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汉宫:美人心机

汉宫:美人心机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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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宫:美人心机》

    被冷落的皇太后

    开篇:

    西汉元寿二年,汉哀帝病逝,同年九月,大司马王莽迎立年仅九岁的刘衎为新帝,其母卫氏(原汉哀帝卫姬)为皇太后,王政君为太皇太后,因新帝年幼,暂由卫氏临朝,王莽辅政。

    ——以下为正文

    “太后,新帝登基仪式完毕了,想来皇帝很快就会来桂宫请安,婢女伺候您更衣吧。”

    太后卫氏,独坐妆台前,手里一把雕琢精湛的华胜,尖部已略有磨损,先帝曾亲手为她戴上这支华胜,从此她风光无限,并且危机重重。

    侍婢宫儿,看着太后这样子心里也微微有些酸楚,“太后……”

    “不必更衣了,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每晚着寝衣哄他入睡,现在又何必华服接见。”卫氏将华胜稳稳当当的插在头上,没有挪动地方。

    门外一声传唤,是皇上身边的周禄。

    周禄装扮肃穆,轻手轻脚,颔首走了进来,到了卫氏面前肃然下跪,“启禀太后,皇上他……这会儿不能过来了。”

    宫儿微微一惊,卫氏没有抬眼,拖长了声音道,“是典礼太过繁琐,皇上累了么?”

    周禄顿了顿,“这……是太皇太后典礼一完毕,便着人将皇上唤了去。”

    “罢了,你去吧。”

    周禄一脸的歉意,徐徐退着步子出了殿。

    “宫儿,你看这支华胜都有些褪色了,明日去着人帮哀家重新修整一番。”卫氏侧着头对着铜镜,像是在端详头上的华胜,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太后,您不生气么?”宫儿走过来帮卫氏整理着悬在鬓边的两根发丝。

    卫氏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着宫儿,“宫儿,记住,现在你是太后身边的人,说话做事更加要谨慎,尤其是对太皇太后,更是一个字都不能议论的。”

    宫儿很懂事的点点头,不再吭声,卫氏沉沉的舒了一口气,“话说回来,先帝登基,下了朝是理应先来向母后请安的,太皇太后是先帝的皇后,朝政的事比哀家懂,现在又暂代临朝,想来会有许多事宜要向皇帝吩咐,罢了。”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来通禀,说是丞相王冕觐见。

    “连皇上都没有来,他跑到这来做什么?”宫儿疑惑的小声嘀咕着。

    卫氏点点头,王冕便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俯身便是一记大礼。

    卫氏坐正了身子道,“王丞相,哀家估摸着这个时辰百官应该随从皇上一起去了建章宫吧,怎的你却来了哀家这?”

    “太后圣明,刚刚微臣确实随着大臣们去了建章宫,可微臣寻了个借口,说是家中夫人有疾,便先离开了,微臣觉得登基大典结束,按照惯例是应该来向太后请安的。”

    卫氏心里暗笑,这个王冕真是会说话,这个时候当然是太皇太后最为风光,原本应由太后所居住的建章宫,现在也是由她住着,自己只能暂时住在皇帝女眷所居的桂宫,王冕这个时候不怕得罪太皇太后而来这里示好,一定有他的用意。()

    王冕献策

    “王丞相,你惦着哀家,哀家心里有数,但哀家喜欢直来直往的人,有话不妨直说。”卫氏道。

    王冕徐徐起身,环视殿内一周,就只有太后身边的宫儿随侍,便放心大胆的道出原委,“太后,恕臣直言,先惠帝年少,由太后吕氏临朝,后有景帝时期,也是由窦太后在背后扶持辅政,现在平帝年幼,理应由您来……”

    “丞相大人!”卫氏一口打断了王冕的话,“如果你是要说这个,你请回吧。”

    王冕见卫氏虽不愿提及此事,但眼里还是含了几分幽怨,便干脆大胆的继续说道,“太后您现在不愿提及此事,但您想过没有,太皇太后年纪尚轻,若是一直这样把控朝政下去,太后何年何月才能搬离这桂宫?若是太后愿意,微臣有一良策。”

    卫氏犹豫了良久,侧过脸用余光瞥了瞥宫儿,宫儿会意的走出殿外关了门,打发走了殿外的下人,亲自守在外面。

    “丞相大人,王莽全力扶持太皇太后,难道你还有回天之力?”

