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汉宫:美人心机

汉宫:美人心机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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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他败了。

    他眼光黯然,缓缓道,“你就不能为本王想一想么?若是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记档上就不会有你的供词,大家都会认为你不置一词,你默认了,你叫本王怎么护着你?”

    他眼里黯然,更似是央求。

    她忽然一个深深的叩首,半晌没有起来,身体却在俯首之时不停的抽搐着,末了,她一起身,眼睛红肿如核桃一般。

    “求殿下,赐死臣妾吧。”一语惊心,他木然良久。

    “哼!说这种赌气的话,吓唬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话总话,你以为本王留你性命到现在,是不舍得杀你吗?”梁王怒道。

    湘尔冰冷的面庞没有一丝神情,颓然道,“殿下不信任臣妾,臣妾生不如死。”

    “放肆!”梁王拍案骤起,快步走到她跟前,左右盘旋束手无策,后背过手,背朝着她,深叹一口气,“你真是放肆了,你为何不想想,上次安氏捡了你掉落的布帛,是谁帮你掩饰过去的?若本王真的不信你,为何还要帮你掩饰,这件事本王说了不要再提,是你不依不饶,你真是枉对本王的一片情意了。”

    她万般的难言在口,拼了命的忍下去,化作一汪泉涌,凄然道,“求殿下赐死臣妾。”

    见她依然如此,梁王大手一挥,恨不得打醒她,可巴掌却在她鬓边停驻,他咽一咽苦泪,手掌缩了回来。

    “死是最容易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旁人会怎么办?”梁王一眼的忧伤。

    湘尔沉沉道,“湘尔在宫中树敌良多,臣妾死了,在旁人看来,是大快人心了。”

    “那本王怎么办!”他骤然大吼。

    湘尔怔然良久,他?自己从未想过,在她心里,他拥有天下美人,少了自己一个又何妨?而他这一句问话,却让她没有准备。

    梁王见湘尔又不说话,不觉自嘲冷笑,“呵呵,本王是不是太蠢了,人家明明无心,本王却自作多情,呵呵呵呵……”他笑的苍凉,她的心更是落进了万丈深渊。

    “好,你那么愿意死,本王就成全你!”他逼视着她,似是要给她一些震慑,可她却释然的笑道,“谢殿下,臣妾还有一事相求,臣妾死后,求殿下不要向汉宫上表,否则到时候臣妾的死讯传遍长安城,家父年老了,湘尔只求父亲能安度晚年。”

    梁王冷笑着点点头,“这个不难,本王答应你。”

    湘尔一个谢恩的叩首,又道,“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不是说只有一事相求么?”他冷冷的瞪着她,残酷的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嘴还微微张着,却只能无奈的合上。

    “诺,臣妾说完了,臣妾再次给殿下叩礼,拜别。”她直直起身,双手舒袖展开,复又叠加,徐徐跪下,手掌合地,额头与手背相贴,最后起身,这是最隆重的礼仪,每一个动作,都叫他痛心。

    她不敢抬头直视他,隐忍着眼泪缓缓退着步子,“慢着,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么……”

    她再也隐忍不住,眼泪骤然落下,那眼泪有留恋,也有吃惊,高高在上的梁王殿下,居然会在临别之际,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说出这样低声下气的话。

    此时此刻,只要她冲过去将他抱住,前嫌就能一笔勾销,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她而言,却难于登天,她不能,宫中的争斗已经到了极致,被人陷害掘开了先王后的陵墓,幕后之人何以狂妄胆大的心智,再留下去,不知道要经受怎样的折磨,到那时,自己的身份难以保全,甚至不知要被扣上什么样的罪名,闹到了汉宫,皇太后一怒之下处死父亲是必然之势,倒不如这样,让梁王答允悄然处置的好。

    她咽下一口苦水,又一次跪地叩首,“臣妾恭祝梁王殿下,福泽绵长,子孙满堂。”

    他终于淌泪,她的背影走的坚决,就如第一次就湖边相遇,她亦是走的那样匆匆,毅然决然,一阵冷风吹进,他无力的攥一攥手心,似乎什么都没有了,他漠然一笑,自己真的拥有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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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1

    亥时。

    翰林轻轻搭了长袍在梁王肩上,梁王惊醒,“什么时辰了?”

