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汉宫:美人心机

汉宫:美人心机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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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案,里面分别放了红枣,莲子,花生和桂圆,寓意早生贵子。

    翰林一一审视一番,见无不妥,便扬手轻轻扣了门,“殿下,晨起时辰到了——”

    梁王被几声轻唤声吵醒,头还显得隐隐发昏,他“嗯”了一声,喉咙里干涩的很。翰林听得一声回应,推门而入,并招手示意宫婢们紧随其后。

    梁王仍有些睡意,忽听外内一阵细碎脚步声,便闭着眼问了一句,“本王不喜欢这么多人伺候晨起,怎么都忘了,出去……”

    谁知并未听到翰林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柔的略带睡意的娇嫩之音,徐徐从耳边传来,“殿下醒了。”

    梁王一惊,顿时睡意全无,他隐约记得昨晚只在清雅殿门口驻足片刻并未进去,身边何来的女子?在细一想,这声音也不是襄侬,梁王一回头,一双水气灵透的眼睛正痴痴的望着自己,略含羞涩。

    “你是何人?为何会睡在本王的床榻?”梁王有些震惊。

    澄碧心里有些刺痛,却还满带了笑意回道,“殿下忘了,昨晚臣妾弄脏了您的手,您便跟着臣妾来了香居殿,殿下昨晚许是喝醉了,对臣妾不够温柔呢。”澄碧说着脸色一片潮红,羞怯的垂了眼睑。

    梁王更加震惊不已,再顺着澄碧的脸往下看,香肩露在蚕丝被外,胸部凸显的线条也在被沿处若隐若现,梁王眼疾手快,拉起被角向上一掀,将澄碧半裸的上身严严实实的盖住,从此不再看澄碧一眼,别过头道,“本王昨晚喝醉了,你别往心里去才好。”

    澄碧早已经泪流满面,却极力压制着沙哑的声音,轻声道,“殿下言外之意,是要臣妾忘记昨晚发生的事?臣妾是殿下的女人,殿下怎会如此狠心?”

    梁王不语,心里却在暗自悔恨,怎么会不明不白的走进了别的女人的寝殿,而澄碧此时也坐起身,用被子紧紧将自己裹住,蜷缩在床榻一角,泪眼朦胧道,“臣妾深爱着殿下,不奢求能得到殿下的垂爱,只求殿下不要逼臣妾忘了昨晚的事,让臣妾留个念想便也是好的……”

    澄碧显得有些激动,身子蜷的更紧,双腿向回一收,被子下面露出一片红色的印记,梁王的余光似乎瞥见一块暗红的东西,转过脸去定睛一看,难道是?

    再一看蜷缩着的澄碧,眼见着那片红色被梁王发现,显得惊慌不已,不住的将脸往被子里埋,梁王早已悔不当初,可事情已成定局,也只好认命,他轻问,“你还没回答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一句话让澄碧一阵钻心的疼痛,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自欺欺人,她幽幽答道,“殿下忘了,臣妾名叫顾澄碧,是您在殿上钦封的美人。”

    梁王默默的“哦”的一声,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掀开纱帐,“翰林,待会儿取美人用度的布匹和首饰叫人送来香居殿,等等……还是按照夫人的用度吧。”()

    宫宴1

    梁王独自下了床,放下纱帐,将澄碧一人留在纱帐之内,粗略梳洗一番便去早朝,满月过来隔着纱帐问,“娘娘现在可要梳洗?”

    澄碧一脸的落魄,低语道,“为何梁王不愿当众掀起纱帐?本宫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满月安慰道,“照婢女看,梁王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是赐了娘娘夫人用度的赏赐吗,可见梁王有意晋封您呢。”

    澄碧知道梁王这并不是在暗示着自己有望成晋封为夫人,而是一种补偿罢了,暗自叹了一口气,“对了满月,无论如何你的提醒还是助了本宫一臂之力,你说太后回宫一定会催促梁王去襄美人处,还告诉本宫梁王与先王后相遇的情景,以后你就做我宫中的长御,随侍本宫身边吧。”

    澄碧这几日只想着费尽心机向上爬,已经顾不上去杂役房看望湘尔,却不知湘尔早就被襄美人困在宫里,此时此刻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风波。

    湘尔被绑了两日,手脚胀痛,忽觉腰间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被一阵揪心的疼痛惊醒,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襄美人正襟危坐,旁边是虎视眈眈的沁儿。

    襄美人拖了慵懒的声音道,“你倒是说说,柳夫人跟你都说了些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是本宫不知道的?别再考验本宫的耐心,本宫可有的是招数对付你。”

    湘尔微张了干裂的嘴角,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虚弱无力道,“娘娘也是名门之后,何苦这般苦苦相逼,倒让人觉得娘娘出身乡野村夫之家一般了。”

    襄美人胸前剧烈起伏着,五指紧攥着将衣角拧成一个结,“沁儿,给我上鞭刑!”

