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晓得她何时才成气候。
“我老爸……”哇!好凌厉的眼神,不愧是万年巫婆。“呃!我是说家父已仙游,这问题你得去问我……母亲。”
好拗口哦!真不自由,妈就妈非要拗成母亲不行,她早晚会咬到舌头。
“无礼,自个没志气还推到父母身上,我真替你父母伤心。”什么德行,站著还用脚指头踢草。
太没教养了,完全不搭她麦提斯家族的门风,糟糕透顶的女孩。
会吗?看不出来耶!“放心啦!我妈早死心……我母亲并不太在意儿女是否功成名就,她只要我们快乐就好。”别无所求。
“快乐?”这是一个母亲的爱吗?
儿女若没有成就不是当母亲的失败吗?
“快乐可以很简单,是人把它复杂化,像我只有高中文凭,不一样天天开心,无忧无虑的实行猪的哲学。”蓝喜儿没法板著脸说话,一下子就破功了。
“猪的哲学?”望著瞬间笑开的苹果脸,葛丽丝心口一块僵硬的石板似乎软化了。
从来没人告诉她快乐是简单的,她很久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滋味了。
一提到“猪”的哲学,忘形的蓝喜儿得意扬扬的比手画脚,忘了自己有多旧葛丽丝。“能吃能睡不幸福吗?”四肢一摊开打呼兼流口水,醒来等人喂食,根本不必担心何时会被宰掉。
“因为肠子全满了嘛!塞不下就住脑子里堆,脑满肠肥自然不用费心思,天塌下来由别人去扛,猪依然流口水打呼,把自己吃得肥肥地继续睡觉。”
烦恼皆因强求生,菩提树下悟佛来,胡涂一点又何妨,人要太精明苦恼就多,斤斤两两爱计较,谁快乐得起来。
刚回到爱情岛时她总财产只有三十七美元,不到一年光景,户头多了三十七亿欧元,害她走在路上常怕被人抢,一件名牌服饰也不敢穿。
唉!有钱多麻烦,时时提心吊胆,反而不能轻松。
她还是喜欢以前赚一块花一块的生活,至少没有任何负担,担心钱太多要怎么花,悠哉悠哉的混迹人群中,大谈没钱的好处。
那日子真是美好呀!逍遥又自在……
“嗟!低等人的想法,你就那么不长进吗?”居然羡慕起猪。
干么戳破她的美梦,她就是想当猪嘛!“如果不长进能带给我快乐的话,我宁可一辈子不长进。”
“你……”她为什么能理直气壮的堕落呢?“真搞不懂我儿子为何会看上粗野的你?”
两人差异实在太大了,恍若天与地的距离。
可是她却无法否认他们俩之间的和谐是那么令人羡慕,明明是水与油却能相融成一体,不见油腻,但见水的清澈,平凡而纯净。
看见儿子的转变让她大为惊讶,她一直不知道,原来他也会笑。
“互补咯!像卡维尔这么闷的丈夫一定要配我这个乐观的老婆,不然他很快就会因枯燥乏味而得老人痴呆症。”唔,这饼乾真好吃。
下回把做法偷回去,拜托糖婶多做些。
她未免太自在了些,看了真不是味道。“坐有坐相,脚不要踢来踢去。”
“喔!”她听话的停止踢桌脚的动作,拿起半杯的红茶配点心吃。“你有个手艺一等一的厨师。”
手艺真不是盖的。
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她,站累的蓝喜儿一屁股地往空著的位子坐下,伸手就是饼乾、饮料,自动自发,完全不需要人招呼。
即使她喝的是人家的红茶,吃的是人家的饼乾,奉行“猪”的哲学的她一律不当一回事,反正人家又没开口赶她下桌,她何必惺惺作态装淑女。
她累,别人看了也会累,还不如做自己。
“嗯哼!你太惬意了吧!”午后的阳光暖暖的,葛丽丝的心也跟著暖和了。
“还好啦!有吃有喝干么不快乐,辜负美好的今天,会被神责罚的。”她边说还边挥舞著双臂。
棕眸一利的葛丽丝斜睨那一团白。“你的手怎么了,被大象踩过了不成?”