    “已经亥时了。”翰林轻声道。

    身旁炉火微温,窗外依稀传进滴答的水声,他幽幽道,“今天湘尔来的时候说,外面的雪已经化了,本王记得她没有穿鞋,脚底下全是水……翰林!”

    “臣在!”翰林急忙应声,心里微喜。

    “摆驾宏坤殿!本王得去看看湘尔,她身子弱,光着脚在雪水里那样走,怕是又要着凉了……”他目光痴痴,说着便要起身。

    翰林心里一酸,说道,“殿下……姜夫人她,已经不在宏坤殿了啊。”

    梁王焦急道,“不在宏坤殿了?她去了哪里?”

    翰林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着急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呀……哎,姜夫人在大牢,是您把她关进大牢的,您怎么忘了啊?”

    他似如梦方醒,眼里噙满了泪,微微张了嘴,“是么?是本王关的她?对,是本王,是本王下旨,将她关进大牢。”

    “哎……”翰林沉沉道,“殿下若是念念不忘,就趁早放夫人出来吧,夫人这两个月又是落水,又是刀伤,又在中毒的,那身子怎还禁得起牢狱的折腾啊,殿下,臣说句不该说的,夫人进宫后接连受陷害,这次恐怕,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幽幽的点头,她是什么样的人,他难道不清楚吗。

    可信鸽的事又怎么解释,那画了花样的布帛,他见了不止一次,难道真如他所想的那样,湘尔是细作么?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定夺,只是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翰林见他依然迟疑,便又道,“夫人来自长安,身份和背景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其实这件事关键还要看殿下怎么看待,殿下说她是,她就是,殿下说不是,那她自然就不是。”

    “翰林?”梁王提高了嗓音,“你偏袒湘尔,说话也别失了分寸,你这样说,是要本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密通是何等的大罪!”

    翰林并不惊慌,早就料到话一出口会是这样的反应了,他微微一叹,“臣跟了殿下这么多年,殿下心里想什么,臣是一清二楚的,想那日安氏揭发夫人密通,水纹转眼变成了仙鹤,别人不知,可臣却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殿下,先王后辞世,这么多年您就真心宠爱过这么一个人,臣是想替您珍惜这份感觉啊。”

    梁王脸上的肌肉慢慢变得松弛,垂下眼睑,无力道,“你倒是会看,那她挖掘王后陵墓的事,你怎么看?”

    “纯属无稽之谈!”翰林斩钉截铁,“王室修建陵墓,用材用料都万般谨慎,若是凭一个柔弱的小女子赤手空拳就挖了出来,臣还真是担忧,我大汉朝王室之墓,还不轻而易举就被盗墓者给掘了?”

    梁王点点头,脸上渐渐坦然,“其实本王也这么想过,她虽然身上,手上,全是泥土,可墓室被砸成那样凌乱不堪,确实不像是一个弱女子所为。”

    “殿下英明!”翰林笑着躬了躬身。

    梁王复又蹙起眉,“可柳夫人和襄良人那样咄咄逼人,可气的是湘尔竟一句都不肯解释,还逼问本王,她真的是从来不肯为本王考虑一二啊。”

    翰林转了转眼珠,道,“殿下想想,夫人才二十的年纪,年轻气盛的,那么多人矛头直指向她,她心里有火啊,再有,夫人没有想到顾全殿下的心意,那是夫人单纯,她若是能多个心眼,还能被人陷害至此么?”

    梁王挑一挑眉,直视着他,“你也觉得,真的是有人故意陷害么?”

    翰林颔首一笑,“殿下何以的精明,这一点自然会看的比臣明白。”

    梁王点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一口郁闷终于缓缓而出,翰林见状适时说道,“殿下,还是先让夫人回宏坤殿吧,据臣所知,大牢之内,连个床榻都没有,更别说棉被了,这大冷的天……”

    “那都是她自找的!”梁王话中带了负气,把脸一扭。

    翰林一怔,眼睛在桌上定格,梁王的袖子底下,正压着一张手谕,露出一角在外面,字字惊心。

    他忽然跪地,“殿下,可是真要刺死夫人那?这可万万使不得,且不说夫人是冤枉的,梁王殿下对她一片深情,来日死讯传到了汉宫,皇上和太后恐怕要问罪的!”

