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古代女军医

古代女军医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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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就让赵本真帮忙把盐粒捣成粉末。

    这就是个力气活,也不妨碍烧火,赵本真马上就开始干起来,厨房里回响着很有节奏的叮当声。

    何素雪瞧着热闹,搬了个小板凳把赵本真往里挤了挤,接过添柴看火的活,让他专心捣盐。灶里火旺着呢,伸出冰凉的手腕烘烤,袖口的水汽蒸出来了,整个人慢慢暖和起来。

    赵本真的速度放慢了,要换手,何素雪忙过去抢,却被他把捣药钵搬远了些,埋头死戳。

    何素雪觉得这娃情绪有点不对,盯着他的背看了两眼,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因着定国公和少将军要在铺子里吃过晚饭才走,焦婶子使出了浑身解数,整了六菜一汤出来。

    汤是鸡汤,用田将军搜罗来的老母鸡炖的红枣枸杞和参片,把浮油撇去了,鸡汤清亮清亮的香气扑鼻,秦世子也喝了一小碗,众人见他胃口不错,都很欢喜。

    何素雪却知情况不容乐观,毕竟伤口感染好几天了,炎症一时之间没法去除,这个不但要看个人的抵抗力,还要看药方给不给力。

    常得贵是打定主意不让小徒弟插手后面的事宜了,除了查房带上她,平时不准她进出秦世子的病房。

    何素雪知道师傅大人是为自己好,可心里总不得劲,只好把心思放在她的牙膏上,连夜捣鼓出来一小碗比较满意的,临睡前洗漱时试了一下,牙膏香香的带着一股甜味,也不粘牙,感觉真不错。

    她马上把试验品分了一半给赵本真,“你的功劳大大的,这些给你用。”

    赵本真接了牙膏,道声谢,眼睛里闪烁着火焰般的亮光。

    第三十四章药妆牙膏

    何素雪做着发财美梦的时候,常得贵给秦世子换了术后第一次药,然后他把关有树打发出去,自己和秦世子秉烛夜谈。

    秦世子斜靠在叠高的被子上,因伤口疼痛和低热,脸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但他舍不得躺下休息,扯出一抹笑容对常得贵说道:“有多久了?咱们兄弟俩没这么自在地说过话了?”

    常得贵笑了笑,“你就偷着乐吧,如果不是敏儿把她的宝贝雪姐儿送到我跟前来,恐怕这会儿你已经走在奈何桥上了。”

    秦世子的眼睛陡然发亮,他坐直了身子,激动地问:“你那个关门弟子,就是雪姐儿?她得到了李家的传承?”

    常得贵点点头,又摇摇头,秦世子一巴掌拍在炕沿上,“说清楚,你这说半拉留半拉的,要急死我么?”

    常得贵阴谋得逞,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就是要叫你急,谁叫你当初要和我抢敏儿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嘿嘿。”

    秦世子眸光黯然失色,“你有啥好得意的,你不也没得到敏儿么,两虎相争,倒便宜了旁边那只狗崽子,你我都走眼了啊。”

    常得贵跳了起来,“以后别跟我提那个姓何的混账东西!居然买通敏儿身边的丫环推她下塘,然后他跑去救人,这叫什么,他卑鄙无耻!他不是人!”

    秦世子忙竖起食指,“嘘!你小声点儿!大半夜的,鬼嚎什么呢。敏儿都已经不在了,这些陈年旧事,就让它烟消云散了吧。说说雪姐儿,你刚刚点头又摇头的,是怎么个意思。”

    常得贵坐了下来,“意思就是敏儿让雪姐儿强记了些东西,她现在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些方面她好像很精通,但有些方面则完全不懂,少不得我要从头给她讲一遍的,不过她比较精通的西洋医术,我是没办法了。她也是命大,被那狠毒的继母推下马车,摔了脑袋,居然活了下来,只是有些东西记不得了,你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心里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西洋医术,哎,谁能想到,先帝视如妖术邪术的西洋医术如今成了救命神术。雪姐儿是个好孩子呀。要不,我让我家阿大娶她做媳妇,怎么样。”

