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古代女军医

古代女军医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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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婶子说饭菜管够,可男孩们没有一个去添的,吃完了碗里的,不舍地看着粥盆,都说饱了,倒是陈有亮和两个伙计连吃两大碗粥四块饼子才放下筷子。

    何素雪不禁要对邓小虎几个娃高看一眼,都是心中有数的人啊,不贪心,能节制,知道感恩。

    饭后,邓小礼和张有福等人抢着帮忙洗碗,何素雪拉着赵本真去了前面铺子,她本想着帮把手呢,到了前头一看,病人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后面没有再增加。

    赵本真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张口道:“城里晚上要宵禁,天黑就不能在外面走了,被抓到要下大牢的。”

    何素雪站在铺子门口张望,邻近的铺子都在上门板了,街道上空荡荡的,整个城镇萧条阴冷安静,唯一还有客的药铺里面,大家说话都不由自主压低了嗓子。

    最后一位病人提着药包匆匆跑掉,焦婶子告辞回家,毛永盛和方再年立刻关门打烊,账本和钱箱交给林有文,人便退回后院洗手吃饭。

    劈柴烧火的活计都被人抢着做了,何素雪无所事事,就蹲在灶边烤火,常得贵从厨房出来便往对面的病房走,她赶紧地跟上。

    对于这古代的住院部,她早就想去看了,又担心人家说她孟浪,不守规矩,生生忍到现在,里面住院观察的病人都是男的说。

    “大叔,我能进去看看吗?”何素雪歪着脖子眨巴眼睛,开始卖萌。

    常得贵果然受不了这个,马上就点头了,“可以,只要小何不害怕,这个院里你哪里都去得。”

    瞧瞧,才来第一天,就宠得没边儿了,什么叫哪里都去得呀,男生宿舍不能随便进的好不。

    何素雪高兴地应了,跟在常得贵后头进了靠外头的第一间病房。

    现在条件不好,可是常得贵很舍得花钱,进门就是一道厚厚的棉帘子,掀开走进去,迎面就是一股热浪,难怪外面的大灶一边到晚都在烧呢,原来病房这里砌有地龙,要供暖,走进去那个温暖呀。

    暖是暖了,可是味道真不好,何素雪皱起小鼻子,心想这屋子有多少天没开窗通风了?要熏死人了有没有?

    常得贵注意着呢,调侃道:“这就受不了了?”

    何素雪捏了捏鼻子,“大叔啊,我娘说,这养病的地方,不但要干净整洁,还要空气清新才行呀。任是谁,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住着,心情都没法好起来。这心情一不好了,肝气郁结,好转的速度就减慢了呀。”

    常得贵这下也皱眉头了,“你娘真是这么说的?”

    何素雪重重地点头,“真真的,不骗您。要说也怪了哈,我娘跟我说过好多事,别的都忘得差不多了,偏偏跟医术有关的我记得特别牢。”

    常得贵不疑有它,感叹道:“这就叫家学渊源呢。”

    何素雪心里流汗呐,说谎是个技术活。

    她推开窗户一个小角,空气慢慢流动起来,常得贵站在窗前感受一下,觉得些许凉意无足轻重,心里认可了这个做法。

    “也不用开多久,隔半天开两刻钟就行了。”她补充说道,常得贵就更愿意了,毕竟屋里味道不好,谁闻着都难受不是?

    病房里摆了两张单人小木床,躺着两个晕睡的军人,何素雪是从墙上挂着的袍服和竹甲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常得贵一边查看伤员的伤口,一边解释:“都是在夺城的时候伤的,就近放这儿了。”

    “哦,伤在腹部?”何素雪凑过去,常得贵正好揭开最后一层棉布,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到最大,“这么长的伤口,怎么没缝上!”

    她的声音尖锐到近乎尖叫,带着质问的意思,两个重伤员动了动,连呻吟都没力气,被伤痛折磨了将近十天,他们已经奄奄一息。

    常得贵猛然扭头,两眼暴射出精光,“缝?怎么缝!”

