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才走的,焦婶子给还带了干粮。”
没有劈柴声和正太们的吱喳声,何素雪心里有点空落落的,熬得稠稠的稀饭喝着也没那么香甜了。
焦婶子在井台那里择菜,俩孩子在厨房里默默地吃饭,各自想心事,常得贵突然带了三个徒弟和四个伙计走进来。
常得贵坐到主位上后,何素雪吃不下去了,这眼神也太热情了,要把人烤化了都,兴师动众的,这是要闹哪样呀。
常得贵挑眉,非得为师把话挑明了说?哪有人上赶着收徒弟的呀(你不就是一个么)。
何素雪还在迷茫地眨眼睛,赵本真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伸手指戳她,张嘴无声做口型:“敬茶拜师!”
哦,拜师呀,怎么在厨房里?这也太随便了吧。
何素雪纳闷地放下筷子,倒了杯茶,双手捧着跪倒在常得贵面前,“师傅大人请喝茶。”
“唔,乖了。”常得贵怕人跪久了膝盖疼,忙接过茶来一饮而尽,语速很快地说道,“往后要用心学习,牢记医者仁心。”
“是,小何谨记师傅大人教诲。”何素雪老实磕了三个响头,就爬起来了。
三个师兄面面相觑,师傅还没训话呢,怎么小师妹就起来了?
常得贵倒没什么想法,就是何素雪不起来,他也会叫起的,这么瘦的孩子,跪久了伤腿。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蓝皮书,交到何素雪头上,郑重地交待她好好学,要一个字不拉全部背下来,这就是她这个月的功课了。
书是手抄本的《黄帝内经》,中医四大经典基础理论著作之一,何素雪看见那字迹,就知道是常得贵抄的。
再瞄瞄三位师兄,大家的表情都很淡定,还有丝丝怀念与感激,估计每个人拜师的时候都领过这书,佩服呀师傅大人,没事就抄书送徒弟,当练字咩。
“好了,条件不好一切从简,这事就这样了。你们以后还喊她小何,有人问起,也不用隐瞒她的女子身份。”常得贵站起来,背着双手,满脸笑意地走了。
四个伙计各种羡慕,三个师兄围上来,恭喜何素雪投得名师,因为事发突然,大家都没准备礼物,感觉特别不好意思。
何素雪很大方地说不要紧,礼物可以后再补嘛。
焦婶子听见动静,也跑进来道喜,还说中午多炒一个荤菜,算是庆祝。有肉吃,大家更高兴,纷纷说好。
闹了一阵,各自散去做事,刚才已经查过房,现在林有文要去开方子让伙计煎药,关有树则带着陈有亮给病人换药,焦婶子继续择菜,伙伙计们各司其职。
人一下子走光了,何素雪抓抓额头,“小赵哥哥,我们干什么呀。”
“吃饭。”赵本真说道,回到饭桌前坐下,端起吃了一半的稀饭,大口大口扒起来。
何素雪仔细看着他,好像没有羡慕嫉妒恨,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可是怎么就面瘫了呢,一晚上的功夫,花美男的面神经就长歪了?
何素雪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正太可能在这里呆不久了,吃过饭回到书房问常得贵,他说:“赵哥儿暂时不会走,不过肯定要走的,他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等路上太平些,就找人送他回去。”
第二十五章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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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雪沉默不语,常得贵以为她想家了,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你也想回去?”
