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攥住。
这边拽来拽去正高兴,差点忘记之前在街上时手上的伤口有点裂开了,结果直接扯到,我忍不住叫出了声:“哎呀,好疼!”
关于手上的伤,我已经后悔了,当时怎么会那么乱来竟然赤手空拳去抓冒着火的剑,现在除了被剑刃割出的伤口,还有灼伤和烧伤,一旦磕着碰着就又出问题,真好养好别提多麻烦了。
之前隔着纱布拿个糖葫芦什么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只觉得整只手又疼又烫,让人恨不得找块冰敷一下。
“都是那个臭小子!”舅舅的语声恨恨,我听他掏出了什么,然后手上一片清凉,“才见面就伤了你,你居然还真的愿意让他留下来。”话到后面甚至带了点委屈。
装,接着装,我明明感觉得到你很欣赏他来着。
内心鄙视着,我淡淡的回道:“人家又不知道我手上有伤,再说了,谁让你救人的借口那么气人的?还撞掉糖葫芦,你当他是地痞流氓啊?”
“我不管,反正伤了你就是错!凤儿~你都不关心舅舅了~舅舅可是在为你生气啊~~”
为我生气,想看我变脸才是真的吧?看刚才吩咐小二的内容那么仔细,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你亲生儿子呢,我说,之前你们之间那股子火药味其实都是装的吧是吧?
“哦,那就不让他跟着了,正好我刚刚还在想,我们走得确实有点太远,让他跟着就这样离开中原还真有点过意不去。”扔下他,我看谁心疼。
“额,这个反正都已经为他用了些银子了,不留下有点可惜……嘿嘿,凤儿,你说呢?”某人小心翼翼地抓着我的手。
看吧,果然心疼了。其实他就是你亲生儿子吧喂你别装了!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说不要带他的是你,说让他留下的也是你,是去是留全凭舅舅做主,凤儿没意见。”
“那——”
“嘭!!”也不知道是用推的还是踹的,总之,门突然大开,我还能听到半扇门开过头撞上墙再弹回去的声音。
26发现
尽管听得很清楚,但声音来的太突然太劲爆了,我直接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皱着眉把脸对过去。谁啊这是?
一股湿漉漉的气息在我身边站定,然后屋内就噼噼啪啪地起了电光般压抑的敌对感。
这种一旦碰到舅舅就能迅速摩擦出火花的感觉,是小三?
哦,刚才的话有人恐怕是全听到了的样子。我淡定地站在原地,心里窃笑。
“门也不知道敲,谁让你进来的?!”某人有点着恼。
“哼!……主人,小三从今日起听从您的吩咐。”小三同学再次无视了气场很足的某人。
“喂!你——”
哦哦哦火了,看不到我大概也能猜得到,舅舅他现在肯定正跟小三互瞪,比谁的眼睛大目光狠,最好在说那个“你——”的时候再伸出手指指一指抖一抖,就是一副完美的被冒犯了的长辈的样子……尽管这厮从里子到面子没一点像长辈的样子。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有人能让她在我面前保持不住平常心——不对,这家伙根本就没什么平常心,想想一直以来都是他变着法子挑逗我想看我变脸——好吧,的确是以一个小孩子的角度看来,我这个外甥安静的有点过分,不过,这回总算遇到有能够让他变脸的人,不得不说我心里还是很过瘾的。
但从能让舅舅变脸这点来说,小三的这个“主人”我就说什么也得当,没事看这两只互相呛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啊。
唔,我腹黑了。不过说实在的,在没有电脑就算有电脑也看不着了的现在,不给自己寻找点乐趣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不过,变脸看完了,这两人也已经互相呛过了,还是散了吧,不然要是吵起来,我的耳朵恐怕是要遭殃了。
“对了舅舅,凤儿今天还没有打坐呢,你们就不用在这里陪着凤儿了。”我笑眯眯地伸手向门口引了引,意思是说,二位吵架请出去吵,留小的我一个耳根清净吧。
虽然让小三不要吵架这种事情也不是很难办到,不过,好歹是以后要跟着我们的人,有怨气就要发泄出来嘛,怨气积攒时间长了很容易积出病的,反正对象又不是我……再说,练内功一日都不可缀,我这都缀了最起码一日了。
咳,好吧,我只是为自己想看戏又不想收拾残局找借口而已。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我有自信这两只应该不会因为相互怄气就无视我的存在,但也还是很有可能明明听到却故意装作没听到继续斗鸡眼的。不过还好,正当我有点忐忑的正打算再次开口撵人前,终于听到他们开始龟速向外移动了。
恩,果然我的话还是比较有用的,就让他们两个出去吵吵吧,反正已经决定将小三留下,这种事情就只能请舅舅大人多多习惯喽,再说,男人的友情,不,冤家的友情不都是吵出来的么?