    沁儿迟疑一阵,过来悄悄说道,“娘娘暂且息怒,太后刚回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清雅殿呢,现下实在不宜作出什么大动静,宫中杜绝私下处死宫婢,这事若是做了迟早要被查出来,依婢女看,要想永绝后患,不如像个法子治她一个大罪,巧立名目,交给梁王处置,后宫女子的生死,只有梁王才有资格说了算。”

    “不可!决不能让她见到梁王,一旦见到了,不就功亏一篑了?”

    沁儿诡异一笑,仿佛成竹在胸,“娘娘,要想刺死湘尔,必须要梁王下旨,婢女听说明日梁王大摆宫宴为太后接风,到了晚上太乐府要在湖边进献歌舞,娘娘何不趁着夜黑,蒙住她的脸,就说是罪恶滔天之人恐污了尊眼,到时候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这丫头上路!”

    襄美人思量片刻,暗笑起来,“还是沁儿你机灵,就这么办,可是要治她一个什么罪?太大的罪名是要经过廷尉审理,到时候难免夜长梦多,其实本宫也不欲治她死罪,只要被赶出梁宫,永不见梁王的面就好。”

    “娘娘说到底还是心慈手软,真是便宜了这蹄子,也好,婢女这就去准备,到了明日,认证物证俱全,湘尔就算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宫宴2

    十一月的天气,冷风阵阵,宫宴便设在了宣宁殿,太后常年体寒,现下刚从山中清养回宫,宣宁殿便预先放置了二十座熏炉,炉中炭火炙热,太后与梁王齐坐殿上,身边的温热气息令太后心中一片欣慰。

    柳夫人身着暗蓝色锦衣,第一个近前一步下跪请了安,恭祝太后凤体祥泰,太后唤其平了身,端看了一会儿道,“你这一身暗蓝色倒是稳重。”

    柳夫人低眉含笑道,“诺,臣妾年逾三十,不及襄妹妹年轻貌美,适合穿些娇艳的颜色。”

    襄美人嘴角一撇,不易察觉的冷笑一声,这话甚是虚伪。

    太后放眼一望,襄美人穿了一件嫣红色锦衣,配了一件雪白色狐皮大氅,笑道,“你这衣服倒是光鲜亮丽,哀家看这宫里都是些暗色的衣服,是该多些像你这样明艳的颜色,哀家看着心里也敞亮。”

    襄美人正要谢过太后的夸奖,没成想被柳夫人抢了先,她又近了一步道,“回禀母后,臣妾得知今年新进宫的家人子中不乏姿色出众的女子,各个娇艳俏丽,日后不光太后可以大饱眼福,梁王殿下更是有福了……”

    一句话惹得襄美人怒火中烧,这话别人不知,她却明白的很,定是在为将来提拔湘尔做铺垫罢了,看来柳夫人打的真是这个主意,而太后也略显不悦,柳夫人这次大意了,她疏忽了太后是最忌讳汉宫所赐的家人子。

    太后单手一挥,示意柳夫人退去一旁,柳夫人不明就里,只好乖乖退下,襄美人心思缜密,此时留意到太后的一丝不悦,趁机取出一个金丝镂空熏炉,手掌大小,轻轻递了上去,太后见这东西甚是精致,便命人传了上来。

    熏炉内外都是纯金打造,里面是厚厚的炉壁,外面一层镂空雕花,上方是一个提把,襄美人适时说道,“臣妾深知母后素来体寒,冬日里尤为加重,便做了这只熏炉,母后出门时抱在怀里,这冬日便不是那么难熬了。”

    太后将熏炉拿在手里,眼光中多了一分犹豫,“这金丝的熏炉,怕是要耗费一大笔开销吧,哀家平日教导你们要节俭,殊不知都抛去脑后了吧?”