    “滚!她现在是我徒弟,她的终身我说了算,就你那混乱的后院,快给我拉倒吧。”

    “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

    何素雪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幸福差点就被两个大叔给商量没了,她一觉醒来,抱起床头的牙膏砵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已经看见金子银子象流水般跳到她的碗里来。

    不是尿憋得难受,估计她还要继续幻想下去。匆匆套好衣服溜下楼放水,院子里已经有军士在晨练了,哼哼哈嘿的吐气声不断,显得这个薄雾笼罩的早晨特别有朝气。

    赵本真每天都起得很早,一直注意着二楼的动静,发现何素雪起来了,赶紧提了热水给她送去,今天早上他的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

    “给你。”

    “牙刷?谢谢小赵哥哥。”

    何素雪接过木头和猪鬃毛制作而成的古代牙刷,好好把玩了一会,“这牙刷好贵的吧,小赵哥哥问师傅预支月钱了?”

    赵本真笑笑,没吱声,何素雪当他默认了,自顾自的叨叨起来:“你说我是不是有健忘症呢,昨晚吵着闹着要师傅预支月钱,结果师傅一叫我拿牙膏材料,我就把这茬事给忘了。哎呀,今天还是得找师傅大人支点钱,这手里没点银子心里发虚呀,小赵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本真心有感触,用力点头,“是!我离开京城之后没几天,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物件就被小偷偷光了,那个时候啊,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何素雪同情地拍拍人家胳膊,“你能坚持走到这里来,一定吃了很多苦,哪天有空跟我说说呗,让我也长长见识,增加点江湖经验。”

    “好,有空跟你说。你快洗漱,水要冷了。”赵本真帮着把热水倒进漱口杯和洗脸盆,便退到走廊上。

    他盯着下方练拳的军士,心说吃苦不怕,怕的就是千辛万苦来了之后,发现你要找的亲人全部都没了,这才是人间最惨的事。雪姐儿,她能理解吗?这些,也要讲给她听吗?

    其实这几天,何素雪又慢慢回想起来很多事,其中有不少是从何府碎嘴的下人们那里听来的。比如赵本真的身份来历,比如常得贵身上那块免死金牌,还有京中流传的常得贵与何家爹爹、李氏娘亲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貌似还牵扯了屋里那位秦世子?我的个娘哎,关于您的传说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啊。

    想通透了,何素雪对她老爹和那个何家也绝望了,那绝对是龙潭虎|岤小鬼满地,她一定要扒紧师傅大人的大腿儿,坚决不回何家当炮灰。

    何素雪漱个口的时间,又把自己的小心肝仔细包上了几层防护衣,轻易不能让人触碰到她的内心世界。

    她对着水盆中的自己拍打脸蛋,给自己打气:“何素雪,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行的!”

    一定行什么?那范围太广了,咱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往后慢慢看。

    捧着牙膏砵子,何素雪斗志昂扬地走下楼,站在屋檐下就开始大声咋呼:“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甘州府第一罐药妆牙膏面世了啊,今天是大酬宾免费试用了啊,觉得好用的就可以下单预订了啊,头三位下订金的客官可以享受五折优惠了啊。不买不要紧,不看就是您的损失了啊,快来看一看啊,甘州府第一罐药妆牙膏面世了啊!”

    细嫩的嗓音穿透了白雾,在空旷的早晨清脆地回荡,军士们不约而同停下练习,哄笑着围拢过来。

    “小何大夫,什么叫药妆牙膏呀。”

    “俺只听说过牙粉,那玩意是达官贵人们用的,老贵了。”

    “咦,这味道还蛮香的,还有点甜味?里面加了糖吗?”

    “小何大夫是不是耍俺们玩的呀,这么好闻的什么牙膏,真的免费给俺们用呀。”

    何素雪被十几个高大粗壮的汉子一围,连光线都暗了,空气都不够喘了,一吸气鼻腔里头全是汗酸味,她急忙高喊:“都退后!都退后!想领试用装的请排队!一个一个来!我擦,快憋死老子了。”

    第三十五章不务正业要受罚

    田将军从正房窜出来,抬脚欲踢,大吼道:“都退后!把小何大夫憋坏了看老子不打折你们的狗腿!”