她忙道:“没有,我不回去,您可别赶我走,以后我就跟师傅大人相依为命了。”
常得贵失落的心情瞬间被治愈,笑道:“好,咱爷俩过,不理那个兔崽子。”压根就忘了自己还有三个孤儿徒弟。
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摞稿纸,常得贵在研究秦世子的手术步骤,昨晚跟何素雪讨论了很久,他坚持不让她上手术台,那会令她将来的处境更加艰难,他绝不允许出现那样的情况。
目前暂定的就是常得贵主刀,关有树和陈有亮协助,林有文负责汤药,何素雪再三争取,获得器械护士的位置,大明当然没有护士这个职业,何素雪就说是帮忙递东西的。
器械护士其实是个极重要但又不惹眼的手术辅助,有经验的器械护士能够不着痕迹地引导手术菜鸟医生使用各种器械,常得贵并不清楚这些,被磨得烦不过,只好答应。
罗列出来的手术步骤,也是何素雪引导常得贵制定的,依据嘛,就是去了天国的娘亲李氏“指导”的那次“兔子缝合术”,为了不让常得贵怀疑,何素雪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心累啊,有没有。
师徒两个小声讨论着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何素雪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引导着常得贵去思考,唉,徒弟带师父的赶脚很不得劲呀。
楼梯有脚步声,两人停止说话,方再年抓着一个大簸箕,扶着门框喘气,“东家,跌打药又空了,林大夫让我来搬点出去柜上。”
常得贵起身,一边解下藏着钥匙的荷包一边往外走,“是不是这两天跌打损伤的病人特别多?”
方再年双手递上一张清单,垂首应是,“买药的多半是这类病人,另外得风寒的也很多,退热清毒的也快没了,还有不少人在别家大夫那里开了方子跑过来拿药。”
何素雪尾随进库房,里面摆了四排木头架子,上面摆满了布口袋,可有不少口袋空了大半或者干脆摆着空袋子,她看了几个标签,深深为江南药铺的前途担忧。
没有药可用的医生,就是拥有再高深的医术,他也没法治病救人呀。
常得贵拿着清单一一查看,眉头拧得紧紧的,斟酌又斟酌,才让方再年捡一部分药材出来。
“再年,出去告诉有文,能不开药就尽量不开,何将军答应的药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的,先顾着院里的再说。如果是别家大夫开来的药方,得先给有文看过,确实需要再给,不能要什么给什么。”
“是,东家。”
方再年端着一簸箕药材走了,常得贵锁好门回到书房,脸上布满忧虑,眼睛虽然在看手术步骤,其实心思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师傅啊,咱们收治这么多伤兵,是不是……嗯,是不是该军队出钱买药的呀。”
常得贵苦笑着摇头,“按道理是该这样,可现在兵营里乱糟糟的,都忙着整编西北军残余部属呢,哪里有空管这些人死活。”
何素雪托腮,想不通,“既然部队在整编,怎么师傅可以回家呢,难道您的部队里就剩下院子里这几个伤兵?这伤亡比率也太神奇了吧。”
常得贵眸光暗淡下来,“为师其实不是正式在编军医,确切地说,算是战时征用的民夫一类,仗一打完,任务就完成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全凭自己意愿。”
何素雪脑中灵光一闪,“是因为我和小赵哥哥,师傅才回来的。”
“不只是这个原因。”常得贵拿起稿纸挡住自己的脸,摆明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何素雪只好掏出《黄帝内经》,默默地研读背诵。
何素雪读书读得很辛苦,她看过简体版本的《黄帝内经》,没有全部背下来,眼前这本全是繁体字,即使她从小就练习书法,也还有不少字不认识,这种严谨的书籍可不能连蒙带猜,讨教是必须的。
她看了看对面,常得贵还没有面对她的意思,气氛太沉闷啦,得给师傅大人找点事做做。
她用书本敲敲桌子,“师傅大人,这里有个字我不认识。”
“嗯?哪里?我看看。”常得贵放下稿子凑过来,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何素雪把字指给他看,他便联系字的前后意思,详细地讲解起来。
何素雪越听,越觉得常得贵是个医学天才,基础特别扎实,晦涩难明的字眼,能用简单易懂的病例来诠释,就像一个个精彩的小故事,让她听得津津有味,大开眼界。
时间在故事中悄然逝去,天黑了,常得贵口也干了,便停下讲解喝口茶。这茶是何素雪端上来的,已经凉了,他也不在意。
晚饭后,何素雪跟着师傅和师兄们查房,田将军闻风而至,一声不吭跟着走完了四间病房,最后查到秦世子。