    柳夫人低头嘲笑着,势必要看看襄美人你怎么解释?襄美人并不着慌,笑道,“母后且听臣妾细细道来,臣妾见后宫众妃所用饰物望望更新甚快,而旧时的首饰往往存在库中不再理会,或是打赏给下人,臣妾就想了个法子,去各宫舍了脸面求了姐妹们,将不用的纯金首饰给了臣妾,又请了少府的工匠日夜回炉打造,才出了这纯金制造的熏炉,要细算起来,这应该是后宫诸妃一起向太后进献的礼物。”

    太后脸上涌现出赞许的笑容,“东西是一回事,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襄美人很是懂得讨哀家的心意,这礼哀家收了,你来哀家身边坐着,用过晚膳陪哀家一起去湖边观赏歌舞。”

    襄美人趾高气扬从柳夫人身边擦过,柳夫人心里暗自恼恨,心里也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湖面丝竹声响起,湖边一座舒凉台,此时变成了暖意融融的观赏台,四周由炉火围起,四周的纱帐全部落下,湖面一艘木船,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襄美人陪坐在太后身侧,勤谨的侍奉着,倒是站在后面的柳夫人一脸的不悦,论资排辈的话,理应是王后陪在太后身侧,即便是王后不在,也应该是她这个夫人作陪,再怎么轮也是轮不上一个资历尚浅的美人。

    湖上的歌舞引来岸上一片掌声,太后不由感慨道,“立儿啊,你为给哀家接风,真是煞费苦心了,还有襄侬,这孩子侍奉的得体,有你们一左一右陪伴着,哀家真是觉得其乐融融啊。”

    襄美人笑的更加灿烂,扭头瞧着梁王,谁知梁王一脸的冷漠,不作回应,也不看她,弄得她好不憋屈,正在这当口,沁儿急慌慌凑了过来,在襄美人耳边耳语一番,襄美人大惊失色,“什么?本宫宫中竟有这样手爪子不干净之人?”()

    弃市之刑

    话刚脱口而出,襄美人就觉得不妥,急急拿帕子捂了嘴,“啊,母后恕罪,臣妾失仪,惊扰了母后。”

    太后一脸严肃的正了正身子道,“无妨,襄侬平时最为懂事,偶有一次不打紧,哀家看这沁儿找急忙慌的样子,可是你宫里出了什么事?”

    “啊,这个……臣妾宫中事务会自行处置,还是不劳烦母后大驾……”

    柳夫人再一旁早就看出襄美人又在逢场作戏,不禁心里发笑,因为这事也正中她的心意,她趁机补上一句,“妹妹气成这样,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有母后在,一定会为你撑腰的,妹妹你但说无妨啊。”

    太后也对柳夫人的话连连赞许,一个金丝熏炉,一番悉心的照料,已经让太后对这个襄美人心生偏爱,“襄侬,你放心说便是,哀家会为你做主!”

    襄美人一脸的感激,轻声说道,“诺,是日前臣妾丢失了一只五爪凤摇,母后可还记得,那是臣妾被封做美人时母后着人为臣妾定做的,臣妾平时舍不得戴在头上,便收在了梳妆盒里,可它却不翼而飞了!”

    太后远远望着湖面,陷入了回忆之中,“好像是有那么一样东西,你既是小心收着,怎会不见了?”

    “臣妾也纳闷呢,可那盒子还在,东西却不见了,想着一定是自己宫中人所为,这不,沁儿今日便在一宫婢的房间搜了出来,人赃并获!哎,妾倒也不想着如何处置那宫婢,母后钦赐的凤摇又重新回到臣妾手中,臣妾已经很感激上苍了。”襄美人边说边拿帕子轻沾着眼角,声音戚戚。

    太后一听皱紧了眉头,声音凌厉道,“这可不行,宫中自有规矩,要是都像襄侬你心肠这么软的话,以后下人都要欺凌主上了,沁儿,你去把那个宫婢押上来,哀家要亲自审问!”