    军士们也不恼,嘻嘻哈哈跑何素雪跟前排队,排在第一个的老兄还极有眼色地往后挤了挤,让田将军先来。

    “嗯,这还差不多。”田将军满意地一转身,站到何素雪跟前,讨好地伸出右手,“那什么药妆牙膏是吧?本将军先来尝尝味道,给这些兔崽子们做个示范。”

    何素雪冲天翻白眼,“田将军,这是牙膏,清洁牙齿用的,不是糖豆,不用尝味道。”说着,用小木勺子挖了点牙膏放在田将军的食指上。

    “啊?洗牙的啊,这么白这么嫩,还这么香甜,它怎么就不是糖豆呢?”田将军盯着指尖上的牙膏,万分的遗憾哪。

    何素雪笑嘻嘻地说:“想吃糖也容易呀,等小的卖牙膏赚了钱,就研制几味清肺润喉的糖块,给田将军解解馋。”

    田将军一听有门呀,马上扭头大吼:“都听见了?每人都订一份牙膏,小何大夫研究东西遭老罪了,不能让小何大夫亏本,明白没有!”

    “明白了!”军士们也大吼着回应,震得地面都抖了好几抖,何素雪高兴得都语无伦次了,连说承让承让,一旁的赵本真心里那个囧,承让这个词它就不是这么用的好不。

    田将军大笑着把手指伸进嘴巴里,往上下牙齿那么一蹭,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喷着泡泡又吼上了:“小何大夫好样的,这药妆牙膏,硬是要得,给咱老田订三份,不,十份。”

    何素雪一边拿小勺给军士们发放牙膏,一边回道:“十份太多了,一下子用不完干掉了多可惜,而且现在药材有限,每人只能订一份,多的不卖。”

    田将军嚷嚷道:“我用不完可以送人呀,女兵营那帮娘们指定喜欢,十份还不够我送的呢。”

    何素雪一听,眼睛亮得像灯笼,女兵营呀,女兵也爱美呀,一定要把那疙瘩列为大客户群对待。

    嗯,等那位漂亮的少将军再来,送她点试用装,到时上官都用了,还怕底下的女兵们不买?哼哼,牙膏牙刷洗面奶润肤露润唇膏,药妆系列一网打尽,女兵的银子不要太好赚哦。

    何素雪的思路跑得有点远,以至于师傅大人顶着两个熊猫眼,从房里冲出来喊她,她都没听见。

    赵本真忙伸手指戳她,“回神了,你师傅喊你呢。”

    何素雪一见师傅大人的表情,心喊要糟,忙换上狗腿的笑容,奉上牙膏砵子,“师傅大人起来啦?这是徒弟恭敬您的牙膏。用得好也不用谢,都是徒弟应该做的。”

    这话说的,常得贵哭笑不得,伸手夺过小砵子,嗅了嗅味道,眼睛亮了亮。这小丫头,还真把牙膏弄出来了,看军士们的反应,效果还不错嘛。哎呀,今天早上的空气总算清新一点了。

    吵吵闹闹一早上,等所有人都试用过,连秦世子都没漏掉,人人竖起大拇指叫好,何素雪脸上笑开了花,每份牙膏是一两装,卖五十文钱,这一下子就订出去好几十份,发财啦。

    何素雪心里有本账,一份牙膏的成本大概是三十五文左右,利润为十五文,看起来有点少,但架不住它卖得多卖得广呀,这民生的东西,只要价格合适,什么时候都有市场的,细水长流哇有没有。

    常得贵问了定价,何素雪一一分析给他听,他就说了“可以”二字,再没干涉过。

    何素雪收了订金,和毛永盛拟了一本账本,就乐颠颠地跑回二楼继续她的“牙膏”大业,连每天不拉的查房都不想参加了。

    常得贵却不容许小徒弟“不务正业”,硬是叉腰站在院子里吼她下来,等查完了房,还命她负责今天所有病人的换药,并且现场抽考她《黄帝内经》的内容。

    好在她穿来之后脑子特别好使,看过一遍的东西都记得牢牢的,回答问题没有出岔子,没有受到额外的惩罚。

    人人都知道常大夫这是在敲打小徒弟,让她不要得意忘形,所以人人都报以同情,却没有人敢出面帮她说情。

    何素雪心里那个委屈哟,吃早饭的时候拉着赵本真躲到厨房外面去,边往嘴里塞饼子边抹眼泪,“师傅他凶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凶我,一点面子都不给,太讨厌了。”