“哇!你在关心我,真叫人感动……”不像她没良心的丈夫只会命令她这不许做,那不许动。
轻咳几声,葛丽丝摆出严谨的神色。“轻浮,你就不能安份些呀!”
“好像很难耶!我外公为我取名为喜儿的意思,是希望我一生都能欢欢喜喜,没有烦忧,我怎能让他死不瞑目呢!”蓝喜儿口没遮拦的道。
弟弟天乐、妹妹无忧也是一样的道理,不求富贵只愿一生平平顺顺,不要有太多波折和心伤。
“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居然拿长辈的死开玩笑。”欢欢喜喜吗?的确没见她不开心过。
蓝喜儿笑著扬扬“残废”的手指头。“哪像你儿子那么三八,小小的割伤包得像肉包,人家还以为我伤得多严重。”
三八?肉包?“咳咳!你说够了没,好女孩不该大声喧哗。”
“可是小声说话也不一定心地善良,有些地区的女孩非常阴险。”例如她曾走过的某个国家,位于太平洋海域的岛国。
“你是指我阴险喽?”她所谓的好女孩标准是进退得宜,谈吐高雅的大家闺秀,绝不是市井小民。
“巫婆……呃!婆婆,”蓝喜儿吐吐舌头的猛笑。“你怎么会阴险呢?你只是不喜欢我当你媳妇而已,其实你人还满好的。”
在蓝喜儿的眼中是没有恶人的。
即使行为偏差也只能算小j小恶,人心的良善面总会发扬光大,不可能坏到天理难容的地步,不完美的人生才是人生。
葛丽丝挺意外的扬扬眉,这丫头居然不记恨地称她是好人。“既有自知之明,为何不离开?”
“我根本不想来好不好,是你儿子骗我来的,他扣了我的护照和帆船,我想走也走不了。”霸道老公可怜妻,闺怨呀!
虽然蓝喜儿嘴上抱怨连连,可是半点沮丧的神情也没有,眼睛眉毛都弯成上弦月,笑咪咪的进攻所剩不多的饼乾,好像它们是人间美味似,少吃一口会减少一年的寿命。
看她吃东西是一种享受,让人联想到幸福的猪。
想到此的葛丽丝忽地眼神一柔,不自觉地散发柔性光彩,眼前女孩的活泼朝气令她联想到年轻时代的自己,同样不知天高地厚。
要是她有个这样的女儿该有多好……呀!她想到哪去了,说不定她会先气死。
“哇!你笑起来好漂亮、好温柔哦!你应该多笑笑美化环境,不要像我妈老是学狮子吼。”脚一缩,她做出受惊的表情。
她笑了吗?葛丽丝抚抚脸,不相信自己也会笑。“不用吹捧我,我还是一样不喜欢你。”
“我说的是老实话,卡维尔常被我气个半死,你真的要常笑才会健康,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儿子喜欢我就好了。”
喜孜孜的她脸像发光的苹果一般红润,想起丈夫在湖畔的真情告白她就想笑,满心甜蜜地抱著他狂吻,直到湖水乾掉为止。
她一直以为这辈子别想由他口中套出一句“我爱你”,情感内敛的卡维尔,一向以行动表示他对她的爱,因此她从不期望有一天他会开窍。
但是老天爷特别偏爱她,不仅赐给她一个好老公,还附送一位好情人,叫她每每想起就脸红不已,—颗心卜通卜通的乱跳,宛如芳心初动的少女。
人家说初恋最美,可是她连初夜男人的面孔都想不起来哪管得著初恋,记忆中最深的爱恋是丈夫所给的,要忘记他可能很难。
“哼!他太没眼光了,放著莉亚娜那样的好女孩不要,偏要粗鄙的你,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我儿子。”整个人全变了。
以一般人眼光他是变和善了,但是在她眼中却是自甘堕落,毁弃麦提斯家族的百年荣耀,根本越变越糟,成不了上流社会的表率。
喔!原来她口中的好女孩是指莉亚娜。“如果是你,你会娶个死人还是活人?”
