……帮我一起把他葬了,他是为我而死……”
“诺!小人一定帮娘娘这个忙,只是奉劝娘娘一句,这里实在不是久留之地,尸首只有脸部烧焦,朝霞宫娘娘精明过人,迟早会想到这一层,娘娘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连青被埋在一处偏僻的山脚,湘尔跪在坟前久久不愿离开,福安拔出剑,湘尔一惊,泪眼朦胧道,“你要做什么!”
福安不顾湘尔阻拦,在墓碑上刻下了“姜湘尔之墓”,道,“若哪天朝霞宫的娘娘心中觉得不踏实,定会派人来附近搜寻,娘娘这戏,就要做足全套。”
湘尔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坟头的黄土,眼泪一滴滴将其浸湿,福安一看急了,“娘娘快走吧,这里真的不安全。”
“去哪?”湘尔冷冷一声,福安木然,“当然是越远越好了!只要远离这,远离梁宫,娘娘就安全了!”
湘尔含泪一笑,眼里尽是坚决,“我要回去!”
福安一个“咯噔”,“回哪?”
“越是要我远离,我偏偏要回去,与其被人赶尽杀绝,不如我自己回去,跟她们当面较量,你说的朝霞宫的娘娘,我定要回去看一看,是哪一位娘娘!”她毅然决然,全然没有留意到福安的脸色变了又变。
“娘娘,您要是回去梁王殿下固然大喜,可是……”
湘尔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或者说,是害怕什么,你放心,你放过我一马,当初想要刺杀我之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我回去是势在必行了,连哥哥,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去!”
建德殿外,福安一溜小跑笨了过来,见了翰林就是一通磕头,翰林诧异道,“你这小子,平时总没规矩,今儿这是怎么了?”
“大人!大喜了!”福安喘着粗气道。
“大喜?你说谁要大喜了?”翰林道。
福安缓了一口气,脸上的喜色难以掩饰,“是梁王殿下大喜了,小人找到了姜夫人的下落,现下姜夫人正整装待发,只等梁王一道手谕,夫人不日便会进宫!”
没等话说完,翰林拔腿就往殿里奔,梁王刚刚批完奏折,正暗自伤神,见翰林没上没下的跑进来,沉沉道,“慌慌张张做什么,越来越没规矩。”
翰林抑制不住兴奋,扑跪在地上,“殿下!夫人找到了!”
“什么!真的!”梁王骤然起身,“在哪?”
翰林道,“是福安那小子不负厚望,在山林附近找到的,说娘娘已经想通了,愿意回宫,现下正被安置在宫外,只等殿下的手谕了!只是……”翰林顿了顿,“娘娘这一回宫,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啊,殿下可有准备?”
梁王抿笑着,道,“就按当初说好的,姜氏病愈,请准回宫!”
“殿下!不妥啊,夫人患病一说,是说给外人听的,合宫里都知道,娘娘是被殿下赐死的,若是贸然回宫,恐怕对殿下的威严有损,对夫人亦是无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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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2
梁王思忖片刻,道,“你说的对,这样确实不妥,可本王是必须要把湘尔接回来的,湘尔一天不在,本王这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翰林眼珠一转,笑道,“殿下可还记得一鹰一马的木雕?当初咱们可以用狱中的女犯和夫人调换,现在也可以给夫人换一个身份。”
“换一个身份?不妥!”梁王道,“宫里的人都见过湘尔,册封大典上重臣也都见过她,不管她用什么身份回宫,长相一眼就会被认出来。”
翰林郑重其事道,“臣觉得这样做十分的妥帖,夫人来日待在后宫,是见不到大臣们的,至于后宫,只要殿下一口咬定她是谁,她就是谁,没人敢说什么!”
梁王点点头,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
三日之后,梁王一道旨意,贾氏渃淳,奉旨进宫。
她踩在织花的地毯上,绛红绣金祥云的锦衣裹身,外披淡金色薄纱逶迤拖地,白皙的颈部和锁骨依稀可见,薄施粉黛,只增颜色,身后宫人随侍,步步而入。
迎面跪着两个女子,她走到身前,抬一抬手,两人起身,分侍左右,她凄然一笑,“兰褚姐姐好似瘦了些。”
兰褚默道一声,“贾娘娘初入梁宫,怎会见过婢女之前的摸样。”
她会意的笑笑,搭着她的手渐渐步入后宫,有她在身边,她心里才觉得踏实。
前面就是建德殿,远远望去,炫彩一片,她微微道,“不是说不举行大典的么?”
兰褚道,“殿下顾念娘娘的身份,不举行大典,但又说不庆祝一下实在可惜,才把这建德殿装饰起来了。”
她黯然一笑,忽的想起什么,停驻了脚步,“朝霞宫在什么地方?”