    王冕暗自一笑,“王莽在朝中一呼百应,他和太皇太后联合更是无人可敌,论势力,太后比不上,但要是论心计,太后未必会输。”

    “说下去……”卫氏道。

    “微臣的意思是,现在大局初定,各诸侯国虽然安于现状,但保不准会有伺机动乱者,太后何不以此为由,召集众大臣之女,作为细作派往各国,有他们的女儿在太后手中,太后有了筹码,大臣们自然也握在太后手中。”

    卫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丞相大人,先帝生前真是没有白白倚重你,这件事哀家会考虑的,你先跪安吧。”

    “诺,那么臣恭祝太后一切顺意。”王冕说着便后退着出了殿。

    听着王冕的脚步远了,卫氏喊了一声,“宫儿,你进来!”

    “太后。”宫儿微微一屈。

    “你是我近身侍婢,你去建章宫门口等着,大臣们商议完毕,你便把他们都请来桂宫,他们没有来给哀家请安,各个自知理亏,应该不会反驳。”

    “那么太后,婢女要做的隐蔽一些吗,建章宫门前宽敞,婢女招摇过去,怕是建章宫的侍婢瞧见了会告诉太皇太后。”宫儿小心的问。

    卫氏轻哼了一声,“不必悄悄的,你就大胆的过去。”

    宫儿守在建章宫外,有建章宫的侍婢灵楚过来招呼,“宫儿姐姐怎么来了?是不是太后有什么事?”

    宫儿没有抬眼,她最看不惯这些狐假虎威的宫婢,“你们忙去吧,不必理会我。”

    待了一个时辰,大臣们纷纷出了建章宫,宫儿适时迎了上去,对着就是一个屈膝礼,“各位大人见谅,请移驾桂宫,太后娘娘有要事商谈。”

    各位大人对视一番,正如卫氏所料,他们一个个自知理亏,继而连连点头,请宫儿带路,宫儿就这样将浩浩荡荡的大臣们带去了桂宫。

    建章宫里,灵楚端了一盘枣仁糕进来,奉到王政君的面前,“太皇太后,枣仁是婢女一大早就碾碎用蜜浸了的,您尝尝。”

    王政君看了一眼,便投入在了奏折里,灵楚见状放下了枣仁糕,朝着四周的侍婢使了个眼色,众人都退下了,灵楚走进了几步细声说,“太皇太后,刚刚太后身边的宫儿把大臣们都唤去了桂宫,她还一副毫不遮掩的样子。”

    “派人跟着了?”王政君并没有太在意。

    “诺,已经派弥湘去了,她是新来的,眼生的很。”

    王政君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竹简,“罢了,去叫人回来,今天本来也该大臣们去拜见她的,是哀家疏忽了,哦对了,派人选些哀家宫里最好的布料送去。”()

    震慑

    列位大臣齐聚桂宫,卫氏换了件金线密织的双凤和鸣图案长袍,正襟危坐。

    “皇太后长乐万安——”群臣异口同声。

    “免了,诸位大臣先前都是先帝临政时的功臣,为我大汉建功不少,平身,赐席——”

    宫儿和几个侍婢拿来几张席子铺在地上,大臣们就宽座了下来,赵有宁第一个开口说话了。

    “启禀太后,今天是新帝登基的大喜日子,微臣一大早便着人送来了金樽圣母像一座,庆贺您荣登皇太后的宝座。”

    卫氏一愣,哪里有人送来什么圣母像?一大早外面便是锣鼓喧天,只有桂宫这里一如既往的冷清,“赵卿是否记错了,今天早上没有人来过桂宫,是不是要送给太皇太后的?”

