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试探你。”()
杀鸡儆猴
澄碧对湘尔的提醒并不在意,“就算襄美人如妹妹所说,将来我们面见梁王,我一招中选,她又能奈我如何?这宫里毕竟是梁王殿下说了算的。”
湘尔摇摇头,“我只怕我们还未见到梁王,姐姐就会遭到暗害。”
澄碧微微一惊,“妹妹会不会太过警惕了?”
正说着,便有一眼生的侍女推门进来,着一身水蓝色的宫女服侍,发迹用发油摸得纹丝不乱,进了屋便环视一周,“你们谁叫澄碧?”
湘尔只顾先打量着来人的模样,没有说话,倒是澄碧一口回到,“你是何人?怎么进来不先叩门,看你这打扮像是侍女模样,你是哪个宫的?”
来人对澄碧的质问不屑一顾,眼角轻轻上扬,“你是澄碧?我们襄美人有请。”
湘尔见来人并不是方才襄美人身边侍女的样子,便起了疑心,“姑娘是襄美人的侍女?怎么刚刚在宫门没有见到姑娘?”
侍女倒是一脸的坦然,轻松的说道,“襄美人的侍婢数不胜数,难道都要你见过不成?”
她说的虽轻松,但话里带足了火药味,澄碧怕初来乍到得罪人,即使是一个宫婢也比自己入宫早,更何况是襄美人的手下,便急忙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对了,襄美人请我过去可是有什么吩咐?”
“襄美人说和姑娘一见如故,觉得很投缘,想请您过去闲话家常而已。”
澄碧一脸的受宠若惊难以掩饰,急忙整理了一下亦鸢,却被湘尔拦住,低声道,“姐姐先别急着去,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妹妹,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在梁王的宫里难道还有人拐了我不成?难得我们一入宫就收到襄美人垂爱,如果我们和她搞好关系,日后在宫里也算有了依靠。”澄碧说完便喜滋滋的和宫婢走了。
走到一处,抬头一看殿门口的硕大的牌匾,上面写着“涟漪宫”,带路的宫婢见澄碧直盯着那几个字出神,便回身拽了她一下,“快走吧!我们娘娘可要等急了。”
澄碧看看被她拉皱了的袖子,抬眼奇怪的看着她,她不说话,径直朝里面走去。
进了殿,澄碧才发现殿中坐的并不是什么襄美人,而是一个比襄美人穿戴还要奢华的年长一些的女人,女人斜靠着,手里抚摸着一只雪白的猫,时不时的瞥一眼澄碧,“你叫澄碧?”
“诺……婢女澄碧,不知襄美人何在?”澄碧偷偷环视着四周,这时候才察觉这里似乎根本没有什么襄美人,出门时湘尔的提醒是对的。
“这里没有什么襄美人,只有柳夫人,是本宫今早在城楼上看见你们在宫门口与襄美人对话,襄美人一向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所以本宫便起了好奇,到底襄美人跟你说了些什么?”这个柳夫人一边用尖锐的眼神注视着澄碧,一边摸着手里的猫,猫儿像是被摸得乏了,翻了个身,柳夫人“哎呀”一声,将猫扔了出去。
“这畜生,竟把本宫抓伤了,来人,把它的爪子剁下来!”()
收留
几个宫婢没敢动弹,过来几个舍人,七手八脚便把猫绑了,抱出殿外,只听殿外传来一声声猫儿的惨叫声,澄碧听的揪心。
柳夫人见状高喊一声,“把殿门关上,这么惨的叫声扰了本宫的安宁,哦对了澄碧姑娘,你还没回答本宫的话呢,襄美人都说了什么?”
随着殿门关上,外面的惨叫声小了一些,澄碧这才缓了缓神回到,“回夫人的话,襄美人只是碰巧路过,并没说太多话。”
“是么?没说太多一定也说了什么吧?你再想想?”
“回夫人,见面仓促,婢女真的是记不清了……”澄碧想起襄美人说过一句以你的姿色做个夫人也是不为过的,面对柳夫人,澄碧哪敢说这样的话?
