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两下,实在没什么购买的。
常得贵那个心疼呀,好不容易给挑了两朵颜色鲜艳的绢花,伙计吹得天花乱坠说是什么宫纱,甘州城里只有他家有卖,她也不肯要。
天天都是男孩打扮,要绢花干嘛呀,又不能增价保值,再说她不喜欢头顶上扎两个小揪揪,接受不能有没有,马尾巴的功能强多了。
何素雪眼馋珍宝阁很久了,一直想看看牙刷与珍宝是怎样和谐共处的。从表面上看,这栋与江南药铺一街之隔的二层临街铺子确实挺气派的,门窗是新换的,家具也是新打的,屈指可数的客人看着也比较有身份,伙计们更是笑容亲切和蔼可亲。
但是!为什么这里看起来那么象杂货铺!
何素雪站在珍宝阁门口,深深地疑惑了。
一位眉清目秀的青衣伙计笑眯眯地迎上来,“两位客官……哎呀,是常大夫和小何大夫呀,快请进,请问需要点什么?”
何素雪觉得名人效应真是个好东西,瞧哇,隔了一条街从没登过门的铺子,居然也有伙计认识自己,哇哈哈哈哈~
常得贵瞧见徒弟两条小腿得瑟地颤抖,暗暗摇头,他会告诉她这样很不淑女嘛?会嘛?
“小何,跟毛哥儿去瞧瞧,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那就麻烦小毛哥了,我想看看牙刷子。”
“好咧,小何大夫这边请。常大夫稍坐,东子快上茶~”
另一名青衣伙计应声从后堂出来,给常得贵端来一杯冒热气的茶水,闻着味道还不错。常得贵端起抿了一口,谢了东子,目光便追随着何素雪去了。
伙计小毛把何素雪带到一个格子货架前,每个格子都有一个托盘装着货物,贴着各种标签写着价格,跟后世的杂货铺确实差不多。
小毛取出一盘规格一样的牙刷让何素雪挑选,她随手扒拉两下,失望明显地写在脸上,“小毛哥,你们这牙刷就没有小一点的呀,我牙都没长齐,怎么能跟大人用一样的牙刷,太大了刷得牙龈疼呀,还容易戳出血来。”
赵本真送她的牙刷跟这盘里的一模一样,虽说他的心意难得,可架不住它不好使呀。
“小点的牙刷?这个还真没有,实在对不起。”小毛哥很有职业道德,一手托盘一手挠额头,尴尬得脸都红了。
何素雪买不到小牙刷,心里窝着火呢,噼里啪啦就叨叨上了,“你们是从哪进的货呀,牙刷这个东西,得区分儿童和成|人都不知道呀。你想啊,大人跟小孩的嘴巴,能一样大吗?既然大小有区别,那牙刷也得分大小不是?下回进货跟那里的老板说一声,拜托做点小牙刷出来吧。”
毛哥儿额头都见汗了,把托盘放回格子里,掏出青色的帕子抹一把汗,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制作牙刷的师傅就是咱们珍宝阁的木工师傅,因为从来没有客人要求买这个……儿童牙刷,所以,师傅们只做了这一种。您放心,小的一会就告诉掌柜的给您订制一把儿童牙刷,做好之后送到您手上,满意了您再给钱,行不。”
何素雪摊手叹气,“只能这样啦,可怜我的牙牙,还得遭受折磨好几天。”
毛哥儿再次抹汗,“对不起,让您受累了。”
何素雪大度地表示谅解,“不关你的事,是师傅们考虑不够周全。我跟你说,别看娃娃小就以为不用刷牙,其实这是理解上的一个误区,娃娃牙再小它也是牙,而且更加需要精心呵护,一旦长了虫牙吃不好饭,会影响娃娃长身体知不知道呀。”
“小何大夫说得真好!”