    赵本真像小大人一样叹气,安慰地拍拍她肩膀,“他也是为你好,不是真心责备你的,别往心里去。”

    何素雪狠狠地灌一口稀饭,又道:“我有努力读书呀,整本内经我都背下来了,天下难找我这样聪明的学生了,有没有?我做牙膏,不但能给药铺增加收益,还能普及爱牙护牙的好习惯,师傅明明昨天还夸我的,今天睡一觉起来就翻脸不认账了,太讨厌了。”

    吃人的嘴软,拿出人的手短,小赵同学不好说掌柜大叔的坏话呀,只得安慰某只淡定些,“昨晚你师傅睡得很晚,可能是没睡好,忘性大了,慢慢就会想起了,不信你等着看。”

    等着看什么?何素雪一整个白天都在忙个不停,上午换完了药,下午就打手术包,因为秦晓月秦少将军又来了,还带来十几个重伤女兵,刚刚清闲半天的江南药铺又象陀螺一样连轴转起来。

    江南药铺已经住不下了,少将军把旁边的两间铺子给征用了,都是城破之前拖家带口跑出去的商家,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军士们请来衙役做见证,把门一踹,人就抬进去安置了,旁观的左邻右舍也没啥好说道的。

    有意见的是何将军,他在秦世子面前直跳脚,抱怨他营里也有好些重伤没治的呢,本想着世子爷好转了就回去抬人的,结果被女兵营抢先了,憋屈死他了。

    秦世子今天的情况又有所好转,但还很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你个大老爷们,跟个女孩子计较啥,有这扯蛋的闲功夫,不如跑一趟铁器营,把常得贵要的器械赶紧弄回来,东西多了,也好同时救几个人不是?这速度提起来了,很快就轮到你了嘛。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通,回头别说是我营里的,咱丢不起这个人呢。”

    特护关有树同学在旁边捂嘴巴偷笑,何将军涨红着脸,灰溜溜跑出去,按照秦世子的吩咐办事去了。

    第三十六章少将军抢先机

    安置女伤员的事情自有少将军的亲信办理,她本人跑到药铺抢房间来了,非要在常得贵旁边住下,说是方便照顾她家兄长大人。

    院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男兵们的临时宿舍被搬到药铺右边的院子,吃饭和轮值的时候再从隔壁过来。

    大夫们重新得到每人一间,以保证充足的睡眠和休息不被人打扰,而术后渡过危险期的伤员也被转移到右边的院子休养,空出来的房间用来安置需要重点关注的重病号,

    何素雪把自己和王小九关在书房打包手术包,充耳不闻窗外事。反正二楼的地盘是她的,谁也抢不走,常得贵也不会让人抢走。

    新来的伤员还没有去看,不过常得贵已经通知她准备两例手术,一个是胸部一个是腹部,都是开放性大面积创伤,病情十分严重,明天一早就要手术。

    手术器械只有那么点,何素雪挖空心思才整出两个包来,心想还得让师傅大人去压榨秦世子才行,怎么也得弄出一个师医院的器械标准来嘛。

    两个小娃抱着大大的手术包,跑了两趟才搬完,巨大的蒸笼一架,顿时这个大灶就闲人免近了。

    王小九搬了个小板凳守在灶前,何素雪则被师傅大人喊去会诊,她手上比其他三位师兄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师傅大人的小药箱。泪流满面哪,师傅大人的变相惩罚不到天黑不到头啊。

    常得贵把原来的五号病房改成了手术专用房,四号病房作为手术准备房,用来晾晒手术衣单手套和器械什么的,这两间的钥匙都归何素雪管,另外三间才是重症病房,需要手术的病人将排队入住。