    “啊,那个……母后!”襄美人突然道,“宫婢的事已是人赃并获,人犯也已经认罪,今日是梁王为太后接风的大好日子,万不能为了臣妾宫中琐事扰了母后雅兴,母后若是有心为臣妾做主,直接下令处置了便是。”

    太后连连点头,想着襄美人果然是个懂事的,说话间人犯已被押了上来,跪在黑影处,若隐若现的看不清楚,脸上蒙了黑布。

    “为何要蒙了她的脸?”太后疑惑道。

    沁儿在人犯身边,朝太后施了一个礼道,“回禀太后,这般手爪子不干净之人,还是不要污了您和殿下的尊眼才是。”

    柳夫人朝黑影里望去,顿时心知肚明,看来这襄美人下手倒还真是利索,不禁暗笑,道,“母后啊,沁儿说的对,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沁儿也这般懂事。”

    襄美人瞥了一眼,冷笑着,柳夫人真是会讨太后的欢心,想来她还不知道,黑布蒙着的,正是她一心想招揽过去的湘尔,襄美人想到着略显得意。

    太后看着黑影中的人犯,威严道,“你可有什么要为自己开脱的?”

    见人犯迟迟不说话,太后觉得奇怪,这时沁儿赶紧打了圆场,“回太后,这丫头自知罪孽深重,早已认了罪,现在怕是说不出什么了呢。”

    “既然这样,立儿怎么看?这宫中到底还是立儿说的算的。”太后看一眼梁王,梁王轻道一句,“母后做主便是。”

    太后道,“那便赐她弃市吧,立儿以为如何?”

    梁王没有表情,只点点头道,“盗取官物的处罚要重于私物,而宫中财物可与官物等同,按照汉朝律例是应该弃市,母后说的极是。”

    黑布下面蒙的自然就是湘尔,此时她已经有苦说不出,沁儿临出来时堵了她的嘴,此时此刻正有一把尖刀在黑暗中抵着她的腰部,她动弹不得,闻听太后赐了自己弃市,更是吓得七魂出窍,弃市是将人犯拉入闹事中执行死刑,死后尸体弃于闹事,湘尔曾经见过一次,那是最无尊严的死法。()

    相见晚

    几个人正要押着湘尔下去,湘尔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左不过是个死,倒不如现在奋力一搏,腰间的尖刀透过衣衫传来一阵冰凉,两只胳膊被人紧紧的押着,湘尔狠了狠心,拼命的挣脱,果然,腰间的刀刺进了皮肤,一阵钻心的疼痛,湘尔隐忍着,顿时围上来十几个人。

    襄美人哪里容得下湘尔挣脱,一旦她摘下了面罩,或是发出什么声音,必定会被梁王识出,情急之中她失声喊道,“她要畏罪潜逃,快给我拿下!”

    湘尔大惊失色,就算一死,也要死的清白,不能就这么白白冤死,她慌乱之中想拔出口中的填塞物,欲为自己辩白,却不小心连同面罩一起掀了起来,正巧被襄美人看见,她心里一慌,若是湘尔一开口,事情就暴露无遗了,她心里一盘算,急忙喊道,“把她给我推进湖里!就地正法!”

    底下乱成一团,吵吵嚷嚷的,湘尔的声音被埋没了,只能任凭几个彪悍的宫婢将她一直拖到湖边,而此时的梁王根本懒得理会这些,在他看来只要是襄美人的琐事,他都觉得心烦。

    湘尔不由分说被丢进了湖中,湖水冰冷,湘尔一下去便开始手脚抽筋,不停的下沉,她惊恐的喊着,“救命……我不会水……救命……”

    一声声的呼救,淹没在嘈杂的议论声和丝竹声中,襄美人舒了一口气,冷笑着望着湖中愈见下沉的湘尔,凭你再怎么喊,也注定一命呜呼了。

    梁王心不在焉的盯着船上的歌舞,只想对这种寻常可见的事情置之不理,可偏偏为一个熟悉而悠远的声音心中一颤,救命……我不会水……似乎曾经也是一个这样的画面,就在这个湖边,这个声音令人心痛。

    他想到了!那个声音虽然被歌舞声渐渐掩盖,却像一根针一般直插入他的心里,他没有犹豫,纵身一跳,湖水四溅,岸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梁王在湖中摸索了许久,终于在临近湖底处找到了已经下沉的湘尔,他死死的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便永远与他生死相隔。

    等在岸上的翰林带了一干人马,见梁王抱着湘尔浮出水面,急忙命人将二人拖了上来,梁王这一举动让柳夫人着实乍舌,她失落,失意,失望,总之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奋不顾身去救一个女人,同柳夫人一样惊呆的还有襄美人,但她更多的是惶恐。

    太后急忙赶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梁王一番,梁王虽熟识水性,见他虽无大碍还是忧心忡忡,道,“立儿啊,你想吓死母后?为什么你要为了救一个人犯冒这么大的险,快去叫御医来看看!”

