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小子,这个时候还敢瞪着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疼痛带来的耳鸣中,铁鞋的声音听起来遥远又不真切。
哎呀呀,遥远又不真切?我可千万不能不仅仅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不行了,好歹我比小花大上那么一点,还多一点内力,小花还要靠我保护呢。我很庆幸这种时候还能有那个心情开自己的玩笑。
“我不怕!爹一定会杀了你给我们报仇的!”小花搂着我向后挪了挪,身子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死也不能死在你这狗贼手里,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啊,我就说刚才怎么觉得那么冷,原来后面是悬崖么?
我迷迷糊糊的想。
头疼的有些麻木了,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跳崖什么的,没什么会比我现在的情况更差劲了,我无所谓。
可是小花……
“好,我不杀你,”铁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回离我们更近了,小花的手重重抖了抖,“可是我要你记住,这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张脸!”
好熟悉的对白,我几乎能够想象出来铁鞋用他那张留着血迹又狰狞又扭曲的脸吓唬小花的样子了,接着我就第二次听到了拔剑的声音。
这家伙玩上瘾了?逮个人就废人家眼睛么?
小花拖着我又后退了一步,这下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从悬崖下刮上来的刺骨山风,前面传来一点暖意,但是我知道,那不是谁好心点的篝火,而是铁鞋那冒着火光的剑。
小花,还是要瞎了么……
那么我辛辛苦苦提心吊胆又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前面的暖意又近了一点,小花抱着我的手也不抖了。
是绝望了么?
四周漆黑一片,当然我知道事实上应该还是能看见一些东西的,可是我已经……
哈,之前才告诫过小花不要随便恨一个人,我现在倒是真有点恨铁鞋了,没事喜欢划人眼睛的家伙,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我运起那菜鸟级别的内力,无论结果如何,最起码还能阻他一阻,或许,小花就会没事?
如果说想要救小花的代价就是我会瞎,那么我现在已经瞎了,再有所行动应该会成功吧?
才成型没多久的内力在体内疯狂地转着,头依旧很疼,疼得有些神智不清了。
拜托,刚才那么疼都没有晕,现在也请先不要晕啊。
我似乎产生了幻觉,眼前竟渐渐产生了一些轮廓和颜色,我不仅“看”到铁鞋握着剑挥来,也“看”到了在我背后大睁着眼睛的小花,只要再后退半步,就是深深的悬崖。
鬼使神差地,我抬手抓向“看”到的剑影,在小花发出惊呼时,手上同时一痛,好像我到了一块烧红了的烙铁。铁鞋诧异的脸闪了一下就消失了,眼前又恢复成一片黑暗。
“看”到的幻象已经消失,我也没空想是怎么一回事,趁铁鞋愣神的时候,用空着的手揪住小花向前抛了出去,然后放下手中抓着的剑,紧紧拽住铁鞋向后一倒。
……啊,就当是蹦极的时候绳子掉了吧,虽然上辈子还没蹦过。
“黄裳!!!”
我隐约听到小花好似撕心裂肺的大喊声。
这孩子,早跟他讲过我不叫黄裳了的,6小凤世界要是除了黄老邪,那可就真的综武侠了。
19潇湘子(番外)
那孩子真的很有意思。
从父亲那里得知妹妹为了妹夫殉情的时候,心里应该是带着悲伤和愤怒的,自己在这世界上可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妹妹,可那可恶的妹夫不知除了妹妹之外还有多少女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
无论是自己亲眼见证过的,还是从中原传来的情报,都证明了这一点。
皇族子弟,又能有几个对身边的人真情实意的,没看其他那些女人都走的走、散的散、回家的回家、改嫁的改嫁,谁想妹妹居然那么死心眼,居然殉情。
一夜之间突然失去了自己和父亲都最宝贝的妹妹,除了长叹口气,也只能亲自去中原打探详细的消息了。
中原那么大,死个王爷是不稀奇,但三个一起死,一定有阴谋。
况且……这次的事情,不仅将西域诸国绕了进去,还连累了妹妹。
恨也无处可恨,气也没人可气,无论是妹妹还是那个害妹妹殉情的男人,都已死了。
可当知道妹妹还留下了一个那男人的孩子,自己终究不可抑止地,对中原,对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打探到妹妹走前将孩子托付给自己的好友花如令,便不顾刚刚赶到中原没有好好休息的疲惫,悄悄过去了。
到的时候,那孩子正在发烧,一张小脸烧得红扑扑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父母了吧……
算算来了已经有一阵子了,四周怎么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自己有些怨愤。
正打算下去看看,却听到了花如令的声音,于是鬼使神差地呆在原地没动。
看着花如令为了孩子的一个小风寒又是请最好的医生又是开最好的药,搅得桃花堡仆人手忙脚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那明明是妹妹的儿子,自己的外甥。
自己家的孩子,现在却被外人疼爱着。
那孩子喝下药就睡了,花如令要撑起这么大一个家也不是什么闲人,没过一会儿,屋里的人就走了个干净。
轻轻地跳了下去,面对孩子单纯的睡颜,心里隐隐有些发疼。
多么像妹妹小时候的样子,母亲死得早,妹妹有自己和爹疼爱地养大,可是这个孩子呢?