    何素雪见缝插针,向师傅大人哭诉手术器械不够用,常得贵没好气地告诉她,这事情自有何将军去解决,她一小娃,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人家还不是为了您嘛。”何素雪心那个累呀,嘴巴嘟起来,委屈的小模样又让常得贵觉得心疼了,自问下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自己八岁的时候还在父母跟前撒娇呢,而她已经能够帮忙做很多事了。

    常得贵这么一想,对何素雪的态度就好多了,拎箱子的活马上转到陈有亮手上,总算让某人心里舒坦些。

    少将军还带来了两个医女,查房的时候,医女随时跟着,帮着介绍病情,也有避嫌的意思。

    虽然现在人命关天,性别不是那么重要,但该避的还是要避一下,多两个人在场,女病人也没那么难为情。

    其实这时候常得贵完全可以把何素雪的身份亮出来了,可他好像忘记了还是怎么的,就是不说。

    何素雪也没有想到这方面,不说就不说呗,反正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走哪都跟着一堆人,避什么避呀,有什么呀。

    天将将黑的时候,被何素雪委以重任的小赵同学回来了,他手里抱着一个小木盆,盆里还装着一个包袱,何素雪一看见他进院子,马上向他跑过去。

    “小赵哥哥,我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吗?”

    “都在这儿呢,你看看。”

    何素雪接过木盆放到地上,翻看着包袱,里面全是有盖子的小竹筒,这是要用来装牙膏的,竹筒表面还简单刻画上江南药铺的字样,关节处打磨得光滑圆润。

    “小赵哥哥你真棒!”何素雪把不要钱的夸赞堆向小正太,他的脸颊因北风吹得散发不正常的红晕,冷得发紫的嘴唇紧抿着,流露出一丝笑意。

    哎呀,好怀念从前那个无拘无束的小正太呀,师傅大人到底对人家说了些什么,生生弄了个面瘫脸出来,真是造孽哟。

    “快要吃饭了,走,先进厨房暖和暖和。哎呀,你手好冰,外面是不是好冷呀。”

    “不冷。”被温温软软的小手牵着,赵本真打从心底热了起来,紧绷的脸颊也有融化的迹象。

    吃饭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焦婶子忙得团团转,好在少将军的女兵过来帮忙,她们还带来不少米面和蔬菜,点灯的时候,总算可以开饭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呀,厨房里是彻底坐不下了,将军们和校尉们坐了一桌,常得贵和几个徒弟一桌,其他的都捧着海碗蹲在外面屋檐下吃。

    何素雪照例和赵本真两个远远地避开人群,小板凳搁在井台边沿上,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多数时候是何素雪在说,小赵同学基本上是只听不说,他的话越来越少了。

    何素雪就劝他想开点,“再大的困难,总有过去的时候,等开春暖和了,让师傅找人送你回去,家里人还等着你支撑门庭呢。”

    赵本真没有回答,默默地,大口大口地吃着在家里从没吃过的粗糙食物,他替何素雪高兴,她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吃过饭,何素雪要抹汗,也就是洗澡,让赵本真帮买盆子就是为了这事,她可不想跟一群大老爷们共用一个洗澡盆。

    常得贵呢天天忙得要死,也压根没想起来这事,后来看见赵本真提水,何素雪哼哧哼哧端着个大盆子上楼,他才一拍额头,想起来了。他愧疚地想上前帮忙,却被拒绝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何素雪还是习惯自己做,不喜欢假手于人。

    天天帮忙提水上下楼,赵本真力气见涨,连提了两桶都不带喘的,何素雪真诚的道谢,从头洗到脚,换上焦婶子准备的干净衣物,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制作牙膏。

    赵本真又把脏水提下去,过了一会,他披散着湿湿的头发上楼,看样子也洗过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火盆和一个汤婆子,却是常得贵让他拎上楼的,知道何素雪晚上要做事呢,怕她冷着了。

    何素雪把汤婆子塞进被窝里放好,火盆搁在脚边取暖,便和赵本真一起制作牙膏,两人把熟蜜和珍珠粉全部用完才罢休,床头的箱子面上摆满竹筒,除了明天早上要交的货,还有多余的,可以考虑向左边院子的女兵们推销。