    “母后!”梁王沉思了片刻,说道,“她不是什么人犯,如果有人说她是人犯,儿臣打死都不会信。”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不解道。

    梁王站起身,的衣服在寒冷的夜风中像是一快冰疙瘩,但他早就顾不得这些,命人将湘尔抬去了自己的建德殿,又传了御医好生医治,待人群散去,梁王才道,“母后,她是儿臣的心爱之人,母后可否给儿臣时间,查明真相,到时候儿臣自会给母后一个交代!”

    不等太后说话,梁王一个侧目,朝着襄美人走了过去,襄美人自知不妙,却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子,梁王微微眯了眼,眼眶的轮廓更加清晰,“刚刚你说什么?推入湖中!就地正法?”

    “这……臣妾是担心人犯垂死挣扎,伤害到殿下和太后……”

    “够了!”梁王一声喝令,吓得襄美人一个激灵,“湘尔是否是人犯,本王自会查清楚,但你生性心狠手辣已是暴露无遗,留你这样的女子在身边,朕只怕会噩梦连连,来人!”

    翰林颔首来到跟前,梁王道,“清雅殿美人襄氏,言语有失……”翰林一听急忙将梁王拉倒一边,轻声道,“殿下三思,今日早朝襄大将军请旨征战西北,此刻已在路上,这个时候若是将娘娘降位,怕是要乱了军心啊。”

    梁王思虑再三,冷言道,“回你的清雅殿,本王不传召,你自好生留在殿中便是。”

    襄美人眼角划过一丝绝望,“殿下之意,是要禁足臣妾。”

    “本王不下旨,你心中有数。”()

    伊人憔悴

    梁王披了一件狐皮大氅,刚刚喝下了姜汤发了汗,听御医里有人轻呼了一声,“这姑娘醒了。”

    梁王不顾一切奔了过去,连大氅滑落都没理会,湘尔一脸虚弱,睫毛扇动了几下,梁王一挥手,示意在场的御医全部退下,只剩了翰林一人在殿中伺候,梁王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沿上,生怕压着湘尔,湘尔意识模糊之际只觉一双手将自己冰冷无温的手包裹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我还活着吗……”湘尔嗓音抢了水后略微沙哑,身下是棉如积雪的大床,睁眼一望,床榻四周围起,里面尽是珍奇的摆件,再定睛一看眼前的男子,正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睫毛间似乎还沾着几许泪渍,这双眼睛,还有这鼻子,这嘴……隐约在哪里见过,湘尔越是用力去想,越是觉得头痛。

    梁王见湘尔终于睁开了眼睛,心下一松,转脸打趣道,“我可是救过你两次了,你怎么报答我啊?”

    什么?救过两次?湘尔心里一阵惊诧,原来是他!怪不得那个眼神看起来让人生厌,是那个狂傲的男子,说话还是那么不招人喜欢,更糟糕的是这会儿他的手正紧握着自己手,湘尔周身一阵发冷,急急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又是你?谁让你救我的?”湘尔眼神中带了一丝惊慌。

    梁王一怔,随即笑道,“呵,你这意思是说我救你反而救错了?哎,真是好人难做啊。”

    湘尔将头轻轻别了过去,只留给梁王一个侧脸,一行热泪滑了下来,“你救我,我很感激,可是却不知你要被我连累成什么样……”

    梁王见湘尔似乎呼吸有些艰难,赶紧将她头下的软枕向上垫了垫,翰林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悄声退了出去,关严了殿门。

    梁王轻声问道,“对了,刚才我听人说,你被说成是偷东西的嫌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湘尔迟疑的望着他,“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你能在梁王和太后面前救下我,还不被人追杀至此?”