诶呀呀,好期待这两只由见面就对眼到未来产生出深深的羁绊哦~(窃笑中)
……不过我说,我一个人在这里yy就好了,你们两只磨蹭了这么半天怎么还没出去?==
“对了小三,”我装作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后洗澡时间可以长些的,我又不急,而且你这样……太快了。”
小三:……(-⊙_⊙-)
脚步声又乱又快,大概是夺门而逃了吧?傲娇的死|岤果然就是脸皮薄啊。我笑着侧侧头:“舅舅?”
“停!凤儿,你什么也别说,我走就是了……哈……”
-
这下总算安静了。我摸着床边慢慢盘腿坐了上去,慢慢运转期略微有些滞涩的内力。
上次安安静静练内功明明才是几天前的事情,但总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了,遇铁鞋、跳崖,那么紧
张的事情现在想来就跟做梦一样,如果不是手上的伤口还有点痛,内力也还……
“咦??!!”
27改道
大概是我“咦”得太响,那可怜的门今天第二次被踹开时,我还在惊魂未定地扒拉着自己的眼皮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已经瞎了么?那刚才脑中出现的桌椅轮廓是什么?!尽管图像很模糊而且一闪而过,可还是让我淡定不下去了。
手忽然被一左一右地抓住。
“凤儿,怎么了?”
“主人,没事吧?”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估计这两个人又在大眼对小眼了。不过,还真适合拍啊这两个人,说话的时间、字数甚至连断句都一模一样。嘛,看在你们那么关心我的份上,这种“你们真是心有灵犀呀”之类会造成点火效果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不说了。再说,关于刚才的情况……
“刚刚,我好像看见了一点东西……”只可惜时间太短,如果不是线条的样式和客栈里相同,我差点都以为是以前在桃花堡的房间里看太多留下的幻觉了。
左手一紧,舅舅的声音传来:“真的?你确定?那现在呢?眼睛有没有感觉?还能不能看到?疼不疼?”
……你问那么多,准备让我写篇论文答给你么?
不过听也听得出来他的紧张和激动,正好这时右边的手也紧了紧,我几乎能感觉到小三灼灼的目光了。叹气,这是我的眼睛好不?怎么一个两个比我还鸡冻啊?
“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看我有点愣住了的架势,舅舅有点急了,抓着我就是一通晃,还伸手去扒拉我的眼皮。
未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无奈了,一把将呼在脸上的的手摁掉,遮住了忍不住翻起来的一个白眼:“只是模糊的一个轮廓,而且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轮廓?”舅舅做了个深呼吸,总算冷静些了,“你刚才都做了些什么,一件事都别落下,说给我听听。”
就那么一会儿还能做些什么?我当然是:“打坐啊。”
“打坐?”
“对啊,不是说好久没练功了么,你们一出去我就开始打坐了,别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那你再试试看。”
我坐正身子睁着眼睛运行内功在体内转了一圈,得,“没反应……”
“打坐……轮廓……”听这声音纠结的,我想象着舅舅一脸苦恼用力揪头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即就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严肃点!凤儿我问你,你确定是看见了屋里的轮廓么?”