    何素雪惊呆了,没想到,常得贵有刀子有剪子,还有很多奇奇怪怪说不出用途的手术器械,就是没有缝针没有羊肠线,不懂得清创缝合术。

    一番解说,这回轮到常得贵惊呆了,伤口还能象缝衣服一样缝起来,从没听说过啊。

    何素雪遥指伤员腹部那糊了一层金创药的巨大伤口,“大叔,您的止血药和消炎药效果都不错,但是您看,里面的血管损伤太严重,伤药很难渗透进去,伤员一直都在失血。失血过多是致命的,只有缝合起来,才能迅速止血,而肌肉对齐粘合,更容易长起来。”

    何素雪侃侃而谈,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常得贵失神了,差点以为时光倒流,他还在那个洒满阳光的药园里,还在聆听那个人娇嗔般的教导。

    “大叔?您有没有在听?”何素雪伸手在常得贵眼前晃了晃,这人,居然在这种时候给姐走神?

    常得贵挺了挺胸膛,“嗯,小何确实家学渊源呐。能不能仔细跟大叔说说?”

    “当然,可以,我娘让我缝过被狗咬伤的兔子呢,我知道怎么弄。”何素雪一边撒娇卖萌,一边暗地唾弃自己。妞,卖萌可耻啊喂~

    “我娘说,缝针有很多种,简单地说,圆针用来缝合内脏器官,三角针多用来缝合肌肉和皮肤,有那细如毛发的针,能缝合经脉血管……”

    瀑布汗,娘啊娘,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出场了这么多次。哎,都怪古代不好混啊,聪明人哪都有,一不小心暴露了,你闺女要被人抓去当妖怪烧了啊。

    何素雪小嘴巴拉巴拉,两只小手却隔着敷料在恐怖的创口上扒拉,这家伙挺幸运,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没伤到脏器,隔着完整的腹膜,能看见肠子在蠕动。

    “大叔,不能再等了,没有羊肠线,可以用绵线代替,缝衣针烧红弄弯,也能用。”

    “还需要些什么,你说,大叔去弄。”

    “还要高浓度的酒,越烈的酒越好,另外清热解毒的汤药随时煎好备用,哦,还有麻沸散,缝针时很疼的。”

    “没问题。”常得贵大步走出病房,大声地呼唤徒弟,指令一个接一个发出去,整个江南药铺都动了起来。

    第十五章清创缝合

    因为要供暖,而且处理病患也时常需要热水,所以药铺里的大灶是比较多的,每排房子至少都有一个,平常都是厨房里的两个专门做饭,另外两个烧水煎药,这会儿常得贵一声令下,各个大灶都迅速烧了起来。

    手术器械要煮,敷料要蒸,清洗创面需要大量的盐水,各种汤药要煎熬,不出何素雪的所料,最难寻的,是烈酒。

    药铺有一坛子备用酒,但是一般的米酒,喝起来也就有点酒味而已,完全达不到烈酒的要求。

    何素雪从窗户里看到关有树换上了军袍,背了一柄大刀,肩上挎了小药箱,往前面去了。

    “大叔,二师兄这是要去哪儿?外面不是宵禁了?”

    “家里没有酒,他得出去寻。放心吧,巡街的都认识他。”

    何素雪一想也是,瞧关有树这身打扮,估计跟常得贵一样混了个军医身份的,现在城里是军管状态,官兵跟军医他就是一家人嘛,再说他出去找东西也是用来救治战友的,人家应该也会给点方便。

    常得贵写了两个方子,让毛永盛和方再年各自负责,一个煎清热解毒的,一个煎补气血的,关有树气喘吁吁抱着个酒坛子跑回来的时候,两碗药都煎好了,其他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

    另一名腿伤的伤员被抬出去暂时安置在隔壁病房,要动手术的伤员名叫刘建,因是神志不清,常得贵跟他说了几句,也不管他听没听懂,就用一碗米酒化开一包药粉给他喝了下去。

    “大叔,是麻沸散吗?”