    梁王轻咳一声,将湘尔的手放回蚕丝被中,道,“梁王和太后……他们都没有想将你就地正法,他们都是最注重证据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我救了你当然不会有人追杀了,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清雅殿沁儿为何要栽赃与你?你和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湘尔刚要张口,一阵干涩的撕裂之痛涌上喉咙,不禁剧咳起来,梁王急忙从旁边的脚凳端了事先准备好的水,一只手把湘尔上身托起,湘尔喝了一口,便盯着他的手问,“你能住这样大的宫房,可是宫中属官?”

    梁王想到自己的身份,告诉湘尔怕会吓到她,况且她现在还病着,便道,“差不多吧。”

    谁知湘尔轻轻推开杯子,义正言辞道,“你还想隐瞒么,那晚我虽是偷偷跑出来,可你却像是在闲游,试问宫中的属官怎么可以随意在宫中游逛?还有,我见你手上戴的指环,上面刻有皇室宗亲的图案,除刘氏以外,这个图案谁若是用了,便是腰斩之罪。”

    梁王不得不佩服湘尔的观察力,笑道,“你这么善于观察,怎么就对害你之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什么?难道你真的是……”湘尔惊呆了,在梁国,皇室的宗亲只能有一人,那就是梁王,湘尔虽已猜到,但面前这个轻狂的男子,一副玩世不恭之态,她实在无法把他和梁王二字联系到一起。

    正说着,殿门被轻轻推开,翰林急急进来,后面紧跟了柳夫人,翰林一脸的无辜说道,“殿下,柳夫人一定要见您,臣拦不住啊……”()

    试探

    柳夫人进来便是一礼,梁王顿时绷了脸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柳夫人徐徐走了过来,温婉道,“臣妾见殿下为救一个犯事宫婢,只身跳进湖里,怕殿下中了寒气,特意送来亲手熬制的姜汤。”

    柳夫人递上姜汤,梁王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盏道,“御医熬制的姜汤,本王已经喝了两大碗了。”

    柳夫人不由一阵尴尬,端着姜汤的手不知何去何从,“看来臣妾来晚了,臣妾这就去把它倒掉……”

    “慢着,先放在这儿吧,一会儿让湘尔喝。”梁王说着看一眼身后的湘尔,不知何时湘尔已经重新钻进被中,双目紧闭,梁王不禁暗笑,这丫头真是傻到可爱,知道这阵仗自己应付不来,便干脆装睡。

    柳夫人醋意大发,却还装作一副无知之态,“殿下说的湘尔可是这姑娘?”柳夫人走过去,伏在床榻上,细看着湘尔,“殿下方才救下的就是她吧,殿下可是与她熟识,不然怎会奋不顾身一跃而下?”

    梁王有些不耐烦道,“本王也只是偶然遇见过几次,你若是来送姜汤的,放下便可以回去了。”

    柳夫人听了心中不悦,沉默了片刻道,“恕臣妾多言,她可是盗取襄美人凤摇之人,梁王殿下只见过几次就这般袒护,不免落人口实,说殿下包庇犯人。”

    “这件事本王自会查清,夫人平时谨言慎行,这件事还是不要人云亦云的好,若是无其他事,你跪安吧。”梁王冷冰冰一句,说的柳夫人心底乍凉。

    但柳夫人最擅长之处便是言行不宣于表,她温柔的笑道,“殿下错怪臣妾,臣妾也只是为殿下考虑,我看湘尔这姑娘生的美艳,也觉得甚是喜爱,怕是有缘呢,殿下……不如干脆纳入后宫,以后臣妾也好多一个说话的人。”

    梁王站起身,大有送客之意,“这件事本王还未想过,湘尔的伤势要紧。”

    柳夫人淡笑着,委了身徐徐退出殿外,颖儿在殿外急伸了胳膊过来,叫柳夫人搭着,一步步走着,道,“夫人这么做也太心急了,梁王势必会看出夫人您是有意而为。”

    柳夫人一身暗蓝色锦衣还未来得及换,此时随着冷风吹的四起,不成样子,“看出来又怎样?本宫就是要闯进去,谁知道那蹄子是不是在装腔作势,故意骗取梁王的怜悯!”

    “那夫人进去可看见了?他们有没有……”颖儿说道一半闭上了嘴。

    “没有,她好像受了重伤,一直昏睡着,那个样子是不能侍寝的。”

    颖儿一惊,“什么?夫人是说梁王真的会让她侍寝?”