柳夫人见澄碧不愿说,倒也不生气,叫人出去看看那只猫怎么样了,殿门一开,一阵阵惨叫声又清晰的传来,柳夫人不紧不慢的说,“你看这猫儿,本宫每日跟她好言好语的说话,好吃好喝的养着,可它一旦不听本宫的话,本宫就要让它死的难堪。”
澄碧算是听出了话里的玄机,这不就是在说,现在本宫好言好语的问你话,你要是不好好回答,下场就像这猫一样。
“夫人,婢女……好像想起来了一些……”澄碧缓缓的说道。
“哦?终于想起来了,说来听听?”
“襄美人说……说婢女容貌尚好,大概……可以被梁王选入后宫……”澄碧把那句可以做夫人的话咽了回去。
柳夫人琢磨了起来,“这襄美人是宫里嫉妒心最强的女人,她怎么会好心好意夸赞别人?”柳夫人再看看澄碧的容貌,确实国色天香。
“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来我涟漪宫做事吧,我看你这丫头也算机灵,在我身边做个宫婢,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澄碧的心彻底碎了,自己是待选的家人子,即便是日后要做宫婢,也要先经过梁王的筛选,这下倒好,刚一入宫,襄美人说自己是做夫人的料,柳夫人却说要留自己做个宫婢。
澄碧还想开口辩驳几句,柳夫人挥了挥手,一手托着脸,“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澄碧昏昏沉沉的走回寝殿,她欲哭无泪,她知道要想有一天回到家乡,就算不能成为梁王最宠爱的人,也要成为有机会靠近梁王的人,这样才能有机会得到消息,皇太后一高兴,说不定就可以回朝,可如果做一个夫人身边的宫婢,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回了寝殿,湘尔还在整理行李,见澄碧推门进来,急忙过去问,“怎么样?襄美人说了什么?”
澄碧渐渐的回过神来,脑子也终于清醒过来,“湘尔,你说对了,那个宫婢不是什么襄美人身边的人,她是柳夫人的人,是柳夫人请我过去。”
“我虽然不知道柳夫人是谁,但她的位分在襄美人之上,她叫你过去做什么?”
“她问我襄美人在宫门口对我说了些什么,还要我做她的宫婢,湘尔你说,她会不会是嫉妒我的美貌,想压制我,才这么做的?”
湘尔听完,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笑道,“姐姐你有福了,柳夫人是在保护你。”()
一步错
湘尔说柳夫人是在保护澄碧,但澄碧并不这么认为,“一个连陪伴自己多时的猫都人心残害的人,哪会有那么好心?”
“澄碧,我们初来乍到,这宫里谁是好人,谁是恶人,我们都不知道,确实不应该盲目的相信柳夫人,但你才第一天入宫,就引起了柳夫人的注意,如果你不去的话,那必定会得罪她,倒不如去试一试,就算她有心压制你,只要你凡事不出头,她也是不会太为难你的。”
夜深了,湘尔一番话不停的回荡在澄碧脑海里,湘尔说的有道理,如果去了,只要不出头,兴许可以保住性命,但是如果不去必定会得罪柳夫人,那么自己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了。
可那只猫阵阵的惨叫声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耳边,那个女人太残忍了,澄碧捂上被子,心里暗自做好了决定。
一大清早,澄碧就换好了衣服,收拾了几件生活用品准备出门,一推门正巧碰到端了早饭的湘尔,“姐姐?你这么早就要去吗?还没吃饭呢。”
澄碧显得有些惊慌,“我想着要早去,万一晚了柳夫人的人来请我那就不好了,妹妹,以后你自己一个人万事要小心。”
湘尔端着汤碗,默默目送着匆匆离去的澄碧。
澄碧在路上走了一段,渐渐的脚步慢了下来,在不远就是涟漪宫了,澄碧攥了攥手里的包袱,不由得停了下来。
见有两个宫婢挑着水走过,澄碧便拦了上去,“两位姐姐,劳烦问一下,襄美人的宫殿在什么地方?”
走在前面的宫婢上下打量了一番澄碧,见她手里抓着包袱,便问,“你是什么人?打听襄美人的住处做什么?”