    “嗯,这是李家的麻沸散。”常得贵意有所指地说道。

    哟,想起来了,真正的麻沸散配方早已失传,后来出现的,都是中医大夫们自行研究的验方。

    在古代,这种重要的验方就是中医世家的祖传之秘,常得贵说是李家的麻沸散,莫非是娘亲李氏的李家?有可能哦,太医世家嘛,没点真本事哪行。

    看来这个常得贵对自己这么照顾,不是没原因的,李家连祖传秘方都教给他了,关系能不好嘛,自己就是爱屋及乌的那个乌。

    常得贵招呼伙计们把病床被抬到了屋子中央,四面墙上各挂两盏油灯,最大型号的那种,但室内光线还是有点暗,勉强凑合着吧。

    刘建喝了药酒,已经昏睡了,喊不醒,针扎也不醒,麻醉效果不错,不过何素雪还是不放心,让伙计们把他的四肢都用软布条固定起来,除了内裤,其他衣物都被除掉了,身体下面垫了新床单。

    术前准备好后,闲杂人等都被赶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常得贵师徒四人,以及何素雪。窗户缝被拉大了一点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有不少双眼睛在偷看。

    一只大木箱放在床边中间位置,上面铺了蒸汽消毒过的棉布,上面摆放着常得贵所能找到的手术器械,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何素雪和常得贵换上罩衣,口鼻蒙上布巾,洗手后站到病床前,因为何素雪穿的罩衣是毛永盛的,不合身,不利于操作,所以按照计划她只要缝两针给常得贵看,把他教会,后面就没她什么事了。

    刚才双手用澡豆洗了三遍,又冲了烈酒,现在有些微凉,何素雪活动一下十指,目光溜到器械台上。有弯圆针,有剪好的绵线,有小巧的剪刀,可是没有持针器,这是个大问题。

    用长镊子?太考验指力了,何素雪微微摇头,实在不行也只好用它,不厚道地想自己只要缝两针,怎么也能坚持下来,但愿常得贵内力深厚,能坚持到最后。

    咦?有一把象圈钳一样的东西,不过钳的顶头不是圆圈,而是两块圆铁片,这个起码比镊子好使劲,就是它了。

    “大叔,开始吧。”何素雪做了个深呼吸,伸手抓过一块敷料沾了烈酒开始消毒手术野,继而用盐水清洗创面。原先糊在创口上的药粉血痂等全部都得洗掉,一些坏死的皮肤和肌肉组织也得剪掉,直至创面干净整齐没有一点杂物,才能进行缝合。

    金创药洗掉后不久,创面开始渗血,何素雪找到几个大的出血点,让常得贵帮忙夹住,自己用线把它们结扎,留几个线头在身体里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条件有限呢。

    何素雪夹了一根针,穿了一根线,告诉常得贵:“大叔,我要开始缝了。”

    常得贵早已被她的一系列动作震撼得麻木了,眼神涣散冲她点头,“开始吧。”

    没有持针器还是不给力啊,何素雪努力忽略手指的不适,左手用镊子对皮,右手持针,用力扎下去。

    哧啦一声,她在创面看见了针头,长长地吐气,总算能用,夹住针头小心地往外拉,“圆针缝皮就是不如三角针好用,皮肤组织太坚硬了……”

    “哪,大叔看好了,就是这样先穿一边,再穿另一边,跟缝衣服是不一样的,左手的镊子可以给点力……”

    “打结很重要哦,不能打在伤口上面,要打在一边。看好了,以线为轴,先压线打一个,再绕线打一个……”

    何素雪全神贯注缝好一针,把线剪断,用手指摸了摸,自己感觉还挺满意的,回头想傲娇两句,猛然发现常得贵目光有些呆滞,而林有文师兄弟三个,已经扑到病房外面去了,院子里一片呕吐声。

    何素雪重重地叹气,自己这回真是出尽风头了,不会下了手术台就要被人当成妖怪抓起来吧?

    唉,抓就抓吧,先把伤口缝好再说,好歹被烧死之前做件好事积点功德,说不定阎王小鬼会因此让下辈子投个好胎。

    何素雪连连叹气,转身回去继续缝合,这李家的麻沸散也不知道有效时间是多长,创面大着呢,得抓紧缝啊。

    何素雪那一抹落寞的眼神唤醒了常得贵的神志,他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雪姐儿为了救人,把李家的治伤秘术都拿出来了,自己怎么能有那种想法!真是该死!如果师妹还在,不定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他咬了咬牙,往前凑了凑,沉声道:“小何这针慢些,大叔刚才没看清那结怎么打的。”

    布巾下,何素雪咧着嘴笑,眼睛弯了起来,“这结是不好打,平时没事得多练练,您看,就是这样压线打一个,拉……绕线打一个,拉……成了!”