何素雪扭头看向楼梯,只见一位风姿绰约的大美女像一朵白云般徐徐飘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腼腆的蓝衣女娃,那副谨慎小心的样子好像传说中的丫鬟。
大美女飘到一楼,十指纤纤涂了丹寇,轻拢雪白的狐皮大衣,精致的妆容显得眉目如画,头上梳着何素雪看不懂名堂的发髻,插了整套镶红宝的赤金头面,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
何素雪第一次看见这般精致漂亮的古代美女,两手捧心,各种星星眼,“美女你好,可是我不记得认识你呀。”
噗!常得贵很不雅地喷了。何素雪与大美女同时扭头,顿时杀气与幽怨齐飞。
常得贵掏出皱巴巴的手帕,捂着嘴巴咳嗽,站在他身后当背景板的东子赶紧上前擦桌子收茶杯,快速收拾残局。
何素雪瞧见常得贵手帕上的糖浆痕迹,很不厚道地笑了,暗道再往旁边挪一点呀,让师傅大人也尝尝糖浆糊脸的滋味。
何素雪狡黠的眼神太明显了,常得贵马上就反应过来,手帕一收,板起脸孔装正经。
大美女走过去,抚身行礼,“崔三娘见过常大夫,您这一向可好?”
常得贵也不起身回礼,随意地挥了挥手,“还死不了。”
这么不客气!
何素雪诧异地看看自家师傅,又看看这个自称崔三娘的大美女,好像师傅大人不想搭理人家的赶脚,这崔三娘到底是什么人呀,知道咱是小何大夫,可咱真的不认识她呀。
崔三娘水汪汪的大眼睛闭了闭,仍是一脸温柔的微笑,对常得贵恶劣的态度一点都不在意,她回头看了看何素雪,轻声道:“三娘恭喜常大夫收得爱徒,打扰了,再见。”
说完,崔三娘满怀歉意冲何素雪点头微笑,带着小丫鬟迈出珍宝阁,留下香风一缕,久久都散不去。
第五十一章被嫌弃了
何素雪笑得贼兮兮地挨近常得贵,“师傅,那位漂亮的小娘子是谁呀,一团和气,我明明不认识她的说。”
常得贵把眼一瞪,“你东西还买不买的呀,不买回了。”
嘁,这都要保密,什么人嘛。
何素雪努努嘴巴,把药箱往小圆桌上一放,扭头奔向小伙计,“小毛哥,能领我上二楼瞧瞧吗?”
“请小何大夫把那个吗字去掉,招呼客人是小的本分,您请,小心脚下。”小毛因被关注而激动得脸蛋发红,咦,貌似自打小何大夫进了店,他这脸就一直是红的。
何素雪对珍宝阁的服务态度真是太满意了,很有上帝的赶脚哇,眉飞色舞噔噔噔跑上楼,琳琅满目的货架马上把她吸引住了。
总算知道珍宝阁为什么叫珍宝阁了,二楼的东西很有档次嘛,有古玩珍宝,有稀罕珍奇,还有各种叫不出用途的精致小玩意儿,居然还有很多西洋舶来品,让人各种眼花缭乱。
另有两拨客人在挑选商品,何素雪按下兴奋的心情,回头冲小毛竖大拇指,“珍宝阁是这个!光是这些西洋物件就花大心思了吧。”
何素雪不懂鉴赏古玩,但是在这样荒凉的西北,能攒这样多的西洋货,真心不容易的。
“这个小座钟多少钱。”
“一千八百八十八两。”
“这盏琉璃灯呢?”
“六十两。”
“咦?还有西洋面脂哪,多少钱?”