“我……我……”澄碧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后面的女子大概是被扁担压得疼了,不耐烦起来,“好了好了,绕过前面的凉亭就是了,我们快走吧,沉死了。”
澄碧顺着刚才那个宫婢指的方向望去,后面似乎确实有一座宫殿若隐若现,澄碧不假思索的奔了过去,到了门口,澄碧突然停了下来,殿上放写着“清雅殿”,气势虽不及涟漪宫恢弘,却在装潢上多了几分清雅之气,就如同殿名一般。
澄碧路上已经想好了,柳夫人看似善良,却是一个残忍至极的女人,与其跟在她身边,不如投奔襄美人,毕竟襄美人是赏识自己的,说不定可以帮衬自己一把。
有宫婢出来回话,“我们娘娘刚刚晨起,还在更衣,你在等一会儿吧。”
“诺……”澄碧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昨晚刚刚下过雨,廊上不断有水柱流下来,浸湿了澄碧的衣裤,她觉得更冷了。
襄美人晨起就用了半个时辰,终于唤了澄碧进去,澄碧步步稳妥的走进去,轻轻跪下来,襄美人一眼看见澄碧的膝盖处有大片的水迹,撇了嘴暗笑一声,笑着说,“哎呀,怎么衣服都弄湿了,快别跪了,来本宫这里坐着。”
襄美人的体贴让澄碧受宠若惊,徐徐来到襄美人面前,颔首道,“婢女身份低微,怎敢与没人平起平坐,婢女就跪在没人面前就好。”
“妹妹不但貌美,还这般懂规矩,本宫真是没看错人,罢了,你今天来找本宫究竟所为何事?”
澄碧抿了抿嘴嘴唇,还是大胆的说了出来,“美人垂爱,婢女在宫门偶然遇见美人,一番交谈觉得和美人很投缘,故此想来看望美人。”
襄美人看出了澄碧的来意,其实她早就料到澄碧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轻轻唤了一声,“诺儿,去给澄碧姑娘上本宫最喜欢的桂花糕,桂花糕做起来复杂,你们要慢慢的做,细心一点。”
诺儿会意的应了一声,使了眼色,殿里的宫人舍人便全都出去了。()
香料
涟漪宫这边,柳夫人见辰时澄碧还没来,便着人去找,这时她身边的沁儿悄悄过来说,“夫人,一大早婢女便吩咐人去盯着了,澄碧姑娘走到一半突然去了清雅殿。”
柳夫人微微一惊,“真是个愚蠢的姑娘,来人,把本宫的雪团抱来。”
“夫人,雪团抱来了——”
柳夫人轻轻抚摸着雪团,柔声细语的说,“雪团的指甲还是前几天本宫亲自剪的,本宫怎么会舍得杀雪团呢,是不是啊雪团……”
清雅殿里,襄美人燃了一炷香,“妹妹觉得这香气是不是很迷人?这是梁王殿下最喜欢的味道,本宫做家人子的时候,就喜欢焚这种香,结果满身都是香气,觐见梁王殿下的时候,是个家人子里面,独独选了我一人。”
澄碧闻着这香气,真是沁人心脾,“美人说哪里话,梁王殿下定是垂帘美人美貌,怎会是因为区区的香味?”
“妹妹真是会说话,不瞒你说,只要是选进宫的,没有姿色差的,在芸芸美女之中,要想出类拔萃,这香气是少不了的,后来梁王殿下就迷上了这种香味……”襄美人说着,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递到澄碧面前,“这支,是给你的。”
澄碧大惊,简直不敢相信,“娘娘的意思是……”
“正如你说的和本宫投缘,本宫见了你心生喜欢,自然愿意祝你一臂之力,你只要在后天觐见梁王殿下之前,用着香把衣服熏染一遍,本宫保证梁王会对你青睐有加。”
澄碧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把那支香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襄美人满意的点点头,出了一口气,“哎……这沁儿做事怎么回事,做个糕点这么慢,要不妹妹你就先回去吧,这香一定要收好。”
湘尔正在练习刺绣,这也是选举中的一关,突然澄碧推门进来了,湘尔觉得奇怪,“姐姐不是去了柳夫人那里吗?怎么回来了?”