    常得贵拿起剪刀,帮何素雪剪断线头,“下面让大叔来吧,小何帮叔剪线,不对的地方就说。”

    “好!大叔加油!一定行的!”

    “嗯!”常得贵夹起针,吸气,呼气,定了定神,手指微微颤抖但义无反顾地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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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心思

    何素雪拿着剪刀,站在常得贵的身旁,她听见他喉咙里的动静,可是这一关必须得自己过,不然心理阴影去不掉,往后别想再寸进了。

    常得贵的第一针缝得异常艰难,他喘气如牛,满头大汗,两只手一直在颤抖,可是当他打完结,何素雪伸过剪刀剪断棉线的瞬间,所有的犹豫和惊恐突然消失了。

    第二针,常得贵的手指还是有点抖,但可以忽略不计,何素雪瞧见他额头上快要掉下来的汗珠,决定拉关有树下水,扯着嗓子喊:“二师兄!快进来帮大叔擦下汗!”

    关有树顶着苍白的脸蛋冲进来,看见是常得贵在缝合,先是愣一下,何素雪冲他眨眼睛后他羞愧地低头。人家才八岁的小女娃都敢做,自己足足比她大十岁,居然连看都不敢看,太丢脸了。

    关有树噔噔噔走到病床边,按照何素雪的指导,拿了布巾小心地帮忙常得贵擦拭汗珠。

    关有树帮常得贵擦了汗之后,果然镇定多了,何素雪眉梢眼角带了笑意,建议他站到对面去观摩学习,他也照做了,隔着布巾都能看到他紧咬着牙关,可是到底没有再跑出去吐。

    “大叔,麻药的效果有多长时间?”

    “最少一个时辰。”

    “那应该够了。二师兄,麻烦你给刘建把下脉,看看有什么不妥。”

    “脉细数,微涩,好像还在发热。”

    “二师兄,缝合伤口不是退烧的措施,做完手术,接下来的对症治疗才是重中之重,不但要补气血,还要清热解毒,不让外邪侵入到他的血脉中。”

    “小何一定读过很多医书,懂得真多,讲得头头是道的。”

    “呵呵,二师兄过奖了,咱读的书不算多,马马虎虎二三十本吧。”

    “这还叫不多,师兄我长这么大,也就读了十本不到。”

    闲聊几句,常得贵和关有树的情绪在不经意间放松了许多,这时,房门传来响动,三人扭头去看,进来的是林有文,后面没有陈有亮的影子。

    常得贵眼中划过凌厉的寒芒,不动声色又转头回去继续缝合,林有文慢慢走到关有树身边,眼睛闭了闭,最终视线稳稳地落在他师父的两手上,一直坚持到最后。

    一次并不复杂的清创缝合术,最终耗时半个多时辰才结束,常得贵缝完最后一针,走路都在打飘,何素雪只好再次顶上,在关有树的帮助下给创口消毒包扎,做完后续工作。

    常得贵弯腰扶膝背靠墙,深呼吸恢复力气,林有文忙搬来板凳扶他坐下,常得贵拍拍大徒弟的手背道:“有文,小何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后面的事,就看你的了。”

    林有文挺直了腰,“是,有文不会再让师傅失望!”

    常得贵看向何素雪忙碌的小小身影,又道:“出去跟大伙说下,今晚的事,谁也不准往外传,但凡泄露秘密的,从严处置!”

    林有文应声是,便往外走,没多会就传来他沉稳有力的训斥声,少年们轰然答应,各自散开去做事。

    常得贵跟何素雪讨论了术后注意事项,便打发她洗手离开,他的心思不难猜,何素雪报以感激的一笑。

    从暖和的病房出来,温差太大让何素雪直打喷嚏,赵本真从阴影里站出来,牵了她的手往厨房跑,“你先喝点水润润,坐灶边把汗散一散。锅里热水有的是,一会我给你提到楼上去。”

    何素雪坐在留着小火的灶边,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温开水,寒意一点点散去,嘴角一直向上扬,“多谢小赵哥哥,还真是需要热水抹抹汗呢。”

    赵本真扭过头去,声音哑哑的,“哥哥没别的本事帮你,只能做这些了。”

    何素雪惊讶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小赵哥哥不必妄自菲薄,你的雄才大略要用在国家大事上呢。”

    赵本真握拳掩饰内心的激动,“雪妹妹真这么看?”