    赵有宁不急不慌的说道,“皇帝乃天子,皇帝的母后自然才是真正的圣母,微臣的确是送给皇太后的,还望皇太后明察。”

    “宫儿,去下面查一下,早上可有人送了东西过来。”卫氏对着宫儿说。

    不一会儿宫儿回来了,屈膝一礼道,“回皇太后,早上确实是巧月收了赵有宁大人的礼,因为当时皇太后还未晨起,所以没敢来通禀,后来忙活着今天大典的布置,就给忘了。”

    卫氏微微一笑,“赵大人有心了。”

    赵有宁得意的瞥瞥其他大臣,安然自得的坐在席子上。卫氏心里却也明白的很,这个赵有宁是最懂人情世故的,也最有心机,他之所以选择一大清早就送来贺礼,一来是掩人耳目,以免太皇太后知道了他得罪不起,二来,如果一旦皇太后卫氏这里和群臣计较起来,他便可以全身而退。

    卫氏见其他大臣没有一点愧疚之心,都默不作声,便心中起火,但依然努力克制着,“各位大臣,可有话要对哀家说?”

    群臣纷纷叩拜,“微臣悉听皇太后吩咐。”

    卫氏一听更加恼火,“好,既然你们没话要说,那哀家就说了,历朝皇帝在位,都对诸侯国有所防范,新帝年幼,这种事更要防患于未然,哀家有个想法,着急一些官宦的千金,作为细作分去各国……”

    “太后!”一个叫李显的太尉当即打断了卫氏的话,“太后实在不必为此事过多劳神,想来太皇太后临朝,这些都是考虑进去的,有太皇太后在,臣想这些都不是麻烦。”

    卫氏被说的两眼冒火,恨不得把这个李显当下活剐了,李显是太皇太后的人,太皇太后做太后的时候就充实了自己的势力,现在的卫氏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但卫氏就是卫氏,越是有人拿权势压她,她就更要给这个人一点颜色。

    “李太尉,哀家记得你的府中就有一位千金吧?算算时日,今年大概也有十七八了?”卫氏轻挑着眉毛,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显。

    李显一听吓傻了,整个人瘫软在那,卫氏鼻子里轻哼着,瞥了瞥李显周围几个大臣,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只有赵有宁,事不关己的仰着头。

    “姜鹤大人,临德充大人,魏琳大人,还有……”卫氏别了别头,瞧见坐在最后一排低着头的是周凝,微微一笑,“还有周凝大人,再加上刚才说到的李显大人,这五位大人家中都有千金,三日后封为家人子派往各诸侯国。”()

    暗下决心

    大臣们乱了,只有赵有宁乐了,让你们一个个只会跟着太皇太后屁股后边跑,都不会给自己留条退路。

    这下任凭五个大臣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皇太后下了旨,不从便会赐死,还以为皇太后本是先帝的卫姬娘娘,胆小怕事,像软柿子一般,没想到这女人发起狠来让所有男人都措手不及,并且正中人们的痛处。

    看着大臣们都怏怏的离开,宫儿也乐了,“太后真是英明,那几个顽固不化的大臣进来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走的时候一个个灰头土脸,也就是赵有宁大人没变。”

    卫氏侧坐在妆台前,拿着发篦轻梳着,“他当然没变了,他是个聪明的,怕得罪了我,早早送来了礼物,他家里也是有千金的,但我就是不选他,我就要大臣们都知道,只要不顾及哀家的,就别怪哀家不顾及他。”

    “这件事要是让太皇太后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太后?”宫儿担忧道。

    “不会,哀家这样做实为大汉考虑,为大汉的安宁派出几个细作,每朝都是这样,太皇太后为了大局,是不是责怪的。”

    宫儿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太后,刚才婢女去后面看了,那尊圣母像真的很奢华,要不要婢女着人搬到殿里来给您观赏?”

    “哀家要的只是一份心意,至于送的到底是什么哀家始终都不会关心,收在库中吧。”

    建章宫外,李显等五个大臣嘤嘤的哭着,“外面什么声音?”太皇太后放下手中的奏折,侧耳听着。

    灵楚退了殿门进来,“太皇太后,外面几个大臣都在那哭呢,说是……皇太后要把他们的女儿都送走。”

    “为何要送走知道吗?”

    “他们哭的厉害,嘴上也说不清,哦,好像说什么送去诸侯国之类的,都等着见太皇太后呢,要不要婢女唤他们进来?”