澄碧笑而不语,把襄美人给的香摆在桌上,“妹妹闻闻,是不是很香?”
湘尔看了一眼,依旧追问着,“我问你,为什么回来了?”
澄碧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便把来龙去脉一口气说了出来,湘尔听了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什么,“姐姐,你不怕柳夫人怪罪吗?”
澄碧用指尖轻轻触着那支香,含着笑意道,“如果我一招中选,有了位分,我就不用害怕了。”
湘尔还是不放心,把香拿过来细细的研究着,“素问梁王殿下也是个明智的君主,他会沉迷于区区的香气吗?我觉得襄美人的话还是要再三思量,宫里的女人防着貌美的女人都来不及,还会主动把你献给梁王?”
“妹妹这话可是错怪襄美人了,是我主动去求见的,说到投机美人才送了这香给我,妹妹就放心好了,后天觐见之前,我们一起用这个熏一熏衣服,这样我们就能一起侍奉梁王了!”
湘尔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便一口回绝道,“妹妹谢谢姐姐的好意,但妹妹不会用,并且劝姐姐最好也不要用!”()
先王后的手镯
建德殿里,梁王刘立接过随侍翰林递过来的汤药,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皱了眉头,“不是说今天就换上滋补的参汤了么,怎么还是之前的药?”
“梁王殿下,御医说您的身体本来是有好转的,可昨个夜里您在睡觉时咳了几声,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开了汤药。”翰林解释道。
“算了,倒了吧,本王不想再喝了……咳咳……”
翰林端着药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这当口,襄美人端了一盘果子走了进来,声音娇媚道,“梁王又耍小孩子脾气,嚷嚷着不肯吃药,臣妾特意拿了亲手炮制的梅子……”
谁知襄美人话音未落,梁王就冲着翰林说道,“翰林!你们是怎么守着建德殿的?”
翰林看看大摇大摆进来的襄美人,知道梁王有所怪罪,却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襄美人在众多下人面前丢了面子,只好放下梅子叩了头,急忙出了殿。
“沁儿,你说梁王殿下他……是不是还在生本宫的气?建德殿里那么多奴才,他一点面子都不给。”襄美人说话间眼眶红了许多。
沁儿跟主人久了,看见襄美人落泪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一边是梁王,一边是襄美人,她也不好说什么,襄美人擦了擦眼泪,“再有一个时辰,家人子就要觐见了,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梁王殿下就更加不会再看本宫了……”
“娘娘别急,前几天婢女也见了新进宫的家人子,论姿色,没有几个在娘娘之上的。”
襄美人抬头,这初冬的日子里少见这样的阳光,她用手微微遮了额头,“没有几个不也是有几个么,我看那澄碧就不错,还有她后面那个叫湘尔的,不过湘尔看上去体弱多病,不会是本宫的威胁。”
沁儿听这话,知道襄美人在顾虑什么,道,“娘娘若是觉得澄碧碍眼,婢女这就派人把她料理了。”
襄美人轻笑一声,“沁儿,你跟了本宫这么久,怎么还没看明白这宫中的生存规律?这宫里的女人就算要死,也只有一个人可以杀她们,那就是梁王。”
沁儿恍然大悟,“娘娘前日给澄碧的香,她会用吗?”