“小何大夫认得西洋文?”小毛语调都变了,有客人看过来,他意识到自己不对,忙压低了声音道,“对不住了,小的不该打听。如果您要。这盒面脂就给一百二十两好了。”
何素雪暗自咋舌,这里的东西死贵死贵的,卖了她也买不起,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买一个小丫头才要五两银子哩。
唉,一个月的月钱才得六两,一年就是七十二两,这一盒面脂就差不多顶两年的工资了,原本跟焦婶子比的时候觉得自己是白富美,今天一下子被珍宝阁踩成矮挫穷了。人比人气死人呀。
何素雪被打击到了,小脸蔫巴了,小眼神阴沉沉的。拿起面脂在鼻尖嗅了嗅,不屑地扔还给小毛,“也不怎么样嘛,就是一般的石蜡油加了点精油,工艺太粗糙简单了。抹在脸上搞不好会过敏起疹子哟。”
小毛慌忙接住面脂盒,紧张得看看不远处的客人,声音压得更低了,“不是吧,小何大夫,这西洋面脂咱们珍宝阁已经卖出去了五盒。没听谁说不好的呀。”
“不不不。”何素雪又得瑟起来了,傲娇地摇着食指说道,“每个人的皮肤都是特别的。有些人比较敏感,受不得劣质面脂的刺激,有些人呢,比较厚实,你就是给她一盒猪油。她擦了也只会说好。”
何素雪一得瑟起来,就不记得低调两个字了。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特别诱人,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又招人喜欢,那两拨客人宝贝也不看了,都在盯着她瞧,她一说完,其中两名妇人脸色都变了。
小毛哥额头又冒汗了,掏出帕子使劲擦擦,“小何大夫的意思小的明白了,也就是说,不是所有人用了这面脂都会有害的,对不。”
小伙计眼神中透出了祈求,何素雪也不是存心来找茬挤兑人家的,闻言于心不忍呀,“没错,世事无绝对,这西洋面脂保湿效果还行,小毛哥下次给客人lwen2lwen2推荐的时候最好挑一丁点抹在客人前臂内侧的肌肤上,看看有没有不良反应。如果没有,那就可以建议客人购买,这样可以避免客人买回去之后才发现不能用,面脂过敏治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偷听的两位女客脸色轻松了些,小毛哥抹了抹汗,深深地弯腰,“多谢小何大夫不吝赐教,珍宝阁感激不尽。”
“言重了言重了,小毛哥不怪我多嘴就好。”何素雪小脸也微微发热了,自己买不起就装逼踩人,这种阴暗心理要不得,仇富是种病,得治呀。
何素雪再看了看暖手炉的价格,就下楼了,常得贵看见小徒弟空手而归,有些惊讶,“怎么,一样中意的都没有?”
何素雪苦笑摊手,“看中一个西洋座钟,太贵了,估计我攒一辈子都攒不到,算了,看漏刻也一样的。”
常得贵也知道二楼那个钟,点点头,“确实贵了,赶明儿叫人从岭南给你带一个,起码能便宜一半。”
何素雪抱起师傅的一只胳膊,小脑袋挨上去蹭蹭,满脸幸福,“师傅大人最好了!我跟您说哦,西洋钟有秒针,计时精确,咱们听心脏的时候能用得上。”
听说徒弟买西洋钟是为了方便诊病,常得贵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徒弟从头到脚哪哪都好,谁家的闺女都比不上。
小毛哥脸红红地轻声问:“小何大夫,除了儿童牙刷,您还需要点什么。”
珍宝阁今天丢人丢大发了,刚才东子悄悄给小毛哥传了掌柜的话,他就是心里再纠结,也不得不出头打发掉这对难缠的师徒。
常得贵眉毛都快竖起来了,这是被赶的节奏么,“小何,你就订了把儿童牙刷?”
何素雪也很不满,被嫌弃了不可能高兴得起来的,可是她心虚呀,目光闪烁地耸耸肩,“找不到我要的东西,我有什么办法。”
常得贵嘴角抽了抽,起身就走,实在站不住脚了,下回再也不带雪姐儿出门了,压力太大接受不能呀。
整个甘州城就没有几样东西能入她的法眼,几条街一转,她就把半数以上的店家都得罪光了,旁人眼里再好的物件,她都能挑出一二三处毛病来,这已经是第十九次被人变相赶出门了有没有!
何素雪也是一肚子委屈,明明是质量不行嘛,还不兴让人挑理了。都说顾客是上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挑就怎么挑,怎么给了他们宝贵的改进意见,不说感谢吧,你还这么不待见我。
“哼,都是j商,以次充好还怕人说。”何素雪表情不愉地告别总爱脸红的小毛哥,气呼呼地在师傅后面,踢踢踏踏地走,一团泥巴吧唧飞到常得贵的长袍上,他黑着脸回头。
“就是j商嘛,下回再也不给他们意见了。”何素雪嘟着小嘴巴喊道。
常得贵歪头看看自己屁股后面那团显眼的泥巴印子,深呼吸,咱不跟小丫头一般见识!反正,咱下回再也不带她出门了!谁爱带谁带去!
师徒两个板着脸孔匆匆急走,偶遇的熟人连招呼都不敢打了,站定向这俩大夫点头示意就赶紧溜。
气氛不对呀,谁招他们惹他们了呀,胆子够大的,耳朵够聋的,不知道定国公父子是他们的靠山么,咱惹不起,得躲起呀。
路过一间真正的杂货铺,何素雪吱一声停下脚步,“师傅!徒儿要买糖!”