兰褚一怔,“朝霞宫离这里倒不远,只是……梁王在建德殿等候多时,娘娘应该先去见驾。”
她转身,“殿下已经等候了数月,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儿,本宫要去朝霞宫,你带路吧。”
“娘娘……”兰褚欲言又止,挡在前面。
湘尔诧异,为何福安口中的朝霞宫,会让兰褚这般紧张?她回头看看仪仗,拂袖道,“你们再此等候,本宫要先去一个地方,兰褚,带路!”她轻轻喝令。
见她话语坚决,兰褚只好扶了她一步步向北边走去,路上,湘尔道,“已无旁人,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朝霞宫,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你们都不愿对本宫直言?”
兰褚见四下无人,俯首一个拜礼,眼里淌着激动的泪道,“婢女恭迎娘娘回宫,婢女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就盼着娘娘能回来!”
湘尔鼻子一酸,急忙俯身下去将她扶起,“快别这样,这些日子我也时常惦记着你们,就是不知道我走后会不会有人为难于你,今日一见,你还能这样来宫门迎接我,我便放心了,知道你们过得很好。”
“娘娘,你这一走,梁王思念甚重,每每来宏坤殿,一待就是半日,他嘴上不说,可婢女眼见着他伤心落泪,知道他当日下旨‘刺死’娘娘,是有苦衷的。”
湘尔黯然神伤,默默点点头,“他的心思,我还能不懂么,只是我到底还是负了他。”
兰褚破涕一笑,“这下可好了,娘娘回了宫,殿下可高兴了,虽然叫娘娘换了身份,也是为了保护娘娘,娘娘日后再也不用出宫了。”
湘尔脸色一暗,“只怕没那么容易,有朝霞宫那一位在,我怕日后还要争战不休呢。”
“娘娘,可还记得邓氏?”兰褚道。
湘尔仰头,似乎有了些印象,微微道,“她应该诞下孩儿了吧。”
兰褚道,“娘娘要找的朝霞宫,此时就是邓氏的宫殿了。”
她大惊,或许早就该想到了,只是宫中有多少与自己为敌的,只是竟没想到会是安居冷宫的邓氏。
朝霞宫冷清至极,若是不说,她还以为是个冷宫,正要推门进去,邓氏正巧出来,一脸的怒色,边走边骂,“什么贾氏渃淳?谁不知道就是那个贱人!不是说被烧死了吗?怎么会堂而皇之的进宫了!本宫就知道那帮下人手脚粗笨,连个人都看不清!”
“妹妹说谁被烧死了?”湘尔扬声道。
邓氏两眼发直,见着湘尔不由后退了几步,哑然道,“你……”
“我?我什么?”湘尔步步紧逼,直把邓氏逼到了门槛处,笑道,“邓氏妹妹看来记性不错,还记得我。”
邓氏被逼的无处落脚,干脆后退一步跨进门槛,直了直身道,“娘娘真是福大命大,九死一生还能回宫!”
湘尔扶了扶髻旁一只镶金白玉华胜,笑道,“本宫有两位的宠爱,自然福大命大,你不也是么?身在冷宫,还能利用小王子步步高升,不知道这朝霞宫,到底是你的容身之所,还是你的葬身之地呢?”
“你!”邓氏一怔,“你想干什么?”
湘尔不屑一笑,“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既然回来了,一些弄不明白的事情就要查个清楚,总不能白白被人暗害,你说,是么?”
邓氏挺了挺身,见她全身上下几近奢华,更是春光满面,便知都是梁王的授意,她敛容一鞠,换了脸色,怯怯的笑道,“娘娘说哪里话,怎会有人暗害你呢。”
湘尔直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她被盯得毛骨悚然,一个激灵,“娘娘……为何这样看着我?”
湘尔掩口一笑,“妹妹何须这样惊慌,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口中那个害人的是你呢。”
邓氏顿觉不自然,尴尬道,“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怎会害娘娘呢,娘娘正是春风得意,妹妹巴结还巴结不来呢。”
湘尔徐徐转身,把手搭在兰褚的手上,“既然妹妹要巴结,那就有劳妹妹陪本宫走这一遭吧,梁王殿下正在建德殿准备为本宫接风,一起去吧。”
邓氏一惊,“建德殿?”
湘尔一回身,轻笑道,“妹妹是不敢?还是不愿意?刚刚还说巴结还来不及,怎么这会儿又懒得动了?”
“这……”邓氏犹豫片刻,湘尔复又朝兰褚道,“去备一个步辇,邓妹妹腿脚无力,便抬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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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入建德殿
听闻身后并未有脚步声跟上来,湘尔回身一看,邓氏正脸色惨白的靠在殿门上,全身颤颤巍巍,她冷哼了一声走过去,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不是很想见梁王殿下的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