    “本王说了,都是她自找的,死,也是她自己求的……”他的话音微弱,更像被刺死的不是湘尔,而是他一般。

    翰林无言以对了,这样的结局任凭谁再求,已经是无力回天,人的生命就像线那头的风筝一般,你若牢牢抓住,它始终在你手里,你若自己剪断了线,凭谁也帮不了你。

    末了。

    梁王还是把手谕轻轻推了过来,推到翰林面前,翰林不敢直视。

    “别人监斩,本王信不过,湘尔平日与你们关系处的好,你去送她,她心里踏实。”

    他静静的说着,倒不像再为湘尔着想,倒像是在宽慰他自己一般。

    翰林隐忍住一汪苦涩的泪水,颤抖着接过来,“诺……”

    梁王指着门口两樽木雕,“本王小的时候,最喜欢刻木雕,这两樽木雕,是本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刻好了送给母后的,可母后又转送了回来,说这一鹰一马,应该是王者所有,还好,它们一直都在,只是很久没有打理了吧,上面都落灰了。”

    翰林站起身,侧头望去,道,“每日都打理着呢。”

    他微微摇摇头,眼光迷离,“可本王看着,它们就是脏了,快叫人搬下去,好好擦拭,冬天就不要再搬出来了,罩上布罩,来年初春的时候,直接搬进来放好,本王亲手掀开。”

    翰林悄悄擦一把眼泪,“可是殿下,这木雕一鹰一马,一左一右,位置是您吩咐的,甚有讲究,要是拿来摆好再掀开,恐怕会错了位置啊……”

    梁王垂睑半晌不语,翰林忽然一怔,嘴角微微上扬,“诺!臣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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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2

    泥铸的牢墙,被发簪一头生生的刻出一个字,立。

    只有几笔而已,却笔笔深刻。

    赤脚踩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她早就觉察不出寒冷,已被眼泪烫伤。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在她心里,他始终都是当初湖边那个放荡不羁的男子,见他的第一面,惶恐至极,以后每每见他,总会被他的强势和野蛮吓到,何时何日,他成了她的丈夫?

    湘尔把发簪重新插回头上,轻轻伏在壁上,那么冰冷,手指沿着被刻出的笔画,轻轻的摸着,他是那样的轻狂,却只对自己温柔有加,以往的刁蛮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剩下的只有怜爱和疼惜,那日他轻轻捂住她的口,说布帛之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他早就明白了一切,他是一国之主,何等的英明睿智,却为了保全她,宁愿身边藏一颗慢性的毒药。

    可画了凤凰和莲蓬的布帛,真的不是她所为,还有那日冲进墓室,不小心被脚下一片凌乱绊倒,满身的污渍,她更是无从抵赖。

    湘尔默默拭泪,前事再想,亦是无用,只是心中尚有一丝牵挂,直到临死前一刹才清醒,是不是人生在世最大的悲哀?

    湘尔微微直了身,“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

    巳时,还有一个时辰了,她泪水不听使唤的奔流下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惊,这声音好熟悉,乍一转头,翰林正站在牢门之外。

    “微臣,给娘娘请安,娘娘长乐万安,福泽未央。”翰林俯首行了一个周全的大礼。

    湘尔轻轻一笑,“将死之人,何来未央?”

    翰林脸上一阵哀伤,近前几步,见她面色难看,壁上又是一大块泪渍,道,“娘娘许是在牢房里站了一夜?”

    她微微一动,身子有些僵硬,不由靠在墙上,淡笑道,“大人是来送本宫的么,真是叫你见笑了,本宫今时今日的落魄之相,一定很难看吧?”

    翰林道,“娘娘素日就不喜欢上妆,现在亦是素面朝天,看上去只像夜里没有睡好,但姿容还是没有改变的。”

    湘尔抬眼,翰林身后跟了两个舍人,手里端着服制和头冠,她黯然,“既是来送本宫的,那就快点为本宫穿戴吧,”她说完微微一笑,“本宫刚才还想着,总不能就这样出去,让人笑话吧?”