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父亲,都已经很不负责任地抛下他走上黄泉了。
望着这孩子自己竟一时有些怔忪,如果不是他长得多半像妹妹,自己会不会不喜他?
“娘亲,凤儿好想你……”被窝里的孩子呢喃着翻了个身,沙哑的嗓子还带点小鼻音。
再叹一口气,怎么可能不喜,这是妹妹的儿子啊……
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张和妹妹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想着兄妹俩以前的过往,不知不觉间天色就黑了下来。床上的孩子动了动,似是要睡醒了。
好笑地看着刚醒来的孩子抓起茶杯一阵狂饮,“树欲静而风不止”么?这真不像是一个孩子会说的话,那么,是有人教他,还是他知道些什么?
苦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他还是个孩子而已。
“……花伯伯?”那孩子总算发现屋里还有人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过来。
夜里的温度还是有些冷的,他就穿了一身里衣,单薄的上身整个露在外面。
心疼地走过去把他摁回床上,又掖好被角,袖口不小心蹭过他的小脸,引得他打了个寒颤。
“咦?你不是花伯伯,是庄里的仆人么?”
怎么只知道花伯伯?心里凭空窜起一股怒气,花如令有什么好的,孩子都发烧了才知道来看,我才是这孩子的亲人!
“小凤儿……”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叹出这孩子的名字,却发现孩子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哎呀?他不喜欢这名字么?还是……
“可爱的小凤儿~~~”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凤儿的名字?”
—————变态马蚤扰小凤儿的分割线——
于是从那天起,自己就悄悄住了下来,知情人只有那孩子一个。
花如令明明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听到那孩子提到“花伯伯”就心火上升,所以,明目张胆的做客,还是算了……
不过,还记得那天晚上,那孩子问出话的时候,自己看得出来他有一点点胆怯和——恐惧。
这孩子从出生到丧父一共就见过他那个短命爹爹几面,话也没怎么说过才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是个王爷的儿子呢?以妹妹的性格,应该也不会把那些不希望他知道的事情讲给他听的。
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可为什么有陌生人(咬牙切齿)唤出了他的名字会让他恐惧呢?
总之,不论是不是自己看错……不,自己不可能看错,这孩子都简单不了。
这孩子真的不太喜欢笑。
不是看着屋里的东西发呆,就是看着外面发呆,或是晚上躺在院中的软榻上发呆……经常面无表情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有些担心,这么一个小孩子就像看破世事的小老头一样,不好。
所幸,每次故意逗她的时候,他那一副小大人的表情让人放心了些,其实还是个孩子啊。
只不过,是个聪明又狡猾的小鬼,知道自己喜欢他天真的样子,居然故意在自己怀里撒娇说要学武功。
教吧,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外甥,他就是要全天下的武功秘籍,也要找来给他。换做父亲也会这么做的。
想到父亲,自己不由得有点想笑,那老顽固,硬是死活不来中原,好啊,那就陪凤儿好好呆两年再回去,急死他。
练功时他又变得不像个孩子了,尽管五感强对练功事半功倍,可还是觉得有些抑郁,爱练功是好事,可小孩子应该活泼些啊。
差点忘记花家还有个七童花满楼,看着凤儿被他拖来拖去到处跑的身影,总算是稍稍欣慰了一点。不过,毓秀山庄?凤儿你这孩子,可不能有了玩就忘了舅舅啊。
跟过去的时候,那孩子又在发呆,真是死板的表情。于是忍不住捏着他的小脸扯了一下。
“舅舅,你知道凤儿叫什么吗?”