“什么意思?”她被冒犯了。
“娶个像古董家具一样的妻子,只适合摆在客厅,找个佣人定期擦拭不用太费心,反正是装饰门面嘛!管他冷冰冰还是面无表情,对家具不需要有感情,因为它是死的感受不到。
“可是有哪个男人不想抱著暖呼呼的女人睡觉,谁愿意和家具共寝,男人其实很脆弱的,他们也会寂寞。”
寂寞!?
淡淡的空虚进了心,葛丽丝的鼻有点酸涩,她心情低落的问:“我寂寞吗?”
顿了顿,蓝喜儿吞下最后一块饼乾,拍拍手上的屑屑,看似不太认真且带著玩笑意味的口吻说:“是的,你很寂寞,我看到你灵魂深处住了位寂寞的女人,她非常渴望爱,非常。”
渴望爱,她吗?
这句话让葛丽丝反刍了许久,由暖和的午后静坐到云霞满天的傍晚,三两只乌鸦的啼叫使她蓦然清醒,一时之间忘了身在何处。
晚风的沁凉令人精神一振,有些事她似乎想通了,可是她仍放不下身段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的,她很寂寞。
过度的骄傲使她寂寞,她不轻易相信人也不与人交心,始终维持一段距离以防别人看见她的害怕,害怕再也藏不住寂寞。
想回苏格兰的想法不曾停止,但她总用各种藉口催眠自己说:苏格兰已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英格兰。
其实她怕人事已非,再也回不到在高地上纵马狂驰的年代。
她老了,不再是青春年少的美丽少女,是为人凄、为人母的妇人,她不知道故乡的亲人是否肯接纳她,一如从前。
更怕看到初恋的那个男孩眼中的责备,怪她负心不守承诺,移情别嫁。
寂寞冰冷了她的心,让她忘记怎么爱人。
她是个可悲的女人。
“夫人,天凉了,要不要加件衣服?”
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罗兰手上拿了件呢绒外衣,轻声地提醒主人天气转凉了。
“那女孩好像没那么糟,你说是吧?”虽然构不上她要的条件,但起码不算太坏。
“是的,夫人,你要加件衣服吗?”罗兰仍不忘职责地重复一次。
食指优雅地点了两下,仪态万千的葛丽丝轻逸出一丝微笑。“谢谢你一直陪著我。”
“夫人……”惊讶不已的罗兰心头有一丝感动,眼眶一红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服侍夫人一直是她份内的事,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夫人会感谢她。
“我知道,罗兰,是我太自我了,从不去体谅身边的人对我的关心。”因为她太习惯于接受了。
“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她今天太反常了,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夫人。
葛丽丝的心情很平静,像一座湖水。“我还是不喜欢那个女孩,但她是卡维尔的妻子。”
能说什么呢?她根本改变不了年轻人的意志,他们俩都太顽固了,像是未被驯服的野牛般横冲直撞,叫人挡都挡不住。
有点无奈却是事实,她不接受也不成,那张小小的苹果脸看久了也满顺眼的。
看著手中去刺的玫瑰花,她想到园丁腼腆的笑容,脸上的僵硬线条不免软化,数不清有多少晨昏埋怨著上天的不公,却遗忘了人心最美好的一面。
最简单的快乐最容易获得,可是也最常被人忽略。
久违的笑容出现在罗兰脸上,她有些明白了。“喜儿少夫人人不坏,就是顽皮了些。”
“哼!她岂只顽皮而已,根本是没教养,不懂礼节的野女孩,你要帮我多盯著她,别让她出乱子。”她迟早会招来麻烦。
真是野得没话说,需要找几个美姿美仪老师来教教她,否则见不了人,只会丢了他们麦提靳家族的面子。
葛丽丝表面上仍反对两人的婚事,但态度已没先前那么强硬,言行中似乎默许了两人的婚姻关系。
不过她心目中的理想媳妇人选仍是侯爵千金,是退而求其次才勉强考虑爱笑的东方女孩。
“是的,夫人。”这个家有希望了,罗兰暗忖。
“给我加件衣服吧!这天气真变了。”怎么她以前都没发现夕阳下的玫瑰花圃是如此美丽。
迎著斜阳摇曳生姿,群花竞艳地争取最后的薄阳,一个劲地绽放。
“是的,夫人,小心别著了凉。”天变凉了,心却加了温度。
好个微凉秋意。
“你也多加件衣服,这天气难预料……咦!我是不是眼花了?”也许她该去配副老花眼镜。
“什么事,夫人?”太阳落下的方向应该没东西吧!夫人在瞧什么?