    赵本真没把火盆提下楼,而是推到何素雪的床底下去,这样可以增加一点热度。

    “你一个人住这,还是太冷了。”他说道。

    何素雪无奈地摊手,“我也想睡火炕呀,你也知道我是最怕冷的了,可是师傅不肯,我有什么办法。”

    第三十八章简短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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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世子一天天好起来,江南药铺也一天天更加忙碌,名声是出去了,抬着伤兵来求医的将领越来越多,附近没人住的房子都被征用了,搞得现在这半条街住的都是伤兵,真正开门做生意的商家倒是没几个。

    以前常得贵老嫌徒弟多,带得烦,现在只恨徒弟少,不够用,能进手术室的只有老大老二和刚收的老四,老三是不指望了,只能派些换药护理的小活,连让他出堂坐诊都不敢。

    江南药铺已经好多天没有开门对外营业了,手术是隔天就有两台,即使不上台的那天,常得贵也和徒弟关起门来讨论手术步骤和可能出现的状况。

    这样的结果,就是师徒几人外科水平急速提升,就连被视为烂泥扶不上墙的陈有亮,如今也能白着一张小脸给病人把药换好,不像从前那样换一半就跑出去吐了。

    何素雪对这些古代医生真心服气了,这接受能力,杠杠的。

    数天之后,何将军又带着两大箱子手术器械回来了,还有不少从其他城市搜刮来的药材,这真是解了江南药铺的燃眉之急,常得贵抱着他的一双手,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谢什么,我这可不是为了你,世子爷说了,是为了咱们新西军。”何将军这样爽朗的汉子,也被常得贵的真诚所感动,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新西军,是啊,老的西北军被秦世子的部队收编了,这事让常得贵和赵本真郁闷了好些天,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难受。

    小赵同学越发沉默了,何素雪生怕他得了抑郁症,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拉他到一边去开解,效果甚微呀。

    手术器械多了,手术安排更加紧凑了,每天都能做两台,多的常得贵却不敢了,毕竟他对人体结构尚未熟悉完全,每一例手术都要经过无数次模拟推敲才能实行,这实在是劳心劳力之举,太耗心神了,仅仅十天时间,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圈,眼看着一张俊脸就瘦得只看见两只大眼睛了。

    不止是焦婶子心疼,还有很多人心疼常得贵,他的屋里,开始出现不明来历的鸡汤,里面放了许多滋补的珍贵药材,常得贵端着汤走出房门,询问一直守在大灶前烧火的王小九:“看见是谁送的没?”

    王小九当然看见了,可是人家威胁过敢说出来就揍他,所以他不敢说呀,眼睛望着隔壁院子,哼哼唧唧地吐不出一个字来。

    常得贵察言观色,知道是少将军搞的鬼,事关女子声誉,他不好还回去,便把鸡汤端去秦世子的房间,两人分吃了事。

    吃完了,常得贵叫王小九把罐子洗刷干净,放到走廊角落去,第二天一早起来,果然被人拿走了。到了晚上,又是一罐鸡汤放在他的炕桌上,于是又和秦世子加了营养餐。

    如今这般补了几天,常得贵脸色好一点了,秦世子则干脆长胖了,他第一天走出病房散步,以前的衣服居然穿不下了,很是发了一通脾气,于是鸡汤便消失无踪了。

    大家心知肚明这事是少将军做的,却没有一个人说破,何素雪就酸酸地在师傅耳边说什么最难消受美人恩,气得他牙齿都要咬碎,就没见过这么偏心向着外人的徒弟。

    秦世子能出来散步了,表明离他出院的日子不远了,何素雪跟着师傅和师兄们去女兵院子逛了一圈,这边需要手术的病人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而男兵院子变化更快,最早的一批已经拆线出院归队,现在住在那里的是何将军的兵,伤势严重的都抬来了。