    翰林一挥手,两个人走过来,梳妆穿戴之后,湘尔复又呈现当初雍容的气质,只是眼角多了一丝哀愁。

    “紫金的服侍我一直不敢穿,总觉得太过稳重了,倒显得年纪大,现在穿上倒觉得踏实,人这一生本就该稳妥,光芒尽露未必是好事,还有这米色绣金丝祥云的裹腰,搭在一起甚是好看,大人,有劳了。”湘尔微微垂首。

    翰林恭敬的回礼,“娘娘喜欢就好,这也是殿下的一点心意。”

    “殿下……他还好么。”湘尔黯然道。

    翰林嘴角微扬,她若是不问,他才觉得心寒,她这样问了,他才踏实,始终还是没有看错她。

    他一股愁云密布,哀哀的说道,“怎么会好呢,殿下几日未眠,茶饭不思,夫人嘴上强硬,恐怕才是梁王最大的硬伤啊。”

    湘尔两道热泪瞬间滑落,竟“扑通”跪倒,“大人请代湘尔照顾好梁王殿下,湘尔此生福薄,来世定会好好报答大人!”

    翰林被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夫人这是何故,臣可担当不起啊,就是夫人不说,臣也自会照顾好殿下,哎……既知今日,夫人为何不服个软呢?”

    湘尔站直了道,“本宫所做,从不后悔。”

    旁人哪只她心里的哭,明明是她没有以诚相待,却又忍受不了他的质问,面对先王后的陵墓被挖开,他的愤怒更是让她骤然意识到,即便有千言万语,也敌不过他心中那个女人。

    翰林放大了声音,似是说给湘尔听,亦是说给牢房之外的所有人听。

    “梁王有旨,夫人身份贵重,不宜在行刑之时,展颜于众目睽睽之下,特许遮面行刑,来呀,把娘娘的脸罩上。”

    一瞬间,昏天黑地。

    未时。

    朝臣和众妃集聚建德殿,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翰林大人回来。

    翰林风尘仆仆归来,进殿便是跪礼,抱拳道,“启禀殿下,人犯已于午时三刻斩首,臣的任务也完成了。”

    柳夫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襄良人在翰林回来之前也捏了一把冷汗,这会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展露笑意,失声笑道,“安氏死的可冤了,当日她说姜氏是细作,还真是说的没错,若是当日便处决了,也不会落得今日先王后陵墓不保!”

    “人都死了,你说这些风凉话做什么!来人!给我轰出去!”梁王怒道。

    群臣却一片唏嘘,谁不知姜夫人曾协助梁王解决了襄将军一事,襄将军居高自傲,每位大臣都受过他的气,却都敢怒不敢言,湘尔一个故事,就把襄将军贬为了戍守,简直大快人心。

    梁王轻咳一声,“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众人日后勿再提及此人,对外更是要封口,只记得姜氏患了顽疾,被送到山间疗养便是了。”

    众人纷纷退去,殿里只剩了翰林,他回头见众人走的无影,才欠身走上来,悄悄道,“殿下,两樽木雕已经擦拭干净了,也蒙上了布罩,殿下说的是,冬天风雪多,木雕放在门口确实糟蹋了,来年初春,再拿出来吧。”

    梁王沉沉舒了一口气,心里却释然不起来,“木雕跟随本王多年,虽是为了保护它,才将她收起,可整整一个冬天不见,还是会叫本王惦念。”

    翰林思索片刻道,“木雕虽是死物,跟人久了,也就有了灵性,它必会感念殿下的一片用心良苦。”

    窗外又下起纷纷雪花,他缓缓踱着步子,走出殿外,轻轻展开宽袖,一片雪花落于袖口,只是瞬间,便化开,渗入进去,他低头笑了,冰雪无温,亦会感化,更何况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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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氏遇喜

    九个月后。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安孚宫彻夜的清净,稳婆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掀开一角给邓氏看,“恭喜姑娘了,是个男孩。”

    邓氏暗淡无光的眼里划过一丝晶亮,干裂的嘴唇慢慢张开,“谢天谢地,孩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掌事大娘清儒朝稳婆挥挥手,“还不赶紧去回禀太后。”