    “那当然,我看人一向最准了。”何素雪傲娇地挺了挺小胸脯,“小赵哥哥,你帮我打水,我要洗漱睡觉了。”

    赵本真忙站起来,“你先上去准备,我给你弄个暖被的汤婆子就来。”

    洗了澡换了衣服,淡淡的花香代替了血腥味和药味,何素雪眼皮子越来越重,她硬撑着把装有脏衣服的木盆搬到屋外走廊上,等赵本真把脏水提走,她便把房门一关,钻进温暖的被窝,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黑甜梦乡。

    她这一觉,直睡到天大亮才起,汤婆子早就凉了,被窝里也冷嗖嗖的,她急忙推被起身,原来的外套都扔掉了,只留下一件一直贴身穿着还算干净的丝棉袄,套上之后再穿上男装的棉衣棉裤,身上很快就暖和起来。

    房里连镜子都没有一块,梳子还是昨天焦婶子送的,她把头发胡乱扎个马尾就算完事了。

    她打开窗户通风透气,活动开手脚后,在房里打了两趟初级军体拳,全身上下都舒爽了。

    哎哟,没爽,生理问题还没解决呢,楼上可没厕所,真不方便呀。

    “小何可是起了?”赵本真提着半桶热水,站在楼道口大声地喊,等何素雪应声开门,他才走过去,见面就一句话就是责备,“你昨晚没栓楼道门。”

    何素雪一拍脑袋,“哟,我忘了。”

    “下回一定记得栓上。”他严肃地说道,一副不答应我就不放过你的势头,何素雪只好认真向他做了保证。

    “小赵哥哥,下次不用提洗脸水上来,提来提去太麻烦了,我可以下去洗的。”

    “你就当给我个锻炼身体的机会。”

    “那,好吧。”

    何素雪捧着洗脸布巾,望着脸盆里的水发了好一会呆,“昨晚没刷牙,今早又不能刷牙,要命啊,这是要变成大黄牙的节奏咩。”

    房门开着呢,站在走廊上避嫌的赵本真听见了,轻声道:“一会可以去问焦婶子要点盐粒擦一擦,先将就些日子好吗?等哥哥有钱了,给你买最好的牙粉和胭脂水粉。”

    何素雪捧起一把水捂在脸上,眼睛涩涩的,心里酸酸的,羞愧又感动,暗地里直骂自己矫情,前世今生加起来好几十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古代小正太看得开。

    第十七章查房与失职

    何素雪把用过的热水倒进大木盆里,把脏衣服泡起来,准备吃过饭就搓起来,焦婶子在井台边一个错眼瞧见了,大声喊起来:“小何放那别动,一会婶子来弄,这天儿冷得慌,你可别玩水着了凉。”

    何素雪那个囧,帮我洗衣服是好心,可也别埋汰我呀,还玩水,这里八岁的乡下娃能顶半个大人用了好不,洗衣服那不是小意思呀。

    哎哟,貌似大家都知道姐不是乡下娃了。

    赵本真拎着小桶,也劝道:“放着吧,我也不会洗呢,都给焦婶子拿去了,那是她的活计,你不给她做,她会有想法的。”要不是不好碰女子的衣物,他早给端下去了。

    何素雪决定做个听话的好孩子,这个时代自有它的游戏规则,象焦婶子这样的仆妇,她的工作就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抢她的活做,会被视为抢饭碗的。

    何素雪晃着小手,下了楼,正在劈柴的邓小虎停下斧头,嚷嚷道:“小何你可真能睡呀,还以为早起能跟着你练拳呢,结果都晌午了还不见人。”

    何素雪完全不理会邓小虎的调侃,拍拍巴掌道:“现在练也一样呀。哎?不行,我还有事,下午得空再说吧。”

    “哎,行的。”邓小虎又抡起了斧头,何素雪站着看了两眼,焦婶子就喊她进厨房吃早饭,呃,午饭。

    两个窝头一小碗稀粥,就着咸菜,何素雪就把自己搞饱了,出来一看,少年们手里都有活,她赞一句勤快,便往刘建的病房去,该查房了不是?