襄美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镶金白玉手镯,对着阳光照了照,“先王后留下的手镯,本宫只戴了一次,梁王殿下都会两个月不理本宫,若是梁王殿下闻到澄碧身上有先王后的味道,呵呵……”
建德殿里,翰林极力的劝解着梁王,“殿下,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梁王手握着雕虎纹的弓,对着殿里的窗户和墙壁比来比去,丢下一句,“觉得不该说就不要说。”
翰林一脸的苦相,“殿下,依臣看那襄美人平日里对殿下也是勤谨恭顺,您那样对她,她走的时候脸都白了。”
梁王没了兴趣,干脆把弓丢在桌上,“她倒也算恭顺,但也少不了刁蛮任性,平日里她耍些小脾气朕也不往心里去,可她那天竟被本王撞见戴着先王后的手镯掌掴一名宫婢,先王后是何等的善良,礼贤下士,本王不愿看到她的爱物被玷污。”()
韬光养晦
翰林闻听先王后也潸然落泪,“先王后心地善良,体恤百姓,实为我梁国之福,可惜天妒美人,早早的就……殿下,王后虽然离世,可这梁国还在,梁国的子民还在,您不能总活在过去,今年新进宫了一批家人子,殿下好好看看,有没有好的。”
“先王后的死是后宫勾心斗角的牺牲品,当年若不是姬夫人步步紧逼,她也不会枉死……”梁王说道这里哽咽了。
“可姬夫人也已经死了,这件事总算给了先王后一个交代,事情过去了,殿下要往前看啊。”翰林句句安慰着。
梁王紧缩了眉头,“本王永远都记着,后宫争斗不断,所以早就立誓不再选举,本王不想躺在身边的女人腹浊心黑。”
“殿下,各个地方进献的家人子您可以不要,但这次的家人子可是皇太后赐的,皇太后赐下家人子名义上是体恤诸侯,实际上……殿下如果让她们回去,皇太后会以为您有谋反之心。”翰林道。
梁王五指微蜷,他知道翰林的意思,这批家人子中不乏有汉宫的细作,可明知有细作,却不可拒绝,梁王鼻翼稍稍抖动了一下,“替本王更衣,本王要亲自接见这批家人子。”
翰林突然想到了什么,悄声说,“殿下,汉宫的特使一会儿也会一同觐见,殿下最好准备一些礼品让特使带回去,皇太后看了也会觉得我们梁国懂礼仪。”
“那就挑些名贵之物吧。”梁王一面由翰林换着衣服一面说。
翰林微微一笑,“殿下,这样不好,汉宫里是不缺名贵宝物的,况且若是梁王送了,汉宫会以为我们物资丰富,自然会怀疑到我们的势力,依臣看不如就送些梁国的特产。”
梁王换好了衣服,正眼看着翰林,一副赞许和欣慰油然而生,“父王把你留给本王,本王真是三生有幸,现在离家人子觐见还有多久?”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
梁王“哦“了一声,默默走到寝殿一角,那里常年摆着一个妆台,妆台上是先王后平时用过的木梳和头饰,还有脂粉之类,梁王缓缓坐下,眼神里充满了忧郁,随手打开一只漆盒,里面的手镯少了一个,先王后去世前将最心爱之物送给了襄美人,但在梁王看来,那永远都是刺在心头的一把刀。
梁王拎起一方丝帕,丝帕上“凝神香”的味道尚存,他深吸一口气,眼角便湿润了。
再说湘尔这边,澄碧在一旁精心的打扮自己,湘尔悄悄放下脂粉,见铜镜中澄碧的影子若隐若现,便趁她不备拿起桌上的小刀朝着自己的手心割了下去。
随着小刀的落地声,湘尔一声尖叫,澄碧也吓了一跳,慌得跑过来,“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湘尔一边用手按住伤口,一边有气无力道,“是我……想修一修指甲的,不小心就把自己割伤了……”
澄碧看一眼漏刻,马上就要觐见梁王了,她把湘尔扶了出去,大喊着,“掌事大娘?掌事大娘?这里有人受伤了!”
“哎呀,这马上就要觐见了,怎么弄成这样?”掌事大娘见了也着了急。
湘尔一脸内疚的说,“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吧,等伤口包扎好了会耽误大家的。”()
好心被误解
血液不停的从湘尔指缝间流出,掌事大娘急中生智,拿自己的手帕就要去给湘尔包扎伤口,“待会儿你只管把手藏在袖子里就好。”
湘尔见状忙后退一步,“不不,大娘,这个口子很深,以后我若是有幸能侍奉梁王,这道口子就一定要小心处理,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话音刚落,澄碧心里像针扎一般刺痛,但并未表露出来,掌事大娘也急了,“可这觐见是不能耽搁的,若是你不去,梁王见人数和名册上有误,也是会责问的。”
湘尔迟疑了一下,“不然这样好了,这里众多姐妹还要大娘教导,婢女自己去找御医处理伤口,这样算起来会省不少时间。”
“也好,只能这样了,但你要快去快回,我派身边的小陆带着你去!”