    太皇太后王政君,轻轻靠在软垫上,一副洞察全局的样子,“卫姬是要派出几个细作,哀家要是阻止,会让人觉得哀家对大汉的安危不管不顾,卫姬啊……她这是要拿住几个重臣,灵楚,去外面告诉他们,这件事哀家不管,叫他们回吧。“

    桂宫门外,一阵细碎的抠门声,宫儿出去了片刻回来,凑到卫氏耳边,“太后,那帮大臣果然去了建章宫,但太皇太后闭门不见。”

    卫氏悠哉的翻着一本竹简,“哀家早就说了,太皇太后是不会理会这件事的,哀家和太皇太后说到底都是刘家的媳妇,是一家人,为了这点小事,她是不会为了外人和哀家闹起来的,这帮大臣,居然想去告哀家的状,哀家不会放过他们的!”

    “太后,婢女只怕太皇太后会看出您的动机,她可是个精明的女人。”

    “看出来更好,哀家既然让你明目张胆的过去请,就是要让她看出来,本朝并不只有她一个女人可以摄政,皇帝的亲生母亲,毕竟是哀家。”卫氏目光直盯着手里的竹简,那是后宫的开销账目,“哀家掌管后宫账目只是暂时的,待皇帝成年,有了皇后,该属于哀家的一切,哀家会夺回来。”()

    湘尔

    正午,姜府。

    湘尔轻屡着绣线,秀台上凤穿牡丹的图案栩栩如生,侍女雅兰急匆匆的进来,湘尔没有抬头,“雅兰,怎么进来又不叩门?我刺绣的时候是不许人随便进来,你知道的。”

    雅兰跟湘尔久了,懒懒的往湘尔身边一坐,“小姐,老爷刚刚回来了。”

    “今天是登基大典,回来晚了也是正常。”湘尔目不斜视的比对着两根蓝色的绣线。

    雅兰一把抢过绣线,“小姐,别弄这些线了,老爷气冲冲的回来,我过去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大发脾气,还踹烦了院子里的鱼盆。”

    “你说父亲踹翻了我的鱼盆?”湘尔吃惊的说,那鱼盆里都是湘尔养的鱼,平时最为宝贵,就连尉氏湘尔都要亲力亲为,不许别人碰的。

    雅兰点点头,“怕是老爷在朝上遇到什么事了吧?平时他没这样粗暴的。”

    “我去看看他!”湘尔说着出了门。

    走到正殿的门口,就听见母亲在里面嘤嘤的哭着,父亲在一旁叹气,湘尔止住了脚步,在门口细听着。

    “我和老爷就湘尔这么一个女儿了,大儿子前些年战死沙场,那也是为了大汉,现在又让我的湘尔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坚决不同意。”

    湘尔在门外心下一沉,去那么远的地方?什么意思?

    湘尔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里面的对话,只听姜大人说道,“你不同意有什么办法,皇太后亲口下旨,连太皇太后都不予理会此事,现在我们找谁也不管用。”

    “说是细作,历朝的细作回朝之后都会论功行赏,可能活着回来的细作又有几个?不是被怀疑了身份被刺杀,就是做了诸侯的女人,这辈子想回也回不来了……”

    湘尔这下全听明白了,原来是皇太后要自己去诸侯国做细作,迎面有侍女送茶水来,湘尔“嘘”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她先退下,侧耳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下了旨就谁也改变不了了,皇太后专门点了我们五个大臣的女儿,是看我们一心想太皇太后靠拢,皇太后志在必得,我们怕是躲不了了,”姜大人顿了顿,“要想躲开的话,也有一个办法,我罢官!”

    “父亲!不可!”湘尔突然站了出来,大吼一声,姜大人和夫人都吃了一惊。

    湘尔走进去,微微屈了一礼,“父亲,您明知道皇太后是冲着您来的,也明知她志在必得,若是现在罢官,皇太后不但不会允准,还会视您为死敌,无论我们走到哪她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或者,您还没离开汉宫,就会被诛杀。”

    “小孩子懂什么?回你房去!”姜大人怒吼一声,甩甩袖子背过身去。

    湘尔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挪动,语气却渐渐的软了下来,“父亲一生的基业,为先帝,为大汉立过汗马功劳,女儿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父亲罢官,那样父亲一生都白流血流汗了。”

    湘尔说着徐徐跪了下来,“湘尔愿意听从皇太后的旨意,去往诸侯国。”()