    常得贵和陈有亮也在刘建的病房里头,那病床还是摆在屋子中央,没有移回原位,成了单人房待遇了。

    常得贵正在查看刘建腹部伤口的情况,看见何素雪进来,便招招手,“小何来看,果真没有再流血了。”

    不流血没什么稀奇,何素雪担心的是并发症。她走近病床,发现病人是清醒着的,眼睛骨碌碌转呢,便问道:“体温怎么样,还发烧吗?大小解如何?”

    那刘建,惨白的脸颊瞬间暴红,陈有亮的眼神也很古怪,常得贵却觉得何素雪的问题很正常,笑道:“昨晚到现在喝了五碗药了,烈酒擦身擦了三回,现在还有些低热,小解过了。”

    何素雪伸出右手背探了探刘建的额头,“是低热,大叔,彻底退烧之前,柴胡汤是不是还得喝呀?”

    她用的是疑问句,好像在请教,只有常得贵明白她是在暗示他该怎么做,“嗯,是还得喝。有亮,用酒擦过之后给刘建包扎起来,让小九喂点粥。”

    把陈有亮留下善后,常得贵领着何素雪走出屋子,进了第二间病房,这里面比较拥挤,因为住了三个伤员。

    赵本真闲着无事,也跟进来看热闹,默默地站在何素雪身后。

    常得贵对这些病人的轻重缓急,心里都有数,让何素雪看的第一个伤员,估计就是迫切需要手术的重症患者。

    常得贵揭开病人大腿上的敷料,一股腥臭味挡都挡不住,“小何,这是箭伤,箭头已经剪了,但鞑子心毒,箭上一般都有东西,马粪牛羊粪,有些还粹毒,非常难对付,所以你看,现在就是毒发的样子。”

    病人面部潮红,好像蒙了一层黑气,呼吸急促,喉咙发出哨音,不用体温计都知道他一定在发高烧,常得贵隔着布挤了肿胀发黑的创口,黄绿色夹着红色的脓血就冒了出来,空气中的臭味越发浓重。

    “真毒啊。”何素雪看了伤口,又去给病人把脉,难得的学习机会呀。

    等何素雪放开病人,常得贵把伤裹好,又带她去看第二个,也是大腿上的伤,不过是刀伤,病人面如金纸,呼吸微弱,神志模糊,捆绑的敷料一松开,就有大量的血水从那恐怖的创口中涌了出来,几层布一下子就染红了。

    何素雪下意识伸手去按住伤口,“大叔,这个一定是有大血管破裂了吧?是不是得赶紧缝上呀?”

    胳膊太小没力气呀,血水还在往外冒,小巴掌都泡在血水里了。

    常得贵忙换下何素雪按住创口,眉头皱了起来,“看来金创药还是没起效啊,小何,你赶紧的,让你三师兄把工具拿来。”

    “我去。”赵本真掉头冲出病房,喊了几嗓子,没一会,陈有亮和毛永青各捧着一个包袱冲了进来,赵本真则一手提一个茶壶,“酒来了,盐水也有!”

    “敷料包先拿来,小赵哥哥,给点酒我洗手。”何素雪把病人没受伤的另一腿搬开一些,毛永青放下包裹打开外包布,她则伸出两手,让赵本真倾倒出一些酒液冲洗一下。

    “好了,长青哥哥让开,我来。”

    “大叔,脏布移开,换这干净的,按住了。”

    “好了,我来找血管……”

    一通忙乱,找到断裂的血管两端后钳住,没有细针细线,缝血管实在做不到,只能结扎住不让继续流血,然后便是喝麻药,清创缝合。

    血管是何素雪扎的,缝合全部是常得贵做的,速度比昨晚快的不是一星半点,二十多针,两刻钟不到就缝完了。

    何素雪狂叫人才呀,这哪里还看得出是新手,分明是训练有素的老大夫嘛。

    搞定这一个,何素雪小声和常得贵嘀咕一阵,后者便张罗着把人抬到隔壁,跟刘建住一个房,单人房待遇取消了,变成了术后观察室。

    常得贵亲自收拾他的宝贝器械,卷起抱到井台边洗刷,一股股血水顺着石板缝流进阴沟,焦婶子很淡定地放下洗衣板,起身回厨房,打了一盆热水给何素雪洗手,不用让她井水。

    陈有亮给病人搬床完毕,低头缩脖子地慢慢蹭过来,等焦婶子离开,常得贵将手里的擦布砸进水里,抬眼怒瞪,句子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就是这样做事情的?药没起效为什么不早说。”