“你看那两人是卡维尔和麦格吧?”他们几时好得勾肩搭背?
记忆中他们只会互相疏离,漠不关心的各走各的路,除了冷淡的兄弟关系还是冷淡,绝不会搭著对方的肩表示善意。
仔细一瞧,那身影还真有几分像,但……“是两位主人,可是他们好像受伤了。”
谁这么大胆敢伤害麦提斯家族的人,不怕遭到报复吗?
是受伤了。“去把他们俩给我叫过来。”
天生的权威仍然在,眼神凌厉的葛丽丝满脸愠色,端起茶杯欲饮才发现茶杯见底,整壶红茶早让人喝光,一滴不剩。
好不容易升起的好感又跌回谷底,心中的嘀咕不免多了两句,不知分寸的丫头,还得多琢磨,别让她那个性子乱了这个家。
当她低下头思考时,一片阴影遮住残存的光线,她下意识抬起头一看——
“你……们两兄弟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鼻青脸肿、满身是血。”冷吸了口气,她讶异的捂住受惊胸口。
简直惨不忍睹,叫人认不出他们原来的面貌。
“没什么。”
“不过打了一架而已。”
一个神情冷漠,一个冷嘲热讽,由外表来看分不清谁是谁,有些苦恼的葛丽丝只好以他们的口气和态度来分辨长幼,她看向其中一人。
“卡维尔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打架总有个理由。
嘴角血渍未乾,左半脸全肿的杰洛冷笑的一睨。“母亲,你几时才能正视我的存在,难道你心中只有好运的卡维尔。”
“你是麦格?”她不敢确定的一问。
“是呀!懦弱无能的败家子麦格在此向你致敬。”他肿起的眼里毫无敬意,只有嘲讽。
无礼的手划过眉间,他足下颠了一下,推开扶持的人,失败的事实折损了他的自尊,他不相信健身房常客的自己会输给长年坐办公室的人。
而且几乎是一面倒的惨败,偶尔偷得的几拳是耍诈得来的,但很快地被以倍数的拳头讨了回去。
他很不甘心,可是却体会了一件事,卡维尔真的懂爱,他用足以致命的重拳告诉他,不要染指他的妻子,不然他会不惜杀了他。
第一次见识为爱发狂的他这么不顾一切,好像这世界除了他的妻子再无其他,谁也别想介入他们夫妻之间,他会用生命守护他的爱情。
“麦格,你在搞什么鬼,你做了什么事惹你大哥大发雷霆?”一定是他的错,否则向来冷静的卡维尔不会动手。
她了解他们的个性,却不了解他们在想什么,因为她从不是一位好母亲,不曾试图了解自己的儿子,只由表面上去判断好坏。
没错,是他,反正错的永远是他。“帮他‘照顾'妻子而已,省得他冷落了人家。”
“你……你去招惹你大哥的妻子!?”葛丽丝气急败坏的站起身,鲜艳的玫瑰在无心中滑落地面。
“说招惹就太严重了,是他妻子喜欢我。”杰洛故意挑起事端的大声道。
本打算息事宁人的卡维尔一听他死性不改,仍在口头占妻子的便宜,松开的拳头再度握紧。
“麦格,别逼我打断你的另一条腿。”他至少有段时间不能乱玩女人。
“什么,你打断他的腿!?”葛丽丝差点昏厥,无法接受她唯一优秀的儿子竟然残忍至此,连亲兄弟都下得了手。
“母亲,你为何如此惊讶,你不是一直希望只有一个儿子,他不过在成全你的心愿罢了。”杰洛夸张地将血洒向她前方的泥土,抽痛的脸颊看不出是笑还是哭。
她强装冷静的掩饰受到伤害的心,不愿流露一丝受伤的情绪。“做错事就要有所承担,不要把失败发泄在别人身上。”
“呵……呵……听到了没有,我亲爱的大哥,咱们冷血的母亲居然希望我成功的侵犯你的妻子,你说好不好笑?”他痛得无法大笑,只好以微小的笑声来挑拨是非。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来不及为自己辩驳的葛丽丝已被儿子冠上罪名,长子阴惊眼中的冷芒令她心惊,担心他握紧的拳头会朝她而来。
“哇!有两只熊猫耶!好好笑哦!”