    伤员住了半条街,查一次房要花不少时间,常得贵坚持每天早晚都走一遍,及时发现一些急险重症,优先排在手术名单的前头。

    这样的处置各方将领都没有意见,毕竟都是一个部队的,是袍泽,是兄弟,前一点后一点不要计较太多,惹急了常得贵,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秦世子临走的前一晚上,又和常得贵秉烛夜谈,直至半夜才熄灯睡觉,第二天秦世子走了没半天,就陆陆续续有各部队的军医前来江南药铺向常得贵报到了,秦世子拜托他帮忙培训军医,主要学习战伤的紧急处理,而且走的时候还要负责给每个军医配备一套常用的手术器械,就是手术刀止血钳持针器这几样。

    两天的时间,左边的院子又住满了人,全是军医,老老少少都有,看到那头发都花白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军医,何素雪心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一点点不屑和鄙视都不曾有。

    常得贵只给军医们上了一堂理论课,然后就每天带着不同的人上台,让他们直接观摩手术,从理论一下子就跳到实践上去了。

    军医们有些受不住这样的传授方式,就是何素雪也觉得这样好残忍,可是看到军医们吐过之后又爬回手术室来继续观摩手术过程,又觉得这样才是最正确的,吐呀吐的,就习惯了嘛。

    三天之后,军医们都上台轮了个遍,第二轮的时候,情况就好多了,依然有人受不了要吐,要晕,可是能坚持下来的就被记下名字了,第三轮的时候,这些人会被要求协助手术,可能是缝几针,也可能是锯个骨头,或者是扎个血管,不一而足,但都有动手的机会。

    慢慢的,何素雪越来越欣赏常得贵这种授课方式了,仅仅半个月时间,就有一些出色的军医能够独挡一面,可以上台主刀了,虽然仍需要常得贵在旁边指点江山,但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凡是能够完成主刀任务的军医,立刻就被常得贵赶走,哪来的回哪去,这些人回去之后,把军士们照顾得好了,这里的压力也能轻一些。

    战争结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部队里还有大量受伤的军士需要救治,常得贵的简短培训,使得军医们工作效率大大提高,此次战争伤亡大大减少,获得高级将领们的交口称赞。

    得到帮助的将领无限感激,挑了许多好东西过来答谢,有鸡有鸭还有几头大肥猪,常得贵全部收下,让焦婶子处理了给住院的病人吃,猪是每隔五天杀一头,何素雪和师兄们伙计们吃得满嘴流油,狠狠地安慰了自己那颗疲惫的心。

    第四十章我是御姐不是萝莉

    清早,没人喊,没人吵,何素雪难得睡了个懒觉,猛地醒转,发现枕头湿了半边,不由怔住,“我昨晚哭了?不会吧!”

    在床上没头没脑转了一通,何素雪不得不承认,自己昨晚上确实在梦里哭过了,不然没法解释枕头上的水迹,流口水不可能流那么多的。

    没梦见那什么娘亲,也没梦见爸妈爷爷和老哥,到底是为什么哭的,何素雪不记得了,把枕头一拍,被子拉过盖住,也懒得去想了。

    打开房门,突然觉得院子里好安静,除了几个婶子在厨房和井台边忙碌,其余的人一个都没看见。

    何素雪愣住了,心里有点发慌,“不会是都走了吧?师傅!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在哪!”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小何怎么了?”

    八个大大小小的男人从一楼各个房间冲出来,焦急地询问着,何素雪数了两遍,哇哇大哭起来,“小赵哥哥,真的走了!”

    何素雪这一刻是本色出演,一点都不带伪装的,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常得贵第一个冲上楼,使劲地拍打楼道门叫她开门,然后紧紧搂着小人儿,一声接一声地哄着:“小何乖呀,不哭不哭哦。那个兔崽子没良心,咱往后都不理他。”

    何素雪把头扎在师傅怀里,又哭了个痛快,人家好好一件新棉衣,被她糊满了鼻涕眼泪,都不成样子了。

    后来还是焦婶子拎了一小桶热水上楼,把何素雪从常得贵手里接了过去,哄着她洗了脸,又给她梳了头发穿了鞋子,把人弄整齐了才带下楼吃饭。

    何素雪坐在桌边,木木地捧起饭碗,终于确定以及肯定,赵本真走了,为了他的理想和目标走了,再没人帮她吃肥肉了。

    何素雪面无表情地扒着稀饭,给自己昨晚和今早的表现,划上两个大大的红叉,太丢人了有没有!