……
看着他伤心又难过的样子,完全没有办法把他的话跟“试探”搭上边,但,真的不是么?
这不是一个舅舅在怀疑自己的外甥,只是,一个孩子,如果真的已经学会了用话语试探别人,真的不累么?
手下找上了自己,说最近中原发生的事情多半都有线索指向北方番邦,看来要着手开始调查了,可要调查就要经常离开这孩子身边,但凤儿这孩子真让人放心不下。
可如果所有的事情真的都是北方番邦的人闹出来的,那一定要查到底为妹妹报仇。
那么,就偶尔离开几天?等查清楚就带凤儿早点回西域。
心理面有点不安,果然是因为太关心那孩子了么?
……
…………
我潇湘子,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
妹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一个好哥哥从来都该为妹妹而自豪而不该为她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可现在作为一个舅舅,纵然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有何用?
凤儿伤的其实不太重,但马车依旧不能太快,颠到头的话,凤儿会疼。
“余叔,走官道,再慢点。”
没有理会外面的应答声,低头为凤儿将晃开的薄被掖好,视线上移,在看到那红的不正常的眼圈时,心里仿佛被一只手攥了下,疼得发慌。
-
这孩子真的很有意思。
他虽然不太爱笑,但或许,以后,再也看不见他笑了吧?
潇湘子想。
20离去
醒过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睡了多久。
咿呀……还活着。
可我明明记得我拽着铁鞋直奔悬崖之下而去了啊?
唔,眼睛……
睁开眼睛还是一片黑暗,眼睛周围火辣辣的痛着,右手上也有点疼。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不过车辙滚动的声音很清晰,应该是在一辆行驶平缓的车上。
“凤儿,醒啦?”熟悉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撑着身子就要爬起来,却被轻轻推回去,“凤儿乖,别动,伤口需要静养。”
“……舅舅?”我闻到了已经熟悉了两年的淡淡香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不再能用了,这股香气闻起来格外的浓郁,却令人安心。
一只手轻轻把我的头垫起来,然后好像有个杯子凑到我嘴边:“嗯,是我,凤儿乖,喝点水。”
“舅舅……”摸索过去的手被握住,明明很温暖,却让我鼻子酸了起来。
凤儿什么的,我才不是嘞,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有没有指天抢地说过要穿越了,穿到武侠又怎样,根本不比二战安全多少。我不再是我了,这世界也不是熟悉的世界,刚来到这里,可以依靠的人就撇下我走了,茫茫异世里,除了脑子里有点劳什子的剧情外我什么都不是,不会艺谋诡计,不会勾心斗角,只有那一点点蹩脚的内力,而现在又……
瞎了。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我本来就不知道我该走哪条路,现在老天连我寻找路的眼睛也收去了。
找不到了。无论是来时的路,还是回去的路,还有……走下去的路。
就在前几天,我还觉得这只是场梦,或许某一天睡醒就会发现我还在家里宅着,缠着老爸给我买新的电脑,看着改嫁后的老爸j笑,可如果这真的只是梦,毁眼之痛要是都没醒那也太可笑了。
说起来我果然还是个胆小鬼,见到铁鞋居然吓得都不知道用轻功躲躲,他这边杀气一放,我居然就脑残地只能想出拽着他跳崖这法子,跳下去时,居然还有着“这下就算回不去也不用再一个人活着了”的轻松感……
所以说我当时果然是被吓迟钝了么,我记得我明明很怕死的……
可为什么是我?!我既不天生丽质也不是心狠手辣,死老天你一定是找错人了!