骤起的大笑声化解了母子、兄弟间的敌视与对峙,三双难以置信的眼看著笑容满面的女子走向她的丈夫,毫无迟疑地取笑他的黑眼圈。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为何他伤得连母亲都难以辨识,怎么她问都不问地就知道谁是她的丈夫呢?
“呃!野丫头,你确定他是卡维尔吗?”会不会是碰巧蒙上的?
什么野丫头嘛!真是没礼貌,算了,原谅巫婆……婆婆的一时失言。
“奇怪,你们怎么老是问我同一个问题?我岛上一百多头狼我每头都认识,为什么会认不出自己的老公呢?”
第八章
伦敦最近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新闻,有人发现多具赤裸的男性尸体遭野狗撕咬,面目全非几乎无法辨认,需经dna鉴定方能比对身份。
经法医一解剖结果更加吓人,死者内部器官俱在,唯独少了一颗心脏。
依做案手法研判,乃为一变态连续杀人魔所为,下刀极深,不予生存机会,应为熟识或毋需设防之对象,初步推断凶手为女性。
根据警方进一步调查得知,死者的共同点皆是即将步入礼堂或是新婚不久的男人,而且都具有贵族身份,因此引起皇室的关切和恐慌,生怕下一个被杀害的男人是自己的亲人。
此案牵连甚广,已婚及即将结婚的男性贵族人人自危,有的出国度假,有的取消婚期,致使女王下令彻查此事,限期破案,绝不允许皇室子弟因此延迟婚期。
不过还是有一对比较不信邪的“新人”在此时发布婚讯,大张旗鼓的将消息刊登在各大报,就怕人家没瞧见地还买下头版。
只是爱恶作剧的新娘一时顽皮,抽掉自己的相片改放另一人的,导致外界都误以为真的错认新娘面孔,大肆赞扬女方端庄得体,优雅而大方。
所以意外发生了。
“说,这是怎么回事?”
想笑又不敢笑的俏皮女子皱起鼻子忍受双氧水的味道,每回只要一看到丈夫精采的脸她就忍不住大笑,笑到肚子痛都停不下来。
此时她低下头像在反省,其实是怕瞧见他令人爆笑的面容而无法克制笑声,因此头低低的注视十根光秃秃的脚指头,希望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他凄惨的睑。
“喔!轻点,皮肉伤也会痛呐!请不要把我当成铜皮铁骨好吗?”小小的割伤都包成肉包,这会儿她大概会变成木乃伊吧!
一道冷嘲由她头顶响起,但手的动作非常轻柔。“你也知道自己不是铁人,干么平白无故的替人挡一刀,痛死活该。”
心疼不已的卡维尔气愤不已,冷厉的眼光杀人似地瞪视一旁背脊挺直的莉亚娜,恨不得受伤的是她,而不是妻子。
说他自私也好,冷血也罢,他就是不能忍受妻子受一丝丝伤害,就算掉一根寒毛也不成。
可今日她是兴匆匆的出门,回来时臂上却无缘无故地多了一道血口子,要他如何心平气和不动怒,若是刀口稍微偏个几寸她还有命活吗?
几个月前和死神抢人的惊险他不愿再经历,下次他说什么也不准妻子和危险人物出游,她被禁足了。
“你瞪我也没用,并非我求你妻子推我一把,她受伤与我无关。”道义上的责任她会负,但她不接受任何人的指责。
因为她也是受害者之一,没人有权责怪她。
“你倒会推卸责任,要不是为了救你,我妻子不会受伤,”这么大的伤口至少要一个礼拜才会好。
她那么好动又静不下来,肯定又会扯伤,所以比他预估的时间可能会差上几天。
表情僵硬的莉亚娜很想反驳他,但她良好的教养叫她吐不出恶言,“要我在手臂划一刀还她吗?”