“嗯,确定,”我仔细想想,是屋里的轮廓没有错,早上已经到处摸过了,什么东西在哪里都记得很清楚。诶,对了,“不过,与其说是看到,不如说是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更像是……像是感觉到的?”
“感觉到?……啊,难道是?”
……
…………
喂不是吧?“是”后面的下文呢?用“?”代替“……”完全不符合语法吧喂?!
等了半天还是没听见下文,我只好动了动胳膊:“舅舅,怎么了?”
“……唔,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凤儿,咱们先不用急着回西域了,恐怕在回去之前得先上一趟少林寺。”
“去少林寺干什么啊?”出家做和尚么?我对然不排斥短发,但全部剃光还是算了。
“不,上少林寺求经,求一部能确定我的判断是否正确的绝学——菩提禅五功!”
“哈?”我脑中突然冒出一只小苦瓜。
苦瓜大师?
不会是他吧?
28木屋(1)
少林寺
-
声声钟响、句句梵唱,僧人齐聚宝殿诵经,佛香燃了一个时辰后,一道身披袈裟的身影当先退了出来。
苦瓜大师清晨起就有些心绪不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果然,刚刚做完早课回到禅房,就见下山打水的悟圆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师,大师不好了!”正喊着,被脚下的门槛一拌,直接扑进了屋中,“不好了外面有,有……”
“别急,站起来说话。”苦瓜大师将悟圆扶起,淡笑着望过去。
似是也觉得自己有点失礼,悟圆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憨憨的笑了笑:“大师啊,我刚刚打水上来,走到后门外居然看到一栋木屋啊。”
“木屋?”苦瓜大师向后院方向瞟了一眼。
“是啊是啊,我当时还在想,这里是少林寺后门呢,怎么可能会有个木屋?可是我看了好几遍,里面还有人走出来了呢,绝对没错的。”悟圆摸着自己光滑的和尚头,一脸烦恼:“大师啊,我是不是遇见鬼了?”
“阿弥陀佛,悟圆,随我去看看。”苦瓜大师道了声佛号,带着小和尚朝后门走去,心里暗自纳闷。
少林寺虽属佛寺,但长久以来寺内内外功法颇多,高手也是层出不穷,早已俨然成为武林中声名显赫的一个门派,尽管从来都未圈地为私,但这么多年来,还真从未有人敢于在少林寺这么近的地方建宅筑院。或者应该说想不到,就算是要与少林比邻而居,一般来讲也会就近另挑一座山头的。
少林寺后门,听起来像是个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处所,但后门多为寺内众人下山采买、挑水练功所用,所以平时进进出出的人反而比大门要多得多。不过苦瓜大师平时自然是不走后门的,好在多少也有个别人已经知道门外的异状,所以他带着悟圆小和尚顶着个别火工和尚的诧异目光怡然走了出去。
门外不远处便是嵩山无尽的山林,山林前,不知何时,竟真的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栋木屋,还用篱笆围成一个小院,院中立着位灰色布衣的少年人,正抡着斧头不停地将身边的木头劈砍成木柴,已劈好的,早在其脚下堆做一堆,还有些零零星星的散木,堆得满院子都是。
苦瓜大师看那少年人挥汗如雨还兀自不肯停下的架势,不由得有些意外,此人看来与悟圆年龄相仿,悟圆这孩子每日下山挑水尚且还要叫苦叫累,可看院子里的情况,满地劈好的木柴显然已经不是一个时辰之内能够赶出的。
只这一会儿,两人已经走近这座小院,那劈柴的少年人也停下了动作,望向他们,眼里全是戒备。
苦瓜大师也不急,堪堪在院外站定,与那人开始对视,悟圆跟在身后,好奇地望着。
对视了一会儿,少年人瞥了眼身边还没劈的木头,似是心生不耐,终于开口:“你是谁?”
苦瓜笑了笑:“老衲乃少林寺一僧人,敢问小施主,此间主人是哪位?”