    柳夫人急急捂了颖儿的嘴,看看四下无人,便道,“你小声一点,本宫方才已经试探过了,梁王好像暂时还没有此意,不过凭她那副长相,只怕是早晚的事……”

    颖儿靠近一步,对着柳夫人的耳边轻声道,“那夫人就要早作打算,最好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前,让她引起众怒,到时候不用夫人多费神,自然有人帮夫人您‘分忧’!”()

    花开

    湘尔的肩头被人轻拍了几下,“别装睡了,人都走了。”

    湘尔微微睁开眼,梁王正坏笑着,一副看穿她的表情,她似要动身,奈何腰间被尖刀刺伤,现下伤口还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你要做什么?伤还没好还想乱动,给我老实躺着!”梁王把湘尔重新按倒床上。

    “殿下难道可以容得下婢女不起身行礼,还这般躺着与殿下说话么。”湘尔道。

    梁王弃之一笑,思索了片刻道,“本王念你有伤在身,这次就免了,你若一定想行礼的话,日后本王会让你在正殿之上,文武百官的面前,正正式式的向本王补上这一礼。”

    湘尔不懂这话的含义,也并未太过留意,梁王又问起她偷盗一事是否属实,湘尔心中一沉,道,“殿下还是放婢女走吧,以后也不要再彻查这件事了,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宫婢,实在受不起梁王如此这般。”

    “本王现在放你走,你一出门就会被抓进大牢,到时候罪当弃市,你不怕吗?”梁王一改往日的轻狂之态,言语间多了温柔。

    湘尔想到弃市便一身冷汗,毕竟没有哪个人愿意白白去送死的,况且还要死的那么没有尊严,她低垂着头,默默道,“殿下有意还婢女清白,婢女自当感恩戴德,只是……”湘尔犹豫道,“方才殿下为了湘尔,屡屡冷言对待柳夫人,即便湘尔来日沉冤得雪,怕是也无法在宫中安稳度日了。”

    梁王心里一直盘算着一件事,正愁没有合适的时机,便道,“本王倒是有个法子,不如本王给你个名分,有了这个保障,日后也不会有人再为了此事为难你,你意下如何?”

    “这……”湘尔顿时语塞,在她印象中这个轻狂的男子,不,是梁王,他只会拿自己寻开心,要不就是一意孤行的野蛮行事,总之每次遇见都要和自己作对,不是应该是冤家对头吗?为何突然语出惊人?

    梁王说出这句话之后也脸色一阵绯红,双手也极不自然,不知该往哪放好,干脆转身端起了柳夫人送来的姜汤,湘尔一看,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接过连盖子都没有揭下的汤罐,抱在手里。

    梁王也愣了,急忙拿了勺子,揭开盖子,舀了放在嘴边请吹着,送到湘尔的口边,湘尔也不知怎的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一股暖流滑进口中,心里暂时得到了些许的安稳,不知不觉睡去。

    次日一早,湘尔一觉醒来,身上轻松了许多,但腰间的伤口还是隐隐发痛,她见殿中无人,跌跌撞撞下了床,来到殿门口,殿门由四个侍卫把守着,见湘尔出来连忙毕恭毕敬的施了礼,吓的湘尔急急退了回去。

    殿外一声高呼,原来是翰林大人到了,他推开门见到独自站在门边的湘尔有些吃惊,“湘尔姑娘怎么自己起来了,要是伤口崩开可就不好了。”说着屈了上身,伸出手臂,湘尔犹豫了片刻,翰林本是梁王的近身随侍,这样的举动着实让她不习惯,也实在不敢,但奈何体虚无力,站着直打晃,也只好将手搭在了翰林的臂上,任由他扶着走回了床边。

    翰林并无离开的意思,反而扯了脚凳过来坐稳,看着湘尔坐在床上浑身不自在的样子,笑盈盈道,“姑娘不必拘谨,我伺候梁王殿下,自然也伺候姑娘,姑娘日后习惯了,便不觉得这般不自在了,话说回来,姑娘能得梁王垂爱,想必是灵透之人,我便有话直说了,梁王的意思,是想封姑娘为美人……”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规劝

    “大人!”湘尔急忙打断,“大人的来意婢女想来略知一二了,但婢女有罪在身,不宜册封,婢女会对梁王明白告知。”