常得贵抬头看看只有二十步远的江南药铺,掏出一锭二两的银元宝往后面一抛,准确落入小徒弟手中,“少买点,小心糖吃多了长虫牙。”
何素雪接稳了元宝,常得贵已经走远了,她张口喊道:“我又不是买糖块吃,我是买糖粉自己做糖吃~~~”
“还不是要吃!”
“不是,我……”
常得贵闪进药铺,头都没回呀,何素雪就纳闷了,师傅情绪不对头呀,好像是从看见那个崔三娘开始的。
那大美女到底是什么人,跟师傅之间有没有暧昧二三事?可惜小毛哥嘴太严,愣是没从他嘴里打听到崔三娘的来历,太遗憾了。
不怕不怕,不是还有焦婶子么,以她对师傅大人个人问题的关心程度,回去跟她絮叨絮叨,本地人嘛,应该比自己这外来户消息灵通的。
何素雪找杂货铺的张老板称了五斤红糖粉,得了九折优惠,张老板天天抱着海碗去江南药铺打药汤喝,不给小何大夫一点折扣他都不好意思卖给她。
难得出来一趟,好像应该给师兄们和伙计们带点东西,何素雪又叫张老板称了五斤炒瓜子,张老板担心东西太重把她累坏了,还叫他家唯一的伙计徐小哥送货上门了。
回到药铺,一拨病人刚刚走完,林有文和关有树正在休息,就是方再年和毛永盛发放药汤比较忙。
卖药诊病的地方不好吃东西,何素雪打了声招呼,就让徐小哥把东西直接送去后院厨房,让焦婶子先收起来。
“哟,小何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呀,怎么没在国公府用饭就回了呢?那边伙食没咱们的好吗?”关有树端着一杯茶,拦住小师妹,笑呵呵地问道。
何素雪背着小手耷拉着脑袋,重重地叹气,“别提了,我才刚吃了秦世子半块白糖糕,就有那没眼色的非把秦世子拉走了,主人没空,我们哪还好意思留下来蹭饭呀,家里又不是没那一口吃的,没得让人说闲话不是?”
关有树配合地摆出一副怒容,“是谁这么不长眼呀,居然打扰秦世子待客,赶明儿来了药铺,咱也不待见他。”
何素雪想起赵本真的事,愁容满面地摆手,“说起来都是泪呀,就不扫大家的兴了。”又背起双手,摇头叹气地进了后院。
关有树愣愣地抓额头,“好像事情很严重的样子,怪不得刚才师傅进来话都没一句的。”
第五十二章燕窝秋梨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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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婶子给留了饭,何素雪把肚子填饱回到房里,抱着暖手炉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赵本真被人五花大绑扔进黑牢的景象。
哎呀,太糟心了,早点知道这些消息该多好,还让他当什么兵呀,直接送走了事。
何素雪躺在床上烙了无数个饼,才慢慢睡着了,结果做了个恶梦,梦里又是赵本真被人五花大绑扔进黑牢,被关之前一双眼睛流出了血泪来,何素雪大叫一声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沾乎乎难受死了。
“梦是反的,梦是反的,小赵同学一定很安全。”何素雪拍拍胸口安慰自己,取来搭在床头的帕子把汗擦干。
穿了衣服下床,开门一看,天色居然已经暗下来了,北风吹得呼呼响,有雪花飘落脸颊,凉丝丝的,慢慢抚去心底的焦躁不安。
左侧有轻微的响动,常得贵端着方步从书房迈出来,黝黑的眼眸平静无波。
“醒啦?”
“嗯,被梦魇住了,睡过头了。”
“过来我看看。”
何素雪乖乖走过去,朝师傅大人伸出右胳膊,他在她脉门处搭上三根手指,温暖的触感,何素雪心中的不安悄然而去。
师傅说过,赵本真没事,他就肯定没事,不必要想太多了,以师傅大人和那死鬼侯爷的交情,他不会看着赵本真出事不管的。
何素雪这般一想,常得贵就放下了她,“下午睡这么久,只怕晚上会走困,下去打两趟拳再吃饭。”
何素雪托住一朵雪花,举到常得贵眼前,“在下雪诶。这时候打拳?”