常得贵已经换了药方,秦世子的病情被暂时压制住了,但最好的情况也只是低烧,炎症消除不了,所有人都是心急如焚,再拖个日,万一邪毒入血,恐怕就更不好了。
查完房,常得贵把田将军请到一边密谈,谈完了田将军写了密信,交给亲信连夜送出去。
这一夜,又是林有文三人轮值夜班看护,何素雪抱着汤婆子睡得香甜。
翌日,何素雪终于没有再像前两天那样贪睡,天蒙蒙亮就爬起来了,和赵本真在院子里打军体拳,王小九看着有趣,也来跟着玩,田将军和他的手下抱着胳膊站在屋檐下看热闹,军士们哄笑说是花拳绣腿。
赵本真和王小九脸皮薄,被嘲笑两句,手脚就有点放不开,何素雪满不在乎继续抡拳,“什么叫花拳绣腿,这是最基础的初级军体拳,咱人小力轻,这样就不错了,练好了照样能锻炼身体,等将来力气大了,再学高级的。”
赵本真体会着发热的身体感觉,抿了嘴唇,又把注意力放到何素雪的动作上,认真地学起来。情绪是会传染的,慢慢的王小九也放开了,眼珠子也不再乱转。
三个小娃越打越有精神,吐气开声,军士们大感有趣,眼睛里有了欣赏。
田将军突然甩了披风给亲信,捏着袖子下了场,扬声叫道:“小何大夫,田某也跟你学一学这军体拳。”
“呵呵,您随意,又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何素雪特意放慢了动作,巴掌大的小脸因气血通畅变得红扑扑的。
第二十九章有人亮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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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雪背靠柜台,默默在数着数,冷眼旁观田将军不假辞色,与刘升华等人周旋。
门外突然又挤进来好多人,何素雪人小看不到,入目全是粗壮的大腿,而新钻进来的人满脸杀气,一身不起眼的校尉服,好像是某个将军的随从武官急着找到主官近身保护,因此被挤到的人只是不满地嘟囔两句,或者给个白眼,竟全都没有怀疑这些人意图不轨。
或许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就在田将军觉得形势不妙,用眼色暗示两个随从注意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好热闹啊!众位大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布帘轻飘,常得贵缓步走出来,何素雪觉得这师傅没叫错,这气质,绝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的?气质高华?
对,就是气质高华,没有华服美裳,没有铠甲闪亮,可常得贵此刻却是贵气逼人。
他一步一步走来,从容淡定,仿佛珠玑在握,嘴角噙着一缕不屑的微笑,目光所过之处,武将们竟不敢直视,纷纷别开头。
刘升华盯着常得贵腰带上的一块黑铁牌,眼中闪过怨毒,心头的火热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抹了一把脸,变出一副笑容,对常得贵挥手,“哟,把常大夫惊动啦?抱歉抱歉。你看,这些都是来探望秦世子的,一片赤诚之心哪,常大夫就让他们进去看一眼,了了他们的心愿吧。”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监军大人,竟摆出这样低调的姿态,吓住了不少人,嗡嗡的说话声消停了,不少探究的目光落到常得贵身上,带着怀疑和猜测。
有些人见识多广便瞬间明了,有些人则看不出端倪,摸不着头脑,但他们是跟着刘升华来的,看不懂不要紧,跟风就好了。
常得贵走到田将军身侧,做了个罗圈揖,高声说道:“各位大人,常某明白大人们想见世子爷的急切心情,但恕常某不能答应。今天这个吉时,常某是咨询了高人才定下的,一旦错过今日,秦世子恐怕会不好。大人们心善,定是不愿看到那样的情况出现,常某谢过大人们体谅。”
常得贵一揖到地,像一座雕塑一样久久不动,刘升华眼神复杂死死地盯着他,将军们有了马蚤动,七嘴八舌地说着抱歉的解释的话。
有些人开始往外走,却仍有人往里挤,何素雪刚刚觉得松动一点能喘口气,冷不丁看见有人从怀里摸出匕首藏在袖中往前挤,立马吓得魂儿都飞了。
“啊!!!!!”她张开喉咙,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叫声带着颤音,仿佛遭遇人间最惨的悲剧。
“小何?!”武官们呆愣的时分,常得贵弹了起来,嗖嗖跳上柜台,两步跑到何素雪的上方,伸手将她从人缝中提溜出来,紧张地问:“怎么了,伤到哪了?”