    澄碧

    湘尔还记得去年八月,正是汉宫选家人子的时候,母亲求了父亲,父亲便上下奔波,动用了不少关系,这才让自己直到今天还能留在家中,“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谁都明白,可如今去到梁国,又是细作的身份,境况不会比入宫好到哪去,但就算是龙潭虎|岤,湘尔也要闯。

    湘尔自小在母亲和家人的保护中长大,虽是丞相府的千金,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却一直不喜欢这种生活,小时候就连练骑马都要十几个人在旁边护着,自己蹭破了一点皮,十几个人就要受到鞭打责罚,湘尔不喜欢这样,她向往自由的天空,哪怕自己摔的面目全非,只要是自己选择的路,她都会笑着面对。

    湘尔唯一不喜欢的便是奢侈的生活,家里常有宾客来往,暗地里给了父亲不少好处,这些在湘尔看来再平常不过,哪个当官的不这样?父亲是朝中为首的丞相,她没得选。她的生活不仅仅是衣食无缺,她总把银钱收拾送给下人,自己吃穿够用便可,其实她总想逃离这种生活,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有山有水,靠着变卖刺绣度日,那样的生活安逸且踏实。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从哥哥战死之后,她就突然发现父亲和母亲老了许多,她下定决定无论是今天表面看去富足却暗藏杀机的生活,还是将来贫苦且四处逃避追兵的生活,都要陪着父亲母亲。

    湘尔这样想着,心里难受万分,雅兰敲敲门,透着门窗小声说,“小姐,澄碧小姐来了。”

    澄碧是李显的千金,犹豫父亲一直和李显交往密切,湘尔和澄碧自小也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这会儿正式正午时分,澄碧这会儿突然过来,想必也是知道了去诸侯国的事。

    湘尔轻轻开了门,却迎来澄碧红肿的双眼,湘尔道,“雅兰,去拿澄碧小姐最喜欢的山楂||乳|糕来。”

    澄碧两眼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走路一部三晃的,连撞倒了绣架都没察觉。

    “姐姐何必这样?事已至此,怕是谁也改变不了了。”

    澄碧听得一声,眼泪直往下掉,“湘尔,你不害怕吗?细作去了封地,没有几个可以全身而退的。”

    湘尔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绣线,微微的笑着,“怎么不怕?但我现在要保全我的父亲,我必须要去。”

    澄碧听了大吃一惊,“什么?你真的要去?”

    湘尔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来郑重其事的看着澄碧,“你觉得我们现在还可以说不去吗?”

    这句话让澄碧更加束手无措,她本是想来找湘尔商量对策的,看事情是否还有转还的余地,可现在看来,是她错了,“湘尔,不瞒你说,父亲母亲想连夜带我逃出长安城,但那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的,以后我们怕是没有相见之日了。”

    “澄碧姐姐,你想过吗,皇太后下的这道旨意没那么简单,派出细作完全可以找普通人家进献的家人子,为何偏要官宦之女?我们已经在皇太后的掌握之中,没有退路了。”

    澄碧愣了一下,“这话我倒是没有想过,你是说皇太后是想拿我们做人质?”()

    入宫

    湘尔沉默着点点头,手上不紧不慢的收拾着绣线。

    “我明白了,看来我不能和父亲母亲一起逃走,皇太后一定已经派人监视了,要是被抓回来,可能会死的更快,谢谢妹妹的提醒,哦对了,你最喜欢的绣品被我弄成这样了,我……”澄碧看着湘尔一直爱不释手的绣品成了这副摸样,心里万般的愧疚。

    湘尔把绣品丢到一旁,轻松道,“无妨,一件绣品罢了,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澄碧急匆匆的回家了,湘尔望着澄碧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凌乱的绣品,心里一阵酸楚。小的时候湘尔综合澄碧在一起,后来认识了关东成,他是长安城了有名的书香门第之子,长大后眼看关东成就要上门来提亲,半路却被喝醉的澄碧拦了下来,那是澄碧第一次喝酒,一个官家女子,醉酒后大摇大摆在街上拦下轿子,关东成也震惊了,他把澄碧送回了家。

    湘尔见关东成约定了时间却没有来,便着雅兰去街上迎,这一切都被雅兰看到了,回来如实和湘尔说了,湘尔心里有些别扭,却没有说什么,第二天澄碧哭着跑来,说对不起湘尔,湘尔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果然,澄碧说昨天自己喝醉了酒,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关东成躺在自己身边,衣衫尽解,却没了呼吸,湘尔悲痛之余知道湘尔所说的“衣衫尽解”是什么意思,何况雅兰昨日回禀说在街上看到澄碧时澄碧并没有所说的那么不省人事,为何澄碧喝了酒不回家,专门拦了关东成的轿子?