常得贵歪头瞪眼,“知不知道什么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习武之人,哪管它下雪还是下雹,快去!”
何素雪被吼得跳起来往楼下跑,嘴里念念有词:“我的好师傅呀,咱的专业是中医,习武是选修,这个主次要分清楚的呀。”
“中医?西医?中华医术?西洋医术?倒是分的好名。”常得贵翘起嘴角,把书房门带好,晃晃悠悠下楼。静静地站在走廊下看小徒弟哼哼哈嘿练得起劲。
两趟军体拳走下来,何素雪全身热乎乎的,完全感觉不到冷意了。小脸红扑扑的真让人想掐。
不过敢掐她的只有焦婶和花婶,其他人只能眼看手不动,心痒手痒脚痒也得忍着。
只要常得贵在,吃饭就得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何素雪心结已去。焦婶子给她打的半海碗米饭全给吃光了,又从柜里拿出那五斤瓜子来分给大家,一人抓几把,厨房里一片磕瓜子的咯吱声。
常得贵吃得几粒,就把手里剩下的瓜子扔回布袋子里面,“小何。不是还有糖吗?”
毛永青立刻两眼放光地看着何素雪,那是控诉的眼神吗?姐姐我真心不是要吃独食。
何素雪清清嗓子,说道:“是买了五斤红糖粉。正准备跟师傅报告,能不能批点药材,徒儿想做些清咽利喉的燕窝秋梨糖。”
“燕窝秋梨糖?”常得贵摸摸下巴,目光落在饭桌上思索着,“燕窝倒是还有几两。秋梨可不好找,得去果行问问邱老板。他跟果农们比较熟。”
毛永青立刻举手,“我去我去,邱老板今儿还来领了药汤,肯定还在城里。”
常得贵刚点头同意,毛永青就像颗炮弹一样咻地冲了出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咻地一声冲回来,抓了两把瓜子揣进兜里,然后又咻地一声跑了。
关有树惊叫道:“我的个娘诶,听说有糖吃,青哥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毛永盛红着脸为自家弟弟解释:“青儿小时候饿怕了,搞得现在特别贪吃,也特别护食儿。”
毛永盛的话勾起众人不好的回忆,厨房里沉默下来,焦婶和花婶互相看看,起身收拾桌子,三个伙计帮搭把手,一点活很快就做完了。
两位婶子告辞回家时,毛永青背着个布口袋跑回来了,把口袋往饭桌上一放,气都喘不匀,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笑容很灿烂。
常得贵把布口袋的活结解开,露出里面小半袋子的淡黄|色大鸭梨,何素雪拿了一个看了看,这鸭梨藏得好,一点都没坏,梨香很纯正。
毛永盛心疼弟弟,给他倒了一碗开水灌下去,总算能说话了,“小何,这梨子能用吧?邱老板说,这是甘州城里最好的鸭梨了,他家里还藏有三百多斤,如果能用就都留给咱们。”
“能用能用,青哥儿出马一个顶俩呀。”何素雪好一阵夸,毛永青乐得找不着北,关有树赶紧递给他一把小刀,林有文递给他一个盆,让他洗干净手坐下来帮小何削梨皮。
这半口袋得有三十多个鸭梨,何素雪想先试验试验,叫毛永青削六个就行了,削完了皮还得去核,用擦萝卜的擦板擦成梨蓉。
这时,常得贵说话了:“永盛和永青留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这是叫大家避嫌了,燕窝秋梨糖的方子现在不能搞得人尽皆知,制作小组成员定下三人了。
师兄们鼓励了小师妹,陆续退场,方再年也走了,王小九扭着手指,边走边回头,一副羡慕渴望的样子,何素雪心中一动,朝王小九招招手,“小九过来。”