“找他作甚?”少年人语气不佳,抡起手中的斧子又开始劈起柴来。
“少林寺鲜有邻居,如今难得有人肯比邻建屋,老衲自是要拜会一下。”苦瓜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哆”的一声,少年人将斧子劈入木头,抬手擦了擦汗,“哼,你进去自己看。”说罢,又开始劈柴。
自己进去看?那此处的主人究竟是他还是不是他?苦瓜无奈,道了声佛号便向屋中走去,经过那
少年人的时候,却见他只是埋头劈柴,竟连理都懒得再理。
古怪的屋子,古怪的人。苦瓜摇摇头,推门而入。
屋内布局十分简单,且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寺内用来静心的佛香味道,使人倍感亲切,而香气中掺杂的轻轻木香,更让他确定,这间木屋的却刚刚建成不久,最多也超不过三四个时辰。
能够一夜之间平地起屋的,功力自然不俗,只是不知——
“明明响起了开门声,屋外劈柴的声音却未停下,可是有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29木屋(2)
“听到了开门声,屋外劈柴的声音却未停下,可是有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声音温和平淡,却让苦瓜心中不禁疑窦丛生,因为这发话人的声音,听起来却似乎比刚刚门外劈柴者更小些。
屋中的事物一目了然,而桌旁并没有人,那么人应该在……苦瓜定定地望向垂着白色帘幕的木床。
“既然来了,为何不说话?”淡淡的话语带着轻微的童音,从白帘之后传出。
“阿弥陀佛,老衲少林苦瓜,请问小施主可是此间主人?”苦瓜大师合十为礼。
“阿弥陀佛,老和尚猜得不错,本小施主就是这里的主人。”
一只孩童的小手扒开帘幕,苦瓜大师打量了一番,竟真是个不过七、八岁的少年,正盘膝坐于床边,垂眼闭目笑吟吟地对着自己。
这间突然出现的奇怪木屋,其主人真的是眼前这名少年吗?
“啊,看我这记性,”那少年突然举拳捶手,好像有些懊恼:“请坐请坐,桌上有水有茶叶也有杯子,口渴的话,请自便。”
悟圆自打进来看见这名少年时就是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这会儿已经有些气鼓鼓了,听到少年的话,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喂,你这人好怪,你是主我们是客,怎么反倒让我们自己倒茶啊?”
“悟圆!”苦瓜大师皱眉。悟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遇事太容易冲动,欠思考啊。
悟圆小和尚被喝的向后缩了缩,却还是在愤愤不平,小声道:“本来嘛,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名字都不肯报……”
“行了!你坐下罢!”苦瓜大师一把将悟圆摁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瞄眼望向床边的少年:“客随主便,况且老衲不请自来,也的确是冒昧了。”
少年的笑容不变:“冒昧到说不上,毕竟才搬来第一天,没有想到会有客登门,是我的疏忽,不过,本施主我不下榻迎客自然有我的理由。泡茶的工序那么繁复,光是个杯子我就要摸半天,小和尚你难道不觉得,让一个看不见的人泡茶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么?”