何素雪眼泪汪汪地指着自己右脚,“有人踩我,好疼。”
常得贵瞬间变了脸色,气极而笑,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下方的人群,“好啊,一群大老爷们,竟跑到我常某人的铺子里来欺负我的小徒弟!真是出息啊,好大的威风啊,鞑子破城之时,怎么就没见到这样的威风呢?是常某眼瞎了没看清楚,还是大人们当时没来得及发威,现在才搬出来现眼?”
这话说得忒毒,把西北军所有旧部将领全得罪了,可这些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反驳。
反什么,驳什么,西北军驻守多年的城池,确实被鞑虏破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也是西北军永远也洗不掉擦不去的污点,要论责任,在座的都跑不掉。
何素雪揪了常得贵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靠在他大腿上,泪眼朦胧的眼眸写满了惧怕。
武将们低下高贵的头颅,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们不禁要想,小女娃看自己的眼神,是不是跟看鞑子一样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面目可憎了。
何素雪用眼泪做掩护,偷偷地观察着人群中的异动,师傅大人的王霸之气还挺好用的,镇住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互相打着眼色,这是风紧扯呼的节奏,还是想拼死一搏?
常得贵觉得小徒弟把袖子揪得太紧了,心疼地拍她后背以示安慰,可是好像没什么效果。都是这些讨厌的蠢货害的!害了死鬼侯爷不算,还来害我的雪姐儿,太可恶了!不骂几句真心不舒坦!
常得贵满腔怒火要暴发,鼻子一哼,待要继续骂人,铺子外面忽然又马蚤动起来,人群纷纷退避的样子,好像来了什么重要人物,然后就听到有人喊:“定国公到!!!”
何素雪感觉到常得贵身体微微震了下,接着按住她的肩膀,小声说:“好了,病人家属终于来了。”
何素雪抽了抽鼻子,弱弱地说:“快叫他把人都赶走,吉时快到了。”
常得贵尴尬得脸颊发热,什么吉时,治病救人哪要看什么吉时,不过是哄这些蠢货罢了。
他抱着温软的小身子飞身下了柜台,让她先进去准备起来,外面的事情他来处理,何素雪急忙扯他袖子,示意他弯腰,在他耳边悄悄说:“有刺客。”
常得贵浑身一紧,忙把小人儿往里推,他自己则绕过柜台站到田将军身边,抚了抚石青色罩衣,淡定地等待。
何素雪跑进后院,赵本真就躲在门后面的,拦着她问怎么样,她牵了他的手直奔正房,守在门口的何将军忙迎上前来,连声问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定国公来了,我还看见人群里有人亮刀子!”
何素雪话音未落,何将军抄起腰刀就冲了出去,“甲队的留下保护世子,乙队的兄弟跟我来!”
驻守药铺的随从武官和军士,表现出番茄的反应能力,从听完何素雪的报告,到被点名的抽刀奔跑,只是比何将军晚了那么两三秒钟,还有那腿特别快的,已经踹开厢房门,吆喝着敌袭,让正在里面休息的兄弟出来迎战了。
第三十章不看好
第二更。
关有树和宁太医从房里窜出来,宁太医穿了药铺的石青色罩衣,显得老脸特别苍白,一把揪住何素雪的胸口,“怎么回事?怎么听见有敌袭?鞑子又来了?”
“放开她!”
“放开她!”