又对常得贵说:“小九跟我合作的多,知道我的喜好,用得顺手。就是方再年,后面销售的时候也少不得要他多出力。伙计们其实都不错的,师傅很有眼光。”
常得贵嘴角漾开了笑容,“方子是你的,随你用谁。”
何素雪高兴地挽起师傅的胳膊,“师傅人最好了。走,去仓库找药材去。”
燕窝秋梨糖,其实方子很简单,何素雪就要了燕窝、秋梨、罗汉果、玉竹,以及少量的甘草、红枣、薄荷,七样材料煮出药汁滤掉渣,再和红糖一起熬出粘稠的糖浆,浇注成形晾冷即可。
拿到材料后,毛永盛给何素雪打下手熬制糖浆,毛永青王小九的任务是制作一块浇糖块的模板。
时间有点紧,要求也不那么高了,何素雪让王小九找一块干净平整的木板,在上面挖了几十个铜板大小的洞洞,用纱纸稍微打磨光滑了,抹上一层油就算完事了。
夜色渐浓,雪势越来越大,江南药铺的厨房里却是暖烘烘的,香甜的味道顺着烟囱和窗户飘出屋外,随着北风吹遍了几条街。
还没睡的人家一边吸气一边咽口水,猜测是哪家铺子又要出新式点心了,这味道闻着就想吃啊,也不知道卖得贵不贵……
药铺两边院子里的住院病人,已经派陪护来厨房转了好几回了,各种借口,其真正的目标就是来侦察那什么糖的制作进度的,小何大夫已经说了,糖果制作成功的话,人人有份,流着口水期待的人不要太多哦。
甜味飘了一个时辰,厨房门终于从里边打开了,王小九端着浇了糖浆的模板走出来,搁在一张凳子上晾干,寒冷的天气可是个好帮手,北风吹上一刻钟糖块就能扣下来了。
何素雪捏了一颗棕色半透明的圆形糖块,对着灯光照了照,又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空气里全是甜甜的糖味,实在嗅不出什么不妥,她把糖块扔进嘴里,红润的嘴唇紧抿着快速蠕动,眉头皱得死紧死紧的。
毛永青绞着两手紧张地问:“怎么样呀小何,不难吃吧?你怎么苦着脸,难道是药味太浓了?”
何素雪嚼完一颗糖吞下去,继续苦着脸说道:“怎么办呀,这糖这么好吃,我都舍不得送人了。”
毛永青欢呼一声,伸手在碗里抓了一颗糖块扔进嘴里,咯吱咯吱嚼得痛快,眉毛眼睛都笑弯了,“嗯,嗯!好吃,太好吃了!哥,你快尝尝。”
毛永盛和王小九不再犹豫,纷纷抓了糖块吃起来,表情变得跟毛永青一个德性,这时毛永青已经开始吃第三颗了。
不管是哪个时代,小孩爱吃糖是绝对的,何素雪没有阻止少年们疯狂的行为,往嘴里再扔一颗糖块,便转身去浇注第二板,锅里的糖浆最少还能浇七到八板,全部加起来制作了将近三百颗燕窝秋梨糖。
糖块全部制作完成之后,何素雪数了一百颗出来,让毛永盛找了个瓷罐子装好,明天摆到柜台上卖,又包了三十颗收在自己兜里,其余的全部分了。
药铺的人不用说,随吃随抓,住院的病人和陪护们也各得了十颗,这一晚上三个院子的人从嘴巴甜到了心底。
常得贵含了一颗糖块在嘴里,眼睛微闭,品味着其中的香甜、清凉、爽口、滋润,丝丝药力虽然稀薄,但也能持续对咽喉和心肺产生影响,清咽利喉的作用十分明显。
听说这糖只用了不到十样材料,关有树感慨万分:“小方子也能做出如此好吃,又对身体有利的药糖,雪姐儿的小脑袋瓜怎么长的呀,这想像力和创造力,二师兄心服口服啊。”
何素雪呵呵笑得很开心,“二师兄,这不过是小玩意,吃着玩玩而已,师傅大人一肚子学问,才是咱们要掏干净的对象。”
这马屁拍得巧,常得贵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却张口骂道:“糖也吃了,还磨蹭个啥,赶紧滚回去洗洗睡,明天哪个起不来床耽误做事就罚劈柴一月!”