“啥?你看不见??”悟圆顿时瞪大了眼睛望过去。
……
-
从那天起,苦瓜大师除了每天做早课去宝殿,最常去的,便是“小施主”的那间木屋。
那日,少年睁开无神的双眼时,不仅将悟圆吓了一跳,也使自己惊讶不已。看着那光芒黯淡的眼睛,再看看他脸上的笑容,苦瓜很难劝服自己,这只是个七八岁的娃儿,而不是一名淡薄世事的高人。
无话可说,告了叨扰之罪,终于静下心来喝茶。水是山巅清泉,茶是雨前龙井,伴着很有节奏的劈柴声,苦瓜难得的贪杯,依依不舍喝完一壶又一壶,终于告辞,也没得到那少年的名字。
自始至终,那少年都在床边闭目微笑,安安静静地打坐,自己不说话,他便也不问。悟圆也难得安静,只是两只眼睛不停地来回扫着。
离开时经过那劈柴的少年人,又被送了个“哼”字,这两个少年,都奇怪得很。
终究与没去一样。苦瓜心里苦笑。木屋的主人是不是他,他又究竟是谁,住在这里做什么,还是全部都不知道。
罢了,以后天天去,纵然什么都不知道,有茶喝也是好的。
-
蹭茶喝的第十天,悟圆下山挑水练功去了,苦瓜一人走进木屋,便见到“小施主”一反往常打坐的样子,斜靠在床边,手中不停地把玩着一块玉佩。
“阿弥陀佛,小施主,老衲又来了。”照规矩双手合什一礼,之所以用“又”……苦瓜是真的有些脸红,探究此人身份是一个原因,然而少林寺虽然历史悠久,却不是个奢侈的地方,尽管自己的素斋很香,却的却难得喝到好茶。
没有好茶叶,再好的手艺也是枉然啊。
阿弥陀佛,着相了。苦瓜暗自反省。
“哦,大师请坐,茶叶茶壶都在,请便。”少年有些漫不经心。
30木屋(完)
“施主有心事?”一阵沉默后,苦瓜看了看手中的茶杯,终于还是一脸不舍地放下,面向少年人。
白喝了这么久的茶,不说点什么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嗯?心事?有啊。”手中的玉佩翻来倒去,少年人像是神游天外还没回来,“有心事……”
“可是与你手中的玉佩有关?”苦瓜的眼神定在玉佩上,玉上隐隐散发的寒气与雕工中显露出的贵气,都彰显出其来历的不凡。
“玉佩?哦,不是的。”少年将玉佩收回腰间,慢慢坐起来面对苦瓜,嘴角上扬,“本施主是在想,老和尚你究竟准备什么时候才会记得来问我的名字?”
“诶?”这句话把完全没准备的苦瓜说愣了,“啊,这个……”
“我知道,寺旁突然出现这么一座小院,我就算说我没有什么图谋恐怕也没人会相信。佛教戒贪嗔痴,就算少林寺内再清贫,老和尚也不至于贪杯到天天来喝茶,还一边喝茶一边盯着我看一边听着外面劈柴的声音停没停啊,你说呢?”少年睁开眼睛,正与苦瓜看过来的眼神对上。
不是说看不见,怎么对的这么准?苦瓜合十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是老衲小觑天下英雄了,那不知小施主名姓?”
“我姓玉,叫逍遥。”少年答得干脆。
玉逍遥。玉?武林中有什么高人姓玉的么?苦瓜低头沉吟。
“老和尚不用再猜了,严格来讲,我只算得上是半个中原人。”少年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玉这个姓,中原本就不常见,况且,虽然我来少林是有所图,却真的没动什么坏心思。不然的话,只要一点点无色无味又可以下在茶叶中的毒药,你今天就没法坐在这跟我聊天了。其实初次见面那天老和尚你的确吓了我一跳,敌我未明,茶具茶叶我碰都没碰过,你就敢拿来泡茶喝,是认为自己在少林寺门口有恃无恐,还是觉得一个孩子心机不会有多深沉?”
“这……”苦瓜第二次被问愣了,不由苦笑一声,“小施主宅心仁厚,老衲谢过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话很多?其实本来我第一天就想说的,可有人在那之前告诉我要我等到你问,谁知到你天天喝茶憋着不问,我也只有乖乖憋着不说。哎呀十天了,我看在这样憋下去我们两个都要憋出病来。”少年探出身子,摸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抿了一口,“老和尚茶泡的不错,正好今天天时还早,不如我们边喝茶边聊天,有什么想知道的,本小施主今天全都告诉你。”
果然还有高人……苦瓜一阵沉吟,正打算开口问,又被打断。
“哦对了,那个提醒我的人是我家长辈,他是怕我第一天就什么都跟你说了,你以后就连茶都不肯来喝。这算不得什么大本事,自然也算不上是什么高人,就算是高人,中原武林那……嗯,西域的高人老和尚也不知道几个吧?所以还是别问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好细腻的心思,老衲受教了。”苦瓜再次合十,心下不禁无奈,最近合十与苦笑的次数还真是很多啊,“那不知小施主上山究竟所为何事?”