关有树和赵本真齐声大喝,把宁太医吓得蹦起来,有点茫然,何素雪只好用力拍打他手背让他松手,“宁太医,淡定些,鞑子没有来,是定国公来了。”
“你这小子,传话要传清楚嘛。”宁太医松了手,还抹了抹,嫌弃的模样令关有树和赵本真又竖了眼睛眉毛,宁太医终于发现关有树的异样了(小赵同学被无视了呀),咳嗽一声,背手钻进屋里去了。
关有树对着房门咬牙,何素雪道:“二师兄,正事要紧。”些许小人行径,还没放在眼里。
外面传来短暂的金铁交击声、惨呼声和痛斥声,没过多久,院门处涌进来一大群人,赵本真一见,急忙低眉垂眼,贴着墙根溜进了厨房,何素雪以为他害羞腼腆,没想到其他原因。
进来的人群中,除了常得贵、何田两位将军和原先驻守在这里的官兵,还多了刘升华和一位老者、一位女将军,另外还有几十位官兵一进院子就分散开来,一部分紧跟着老者,一部分守住各处要害,数人蹬墙飞上屋顶,迅速占领了制空权。
何素雪眼睛都大了,兴奋地喊:“天啊,好厉害的轻功啊,二师兄你看见没,他们竟然会飞耶。”
老者是穿着黑色铠甲的老将军,头盔底下露出的头尾都花白了,法令纹很深,面容憔悴,但双眼炯炯有神,听见何素雪娇嫩的嗓音,他扭头问常得贵:“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
常得贵白净的面皮微微发红,“小徒顽劣,让老公爷见笑了。”
定国公摇头,“还是个孩子,能有这份见识,很不错了。”他秦某人的凶名说出来能止婴儿夜啼,这小娃却没有一丝惧怕,足见常得贵这个徒弟不是乱收的,据说常得贵很宝贝这个徒弟……
定国公心里有了计较,常得贵把关有树和何素雪叫来行礼,他破天荒地给了个笑容,还伸手摸摸何素雪的小脑袋,说了声好孩子。
何素雪第二关注的女将军也走了过来,她容貌秀丽,头戴银盔,盔顶的红缨迎风飘扬,黑色皮靴几乎长到膝盖,大红色的皮甲包裹着她丰满完美的身躯,外面还披了一条暗红色披风,里子是某种动物的皮毛。
女将军腰带上的武器不是刀,而是剑,长长的剑尖从披风后头露了半截,何素雪感觉她扶剑的姿势特别酷。
女将军在何素雪面前站定,笑问:“好看吗?”
何素雪傻傻地回答:“好看。”
女将军噗嗤笑开,雪白的牙齿非常养眼,何素雪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您平时用什么刷牙呀,牙齿保护得好好哦。”
女将军愣住,常得贵忙将何素雪推开,“你这孩子犯了人来疯?还不赶紧给少将军行礼。”
“少将军好。”何素雪一边向漂亮的少将军弯腰,一边迅速在她的人生计划里添上一笔,军体拳健身是一定的,瑜珈塑形也是必须的,要把豆芽菜长成少将军这样完美的s型,任重道远呀。
女将军像她老子一样在何素雪头上摸了两把,笑道:“小大夫你也好,有没有兴趣到我营里当军医呀。”
常得贵一看这是要抢人的节奏呀,赶紧上来打岔:“小何才八岁,医理都还没搞清楚呢,哪能当军医。”
少将军美眸一瞪,别有一番风情,“迟早他要长大的,到时自然会有自己的选择,你可不能拦着他。”
常得贵一副我不想费话的样子,转头告诉定国公:“老公爷要见世子爷就请快点,别误了吉时。”
何素雪一听吉时就想抽,可这一上午人来人往的,确实耽误不少时间了,被脱得光溜溜的秦世子可别冻坏了呀。
“好,老夫先去看看怀山,晓月跟我来。”
定国公领着少将军秦晓月进了屋,其他人没被点名,便在门口止步,这让常得贵和何素雪尤其满意,本来手术室就不是菜市场,随便哪个都能进出的。
在何素雪的熏陶下,常得贵现在特别注意消毒杀菌和无菌操作这两方面,如果定国公不说,他原是准备建议不要进去太多人的。