第五十三章两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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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劈柴,如今江南药铺还在烧邓小虎等人劈好的柴火,当初那几个少年不想吃白食,整天自己找事做,实在帮不上其他忙,就一天到晚劈柴。
说起来,邓小虎等人也走了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屋檐下的柴堆越来越少,已经见底了,何素雪偶尔想起来仍止不住牵挂和担心。
这一晚吃了好几颗糖,何素雪仔细刷了牙才睡,还好没再做恶梦,一觉睡到大天亮,听到楼下有军士咋咋呼呼地晨练,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
楼下的常得贵倚着炕头半躺在被窝里百~万\小!说,满头青丝铺洒在身上被上枕头上,也铺洒着慵懒悠闲的意味。
听到头顶那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常得贵不禁抿嘴乐。小丫头还挺自觉的,只要早起必定要练拳,敏儿,你是花了多少心血,才教出这么好的孩子呀。
常得贵的思绪,飞回那个魂牵梦绕的明媚花园,明眸皓齿的小美人儿粉嫩嫩的坐在秋千上,在他的推送下荡上高空,欢快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贵哥哥,再高点,再高点……”
“师傅,您起了吗?”
“咳,起了,有事?”
“我可以进来吗?”
常得贵如何能对跟敏儿一样甜美的声音说不,把被子往胸口上拉了拉,“进来吧。”
常得贵早已起床洗漱过,房门都是虚掩的,何素雪试着推了推,门就开了。她闪身进去,看到常得贵还在被窝里。愣了下,然后也不以为意,走到炕头笑呵呵地请求:“师傅,你教我学内功好不好。”
常得贵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眉头一下挑起来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学这个?”
何素雪垂眼对手指,“那个,兵荒马乱的,好像有点武功防身比较好。是吧。而且,内功很神奇呀,秦世子那样重的伤。要是普通人早就没命了,他倒好,硬是用内力逼得毒素无法快速扩散,为自己赢得了时间,好厉害有没有!我也要那样厉害的内功!”
何素雪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指手画脚的,娇嫩的嗓音直击到常得贵心里,让他无法升起拒绝的念头。
“好。”他说道。
“呃,您说什么?”
“我说好。”
“哎呀,师傅我好爱好爱你呀,哈哈。快起来。现在就教。”
常得贵却沉了脸,“怎么说话的,女孩子家家。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的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错了。”何素雪吐了吐舌头,忘记了呀,古人都含蓄矜持,不能随便说爱这个字。
常得贵侧身拉开炕柜找书。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呀。雪姐儿总算知道咱的好了。
从抽屉最底层翻出一本绢帛古书,常得贵好不容易才绷紧了面皮,保持着师傅的尊严把书递给徒弟,“先看看,看不懂再问为师。”
何素雪一看那书的材质,心花就开了,好高档,竟是绢帛写的秘籍。双手接过来一看,黑线了,上面三个字认识她,她不认识人家。
“师傅,这是什么字。”
“噢,这是篆体,拿来吧,师傅读给你听。”
“等等,我拿文具来,师傅念我抄。”
“你往哪跑呀,为师房里能没有文房四宝?”
师徒俩一通忙活,最后隔着炕桌相对而坐,做师傅的一字一句把武功秘籍念出来,做徒弟的奋笔疾书做记录,一千多字的内功心法,就这么出来了。
前面说过,何素雪自打穿越来,脑子格外的清楚灵活,读书那就是过目不忘,所以她抄完这本《洗练录》,再从头到尾默读一遍,基本上就在她脑子里生了根,稿子可以弃之不用了。
常得贵重读心法,略有所悟,意犹未尽慢慢合上秘籍,就看见徒弟抓起稿纸要撕,顿时脑血管都要暴了,高声喝道:“你干嘛!”
何素雪吓得一抖,用大拇指蹭蹭额头,“我不干嘛呀,这不是秘籍嘛,背下来之后当然是赶紧毁尸灭迹,省得被人偷去了呀。”
常得贵抚额,“也没那么严重,自己保管好就行了,再说,你真的全部背下来了?”
不是做师傅的不相信徒弟,实在夸张了点吧,才抄一遍,就全部背熟了?