    关东成的死因一直是个未解之谜,但事实却说明,湘尔和关东成的婚事就这样破灭了,澄碧一直耿耿于怀,面对湘尔总有种内疚之心,湘尔为此的了一场大病,期间澄碧日日都来,甚至熬夜守着,湘尔也想过,或许澄碧真的是无意的,念及这么多年的感情,湘尔渐渐的也放宽了心不再计较澄碧。

    但澄碧和湘尔不同,同样是出生在官宦之家,她的身上更多了些富家之气,不仅对手下人呼来喝去,有时对着湘尔也会任性,澄碧说富家小姐就应该是有些脾气的,湘尔总是一笑置之,她更在意的是澄碧自小就喜欢属于湘尔的东西。

    但无论如何,澄碧都是湘尔自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希望澄碧这次可以以大局为重,对她自己的家人还有一份责任感。

    果然,湘尔在三日后的汉宫见到了澄碧,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襦裙,一改往日的奢华,脸上也少了娇蛮之气。

    大殿里列队站了五六十人,都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但湘尔知道,除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澄碧之外,这些人之中还有三个和自己一样是官宦之女,同样是皇太后的人质。

    正这样想着,只听前面一阵马蚤动,湘尔凝神听了一会儿,原来是有一个女子在炫耀自己手上的黑玉手钏,引来周围几个女子的称赞声。

    “这手钏如此名贵,想来姐姐一定是出身名家。”

    “姐姐衣着打扮不凡,又天生丽质,将来一定能成为诸侯国的王后!”

    湘尔无奈的摇摇头,这般高调的炫耀,无疑已经在无意之中暴露了身份。()

    家人子觐见

    皇太后卫氏由个侍婢围着,从后殿一步步跺了出来,只略微扫了一眼底下站着的家人子们,便坐下翻看起名册。

    “皇太后长乐万安——”

    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那个炫耀黑玉手钏的女子已经跪倒在地,过了片刻其他家人子才意识到竟然都忘记了给皇太后请安。

    卫氏盯了一会儿跪地的女子,不露声色,宫儿适时说道,“下面跪的是什么人?”

    女子心中一喜,连忙回道,“回皇太后,婢女名叫汝樱,是魏大人……”

    湘尔一听没等女子说下去便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俯身跪倒在地上,“启禀皇太后,婢女和汝樱都曾在魏大人府上侍奉洒扫。”

    汝樱一听疑惑的转过头来,身后同样跪着的湘尔自己并不认识,她却阻止自己说出是魏大人的千金,汝樱不明白她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启禀皇太后,婢女并不认识她……什么侍奉,女婢是魏大人府上的……”

    “姐姐!”湘尔再一次阻拦了汝樱,声音压低了许多,“姐姐若是再闹,妹妹便把你偷魏府手钏的事情在皇太后面前说出来。”

    周围几个家人子都听见了湘尔的话,一个个偷笑起来,汝樱脸上无光,正要辩驳,宫儿开口了,“好了,汝樱你退到队伍里,皇太后有话要吩咐。”

    汝樱张张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强压着委屈和怒火退了回去。

    卫氏清了清喉咙,说道,“你们都是各县挑出了家人子,但哀家不要你们在宫中伺候,哀家一向体恤诸侯国,所以要赐给他们一批家人子,你们去了无论是做侍婢也好,命好的做上夫人,王后也好,都要为克尽自责,侍奉主上,不要做出令哀家脸上无光的事。”

    “诺——”家人子们异口同声。

    卫氏将名册交给宫儿,宫儿便按照名册上的划分将家人子们分成了五组,各分去桂宫的一处殿宇休息,待明日一早出发。

    家人子都安置完毕,有五个家人子便接到密旨重新来到皇太后的宫中觐见。

    到了门口,怒气未消的汝樱一眼就认出了湘尔,她咬咬嘴唇,怒视着湘尔,“原来你也是官宦之女,看来你诋毁我,是你想自己得到皇太后的重视!”