“嗯,这个问题可以回答。老和尚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奇怪?”少年正色坐直,张开双眼,视线竟又正正好对上苦瓜的,“明明看不见,却可以对上你的视线,你在看我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得到。”
“的确,小施主莫不是学了什么气功?”对于这点,苦瓜承认自己确实好奇。
“只是普通的内功而已。我天生五感就强,再加上内功相辅,很多事物都能够偶尔感知。本来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可我家那位长辈总觉得我小小年纪就意外眼盲实在很可怜,所以就撺掇我来这里。可她又担心我说出来意之后未必会再受到少林寺的正眼相待,便让我们住在少林寺外。”少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神色认真。
求药?不对。那是求秘籍?也不对。少林虽然秘籍众多,但并没有这类的,“不知小施主需要的是?”
“菩提禅五功,僧人参禅静修最基本的功夫,可以助我集中精神感知外物。”
31离开
少林寺后门外,无尽山林旁,平日里响着的“哆、哆”劈柴声已消失,常常冒着茶香的木屋也已不见,只留下一圈稀疏的篱笆,内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又一排劈好的木柴,好像此处原本就是个摆放柴薪的地方,从来不曾有人住过。
一道身影缓缓走近篱笆,在一堆木柴旁站定,从柴堆上的罐子下抽出了一封信。
-
苦瓜老和尚亲启:
一直以来多有叨扰,令贵寺的人忧心,实在是很抱歉。
不过以后不会再有了,我家长辈来说,我们在中原逗留的时间太久,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自然要尽快回去。
其实老和尚你的性格十分对我的胃口,心胸豁达佛法精深,如果这不是我第一次回老家,定要在这少室山上多盘桓个一年半年的,然而长辈的话不得不听,更何况老家还有亲人在等我。
数月前,因为一场意外导致我突然双目失明,尽管我自己不是很在乎,但无法亲眼见到至亲之人,在心中总会有些挂碍,于是只得上山求功。其实家中长辈原本的意思是直接登门拜访陈情,我佛慈悲,又可结善缘,想必少林诸位高僧也不会拒绝。但我大约猜得出来那位长辈并非普通人,让他为我的眼睛欠下人情实在非我所愿,于是我才决定自己带着朋友上山小住一段时日,另寻别的办法。
菩提禅五功虽然只是贵寺僧人用来静心修禅的心法,但对我来说确实有大用,更何况,我也相信,以少林寺的收藏,无论那部功法都绝不是可以用普通二字可以形容的,本来以为需要很久才有可能如愿,谁知到老和尚你如此大方,不仅赠功,还肯为我讲解。
这几个月来,你我天天品香茶谈禅机,将这种关系说成是忘年之交,你不会不认吧?