    稳婆一走,清儒媚笑着过来,蹲在一边,“恭喜姑娘了,有了这个男孩,姑娘走出这安孚宫也指日可待了。”

    邓氏眼里只有孩子,此时还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之中,笑道,“我在这里已久,被消磨的只剩这一身筋疲力尽了,现在孩子出世,我也算是有了一个精神寄托,什么出去不出去的,都不重要了。”

    清儒又凑近了,道,“姑娘倒是认命,可殊不知这后宫最忌讳的就是认命。”

    邓氏淡淡一笑,扔抹不去一脸的虚弱之态,“忌讳又如何,我能保住这条命已属万幸,宫中的争斗于我而言,早就是前尘往事了,现在有了这个孩子,我只希望好好的在这里平静度日。”

    “姑娘想平静度日,可这孩子怎么办?姑娘可曾为孩子想过?”清儒道。

    邓氏一怔,“孩子怎么了?”

    清儒道,“安孚宫长大的孩子,将来就算出去了,也会人人嫌弃,任凭他是王嗣又如何,母亲出身冷宫,他的前途一片漆黑,没人会把他放在眼里,姑娘想想,他是梁王唯一的孩子,说不定就是将来的梁王,姑娘就算认命了,你能确保他不会遭受到暗害吗?”

    她微微一叹,“可我这一生是走不出这里了,孩子,也只能和我一起认命,梁王不在意这孩子,他若是在意,也不会把我丢进冷宫了。”

    “梁王年轻,性子又急,感情用事也是有的,可太后不一样,太后可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不然也不会置喙婢女好生照看姑娘了,还有那稳婆,不也是太后见姑娘临盆在即,提前安排好守在这里的么?”

    邓氏沉思半晌,“就算太后看中,也只是这孩子的福气,梁王不重爱,我即便是出去了,又能如何?”

    “姑娘这话错了!”清儒语气坚决道,“只要出去,就能有机会,侍奉君王的女人有那么多,真正得到梁王宠爱的能有几个?到头来还不都是虚度青春,唯有子嗣才是关键啊,能在后宫站稳脚跟,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不比几日的恩宠来的实在?更何况,虽有‘母凭子贵’一说,也有‘子凭母贵’这句,姑娘身在冷宫,保不齐外面的人会欺负孩子啊。”

    她手里轻轻抚摸着孩子,他还那样柔软,就知道在襁褓里蹬来蹬去,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她眼里划过一道锐光,“照此说来,为了孩子,我也要振作起来了。”

    堆了一脸的笑意,“对!对!就是这句话!若能凭借这孩子扶摇直上岂不更好?只是,希望姑娘有了来日,别忘记婢女才好。”

    邓氏微微起身,扶一把贴在额头上的发丝,沉沉道,“已经在宫外找了||乳|娘了吗?”

    “回姑娘,宫中有喜,||乳|娘都是提前几日从宫外找来哺||乳|期的女子,带进宫中严格检查,才能作为王嗣的||乳|母,可这几日并未听说有||乳|娘进宫,大概因为姑娘这身份,想着让姑娘自己喂养吧。”

    邓氏冷哼一声,“我做少使的时候,就因为身份卑微,人人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落魄,更是人人都来作践,你说的不错,这样下去,就算我认命,我的孩子一样会和我一个下场,清儒,明日你就去禀报太后,说我心中郁结,奶水不好,孩子吃不上东西,就快饿死了。”

    清儒一愣,随即含笑着点点头,她果然还是满腹的心机,纵然心里口里都想着认命,可一旦发起狠来,心机还是不减当初,“姑娘果然聪明,太后得知王子吃不上奶水,即便是从宫外找||乳|母来,也要费上几天去检查,到时候太后顾及孩子,就要为姑娘你疏散心结,说不定就会从这里搬出去,好好的伺候着,只要出去,姑娘就有机会!”

    邓氏抱起孩子,干瘦的指头在孩子脸上轻抚着,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定是要从这里出去的,一旦出去,她便要一步登天。

    已是深夜,稳婆来到宣宁殿时太后已经入睡,到了第二日,清儒也来了,太后在得知邓氏产子这个好消息的同时,也知道了邓氏因为郁结成疾,没办法喂养孩子的消息。

    稳婆进言,“宫中一向从宫外招哺||乳|期的女子做||乳|母,这次太后也可以效仿,找一个这样女子是轻而易举的。”

    见太后沉思,似乎有所动容,清儒急忙道,“找个||乳|母进来,光检查身体就要好几日,等检查完,黄花菜都凉了!”