并不是她愿意陪她出游,她也是被逼的。
“风凉话说得挺溜的,真有诚意就自己划一刀赔罪,别让我瞧不起你。”最好整条手臂都废了,也许他会考虑原谅她。
“你……”他欺人太甚。
“够了,你们都少说一句,出了这种事没人愿意,以后小心点进出。”明明非常讨厌她,可是一见她受伤还是免不了担心。
葛丽斯劝解的声音不但没消弭卡维尔的怒火,反而有助燃之势。
“要如何小心呢?你要她足不出户吗?母亲。”说不定是她唆使人行凶。
蓝喜儿的伤让卡维尔理智尽失,在场的每一位都是他怀疑的对象,包括他的母亲及勤于走动的莉亚娜,甚至在家里养伤的孪生兄弟杰洛。
他们都有伤害她的动机,个个嫌疑甚重,绝对是他必须防备的敌人,他一个也不放过。
“这……”是有点难,可是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或许等凶手捉到了以后就不必限制了。”
他冷视的一嘲,“你会让凶手绳之以法吗?”
“我当然会……等等,你在指控我是凶手之一吗?”睁大眼,葛丽丝不敢相信儿子竟然怀疑她。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用不著别人开口。”他已经未审判先定罪了。
葛丽丝既生气又伤心,眼神黯淡的辩解,“我承认我是个失职的母亲,但我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以杀人为手段来拆散你们。
“何况凶手的目标是莉亚娜而非那丫头,你不会认为我为了她,连心目中最理想的媳妇人选也杀吧?”
人不能走错一步路,一步错,步步错。
疏离的母子情不可能在一夕接续,他先入为主的偏见已认定她是个手段残忍的母亲,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什么人都可以牺牲。
她明白要改变他的想法十分困难,太过严厉的她的确让人有不信任感,只有等真相大白才会还她清白。
“谁晓得,也许是障眼法,你一向擅长掌控。”绝不允许失去控制。
悲伤的葛丽丝眼泛泪光,强忍著不让人看出她的难过。“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没想到你恨我这么深。”深到无尽头。
非要为她冠上罪人的名字。
“不,我不恨你,只是无法爱自己的母亲。”若非妻子的出现,他谁都不爱。
包括自己。
“很公平,我也不爱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过我不想和儿子反目成仇,我绝没唆使人伤害你的妻子。”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对骄傲的她而言,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说服他,信不信取决于他,她言尽于此。
“夫人,你儿子已经疯了,你不必为了安抚他而自贱,他现在看每一个人都用上显微镜,想在我们身上找出蛛丝马迹好为她的妻子报仇。”
莉亚娜分析得一点也没错,卡维尔的心态确实如此。
“他还没疯,不过也快了,居然放弃完美的你而选择缺点一大堆的小丫头,简直是神智不清。”珍珠不要,要颗烂石头。
愧疚之余不免有气,葛丽丝的话中有著诸多嫌弃,气恼儿子的偏执不肯转圜。
“因为恋爱中的男子全是瞎子,我不怪他眼盲心也盲地挑上凡事不如我的女人为妻。”为自己找台阶下的莉亚娜高傲地扬高下巴。
闷不吭声的蓝喜儿好想抬起头要他们不要争吵,争吵无济于事,可是一想到丈夫的脸她就打消念头,他的心情够糟了,用不著她再加油添醋。
如果她不受伤就好了,回来嘴巴闭紧一点便天下太平,偏偏刀子不长眼,硬偏了几分,害她带伤荣归的当不成女英雄,这会儿还成了小母熊。
冬天一到就窝进洞里冬眠,不问世事。
“两位批评够了没?以后没事请别来马蚤扰我的妻子,我会很感激的。”以免她们有机会伤害她。
听到这种近乎冷酷的言语,莉亚娜十分不平的一嗤。“请你问问你的妻子,到底是谁马蚤扰了谁?”
我。蓝喜儿举起受伤的右臂自首,可是她爱妻过度的老公视若无睹,当她穷极无聊的做起手部运动。
“她累了,需要休息。”卡维尔开口赶人。
莉亚娜没好气的说:“卡维尔?麦提斯你真是个瞎子,你没见她高举起手要发言吗?”她才是受到惊吓的人,为何没一双强壮的手臂呵护她?