我越想越委屈,于是也没有理睬一直放在嘴边的茶杯,翻了个身揪住手边的袖子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唔,我记得,我从来还没在身边这人的面前哭过,今天终于是破例了。以后眼伤的事情慢慢淡忘了之后,还不知道他要怎么笑我。
不过这种时候,面子什么的,我才不管!我委屈啊!!!呜呜呜……
一边诅咒着见鬼的穿越,一边大声哭着,我敢肯定这是自打我来到人世间最浓烈的一次情绪爆发,哭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估计不论是6小凤还是我都不曾有过——不,已经没有那个“我”了,我只是6小凤。
被我扒住的人僵硬了一下,随后将我捞到怀里,一只手轻轻顺着我的背拍着,声音格外的正常:“凤儿乖,不要哭了,哭太多对眼……对养伤不好……”
你大可以直接说我眼睛没治了,我挺得住……
身边的人迟疑了一下,又说:“凤儿不哭,舅舅带你回家好不好?我们家在西域,家里还有外公在等着呢,那边风景很好的,有绿……”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我虽然在哭,却隐约还是听到了叹气声。
家?
这么说,这人还是有家的。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无家可归才赖在桃花堡偷吃偷喝不肯走,原来他不仅有家,还有长辈在哦……
我刻意忽略了某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后懊恼的叹气声。
既然找不到路了,就按老路子走吧,我现在有舅舅做亲人,小花做朋友。而且,我还小。
仔细闻闻舅舅身上带着的淡淡香气,我安心地趴在他怀里,哭声渐渐止了,终于睡了过去。
从现在起,我就是6小凤了。
那么,第一个任务,最起码,要能正常自理吧……
21出行
再醒来时,似乎是已经住在了什么地方,身下的床板稍稍有些硬,却能够闻到空气中清晨的有的清新气息,尽管还稍微有些夜晚留下的冷意,但晒在身上的温暖感觉让我知道,这应该是张靠窗的床,而且已是早上了,因为我肚子已经有点饿了==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就听到了床板嘎吱嘎吱的响声。
也不知道变态这会儿跑到哪里了,不知道病患应该彻夜照顾嘛……
不过,这边是床,那么门大概……在床对面?
……好吧好吧,不是我闲着没事干猜来玩,一个瞎子要生活自理,首先要练习的就是推理能力了,这个时代,普通客栈房间内的布局应该很好猜才是。
想到就做,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双脚在地上划拉着找我的鞋。
尽管对于眼盲之后的麻烦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终于将鞋拎在手里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吁了口气。看不见果然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过还好,以前都没试过闭着眼睛找鞋,还算新奇吧。
……好吧,我又瞎说,只是当瞎子本来就很悲苦了,活着不乐观点会短命啊,我又不是什么大贤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啊。
正在指使双脚与鞋子奋斗时,开门声响起,然后是一阵饭菜的香味,唔,还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
“舅舅?”闻到让人熟悉的气味,我很开心地看过去。
……好吧其实是把脸对过去。
“……啊?”舅舅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和惊喜。
喂,这家伙不会以为我能看见了吧?也不对,他应该没那么傻啊?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凤儿猜对了!”最重要的是,从声音上来看,大门果然在正对面。
“哈?”
“凤儿刚刚猜,们就在凤儿对面,正打算过去摸摸看时你就进来了,那么说凤儿猜……舅舅?”
话还没说完,我就落入了那个泛着淡香的怀抱。
“呵,对,凤儿猜对了。”我被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搂着我的人紧了紧胳膊,又像是怕勒着我似地松开了,说话间好像有点发颤,让人听不出来情绪:“凤儿的眼睛还痛么?手还痛么?”
唉……我怎么感觉明明受伤的是我,我这个伤病员却要安慰别人啊。伟大的舅舅,您能不能让您的小~凤~儿~省点心啊……
“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我扒着他的胳膊,将脚抬起来给他看我刚刚自己穿上的鞋子:“舅舅,凤儿已经穿好鞋子了,我们准备吃早饭么?”
“好好,不过,舅舅先帮小凤儿把衣服穿上~”某人话里带上了笑意。
……喂!我不就是忘记了我只穿着亵衣嘛,有什么好笑!喂喂不要再笑了!!还有给老子把你那个“~”收起来!!!!
-
出门果然比呆在屋子里好。
这样想时,我已经被那个帮人穿衣服时还不忘记上下其手的变态牵着手,慢慢地走在大街上。
大概是也觉得我瞎了应该是不会太喜欢房间里安静不变的(尴尬)气氛,所以饭后我提出想要散步的时候,他马上就答应了。只不过一开始这家伙居然想抱着我走,我们先不说丢不丢脸的问题,最最重要的是——抱着我走的话,究竟是谁在散步消食啊口胡!!