朋友之间就要礼尚往来,你前来做客,我请你喝茶;可你赠我功法,我却不知道究竟该给你什么才好了。
虽然说,阿弥陀佛,朋友之间不用那么见外,但偏偏我是个心里揣不住事情的人,万一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了少林寺很慷慨,有人上山就送书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所以,本想将这间木屋送你,但走不了几步就是你的禅房,所以……
长话短说,茶叶只有那么一点,是留着自己喝还是分给你的师兄师弟方丈啊什么的我管不着,但那地上的柴你可要留意小心,要是不仔细瞧瞧就拿去烧火做饭……哈,反正我是不心疼了。
今时不告而别,来日子当拜会。岁月无痕,再相逢的时候,可别认不出来啊。
瀚海玉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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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玉逍遥。苦瓜不禁摇头苦笑。如今,只希望菩提禅五功真的能够对他有所帮助吧。
那天自己回去之后思来想去,菩提禅五功虽说属于少林功法,却也不是禁止外传的,再想想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每天却只能安安静静坐在床头,恻隐之心一生,便将功法交给了他,还不大放心地天天跑去看他练功、为他释疑。时间长了,喝茶聊天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少年往往言辞尖锐,却又暗藏禅机,这么几番来去之下,自己还真的生出了一份忘年之交的感觉。
只不过,说走就走,也太不够意思了。
苦瓜烦恼地环视四周。
这么多上等的檀香木,玩意受潮了可怎么是好,还说“不心疼”——玉逍遥,你这个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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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苦瓜还在少室山上秋风瑟瑟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马车上,抱着小三劈柴时无聊雕的一只小猪笑的正乐呵。一股清新的木香冲入鼻中,心愈静,脑中的轮廓就愈清晰,我甚至感觉到舅舅和小三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一个温柔慈爱,一个认真专注。
“凤儿,有用么?”舅舅手中握了一个东西,正抬起来往嘴边凑,鼻尖若有若无的传来一股酒香。
“嗯……有没有用我是不知道,不过,你确定在马车上喝酒不会洒?”吓死你,我淡定笑。
果然,舅舅那边线条变得乱七八糟,耳中听到玉瓷掀翻撞在车厢边的声音,手马上就被我住了:“凤儿,你知道我拿的是酒杯?!”
“知道,不过,还是只有线条。”虽然只有线条,但这样练下去,再过几年就差不多了吧?
32外公
脑中模糊的轮廓因为繁复的雕刻而更加模糊,尽管每样东西都摆得很顺手不用猜也知道什么在哪,但是,这绝对构不成能够让我心情稍微转好的理由。
“所以说,其实你是国师?”阴沉在阴沉,我对着面前脑袋上像是嘴的地方开了个缝的轮廓,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急着回来究竟是因为外公想见我,还是因为国王想见你了。”
小三站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地泡茶,听到这里,抬头对着舅舅“哧”了一声。
一把火点的恰到好处,瞬间我就感觉到有人眼中的温度开始直线上升。
喂火气太大小心红眼病啊,而且咱们之间这帐我还没跟你算完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国师大人。”我接过小三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不错,泡茶手艺又长进了。
“凑巧,只是凑巧而已。你外公也是准备到这来见你的,只是临时有事走不开,过几天就来了……凤儿啊,我是你舅舅嘛,有个做国师的舅舅你的生活不是会更好?”对面的人形轮廓凑近了一点,想也知道这变态一定是腆着脸一副讨好的笑容。
“哼,你以为瀚海国皇宫是你家后花园,说来就来?”小三不屑地轻哼,抬手将某人凑过来的脸按了回去。
好嘛,这样下去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我把茶杯重重墩在桌上,对着看过来的小三:“该练字了。”
“嗯。”小三还是很听我的话的,放下手中的茶壶就往外走,只不过经过舅舅的时候,还是哼了一下。
屋中只剩两人,我瞟了眼蠢蠢欲动想要坐到我身边的家伙,感觉我还是坐到床边离他远一点比较安全。
刚站起来,忽然就是一阵头晕,脑中勾勒出的轮廓也彻底消失,差点倒在地上之前,终于被搂进一个怀抱中。
“怎么回事?”舅舅有些焦急的声音响在耳边,随后手腕上被摁上了两只手指头,“嗯?内力耗尽?喂凤儿,舅舅知道你对感知外物很上心,可那也不能时时刻刻保持在这个状态啊,你内力还没练成,这样对身体很不好的。来来坐这里,我看看会不会有后遗症。”
能有什么后遗症?我只是内力耗尽又不是给人打了一掌好不好?我看你就是想抓住这个机会挨着我坐看我变脸吧喂!