    水珠溅到身上,陈有亮抖了抖,“师傅出城之后才发现的,当时让二师兄扎好了,后来事多,太忙,就忘了说。”

    常得贵冷笑,“你不是忘了,你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长本事了能够治好,治不好也是人家命不好该死,是不是?”

    陈有亮把头压得更低,一句话都不敢回,常得贵把他的心思全部猜中了,除了震撼和惊恐,他再无其他想法。

    第十八章晚了

    何素雪不想落井下石,可是有陈有亮这么不靠谱的住院医生,实在让人放心不了,“大叔,那个箭伤的病人,清创没干净,护理又不小心,是不是已经热毒入血了呀。”

    常得贵身体一震,脸色难看地想了想,“我准备切开伤处,烂肉剪掉,再换个方子,加大药量试试。”

    何素雪遗憾地叹息,“恐怕您就是现在马上给他截肢,也晚了。”

    “截肢?!”陈有亮叫得声音都走调了,何素雪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只望着常得贵道:“大叔,您见多识广,以前有没有发现这种热毒会在伤者之间传染?”

    “传染?!”陈有亮吓得脸色大变,声音越发大了,常得贵再忍不住,咆哮起来:“滚!!!”

    ,陈有亮象只受惊的兔子,蹦起来就往正房跑,临走时还狠狠瞪了何素雪一眼。

    你师傅骂你,关我什么事呀。何素雪有种躺着也中枪的怨愤。

    常得贵这一声滚,如平地一声雷,震得地面都抖三抖,院子里出现了片刻寂静,邓小虎两兄弟连柴都不敢劈了,抱着斧头站在那边发呆,帮忙码柴的张有福和王石头垂手而立,神色慌张,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怕常得贵霸气侧漏的,除了赵本真,还有林有文和关有树,三人匆匆跑来问出了什么事,这下何素雪发现了蹊跷,林有文的一只脚好像有点不对劲,跑起来有点不给力。

    家丑不外扬,陈有亮失职耽误病人病情的事,可不好在这说,常得贵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没有正面回答,只让关有树这几天不要出去坐堂了,留在院子里好好看护伤兵,发现什么要及时告诉。

    何素雪看出来了,常得贵培养徒弟是方向比较明确的,林有文主攻内疾妇儿,关有树偏向跌打疮殇,感觉比较照顾林有文些,需要花力气的活一般都不叫他。

    林有文自去前面铺子主持大局,关有树蹲下来帮忙洗刷器械,一边听他师傅低声交待病房里的情况,何素雪看赵本真站在那里不走,好像有话说的样子,便问:“小赵哥哥有事?”

    那师徒俩也抬头来看,赵本真迎着常得贵的目光说道:“我想出去转转,就在城里,我保证不走远。”

    常得贵暗暗叹气,“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死心。”

    赵本真木着脸不吭声,摆明了坚持自己的想法,常得贵便挥挥手,“腿长在你身上,想去哪自己掂量着办,老子不该你的,也没空理你,回头出了什么事,自己别后悔。”

    赵本真用力抿着嘴唇,黝黑的眸子写满了倔强,“我说不走远,就是不走远,宵禁前必定回来!”

    常得贵埋头洗刷,压根不理睬,赵本真看了看何素雪,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何素雪怔怔地看着那道挺直的背影消失,“他还会回来吗?”

    “会的。”常得贵答道,十分肯定的语气。

    “掌柜的!季大叔不行了!”