毕竟凶手的目标是冲著她来,而他的妻子则是自告奋勇的当替死鬼。
“你看错了,她只是手抽筋。”他摆明了护妻到底,完全不管他人的愤怒。
现在最有资格生气的人是他,她们全是帮凶。
不曾情绪失控的侯爵千金想吼人了,良好的教养一再压抑她的冲动,这会气过头的她选择朝该死的鸵鸟下手。
“艾莉莎你再装死看看,不要事事都依赖你丈夫发言,我相信你的声带还不致腐烂掉。”不管是谁和她相处一天以上都会失去修养。
她根本就是一颗完全不受控制的跳豆,天马行空的思绪异于常人,仅供精神科分析。
“艾莉莎?”是谁?
丈夫的困惑语气让有心逃避的蓝喜儿发出猫呜声。“我……我啦!”
“你几时多了个名字叫艾莉莎,为什么我毫不知情?”他绝对不会相信她在忏悔,因为她太善忘了。
即使有错她也会认为自己没错,全是别人的片面之词,因为她忘记了不算数,全部从头来。
有时他真羡慕她这项特质,一遇上重要事情一问三不知,睁大无辜又迷惑的明亮大眼反问你什么事,叫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健忘。
没人一转身就忘记所有事,除非是刻意,而她比他想像中聪明多了。
“最近刚取的,好不好听?”蓝喜儿兴匆匆的抬头,一见到丈夫淤肿未消的脸又赶紧低下头偷笑。
不行了,她一定会破功,对于快乐的事她一向没什么自制力。
“理由?”她在难过吗?瞧著妻子抖动的双肩,误以为妻子痛得落泪的卡维尔语气温柔的询问。
“莉亚娜太笨了嘛!她念不准我的名字,喜、儿,所以我临时编个名字给她用。”多方便,艾莉莎美容修护中心的招牌名字刚好可以借用。
“临时!?”尖锐的女音忍不住扬高,受骗的情绪让莉亚娜大为不悦。
蓝喜儿语带迟疑,“老公,咱们家有养火鸡吗?”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希望能有顿丰盛的火鸡大餐。
再下点雪就更完美了。
“不,是莉亚娜在咆哮。”的确很像小火鸡的声音。
“她在发火吗?”不可能吧,她是淑女。
“看起来很像,她脸上的妆开始崩落了。”出现青红交接的颜色。
“天呀!她不化妆能看吗?我们要不要借她油漆?”期限较长,不易脱落。
“最好不要,我看她适合待在坟场,免得出来吓坏小孩。”卡维尔面容冷酷,不带一丝温度的讽刺著。
夫妻俩默契十足的一说一接,蓝喜儿的无心及卡维尔的刻意,听在自诏不会动怒的莉亚娜耳中,猫似的眼眸微露暗红色。
那是一种想杀人的讯息,她极力的克制住不让情绪外露,这对夫妻的可恶几乎令她理智尽失,她再容忍下去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不懂得尊重别人请加以掩饰,我必须声明我从未主动邀约艾莉莎出门。”很好,语气正常,没有流露半丝恼意。
卡维尔的冷哼声清晰可明。“难道她会厚著脸皮去敲你家沉重的铜门?”
他讽刺著查顿侯爵府上门户森严,外人休想接近一步,形同一座牢狱。
无礼的男人,她当初怎会考虑葛丽丝夫人的建议,以婚姻结合两家的力量。“不,她直接爬过我家的围墙,破坏通电的电网,再用上好的牛排收服七只黄金猎犬。
“容我说句无礼的话,你妻子的大胆行径该捉去疯人院关上十年、二十年,她的疯狂叫人无法理解。”
话不用多,点到即明。
“喜儿,你去‘造访'侯爵府邸吗?”虽然卡维尔想否认以上的蔑言,但听来十分符合妻子的个性。
她从不按常理出牌,有门不走她跳窗,阶梯宽敞视同无物,非要顺著栏杆滑下,把所有人吓到心脏无力方肯罢休。
原因她太懒了,喜欢抄“捷径”而行。
喔哦!不太妙,他的口气太冷静了。“呃!是巫……婆婆要我多向莉亚娜看齐,然后……然后……”
她能不能乾脆装死好了?