    太后道,“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办?”

    清儒笑笑道,“昨晚婢女亲眼看着,邓氏有喜之后先是喜上眉梢,却又忽然失魂落魄,婢女问她,她说着孩子生下来怕是也是个命不好的,会被她连累,一连哭了一宿,她哭不要紧,那奶水就一直没来,可怜了小王子,一直在冷宫里哭到天亮。”

    太后心头一揪,那可是她的亲孙儿啊,“照此说来,请||乳|娘是来不及了,邓氏有没有奶水,应该如何是好啊?”

    清儒缓缓道,“邓姑娘是因为自己的处境会连累到孩子,才那样伤感,以至心中郁结,太后若是肯,何不把她暂时从冷宫放出来,只要她心中的郁结打开,奶水充足,把小王子喂养好才是重要的呀。”

    太后左思右想,还是敲不定主意,毕竟邓氏是被梁王废入冷宫的,亦凡轻轻俯身,悄声道,“太后若是怕因此事和梁王产生隔阂,不如先叫邓氏出来,先喂养着,这几日从宫外找来合适的||乳|娘,几日后就可以接替邓氏了,到时候邓氏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就这么办了!”太后挥一挥袖,“邓氏迁出安孚宫,暂居香兰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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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当年人

    身后的叫骂声连天,邓氏轻蔑一回首,不过是些疯疯癫癫的废妃,她怀抱婴儿,步上轿辇,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此生此世,她再也不想来了。

    一路上经过无数恢弘的殿宇,虽短短数月,于她却像是隔了万年,还好,四处都还一如往昔,婴孩在怀里哭得涨红了脸,邓氏轻呼道,“快把四周的轿帘都放下来,孩子怕风!”

    轿帘落毕,她急急扒开胸前的衣裳,将孩子的头对了上去,孩子只贪婪的吮了几口,她就强行的把他抱开了,孩子的的小嘴还在四下找吃的,小小的头左右晃动,她狠了狠心,把自己的食指尖塞了进去,初生的婴孩力道很大,她咬牙隐忍着。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轿辇也缓缓停住,“夫人万安。”

    邓氏一惊,脱口而出,“难道是姜夫人?”

    侍女从外面掀起帘子,轻声道,“姑娘,姜夫人已在数月前患病,送去了西山疗养,来的是柳夫人!”

    顺着帘子被掀开的缝隙望出去,外面的人跪了一地,她刚要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看怀中的婴儿,她淡淡一笑,复又坐了回去,扬声道,“夫人万安,外面风大,恕我不能出来跪拜,孩子最是怕风了。”

    柳夫人眉毛一挑,踱着步子走到轿旁,猛地一掀,邓氏抱着孩子吓得一惊,“你!你要做什么?”她紧紧抱住孩子,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

    柳夫人轻蔑一笑,“真是难成大器,这就把你吓着了,本宫还以为你有了孩子,人也跟着趾高气扬起来,没想到还是一副小家子气。”

    “呼”的一声,帘子被放了下来,邓氏平呼了一口气,只听柳夫人的脚步并未走远,在外面懒懒道,“你仗着有了孩子,就不出来向本宫行礼了,还真是冷宫待的久了,连礼数都忘了,啊,看你那孩子面黄肌瘦的,你可得好生的养着了,别哪天真的死了,你连个仰仗都没了,还哪有资本像今天这样傲慢呢?”

    邓氏气的手脚发抖,心中炸火,“夫人居然这样咒我的孩子,可知道他也是梁王的孩子,夫人这样嫉妒,这样诅咒,就不怕梁王怪罪吗?”