    翰林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有罪与否已经不重要,况且梁王殿下看好的人,不会差,姑娘的顾虑我大概能参透一二,来日姑娘位分虽在柳夫人之下,那也只是仅次于柳夫人,以姑娘的美貌和聪明,来日与柳夫人并尊也是迟早的事,加上梁王的厚爱,柳夫人是不会太过为难姑娘的,姑娘大可放心。”

    一进宫便听说翰林是只老狐狸,果不其然,几句话点明要害,还句句道破真理,在他面前,湘尔就算曾经再会用自残的方式掩盖锋芒,与他的老谋深算相比也不过是些小巧罢了,昨晚趁着姜汤的温热睡了过去,以为能躲过这个话题,不想今日翰林就这样全盘托出,倒叫湘尔没了对策。

    但即便翰林这般说着,貌似有了美人的名分,便有了保全自身的护身符,可这一切终究不是她想要的,来梁国的初衷她还记得,就是要保住父亲的官位和性命,什么飞上枝头便可万千宠爱于一身?什么立功回朝便可做帝王的女人?这些在其他女子眼中已经富贵到了极点,可在湘尔看来,都是寻常。她只求安身立命,到了三十五岁便可出宫,不然她不会割伤自己只为躲过梁王的挑选,不然,她不会明明没有在梁王之侧,却还一直暗地向皇太后发送平安的消息。

    她沉默了良久,终于说道,“翰林大人对湘尔说这些话,是看得起湘尔,可宫中是块是非之地,我不欲涉及却已深受其害,大人若是真心帮助湘尔,便在梁王面前多劝阻几句,湘尔感激不尽。”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翰林皱了眉道,“姑娘的意思是,沁儿陷害是襄美人授意?”

    “大人,婢女并无这样说,大人也请不要说与他人,这样湘尔才能在宫中活的长久。”湘尔道。

    翰林见再三规劝也实在没有什么结果,湘尔像是铁了心要与梁王主仆界限分明,她虽说的闪烁其词,却不难看出她真正在意的是宫中的争斗,翰林不免暗自思索起来,要想一举将她留住,还是要找出她最痛的那道伤口,只有将伤口异物取出,清洗干净,这道伤才能慢慢结痂。

    翰林道,“我没记错的话,姑娘年芳十六,要想熬到三十五岁出宫,还要等将近二十年,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后宫的女子,都是那种不达目的死不休的人,大概姑娘还没熬到二十年就……姑娘若想自保,必得有能和她们抗衡的东西,那就是尊位,有了尊荣位分,姑娘才有扳倒她们的机会。”

    湘尔一怔,“她们若是不招我,我为何要去扳倒她们?”

    翰林语重心长道,“姑娘有所不知,后宫是什么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现在已经有人害你不成,必定会再下毒手,你若不反击,只能等死。”

    湘尔故作轻松的拂了拂额前的发丝,道,“宫中还是有善良之人的,在杂役房时,有一个叫兰褚的宫婢,便是真心待我,大人未免也太言重了。”

    湘尔只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反驳和拒绝翰林的理由,便想到了兰褚,可兰褚这个人偏巧是翰林的同乡,二人再熟识不过,见湘尔言辞凿凿,翰林只要暂且不再提及此事,心里却已经做好了盘算,他命人好生照料湘尔,独自朝杂役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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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谣言四起

    翰林在去杂役房的路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日宫中的侍婢总是成群,小声议论着什么,看见翰林走近了又都急忙行了礼散开,翰林喝令一声,全都站住,几个人纷纷低了头聚了过来。

    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天一早宫中便传出一则消息,说是梁王欲册封杂役房宫婢出身的姜湘尔,此人有沉鱼之貌,却臭名昭著,先是因为盗窃被安良人打发了出来,后来又偷了襄美人的财物被赐了死罪,现在不知怎的,竟成功的迷惑梁王,不日便会册封。

    “简直一派胡言!这话是谁说的?”翰林怒气大发,这样的话说出来,无疑是在激起后宫的公愤,何况梁王昨晚才对湘尔提及此事,后来又说与自己听,湘尔卧病在床,总不会跑出来大肆宣扬这等对自己不利的传言,那么说这话的究竟是谁?

    “回大人,我们实在冤枉,这话不是我们说的,今天一早宫里便传开了,我们也是听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