“说、下、去!”
呼!怎么有一阵阴风,令人毛骨悚然。“为了表达对婆婆的孝心,我只好去拜访她的香闺。”
瞧!她多有心,甘为鸡首不为牛后,勇往直前冲破层层难关……呃!背脊好凉,好像有好几道冷冽的锋面接近。
她应该没错吧?但怎么老觉得被人怨视著,似乎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记得莉亚娜的房间在三楼,你如何上去?”希望她的方法不致让他血压升言同。
可是蓝喜儿的回答却是……“咦!你去过她的房间呀?你们有j情……啊!好痛,你按到我的伤口了。”
眼神不忍,手松开的卡维尔气得不想开口,任由她去胡思乱想。
但当事人之一的莉亚娜可不愿平白受辱,此事攸关名誉问题,岂能容她满口胡言乱语,她还想立足于社交界。
“查顿家与麦提斯家是世交,他知道我房间的位置实属平常,不过从未到过查顿家的你,怎会知晓哪扇窗内住的是我呢?”
好问题,的确是在场每一个人的困惑,她怎能毫无错误的敲对窗,而且不费力地将高傲的莉亚娜拉出她华丽的大房间?
气氛骤冷,四面楚歌的蓝喜儿生怕被乱刀砍死,乾脆认命一点地抬起脸向大家招供。
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小口流泄的笑声让为她心疼的丈夫觉得受骗,脸色益发的难看。
“蓝喜儿——”
好凶哦!原来乎时道貌岸然的男人也有暴力的一面。
法律又没有禁止人家大笑,他干么一副猫被踩到尾巴般,毛全竖立似的瞪大双眼,让他看起来更好笑更滑稽,活像卡通动画中的搞笑角色。
实在不是她的错嘛!他们兄弟打架关她什么事,她曾好意在旁劝阻,但两人却有志一同的把她推开,宣称他们绝对不会拳头相向。
结果她前脚提著满篓渔获离开,他们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开打了,让完全不知情的她背上“红颜祸水”的罪名。
不守承诺的是他们,挨白眼的人却是她。
为了消弭婆婆的怨怼,她只好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求知去,利用蜘蛛人的攀岩功力一口气攀爬到三楼,最后还要像贼一样的撬开人家的窗。
没人看见她的用心良苦,只会张大不可思议的眼直盯著她瞧,好像她疯得很彻底,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不过越说越不安的蓝喜儿有极深的危机意识,尽管她没办法阖上嘴不笑,但是瞧见丈夫颈边浮动的青筋,声音渐渐变弱转小了。
“你……”
“我觉得凶手的目标应该是我而不是莉亚娜,她可能被误认是我才遭到袭击。”
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一室静默。
引起众人深思的蓝喜儿庆幸得到缓刑,她以为不看丈夫的脸就不发笑,闲不住的眼睛四下瞄来瞄去。
由墙上的谬思女神画作看到半身的大卫雕像,左边的百年吊钟已经非常陈旧,可以列入古董级……
不以欣赏的角度去观察,而以价值来评定,足以容纳百来人的客厅可说是用钱准起来,件件真晶绝非二流货,随便卖掉一样就够寻常人快活半辈子。
不过住在和历史陈列馆差不多的房子里,人要没有窒息感才怪,仿佛四周多了无数双无形的眼监视著,不许人马蚤扰原有的宁静。
唉!好静哦!简直像在坟墓里……噗哧!又一张大花脸。
“哈……你被河马踩过是不是?怎么比我这让犀牛撞过的老公还惨,你们可以结拜当兄弟……”
“喜儿……”
“蓝喜儿……”
“艾莉莎!”
“笨丫头!”
高咆,低吼,惊呼,嗤笑一起来,几双充满无力感的眸子只有被打败的感觉,他们怀疑自己为何要容忍她的“天真”和“童言童语”。
把童心未泯的她丢到狮子群里,说不定它们会集体出走,宁愿掉了牙也不要和她相处,就怕她兴致一起,把它们改造成温驯的小猫。
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