我可不想变成一只猪一样的瞎子!!
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有点反应过来了,花家无论是桃花堡还是毓秀山庄都离集市很近,可我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在马车上,第二次清醒才到客栈。我可不认为我只晕了几个时辰,那么他一定跑了很远,就是说他想要赶路。先不管他是不是因为花家对我保护不力所以产生了什么“今生不见花家人”的白痴怨念,但是如果真想赶路的话,今天好像有点太不急不躁了……
22闲事
舅舅牵着我的手走得很慢,几乎连见到一块石子都会拽着我停下踢开然后再走,虽然我眼睛上应为没有明显的伤口所以只是上了些药也没包扎什么的,不过照这样子下去,是个人都知道我是瞎子了。
在桃花堡住了两年,孟河灯会也参加过一次,当时只是觉得人又多又拥挤,吵吵闹闹烦死人,现在看不见了,听着集市上叫卖声和人们议论的声音,想象着他们的表情和动作,突然觉得这种在以前只会让我厌烦的声音和人气让人心境平和,不,应该说,让我因为之前的遭遇而有些阴郁的心情又变得阳光了起来。
你听听:刀削面、小笼包、家常面饼、小零食……我突然想到了古代的地方小吃和酒肆超级的多啊……(&175;﹃&175;)口水
世界如此美妙,那么多饭菜我都没尝过,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唔,谁说我要死的?
……喂作者不就是昨天踢了你一脚么你耍我啊!!!
“凤儿,要不要吃糖葫芦?”舅舅温柔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唔,话说,七岁长的不到大人的腰究竟算是高还是矮……就算是矮我也希望我是后天长高的类型,毕竟,就算是受我也要当高受……
不对,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当受了?!==
……喂!!作者你不要发疯了好噶!!!!!!
一巴掌拍飞所有杂念,我把脸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嗯!糖葫芦,凤儿要吃~”
于是,就是这个走到路边巷子口买糖葫芦的简单举动,成为了某个人一生的转折点。不过这会儿我还不知道那个“某人”是谁,只是在接过糖葫芦的时候,听到了巷子深处有谩骂声与肉体接触的声音。
啊哈!古代戏中经典的欺压良民的现场版!我鸡冻了,来这里两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都没碰到过,好不容易终于遇到了,好想去“看”啊……
拽着手边的袖子晃了晃,我嚼着糖葫芦抬头闪亮星星眼,我就不信,凭他的本事还听不到我都听得到的声音。
拉着我的手攥得紧了些,看来有人不是很希望我凑这个热闹。
不过,没有明确的说不可以,就是说还有戏?我又拽了拽手中的袖子。
相处这么久,我就是傻也知道,因为我平时太安静,所以这家伙最受不了的就是我这个安静老成的孩子跟他撒娇了。
果然,叹气声传来,然后我就双脚悬空,落入某人的怀抱中,“凑热闹可以,要听话,好么?”
当然听话,有热闹听不听的话不就白凑热闹了,不过——喂,你终于还是如愿以偿抱到我了是吧,别以为我感觉不出来你在笑。
打架的声音渐渐近了,模糊不清的话语声也变得清晰了些,无非是什么“脏东西”、“小畜生”之类的话。
哦,突然好怀念国骂,原来古代人骂起人来还是很斯文的……
这一会儿,我们已经到了几人的近前。
“就你这德性,还敢来这儿!”拳脚相加声。
“一个□的儿子,连自己是谁的种都不知道,要个饭还趾高气昂的,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肉体接触声。
“少爷人好出钱让我们屈学武那是我们这些人的福气,就凭你这玩意儿还想进李府当下人,你做梦去吧!”好吧,这下好像是打得重了,我听到一声闷哼。
了解了,这件事应该是本城李姓某家出钱培养下人习武护院,一位家境贫寒以拾荒为生的男主希望得到这个机会于是前往求取,但在未见到正主之前就被一群势利眼的小人欺压谩骂百般羞辱的狗血剧情。听这打了半天才哼一声的情况,估计后面应该就是男主被修理得奄奄一息后大难不死、发愤图强,后又得贵人相助,苦心修炼终成正果心胸宽广慈善为怀打遍天下无敌手脑补完毕。
……
慢着,好像我才是男主啊?