何素雪比较喜欢用事实说话,她把抄好的稿纸翻过来拍在桌上,叉着小腰说道:“哼,师傅您听好了,我现在就背一遍,如果背错一个字,我就把这张稿纸给吃了。”
“行,如果你真的背下了,过年的时候师傅奖励你一样礼物。”常得贵放下绢帛,坐直了身体,凝神注视着小徒弟,听着熟悉的字眼一串串从小嘴里吐出来,心中惊讶得无以复加。
果然是敏儿的孩子呀,母女俩的聪明劲一模一样的。常得贵暗暗感叹着,再一次遗憾这孩子怎么就不是自己的骨肉,何其正丢了珍珠拿鱼眼当宝,早晚有他后悔的时候。
常得贵低声细细讲解了修炼内功的要点,花婶子就在外面叫开饭了,何素雪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漱。
赵本真走后,送水的任务就交到王小九的手上,可何素雪不让王小九早上送水,自己跑一跑还能锻炼身体呢。
何素雪装了洗漱用具的小盆就放在客厅里的,端起来就往女兵的院子跑,她现在洗漱上厕所都在那边解决,如果不是常得贵不肯松口,她都想搬到那边去住了。
吃完早饭,方再年领了账本和钱箱,毛永盛捧了糖罐子,向常得贵询问燕窝秋梨糖的销售价格,常得贵转向小徒弟,“小何你说,这糖该卖多少钱。”
何素雪早就心中有数了,“这批药糖因为加了燕窝,成本就比较昂贵了,不过也由于是第一批试验品,价格也不宜定得太高吧?五个铜板一颗怎么样?会有人买的吧?”
常得贵若有所思,问小徒弟是不是另有打算。
什么都瞒不过精明的师傅呀,何素雪真心佩服了,燕窝珍贵难得,而这糖,她原本是想面向广大民众的,所以,她准备搞成两个档次,另做一种不加燕窝的秋梨糖,卖一个铜板三颗。
常得贵听完小徒弟的计划,露出满意的神色,两种糖利润都不算太高,基本符合他的预期,并不违背江南药铺一贯的利民主张,可见小徒弟虽然财迷,却不是唯利是图的j商。
“再年,就按小何说的办,燕窝秋梨糖卖五个铜板一颗,稍后秋梨糖出来,一个铜板三颗。”
大掌柜一锤定音,伙计们便乐呵呵地去开铺子了。何素雪向师傅报告,这两天她要制药糖,除了女兵院子,其他男病人的查房她就不参加了。
常得贵没有不准的,不过仍叮嘱她不可贪玩耽误了学业,不能占用下午的学习时间,他随时都可能抽考的。
“师傅真是的,人家哪里贪玩了,制作药糖也是工作嘛。”查完女兵病房,去仓库领药材的时候,何素雪不满地责怪师傅,当着师兄和伙计们的面那样说,太丢面子了。
“你敢说,起初要做这个糖,不是为了给自己解馋?”常得贵没好气地给了小徒弟一个爆栗,“我早就听说了,你嫌弃人家杂货铺卖的糖丸不好吃,嚷嚷着要自己做。”
何素雪没话说了,都怪自己瞎显摆呗,老说低调低调,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
“对不起,师傅,徒儿今后一定小心谨慎,再不乱说话了。”
“嗯,知道错在哪就好,往后再有什么想法,先跟为师商量,可好?”
“遵命,师傅大人。”
何素雪征用了左厢房的大灶,熬药汁的时候,毛永青带着银子,把邱老板的鸭梨全买回来了,顺便还从杂货铺买了五十斤红糖。
何素雪想着秋梨糖不加燕窝,可以加点冰糖调味,药铺虽有冰糖但不多,又叫送货上门的徐小哥再跑一趟,又送了十斤冰糖。
徐小哥送冰糖的时候,张老板也跟来了,一张黑瘦的老脸皱成了菊花,不时探头探脑望一眼熬药汁的大锅。
何素雪心说这是探听情报来了,昨晚闻到甜味,今早江南药铺卖起了药糖,张老板鼻子真够灵的,这是怕生意被抢了吧。
她想了想,从罩衣兜里掏出小纸包,解开,抓了两颗糖递给张老板,“张老板,尝尝咱们药铺新出的药糖,里面加了好些珍贵药材,能止渴生津,清咽利喉,可好吃了,我师傅说要卖五个铜板一颗呢。”
张老板捧着糖块,手都发抖了,“我的个娘诶,这一颗糖,值五个铜板?”
他不敢吃了,要把糖还给小何大夫,“还是你们留着卖吧,这么贵,啧啧啧,咱苦命人可消受不起。”
“哎呀,张老板,这是试验品,就是要让人尝的,你看到我这一包,好几十颗呢,都是我师傅给我吃的。哎?徐小哥,冰糖放好了?辛苦了,你也来尝一个,是我亲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