    外面传来一阵冷笑,让她瑟瑟发抖,只见柳夫人复又掀起了帘子一角,轻轻探进头来,一脸无辜道,“不是本宫诅咒你,实在是为你捏一把冷汗,看你可怜巴巴的,还是想好意提醒你一句,姜氏被梁王处死了,你之前陷害她把你拖下了床,你如今生下了孩子,又走出冷宫,晚上睡觉可要小心了。”

    邓氏悚然一怔,“夫人!我行得正,坐得端,对鬼神之事更是不信的,夫人不用这样吓我,夫人要是没事,那我就告辞了,起轿!”

    一路上邓氏心里惴惴不安,她掀起帘子,唤来前面一个侍女,轻轻问道,“刚刚你不是说,姜夫人被送去西山疗养,怎的柳夫人说她被处死了?”

    侍女看看前后左右,把头伸进来一点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宫里的大忌讳,梁王不准人说的,姜夫人确实是被处死了,可她毕竟是长安来的,以免汉宫问罪,就只能说是送走养病了。”

    邓氏“哦”了一声,幽幽道,“她也是个苦命的,曾经那么得宠,到头来却还是免不了一死。”她垂头,“清儒说的是,还是有个孩子更实在些。”

    突然步辇停下来,邓氏身子随着惯性向前一俯,“又是谁来了?”

    “姑娘,没人来,前面就是宏坤殿了,梁王的仪仗在此,步辇恐怕要更换路线了。”

    邓氏嘴里轻念着,“宏坤殿……不是说姜夫人已经不在了吗,梁王怎么还会来此?”

    步辇停靠一边,邓氏抱着孩子缓缓来下,梁王的仪仗果真在此,侍女道,“梁王殿下常常这样,不叫人进去,自己一进去就是好长时间,还不许人打扰,都说梁王殿下很是思念姜夫人,恐怕……”

    “恐怕什么?”邓氏侧目。

    “婢女也是听别人说的,恐怕,梁王是后悔处死姜夫人了,不然怎会频频来宏坤殿哀思?”侍女小声道。

    邓氏犹豫了片刻,抱着孩子走过去。

    宏坤殿里,陈设依旧,只是不见当年人。

    翰林悄悄递上来手帕,梁王把头一别,“殿下,您是何苦呢?要是实在想念,就干脆把夫人找回来吧!”

    梁王沉沉叹了口气,道,“本来说要初春的时候去接她回来,可奈何太后冬日里生了一场大病,难以分身,太后大病初愈,本王再去接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这几个月毫无音讯,不知道她还是否尚在人间?”

    翰林道,“那片山林是臣亲自督办的,绝不会有人发现,夫人当时被秘密送出宫,也是臣派了得力的手下亲自办的,至于那片山林,早就被重重封锁,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所以夫人一定是自己走掉的,绝对不会是被人掳走的,这一点臣已经说过好多次了,殿下为何就是不愿意派人去找?”

    “若真是被人掳走,本王倒也省心了!”他嘴里带了负气声,“她若真心留恋本王,迟早会自己回来的。”

    一阵婴儿的啼哭传进来,翰林一怔,“谁在外面?”

    门初开,一只清透蔚蓝色的翘头履伸进来,缓缓而入。

    “参见梁王,梁王长乐万安——”

    梁王沉了沉,没有转头,“刚才你一直在殿外?都听到了什么?”

    邓氏有些惶恐,道,“臣妾刚刚走到殿外,想着进来请安,却被侍卫拦着……”

    “你废什么话!我只问你,听见了什么!”梁王怒吼道。

    “没有没有,臣妾什么也没听见!”邓氏急忙解释,手一紧,怀里孩子嘤嘤哭了起来。

    梁王眉头一皱,复又一松,缓缓道,“孩子生了?”

    他还是没有回头,只留个背影给她,她心下一凉,脸上亦是暗淡无光,翰林见状急忙陪笑着把孩子抱过来,“殿下快看,这孩子和您长的真是好像呢。”

    梁王并不垂眼看那孩子,冷冷道,“孩子留下,你该回哪,回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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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机1

    邓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木然的张大了嘴,梁王转过身,道,“本王说了,放下你的孩子,滚回安孚宫去!”

    “不要啊殿下!”她撕心裂肺哭喊。

    梁王不屑一顾道,“什么不要?这里还容得你说要不要?翰林,给本王把孩子抱走!”