    湘尔并不生气,只是颔首一笑,“姐姐这话错了,妹妹刚才是在救你,其他人都是真正的家人子,若是她们知道了你的底细,日后你在封地一旦得罪了人,就会有人把你的细作身份说出来!”

    汝樱狠狠的瞪了一眼,“哼,多事。”

    汝樱说完便大步先进了殿,几个女子紧跟其后,见了皇太后一齐跪倒行礼,皇太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们几个都还算聪明,刚才集体觐见的时候像其他女子一样,显得很生疏,不会行礼。”

    卫氏说完瞧了一眼汝樱,“汝樱,你好像并不聪明。”

    汝樱一愣,似乎明白皇太后所指什么,一脸的紧张,“启禀皇太后……婢女……婢女心里只有皇太后,见了皇太后第一便想到下跪行礼,还望皇太后明察。”

    卫氏轻哼了一声,“哀家看你就是喜欢出头,还差点把自己的身家说出来,你的性命不要紧,要是破坏了哀家的大计,哀家可不能饶你。”

    汝樱吓得双腿发颤,双手直撑着地,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卫氏看看跪在一旁低眉颔首的湘尔,投去赞许的目光,“湘尔不错,识大体,又会周全姐妹,最主要的是你很聪明,哀家选出的细作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湘尔没有说话,俯首磕了一个头,皇太后继续说道,“明日你们就要去往各国,到了之后要想尽办法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要第一时间通知哀家,你们要做的不仅如此,还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无论是对诸侯国的人还是和你们一起去的家人子,至于你们回汉宫之后……立大功者哀家会封你们为皇帝的夫人。”()

    偷换名册

    “我们还能回来?”澄碧一听皇太后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儿不悦道,“放肆,跟皇太后说话要加上尊称!”

    卫氏笑着挥挥手,“无妨,你说的不错,你们作为细作被派出去,就是为我汉宫出力,若是他日立了功回来,自然是我汉宫的功臣,哀家是要论功行赏的,如果你们愿意就留在皇上身边,不愿意就各自回府,哀家也会给你们一笔丰厚的奖赏的。”

    有了这句承诺,几个家人子顿时忘了和家人离别的忧伤,一个个满怀着欣喜和希望,只想着能快点去到封地,做出一番成绩,只有湘尔默默的跪在原地不语,这一切都被皇太后看在眼里。

    次日一大早,便有马车分成五路,载着家人子分别去往各国,湘尔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有点昏昏欲睡,她对梁国是没有什么期待的。

    到了一个地方,众人都下了马车,使者分了一些食物给每个家人子,湘尔坐久了马车腿有些发软,便找了树下一块岩石坐了下来,手里几块饼饵捏来捏去,一点胃口都没有,这里荒山野岭,来回只有这么一条小路,四周都是山,怎么望也望不到家乡了。

    突然,身后有人轻拍了一下湘尔的肩膀,湘尔急忙拭去了眼角的泪,一转头,眼前这个人着实让湘尔大惊失色,是澄碧!

    “澄碧?”湘尔轻轻惊呼着,急忙拉了澄碧躲到树后面,看看四下无人注意低声说道,“你不是……跟着马车去了赵国吗?怎么会在这?”

    澄碧偷笑一声,“我告诉你,我托父亲偷偷换了出使名册,把我和一个叫泰兰的家人子调换了,她代替我去了赵国。”

    “这样可以吗?万一被发现怎么办?”湘尔担忧的说。

    “不会,掌事收了我父亲的好处,他要是说出去,玩忽职守和受贿,两罪并罚,他吃罪不起!”

    “可是……赵国那边就没有了皇太后的人,到时候一直没有消息发过去,皇太后一定会疑心,代替你的那个家人子处境会很危险……”

    澄碧一把握住湘尔的手,“湘尔啊,你就别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我这样做就是为了陪着你的,你从小就生性单纯,我只怕你自己去了梁国又被人算计,我这么为你,你还要埋怨我不成?”