湘尔跟在小陆的后面,小陆的步伐飞快,湘尔却想极力压着步子,最好能找个什么由头将小陆甩开,湘尔绞尽脑汁想着,有了,“小陆,我突然想起来了,待会儿处理伤口的时候一定会很疼,我来梁国时父亲给我带了祖传的止痛散,刚才走得急我也忘记了,你能帮我回去拿一下么?”
小陆犹豫了一下,“可是姑娘,眼看就要到了,我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了……”
湘尔痛苦的皱起眉头,“父亲之所以给我带着止痛散,就是因为我很怕疼,疼起来会晕过去……”
“好吧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这就去给你拿,你不要乱走哦。”小陆说着就跑了回去,湘尔终于笑了,甩开了小陆,自己再假装在宫里迷了路,这样就自然而然的错过了觐见的时辰,湘尔看看左右的路,选了一条比较窄的走了过去。
刚走到一处,像是花园一角,就听见里面似乎有人声,湘尔心头一紧,急忙躲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近,能判断出是两个人边走边交谈着什么,怎么声音这么耳熟?
不错,是襄美人,这个声音湘尔一进宫就听到过,所以记忆犹新,走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她的近身侍婢沁儿,湘尔侧耳凝神听着。
“娘娘,你说那个澄碧真的会用您送给她的香料熏衣服吗?婢女看她有心计的很,居然知道投奔娘娘,怕是不会那么听话。”
“放心吧,她向我靠拢无非是想接近梁王,本宫就给她了个接近梁王的妙招,她一定会照做的。”
“那就好,只要她身上染着先王后最喜欢的香味,梁王闻到了大发雷霆,命好呢,她会被打发回汉宫,命不好……呵呵,怕是会被刺死吧。”
听到这湘尔的心一惊,她早就觉得那支香大有文章,襄美人不会那么好心的,现在看来这真的是一个圈套,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要赶回去阻止澄碧穿那件衣服要紧,湘尔悄悄的跑了,襄美人听见动静忙追了过去,却看见落荒而逃的背影,怎么这么眼熟?
湘尔回了住处破门而入,澄碧正对着镜子摆弄着衣服,“咦?你的手怎么还没处理?”
湘尔顾不得手上的伤了,拉着澄碧就要给她换衣服,澄碧不明就里,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总之这件衣服你今天不能穿,上面的味道很有可能是先王后最喜欢的味道,梁王闻到了会动怒!”
澄碧僵在那里没有动,死死的盯着湘尔,像是看透了什么一般,湘尔也愣了,“你怎么还不换?”
澄碧一改往日娇柔的声音,冷冰冰的说道,“是不是你的手伤到了,不能去见梁王,要把我也拉下水是么?”()
顾美人
湘尔刚刚还按着澄碧的手不知怎的突然松开了,“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澄碧淡然一笑,“难道你就从来没记恨过我?如果这香真的有问题,你大可以装作不知,干嘛要跑回来好心提醒我?”
湘尔简直要疯掉了,这时掌事大娘开始召集家人子并且按照名册点名,时间紧迫,湘尔最后一次提醒道,“妹妹最后一次提醒姐姐,这件衣服真的不能穿,你现在回去换还来得及,再晚,恐怕姐姐性命不保!”
澄碧一听“性命不保”也惊了一下,但还是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好了湘尔,我今天是一定要穿这件的,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心思,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我只当你是在说胡话好了。”
看着掌事大娘带着九名家人子缓缓离去,湘尔失落的靠在门上,不是因为自己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不能面见梁王,这毕竟是自己执意这么做的,只是澄碧她,这一去,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建德殿里,梁王端坐珠帘后,他身材健硕,像一座雕像,乌黑的眼睛像两颗黑宝石镶嵌着一般,刚毅中带着失落,事实上这些女人的样貌是否能真正看清楚都是不要紧的,他也根本没有打算把她们一一记住,一阵清脆柔甜的声音传来,如黄莺出谷般。
“梁王殿下长乐万安——”
没有回应。
“梁王殿下长乐万安——”
依然没有回应,家人子们不约而同的偷偷看向翰林,翰林竖起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她们不要再说话,他轻轻把脸侧向珠帘,小声道,“殿下,殿下?”