    翰林抱着孩子正欲夺门而出,邓氏死死的挡住出口,哀声哭道,“殿下,臣妾求求你了,臣妾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臣妾奉了太后旨意搬出安孚宫,路过此处,见到殿下仪仗在此,所以想进来请安,要是臣妾无意做错了什么,还望殿下治罪,就是千万别抱走我的孩子……”

    梁王眯起眼盯住她,“你的孩子?你满腹心机,本王还真怕这孩子跟了你,会被你带坏。”

    邓氏抹了一把眼泪,仰头冷笑道,“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宫中没有事先安排||乳|母,这孩子必须要臣妾亲自来喂!”

    梁王轻笑一声,“本王才不管你这一套,翰林,把孩子抱走,再从宫外找个||乳|母进来,这日若是孩子没有奶喝,便先用牛||乳|代替!邓氏,打回冷宫!”

    她如晴天霹雳一般,刚刚步出那个地方,才见天日不到一个时辰,新殿的地板都未踏足,难道真的要被生生的抬回去么!

    良久无语,真的就这样生生抬了回来,抬头又是这四四方方的天,她幽幽一叹,忽然从前面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家快来啊,那个贱人侍寝回来了,身上一定有好多梁王赏赐的宝贝!”没等她反应,一群癫傻的废妃们一窝蜂围了上来,她顿时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姑娘快醒醒。”

    她睁开眼,清儒正焦急的望着她,她一阵伤心,“我的孩子……”

    清儒道,“姑娘为何又被打回了冷宫,不是说,太后叫你搬宫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邓氏说了一通,连连掉眼泪,末了,清儒道,“姑娘先别急,还有的是办法,梁王既然说了要找||乳|母进宫,婢女派人去盯着就是,只要||乳|母一进宫,就别想活着见到小王子!”

    清儒眼里划过一丝血光,邓氏惊了一下,沉沉道,“这样……是不是太狠毒了?”

    清儒轻哼一声,“这宫里谁没狠毒过?姑娘不也狠毒过?”

    邓氏略显不自然,轻轻把脸一别,清儒笑道,“姑娘别慌,老奴在这宫里年头久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见得多了,与其遮遮掩掩,浪费时间,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姑娘若是敢干,老奴就帮姑娘这一回!”

    “你为何一定要帮我?”邓氏诧异道。

    清儒递上一杯早就准备好的热茶,道,“是在帮姑娘,也是在帮自己,老奴是个直肠子,不懂得那些拐弯抹角,这安孚宫地处偏僻,不见天日,这也就罢了,每日还要守着这些呆呆傻傻的废妃,月俸又不多,这日子过得连个盼头都没有,可姑娘若是一朝得了势,那就不一样了,老奴在身边做个长御,风风光光的,总好过在这阴暗的地方守一辈子!”

    邓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说的,倒像是又几分道理,可我在宫里没有人脉,想接近新来的||乳|母,是何等的困难?”

    清儒跑去将窗子关严了,神神秘秘道,“姑娘别急,翰林大人的手下之中,有老奴的一个同乡,他久在翰林之下,早就想捡个高枝儿攀了,若是能帮着姑娘成就一番大事,将来娘娘赏他的职位,他也算是没白忙了。”

    邓氏指尖轻磨着,垂头一看,幽幽道,“连指甲都剪秃了,指尖没有了指甲的保护,都磨掉了皮……”

    清儒适时道,“在安孚宫,无论以前身份有多尊贵,到了这种地方,都要换了粗布,剪了指甲,抹去粉黛,一门心思的干活。”她说着,紧紧盯着邓氏,“姑娘要想把这指甲蓄起来,也不难。”

    邓氏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终于,唇角露出一丝邪笑。

    不出三日,邓氏重新坐上镶金赤红底座的步辇,八人抬着,好不威风,清儒随行一旁,满面春风。

    突然步辇一停,邓氏在里面一个趔趄,“哎呀”一声,清儒向里巴望,见邓氏无碍,转头厉声喝斥,“娘娘坐在里面,你们是怎么走路的!”

    “娘娘?她是谁封的娘娘?宫里今日封过娘娘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话音未落,翘头履踏着石子路的声音传来。

    “姑娘,是襄良人,你快下来请安吧。”清儒怯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