定国公和秦晓月很快就出来了,父女两个眼睛都有点发红,把人送出来的宁太医也是一脸的感慨。
常得贵喊了声老公爷,定国公便朝他挥挥手,“得贵啊,怀山就拜托你了。不要有什么压力,只管尽力就好。”
这语气,也是不看好这次手术的意思,有点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味道。
常得贵不好说什么,只是感激地拱拱手,面色沉静地迈进正房,关有树和何素雪紧跟而上。
宁太医讨好地说道:“老公爷请放心,宁某一定帮您好好看着。”
何素雪真心想来个回马枪,将这老滑头一脚踹出去,想拍定国公马屁,也别踩在人家身上呀,太恶心太气人了。
“小何,还不快点来。”常得贵摆出师傅架子,警告地瞪了何素雪一眼,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向捧着长嘴壶的王小九伸出了双手。
手术步骤已经讲解了许多遍了,真正执行起来时,仍是出了一些状况,好在都有惊无险,师徒几人从头蒙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终于站到手术台前。
在常得贵等人开始洗手时,林有文就给秦世子秦怀山灌了麻药,这会儿已是麻透了,何素雪用镊子戳了他好几下,都没点反应的,但是出于安全考虑,仍是用布带固定了四肢。
消毒铺巾的活是常得贵和何素雪做的,等关有树和陈有亮终于搞定手术衣和手套上台时,她已准备好了吸血纱布、结扎血管的针线,上好了一张刀片。
她将刀柄递到常得贵跟前,瞅着这个有点走神的古代医生,沉声喊道:“师傅!开始吧!”
常得贵伸手接刀时,手有点抖,何素雪担心地又喊了声师傅,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刀锋划向手术野中的伤口。
第三十二章赶走
定国公长叹一声,偏腿坐在炕沿上,望着秦世子沉睡的面容发起呆来,何素雪心说这是要长期蹲守的节奏呀,这可不行,术后加护病房哪能进这么多人呢,感染机率大大增加了有没有?
她悄悄去扯常得贵的袖子,暗示他把人赶走,师傅大人他对小徒弟的要求就是没法拒绝呀,搓着手上前商量定国公。
“老公爷,小世子还得过一会才醒,您先到外头歇一歇,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有什么进展都会及时告诉您的,这屋里最好不要多留人。”
常得贵说着,指了指何将军,“进来的人,都要穿成这样才行,防止邪毒过人。”
对儿子好的,定国公当然要照做,他给儿子掖了掖被子,便站起身,招呼女儿一起出去,“何将军留下,给得贵帮帮忙。”
这里父女两个正要出去,门帘一掀,刘升华和宁太医钻进来了,后面还跟着面红耳赤的陈有亮,那小子都不敢看他师傅和师兄妹的眼睛,目光躲躲闪闪的。
着急的宁太医连礼仪都忘了,一进门就直奔炕上的人,嘴里嚷嚷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肺都切下来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定国公脸色那个黑哟,怎么这宁太医这么不靠谱呢,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医啦?他救不活的,人家也不行?太不像话了!
“太不像话了!”秦晓月把父亲的心里话给暴出来了,把手一拦,大睁着凤眼死死地盯着宁太医,不让他靠近兄长,“这就是太医的素质?病人好好地躺在那里呢,你说的什么话?出去!这里不用劳烦你的大驾了!往后我们秦家的大门,你也不要进了!”