梁王这才回过神来,他攥了攥手里的帕子,“让她们都跪安吧。”
翰林透着珠帘见梁王手里握着先王后的帕子,微微叹了口气,适时的提醒道,“殿下,汉宫的特使还在殿上,您要先谢恩呢。”
经翰林这么一提醒梁王也如梦方醒,“代本王谢皇太后赏赐,本王特意选了上好的特产进献给皇太后,还望特使大人代为转达。”
特使领了赏钱离开了,梁王只想着随意打发了家人子就好,这时一阵芳香穿过了珠帘,梁王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眉头略微蹙起,这一切都看在翰林眼里,那股香味他也闻到了,那正是先王后特有的味道,翰林确认那不是梁王手里帕子上残留的香气,帕子遗留这么久了,香气早就存留不多。
翰林怎么也不会想到家人子觐见的典礼上回出现这种香味,梁王的眉头愈见紧蹙,翰林心想坏了,襄美人的例子还近在眼前,这帮新进宫的女子不是天真无知凑了巧,就是被人设计了,可无论是哪一种,看梁王这样子她都在劫难逃了。
“这香味真是不错,是哪一个?”梁王清幽的声音传出,翰林愣了一下,难道事情会有转机?
人群里一个女子徐徐起身,一身碧绿色的服侍很是清新,发式也不俗套,声音犹如银铃一般,“回梁王殿下,婢女自小酷爱制香……”
“你叫什么名字?”梁王没等女子说完便问道。
“婢女顾澄碧,再给殿下行礼。”澄碧说完又俯身下去,深深叩了一礼。
梁王手里的帕子翻来倒去一阵,不时的攥紧又松开,末了丢下一句,“封她为顾美人,赐居香居殿。”()
分道扬镳
澄碧大喜,抿了嘴唇还是忍不住笑意,开怀的跪谢,稍稍有些慌乱,翰林看在眼里,她在宫中时日久了,宫里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用什么招数上位的女人没见过?他默默一笑,心里有数。
“殿下,其他家人子……”
“其他的封为八子和良人就好,总归要依照家世,你看着办。”梁王轻语一句便起身下了殿,翰林清了清喉咙,“各位,方才殿下的话想必都听清楚了,大家各自回住处,稍时会有专人宣读册封诏书。”
几个家人子都依次退下,澄碧走在最后,被翰林叫住,翰林这才近距离细细观察了澄碧,一个简单的发髻,弯月般的柳叶眉,一双秋水般明眸勾魂慑魄,小小的琼鼻,粉腮含羞,但翰林并不为这些所动,在她看来,越是美艳的外表,内心越是暗藏心机。
翰林还在用一种尖锐无比的眼神在澄碧身上游走,澄碧轻轻撇了撇嘴,“大人,我已经是梁王的美人,你这样直盯着我看,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翰林嘴角上扬着,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小女子刚刚册封便能说出这番话,要知道翰林是宫中官位最高的内侍,每天陪伴梁王左右,宫里那些美人和夫人多少都会给他些面子,他轻笑一声,“呵呵,顾美人果然有大家风范,真是……胸怀大志啊。”
“你什么意思?”澄碧一时没有听出翰林的意思,但他确定翰林一定话里有话。
翰林弹弹身上的灰,其实身上并没什么灰,只是这个动作习惯了,“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娘娘初来乍到,便可以掌控大局,实在令人佩服,不过臣有一句话要提醒一下娘娘,香的事,娘娘最好永远保持一种说辞。”
澄碧一听翰林说道“香”,一脸笃定的表情,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看来是知道些什么,难道这老狐狸此时此刻说这话是为了要挟我?澄碧顿时惊慌起来,语气也渐渐随和下来,“原来大人是说这个,谢谢大人的提醒,澄碧初来乍到,有些事情日后还要大人多周全。”
翰林笑出了声,一副不屑的样子,“娘娘您如今是美人了,地位尊贵,哪里轮得着臣多嘴?微臣送娘娘。”翰林曲下身去。
澄碧知道翰林还在为刚才自己那句话耿耿于怀,看来这翰林也不是好对付的,几句话就把澄碧又绕了回去,总之就是要让澄碧知道自己说话冒失了就是。
眼见澄碧快要转身,翰林不忘又补了一句,“对了娘娘,以后您最好别再自称‘我’了,要说‘本宫’。”
回到住处,湘尔一直守在门口,见其他家人子都回来了唯独不见澄碧,湘尔有些发慌,澄碧来了,却从湘尔旁边擦了过去,带着傲慢,满脸的漠视。
“姐姐没出什么事吧?”湘尔试探道。
澄碧左右望望,“怎么?还没有人来帮本宫收拾东西么?”