23拯救
“诸位,莫不是刚刚用完早膳出来消食?”抱着我的人说话了。
哈,消食?谁大清早揍人消食的?那群人脸上一定很精彩,不过听舅舅这语气,难道他想做那个“贵人”?
相当贵人就把我放下,谁见过贵人还抱个孩子的?我连着衣袖带肉扯了他一下。再不放我下来,就用糖葫芦戳你了啊,到时候粘你一身的糖,看你还当什么贵人。
某人僵了一下,最终是乖乖把我放下了,但还不放心,于是改为牵着我没受伤的手,身上散发出已故温和清圣的气息,宛如世外高人一般。
强烈鄙视之,相处两年多了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这家伙的变态气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一人而跳大神。他在我面前蹦跶着说要吃水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所以我更加万分肯定他这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只不过第一次见面的人一定会被他唬住。
“先生是来拜访府主的么?”看,果然有人被唬住了,干坏事被发现,我都能听出话里的僵硬感。不过,会在巷子里打人的家伙果然也不怎么礼貌,问别人之前应该先回答别人的问题,最起码说一句“不是消食是打人”也好。
(……不,儿子,其实这么说才是真的不礼貌吧?)
“在下只是来找地上这位小兄弟算账的,他之前碰掉了我外甥手中的糖葫芦,没道歉就跑了。”
喂!你胡扯就胡扯,带上我算是怎么一回事啊!这糖葫芦不是我第一只糖葫芦么,哪来的“之前”啊!!
我内心悲戚地怒吼,不过那哀怨的表情和手里攥着的、刚刚才被我咬掉一颗的糖葫芦显然让人误会了。
“既然如此,小的们就不打扰先生了,告辞。”于是,恶人退散,只留下地上一个“呼哧呼哧”喘着气,听起来好像有点愤怒的人。
“小兄弟,人都走了,还不起来?”某人继续装和蔼高人,只可惜这次终于有人不买账了。
“我不认识你!”干净简洁利落,听这人声音好像他也不大的样子,……话说,有什么事值得他对个路人这么生气啊?
“唔?”某人的温和气场出现裂缝。
“我没见过你们!更没碰掉什么糖葫芦!!”声音的位置渐渐升高,估计是站起来了。
还是气鼓鼓的,声音像是要炸了一样高昂,有如点了火药桶。
我脑中突然浮现出以前不愿陪小花玩时,他那明明很委屈却还偏要脸红脖子粗装生气的可爱样子,高昂的兴致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小花……当时白痴的跳崖了,没有注意到他究竟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照我现在这样,估计去了西域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回来,想见面几年之内我看是难喽……
耳边听到斗牛喘气般的声音,我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一位呢。
虽然方才诬陷他碰掉了我的糖葫芦是出于好意,但估计这样一个被人压着揍都忍住不出声的倔强家伙,这种行为就算他知道是为了帮他也一定会让他觉得很屈辱吧?
明明知道这样不对还偏偏要生气,跟小花好像啊……
“别生气啦,呐,糖葫芦给你吃!”左手被牢牢牵着,我只好依依不舍地把才吃了一口的东西递过去。
“哼,走开!”一股大力传来,手中便空空如也了,我可以确定他那语气绝不会乖乖把东西接走,那么,是打飞了?唔,好痛,手上的伤好像裂开了的样子。
古代小巷的路面多是青石铺制而成,看起来既美观又整洁,我这一串糖葫芦下去黏在地上,时间长了可不容易打扫,我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从愣住的某人手中把手抽出来,我向一边移动了两步,蹲下开始摸索,不过没摸两下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巷子里人那么少,离这么近会抓我手腕而不牵我手的只会是陌生人,啊那位刚刚趴在地上的仁兄,你不要妨碍我搞环境卫生建设好嘎?我茫然抬头对着正前方:“有事?”
“你的手……你看不见?”
24小三
“你的手……你看不见?”手腕再次被握住。
当然看不见,不然我摸来摸去捡金子么?我正想点头应声,就觉得腕上一轻,伴随着似乎是摔倒声的还有舅舅的冷哼,然后我发现我又被牵住了。
淡淡的清香扑鼻,是舅舅。
“狼心狗肺的臭小子。凤儿,热闹看完,该走了!”