坐到软软的褥子上,我回了口气,一把将他到处乱检查的手拍开,“国师大人,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啊刚才不是说了么凑巧——”
“让小三学琴棋书画练基础内功教他模仿我,也是凑巧?”白眼翻过去,尽管现在内力不足感知不到轮廓,但用想的也知道,有人僵硬了,“怎么,说中了?你想送他去危险的地方,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凤儿,”耳边有人做深呼吸,“我以为能瞒过你的。”
“嗯,如果我没瞎,你大概真能瞒过我的。”我微笑,一个瞎子,最灵的不是耳口鼻,而是心。
……
…………
好吧这么说太文艺了,但小三一天到晚紧紧盯着我看,还时不时下意识地模仿我的动作,问题很明显的好不好?
“凤儿……其实那个害你看不见的人是某个组织派来专门针对你的,像是为了什么事要把你抓走。”
“然后?”你就拿别人扮成我准备用来钓鱼?
“我调查了很久都查不出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小三他……”只是个半路遇到的人,又不是有恩于他,凭什么……
“他同意了。”舅舅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我不会随意利用他人的生命,在有这个打算的时候就问过他了。我知道,他只是我们半路遇到才跟着我们的人,你以后要是看到他的眼神你就会知道,他每次对你的那声‘主人’可都是真心的。”
“可——”
“湘儿,吾的外孙在哪?”一道很有磁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唉,你外公来了。”耳边传来舅舅的苦笑声。
嘎?外公??这声音听起来完全跟舅舅差不多大嘛。
门“嘭”地一声被踢开了,磁性的声音再响起时已是在屋内:“湘儿,你将吾的外孙藏哪里去了?”
我这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湘儿……噗……
听着某人的苦笑,我感觉自己快内伤了。
33远遁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全心全意地佩服一个人。
这样想时,我正练功完毕斜倚在床边惬意地喝着小茶,凭借脑中的线条轮廓欣赏之前那两年间都难得一见的舅舅被欺负的美妙景象。
真是心下暗爽啊,他也有今天。
外公才来了几天,我就感觉我已经见过舅舅这辈子所有的糗事了。
比如现在,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舅舅大人正在屋外宽敞的院子里一边被外公口头教育,一边被揪着打,入耳全是外公愉快的笑声。
我现在算是明白,他这样急着回来既不是外公盼着我,也不是瀚海国王盼着他,恐怕是有人威胁他再不把我带回来就要扒了他的裤子打屁股了吧?
……不过,我怎么觉得外公玩舅舅的场面给人感觉那么熟悉?
……
好吧,感觉很象平时舅舅套逗我时的样子。
只不过,如果对上我,外公就会变成一位慈祥认真的长辈,温柔体贴又会嘘寒问暖,跟对待舅舅的态度完全不同。
咳,莫非这家是隔代亲?
“凤儿,”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神清气爽的外公拖着被揍得半死的舅舅走了进来,“内功练得如何?”
“两日前已有小成。”我微笑,刻意忽略某人因形象彻底被毁而囧囧有神的目光,享受着难得不带变态成分的长辈关爱。
“嗯,差不多可以了,以后慢慢练,不着急。”外公潇洒地落座,顺脚给身旁那一坨人形的家伙来了一下,“坐好!你不是有事要跟凤儿讲?快点说,说完走人,少打扰我们爷孙俩!”
某人默默爬起,默默入座。……喂,看在你是我舅舅而且这几天已经出够洋相的情况下,刚才的事我是可以全当没看到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像是看到某人包子脸满眼幽怨地望着外公的样子。
……噗,呵……
不行,要忍住笑,那可是我舅舅,“哦?舅舅有什么事要告诉凤儿?”
“咳……是……小三要准备走了。”
啥?这么快?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什么时候走?去哪?”
“三天后,以你在中原时的身份入北方番邦。”
中间的过程我是不想去过问啦,不过,讲成这样,你确定这是一部武侠(耽美)同人,而不是一部披着武侠外皮的架空历史(耽美)谍战小说?
大概是见我被自己囧到的样子理解为不舍,外公突然拍板:“让凤儿也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