    看着澄碧委屈的撅起了小嘴,湘尔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拍拍澄碧纤细的小手,温柔的说,“我们一起去梁国也好有个照应。”

    “我们一起再梁国做出一番成绩,然后就可以立功了!”澄碧欢呼雀跃着,喜不自胜。

    湘尔却沉默了,“立功了又如何,回去了无非是做君王的女人,我只求平安度日便好,有朝一日可以和家人团聚。”

    “怎么……难道你不想做君王的女人?”澄碧一脸的错愕,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想攀龙附凤,不想飞上枝头?

    看到澄碧惊讶的表情,湘尔也尤为一颤,她有点不认得澄碧了,湘尔轻轻一笑,仰望着碧色的天空,“我要嫁的男人,这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女人……”()

    面对试探浑然不知

    不得不说湘尔和澄碧都是是个家人子之中品相最为出众的,因此也在进梁国宫殿的时候被排在了前两名,梁国不必汉宫,宫宇少了许多,但也不失大气,澄碧趾高气扬的走在前面,反而湘尔低头只顾看着自己裙摆。

    才走了不远,前面有五六个人紧拥着一个华服的妇人,妇人看上去二十出头,正朝着这边过来,妇人停下脚步,周围的人也跟着停下,妇人看到家人子先是一愣,眼神里渐渐流露出幽怨的神色。

    “这些都是皇太后赐下的家人子么?”妇人问了一句。

    特使看妇人的穿戴华丽,知道是宫中的女眷,却不好叫上名来,妇人旁边一个侍女模样的提醒道,“这位是襄美人。”

    特使急忙撤了步子跪下,“襄美人万安,这些就是汉宫赐给梁王的家人子,老奴不知是湘美人驾到,失礼了。”

    襄美人显然没把一个小小的特使放在眼里,因为没有得到一句“平身”,特使一直跪在那。襄美人一步步踱到家人子的队伍前,湘尔下意识的微微低了头,反而澄碧大大方方笑脸相迎。

    “你叫什么?生的如此娇俏。”襄美人话语里带着些醋意。

    澄碧欣喜的微微一个屈身,“襄美人万安,婢女叫澄碧。”

    “澄碧……以你的美貌,他日梁王封你个夫人也不为过。”

    澄碧没听出话里的意味,意味襄美人在夸赞自己,更加来了兴致,“襄美人谬赞了,婢女怎敢做什么夫人,做个良人或是八子,在襄美人之下便心满意足了。”

    襄美人没再说话,眼里充满了愤恨,一转眼看见湘尔,“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湘尔心里微微一慌,但脸上还是极力的显出一副平静,她屈身行了一个大礼,“襄美人万安……啊——”就在湘尔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一偏,倒在了澄碧身上。

    襄美人不动声色,只静静的观察着这个突发状况,湘尔费力站稳了身子,拭拭额上的汗珠,一脸歉意道,“美人恕罪,婢女有恙在身,是自小落下的毛病,惊了美人了。”

    襄美人轻蔑一笑,“既然有病在身,平日就多待在殿里不要出来,省的梁王看见了凭白添晦气。”

    “诺——”

    刚入梁宫这一幕很快就被人们淡忘了,家人子们一入宫就被先安置在平阳殿,梁王今日抱恙,要过些日子再召见,和其他人一样,都为见不到梁王感到遗憾,澄碧正好和湘尔分到一个房间,便凑过来发起牢马蚤,“咱们可真够背的,入宫第一天居然得不到梁王的召见,不过我相信只要梁王的病一好,一定会被我的姿色所迷,连襄美人都说我娇艳俏丽,可以封做夫人呢。”

    湘尔看着澄碧一脸自信的样子,突然想起刚入宫那件事,警惕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襄美人说这些话未必是真心。”

    一听这话澄碧大惑不解,“妹妹是什么意思?”

    湘尔见殿门紧闭,才大了胆子说出来,“姐姐仔细想想便知,且不说宫中的女人,就说平常人家吧,有哪个女人容得下比自己姿色出众的女人侍奉自己的丈夫?襄美人若是真心也就罢了,我只怕她是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