    毛永青站在二号病房门口大声叫喊,常得贵和关有树跳起来就跑,一个箭步就冲进了病房,速度那个快。

    何素雪没有跟上,因为知道去了也没用,她蹲到铜盆边,捡起擦布专心地洗刷起来,洗干净的器械放在铜盆里,冷光烁烁,一会要交给毛永青煮沸消毒。

    没一会,常得贵和关有树就把人抬出来了,蒙了床单靠墙停着,何素雪心想病床是特制的?床板一抽就走,真方便。

    不是她冷血,病人没了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实在那人活着也是痛苦,不如早死早超生。

    “唉,徒弟的人品很重要啊,往后我找徒弟,一定睁大了眼睛仔细找,绝对不要那种的。”何素雪小声嘀咕着,最后用井水冲一遍器械,又把井台边冲洗干净。

    无论她怎么冲,周遭的血腥味总是去不掉,她很想问焦婶子要点草木灰刷一刷,可是一看旁边还有一盆血了呼啦的敷料要洗,她放弃了,这地儿它就没法干净。

    毛永青被打发出去了,何素雪以为又要搬床,谁知道常得贵只是让王小九把死者的东西收拾出来,并没有其他吩咐。

    病房里传出低低的哭声和关有树的劝解声,常得贵在尸体旁站了一小会,离开时脚步沉重。

    何素雪指挥邓小礼烧火消毒器械,另外几个还在劈柴码柴,只是动作有点迟钝,表情有点惊慌,视线时不时就溜到院子的另一角落去。

    “小何,这些让他们做就行,你跟我来。”

    “好的,大叔。”

    常得贵把何素雪带到一边,意思俩人继续去看另两个病房的病人。何素雪本也有这意思,两次查房都没能坚持走完,也是有点邪乎,争取这次看完吧,反正现在也没器械可用,即使需要手术也得等着。

    常得贵喊了一嗓子,关有树跑出来了,眼睛湿湿的鼻子有点发红,在里面陪着掉眼泪了。

    何素雪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二师兄节哀顺变。”

    常得贵也说:“还有更多的袍泽等着我们救,都打起精神来!”

    关有树肃容应是,蒲扇一样的大手抹一把脸,在前头引路进了三号病房。

    这四个病房,被何素雪私下里编了号,古人读书是从右到左的,她也顺着这个规矩来了,“大叔,能不能写四个号贴在门上,病人的名字也贴在床头,小何怕喂药的时候弄错了。”

    常得贵大概想到了陈有亮的事,眼神暗了暗,“这事就交给有树吧,看完病人就办。以后凡是留下的,都照这规矩。”

    关有树也觉得这个提议好,“行的,正好也叫小九他们多认几个字。”

    来一个病人就认得两到三个字,可不就是慢慢就认得多了么。

    谁说大块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何素雪认为关有树就是个反面典型,人家脑子可灵光了,一下子就想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常得贵有带徒弟的意思,也有从何素雪那里多挖点有用东西的意思,两个病房四个病人,三人看了半个时辰才看完。

    总的来说,病人情况比前面的要好,三个刀伤一个箭伤,都不在要害部位,也没有大血管破裂这样的险情,等手术器械准备好了,逐一清创缝合,完后就看术后护理和消炎药方给不给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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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不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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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王小九忙出来,常得贵就把手术器械的清洗消毒任务交给了他,有五个病人在排队等着,他这一个天都不用干别的了。

    木柴有邓小虎劈着,煎药有戴安乐看着,张有福和王石头两个小家伙是哪里需要哪里搬,小胳膊小腿儿的也能帮把手,院子里忙而不乱。

    少年们逐渐不再害怕静静躺在院角的死者,风把床单吹跑了,他们还去捡回来,给人盖好掖好,说声打扰了,这些举动不但常得贵暗暗点头,就连焦婶子也要卖力地夸上两句。

    煮好的器械放凉了,常得贵马上和关有树上台,何素雪成了旁观者,看着常得贵用大师级的缝合技术教导他的二徒弟,而她,只需在关键时刻提醒一下注意无菌操作。

    “大叔,家里有没有鹿皮或者羊皮?要熟得特别薄的,做成手套,用药汽熏蒸,手术的时候戴上,既保护自己也保护病人。”

    “小何啊,用皮子跟二师兄我说啊,咱从前可是山里有名的猎人。”

    “二师兄意思是现在手里就有皮子?”

    “啊,那倒不是,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