何素雪挑衅地斜视宁太医,心里狂喊少将军威武,这老古董早该打出去了,什么事都想插一手,要不是定国公在这里,何将军也全程监视着,搞不好过了二天,救活秦世子就成他的功劳了,刚弄到手的器械也要改姓了。
常得贵不动声色地吩咐:“宁太医忙了这些时日,也累得不轻,有树和有亮扶太医出去歇歇。”
关有树都不用帮忙,上去把宁太医胳膊一扛,半拖半拽地拉出去,陈有亮飞快地看一眼常得贵,低头跟了出去。
常得贵没有权力管刘升华,不过自有定国公料理他,老公爷走出去的时候喊声监军大人,他就乖乖跟着走了。
哈哈,一山更比一山高呀,定国公出马,一个顶俩。咦?刘胖子的服饰好像跟将军们的不同呀,怎么那么像电视剧里的太监制服?哎呀,明朝的监军,好像就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担任的呀。
常得贵和林有文商量好药方,回头一看,雪姐儿小眉头皱得,都快成老太太了,“怎么了?有什么意见赶紧说。”
师徒两个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上呀,何素雪甩甩两手,“我不是对药方有意见,我只是不喜欢太监经常出没咱们铺子。”
林有文一愣,常得贵眼底划过笑意,表面仍板着脸,“小孩子家家别在外面乱说话。”
别在外面乱说话,意思在自己人面前还是可以说说的嘛,何素雪表示深深理解师傅的意图了,高高兴兴地哎了声,扭身跑出去盯着伙计们收拾,手术器械她要亲自刷洗,这些可都是千金难买的宝贝呀。
何将军乐得嘿嘿偷笑,对常得贵讲:“你这小徒弟,真特么有意思,能不能预订?将来出师了到我营里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常得贵没好气地瞪眼,“什么叫关门弟子懂不,就是留在师傅身边养老用的。”
林有文笑说:“大徒弟也可以养老用的。”
何将军欲要狂笑,常得贵一指秦世子,他连忙捂住嘴巴,肩膀拼命抽动。
“笑笑笑,笑个屁呀,有本事你也找出几个可以养老的徒弟来。”常得贵一甩袖子,傲娇地走了。
何将军嘎一声,被掐住要害了,跟林有文发牢马蚤:“你这师傅,真是不好搞,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林有文飞龙走凤写完方子,搁下毛笔吹了吹墨迹,淡定说道:“人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何将军再次被噎住,气得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眼睁睁看着林有文捏着药方昂首离开。
何素雪指挥王小九和毛永盛把用过的敷料和器械抬到井台边洗刷,焦婶子从厨房跑出来,不让用冷水,说冷水洗不干净,还容易着凉。
王小九和毛永盛只得一桶一桶热水提来,累得心里大叫不公平,凭什么女娃洗东西就要用热水,咱们男娃从没人关心过这个。小何也就在焦婶子面前才乖一点,婶子没看见的时候,她还不是贪方便用井水?
三个人埋头洗刷,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弄妥,赵本真一直在厨房里帮忙烧火,连厨房门都没有迈出过一步,送点心送茶水都是焦婶子做的,他不冒头,别人也忙得忘记了药铺里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期间秦世子醒了,关有树亲自到厨房端了参汤去喂,中间绝不假手于人,早上的刺客事件给大伙敲了警钟,常得贵指定关有树贴身伺候秦世子,直至秦世子痊愈离开,这就是古代的特护了。
院子里又挂起了万国旗,下午气温有所下降,不过风大,有阳光,把大大小小的单子吹得哗哗响。
何素雪很宝贝那一盘手术器械,洗刷干净了就让人抬到二楼,晾在走廊上吹干,然后抬回书房细细地上一层石腊油,整整齐齐地摆在箱子里锁好。
人一停下来,何素雪就发现两只手腕好凉,洗器械的时候戴了鹿皮手套,可也沾了些水,袖子边缘都湿透了,风一吹就凉得打哆嗦。她把《黄帝内经》往腋下一夹,准备去厨房烤火百~万\小!说。
住在二楼是清静,视野开阔风景好,可就是冷得慌呀,木板楼还是不如水泥砖石楼强,不能铺设地龙砌炕就是一大缺点。
何素雪吸了吸鼻子,从丝棉袄的暗袋里掏出手帕,抖开瞧见上面的绣样,不由笑了。这还是人家小赵同学的呢,人家忘了要,她也忘了还。
“算了,用都用了这么久了,怎么还好意思还,以后有钱了买条更好的还他。”
“小何在嘀咕什么呢?”
“啊,师傅大人,我想买点东西,能不能预支一年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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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合伙制牙膏
预支一年的工钱?这是狮子大开口呀,常得贵被吓到了,不会是捡了个败家仔儿回来了吧。
常得贵试探着问小徒弟:“你知道一年的工钱有多少么?”