    又不是真的八岁小孩,怎么就那么差劲呀。

    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人家不是都说了么,就在这甘州府附近当兵,休沐就可以回来的,有什么呀,至于伤心成那样么。

    诶?不是在小孩的皮囊里呆久了,连智力都逆生长了吧!太可怕了有没有!

    一碗温热的稀饭,何素雪愣是吃出一身冷汗来,她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是御姐,我不是萝莉。我是御姐,我不是萝莉……

    念到第六百遍的时候,何素雪有点感觉了,不,其实是没感觉了,不伤心了,又是活蹦乱跳的小学徒一枚了。

    吃过简单的早饭,何素雪跟着师傅大人和师兄们去查房,大概是好运气都用光了,昨天做手术的两个病人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感染症状,持续高热不退,其中一个还伴有咳嗽气喘,何素雪用最新得到的喇叭状听诊器听了听肺部,有很明显的罗音,提示肺部有炎症。

    “师傅你来听听,他的肺部有问题,声音不对。”何素雪把听诊器递给常得贵,他像何素雪一样把耳朵放在听诊器的上方小圆盘,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以及呼噜呼噜的呼吸杂音,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抑制住不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听诊器。

    常得贵拿着听诊器,走到另一个病人床边,掀了那人的被子和衣服,在胸口的位置仔细听了听,又回到肺部有问题的病人这里再次听了听,有了比较,然后综合把脉的结果,他同意了何素雪的诊断,病人肺部感染了。

    他看向林有文,把听诊器递过去,“都听一听,看看有什么不同。”

    林有文双手接过听诊器,学着师傅刚才的样子做了听诊,清秀的脸庞写满了惊讶,“师傅有这样好的东西,早该造出来用了。”

    常得贵鼻子里哼了哼,“没有秦世子的铁器营,你以为能打造这些东西出来?”

    林有文想了想,羞涩地红了脸,“弟子愚钝。”

    常得贵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把昨天的药方拿来我看看,怎么会肺部出问题呢。”

    这是个股骨中段骨折病人,昨天手术时体征还好好的,睡一晚上起来就肺炎了,大家都想不通。

    关有树是个大汉,人却很细心,在屋子里到处摸摸,又去门口喊来王小九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回来向常得贵报告:“估计是着凉了,染了风寒,小九昨晚睡得太死,快天亮时起来查看,才发现厢房的火不知什么时候没了。”

    常得贵仔细问了两个病人,最后确定是着凉得了风寒,林有文赶紧开了药方给毛永盛拿去捡药煎熬,病人喝了药,又好好用药水清洗了伤口,下午症状都有所减轻,所有人都暗道万幸。

    王小九因此被扣半个月的月钱,常得贵把徒弟们和伙计们喊到一起,好好教训了一通,现在还有十几个病人在院子里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防寒保暖工作也是不容忽视的。

    常得贵如此紧张,也是有原因的,战争过后,总有一些不常见的病症冒出来,前段时间就有消息说附近出现了瘟疫,何素雪也回想起自己刚刚重生时,烧得迷迷糊糊那会儿,差点被人抬去活埋了。

    现在说起来,何素雪还很后怕,常得贵听说此事,更加上心了,马上命令林有文每天熬一锅清热解毒的药汤,不但是病人陪护要喝,药铺的所有人都要喝。

    药铺暂时没有手术,林有文便又和方再年、毛永盛去了前头开张看诊,常得贵有心事也坐不住,到了下午也出去坐诊。

    师徒两个晚上关了铺子回来,洗手都洗了好久,还叫毛永青拿出了消毒药水给他们冲洗,然后才进厨房吃饭。

    常得贵端起饭碗,又放了下来,表情凝重地告诫弟子们:“无事就在铺子里呆着,少往外头跑,免得惹了麻烦回来连累旁人。”

    何素雪仔细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有很多发热病人来看病?”

    常得贵嗯了一声,重新端起了饭碗,伸筷子夹了一夹菜,众人也都忙端了碗,只是手指都有点发抖。

    第四十一章施药

    一顿晚饭吃得沉闷无比,焦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