“本宫?”湘尔略带些吃惊,更多的还是欣喜,看来澄碧不但没有收到责罚,还飞上了枝头。
可澄碧却没有笑脸回应,仍旧是一脸的漠视,加上傲慢,“没错,我没有听你的换掉这身衣服,偏偏就得到了封赏,你很不舒服是不是?”
湘尔一愣,“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你怕我用了襄美人的香料一朝得封,而你天生比我姿色动人却因为受伤不能觐见,怕我占了你的风头是不是?你我多年姐妹,你竟是这般用心,以后在梁宫你我各走各的路。”()
上门道谢
说话间屋里进来了五六个眼生的宫婢,由掌事大娘带进来,说是赐给顾美人使唤的,澄碧正在气头上,看也没看只“哦”了一声,掌事大娘说,“娘娘未时就要搬去香居殿了,你们快些把娘娘的东西收拾了。”
宫婢们麻利的收拾起来,湘尔还要再解释些什么,见人多也只好退去一旁看着,一个宫婢动了妆台上的物品,见有一只焚了一半的香,无意中说了一句,“咦?这不是先王后的香料?”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让那个宫婢悴不及防,澄碧揉揉酸痛的手腕,恶狠狠的说,“再给我多嘴,我就把你轰出梁宫!”
过了不多久,宫婢们把澄碧的东西都收拾走了,澄碧也起身要离开,湘尔低垂了眼睑,声音有些低沉,“姐姐变了。”
澄碧停下脚步,侧过头,只留给湘尔半边脸,“是妹妹先变的,姐姐不过是无意中拆穿了妹妹罢了。”
湘尔不知不觉红了眼睛,此时此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怎么解释也是无济于事,她微微一笑,有些苦涩,“姐姐方才为什么出手那么狠?宫婢也是人。”
“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府里,下人就是下人,姐姐一向如此对待下人的,难道你还觉得吃惊么?”
“呵呵,”湘尔苦笑一声,“刚才那个宫婢怕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她是认得这个香料的,先王后的香料,姐姐还觉得是妹妹在故意骗你吗?”
澄碧冷峻的面孔,没有一丝动容,“或许那确实如你所说,是先王后的香料,可那又如何?襄美人送给了我却帮我得到了梁王的宠爱,并不像妹妹所说是在故意陷害我,做姐姐的心里很清楚,想要陷害我的究竟是谁?”
澄碧说着回过头来,目光冷峻的盯着湘尔,湘尔知道,她和澄碧之间的感情在这一刻彻底荡然无存了,澄碧走的时候穿的还是进宫时的衣服,面料一般,颜色却非常清新,或许他日,澄碧珠玉遍身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当初来梁国时的初衷了吧。
澄碧刚一搬到香居殿,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新住所好好的逛一遍,反而记得先去清雅殿叩谢襄美人,已经是未时三刻,服侍襄美人的宫婢说娘娘刚刚睡醒,要梳洗一番,澄碧笑盈盈的说,“不妨事,我在门口等着便是,让娘娘不用着急。”
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还不见有人出来传唤,初冬的天气微风中夹杂了寒意,澄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时候有人出来,说襄美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澄碧进来先恭恭敬敬的施了礼,又叫身边的洛黎把盒子打开,亲自奉了上去,“姐姐请收下这些首饰,这些首饰是今天梁王派人刚刚赏下来的,可能不及姐姐宫中的名贵。”
襄美人只瞥了一眼,就叫她放在桌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妹妹这身衣服不错,看来梁王殿下还真是用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