“不知道。”何素雪回答得很干脆,“可是我知道我要买很多东西,要花很多钱。哎呀,师傅大人,我的月钱到底有多少嘛,我怕一年的不怎么够用呀。”
常得贵抖了抖,心说你这眼神,不像看师傅的,像看银子的,“怎么就这么财迷呀,医者仁心,这个医德什么时候都要摆在银子的前面,别整天银子银子的。”
何素雪捂嘴笑了,“师傅你真逗,人家什么时候不讲医德了,而且我赚银子跟讲医德它不矛盾呀。”
“你赚银子?”常得贵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被绕糊涂了,“怎么又扯到你赚银子上去了,这跟预支月钱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何素雪掰着嫩生生的小手指头算,“预支月钱,是为了买材料,买了材料呢,我要研究牙膏方子,做出牙膏来了呢,就放在前面柜台上卖,然后,我不就赚到钱了嘛。”
她歇了口气,又道:“当然了,如果师傅想投一股也是可以滴,那这样好了,我出方子,师傅出材料,赚到钱咱俩平分,这样的话呢,我就不用预支一年工钱了。啊哈,我是不是很聪明?”
何素雪摇着两只手,一副“表扬我吧表扬我吧”的表情,常得贵纠结得牙都酸了,药铺卖牙膏?这能行不,从没听说过呀。
纠结完了,常得贵从钱袋子里掏出几块散碎银子递到何素雪面前,“小何呀,你要是缺钱花,师傅这有,拿去,想买点什么自个去买哈。这牙膏的事嘛……”
“这股他不入我入!”漂亮的少将军突然冒了出来,抱着双臂,挑衅地斜视着常得贵。
咦?咦?少将军的眼神里面有东西哟,难道要现场上演少将军与战地军医之间暧昧的二三事?
何素雪两只眼睛骨碌碌在两个大龄青年之间来回转动,常得贵有种被看透的窘迫,这孩子,指定想歪了,跺脚就走。“想要什么材料就跟来!”
少将军也跺脚,轻斥:“胆小鬼!”
那个娇嗔薄怒,波涛汹涌,美呆了。
何素雪低头瞧瞧自己平坦的飞机场,叹气,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咱不奢望36d,有36c就很满意了。
常得贵的背影看不见了,秦晓月回过头来,一见何素雪的样子,气乐了,“小色鬼,你往哪看呢。”
美女看美女,也成了小色鬼,何素雪不服气呀,可又不想告诉人家自己是个女娃。算了,咱不跟古人一般见识,找师傅大人赚银子去喽。
何素雪小跑着上楼,常得贵坐在书房里喊住她,方子写来看看,不然不给东西你糟蹋了。
“人家是正正经经做生意,哪里是糟蹋东西了。”何素雪气呼呼坐了书桌另一边,信手取过墨条点了几滴水磨几下,就哗哗写起来。
这家伙练了二天,手感回来了,繁体字也写得很嗨皮,三下五除二就把方子呈到常得贵面前。
“珍珠粉,熟蜜,薄荷,盐?”常得贵用手指弹了弹方子,“不加点龙涎香之类的?”
何素雪用力摆手,“不要那些香料啦,贵不说,其实很多人不喜欢那种味道的,牙膏嘛,还是以清爽清香为好,成本低廉,卖的就便宜些,这样普通百姓也能使用,多好。”
“嗯,这方子要是能成,倒也算功德一件,或许明年咱们就可以少看些牙疼病了。”常得贵把方子递还何素雪,“拿好,一会下楼烧了。”
何素雪袖了方子,笑眯眯地跟着师傅去隔壁仓库,没一会就拿到除了盐以外的三样原料,珍珠粉和熟蜜都是用小瓷砵子装的,也就装了半砵子。
“等你研制成功了,师傅再去给你找来。”常得贵承诺道。
何素雪高高地应了声,便把东西端回自己房里,然后飞奔下楼找焦婶子要盐。
进了厨房,看见小赵同学坐在灶前烧火,何素雪想起他的承诺来了,蹲过去捅他两肘,“哎,你说话可算数?”
赵本真立刻坐直了,“当然算数!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何素雪便找焦婶子要了一碗粗盐,又跑出去找方再年借了个捣药钵,那玩意是熟铜打的,死沉死沉的,哼哧哼哧抱回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