我知道把他买给我的糖葫芦丢了他心里一定很不爽,但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是?可拽着我走了半天,我怎么觉得他越来越生气了。
不是那么小气吧?只是一串糖葫芦而已……好吧我承认浪费粮食是我的不对,我又不知道那人会把东西拍飞嘛,大不了以后我赚了钱就买回来给你——咦,停下了?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某人的语气很差。
“我欠你们一串糖葫芦,我要还。”身后传来淡漠又倔强的声音。
是刚刚那位趴在地上的仁兄?
“就凭你?你要拿什么还?”这回换成舅舅大人变成点燃的火药桶。
“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我都会,我还会照顾人!”
喂仁兄啊,你这语气完全不像是要去照顾别人的样子。我把脸对过去,温和地笑笑。所以别再跟着了,我已经感觉有人的怒火快具现化了。
“是啊洗衣做饭、端茶倒水,你跟过来,我们还得花钱养你,哼!”
这句话可是真够噎人的,估计那位曾经趴在地上的仁兄也被噎了个够呛,因为他沉默了好久。我想他大概在考虑究竟是给我旁边这人一脚,还是照着他脸上来一拳。
“……我跟着你们,什么事都能做,我也不要工钱,等有了自己的钱我就买串糖葫芦还你们。”
有志气,为了还一串糖葫芦就肯跟着做下人。他一定看出来我们不是本地的,怕等他自己攒够了钱我们已经不知所踪了才硬要跟着,不过以他这脾气,居然真忍住了舅舅的嘲讽没直接走人,倒是挺难得的。
某人的想法和我差不多,因为他终于不嘲讽了:“哦?好啊,你喜欢跟那就跟着吧,正好凤儿还缺个人来服侍。”
这这就答应了?喂变态,你好歹告诉人家你是要出国好不好?还有我又不断手断脚,要什么服侍啊口胡!!
所以说你果然不是在玩别人你其实是在玩我吧?!
“是。”一声很简洁的回答,然后我空着的右手就被轻轻搀住了。
某人牵着我的手又开始时松时紧,好像有心火上升的气相,最后终于用一个深呼吸压住:“你叫什么名字?”
“小三。”
小小小小三?我还二奶呢……这古人随便起名字的本事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点吧?
不过舅舅可不知道小三的含义,他依旧不咸不淡:“唔,小三?把手放开。”
喂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听起来很别扭很纠结啊……
“不放,主人需要服侍。”语声坚定简洁,我感觉舅舅的手又攥紧了些。
好吧,杠上了,这两人是不是命里犯冲?还是别让他俩吵起来,我叹气。
“你先把手放开。”我看向右手边,小三兄乖乖撒手。
“你要跟着我们,我没意见,不过事先说好,我们不是在中原游玩,而是要去西域久居,你若是不愿意离开中原的话,我们可以过两年来玩的时候再来找你讨要那一串糖葫芦。”我淡定认真地望过去,希望角度没错,否则视线错开着说话在别人眼里一定诡异的很。
人都是恋家的,我们才认识一小会儿,况且西域听起来既偏僻又落后,说不定语言都不一样,就算这位仁兄无家可归恐怕也不——
“我要去!”
啊咧?不是吧,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哼,到时候恐怕有人哭着要回中原了吧。”牵着我手的人呛声。
“……主人住哪家客栈,小三扶您回去。”
瞧这孩子多聪明,已经学会无视了。
不过,总觉得有什么很别扭,是什么呢?
25去留
没被牵着的手被扶住:“主人,小三扶您回去。”
对了,是称呼。一般不都是将年长的世外高人(伪)人做主人的么?就算是这两位天生八字不合,可怎么看我也不像是那种传说中浑身王霸之气折服万千龙套的人,会造成这种效果,难道是……
“哦,还有一件事,”我将胳膊从新仆人(咬牙)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抽出来,对着他阳光笑:“跟着我要记住一点,这里是有人需要你的服侍没错,但没人需要你的同情。记不住的话,你就可以离开了。”
潇洒地转身,在舅舅的牵引下向前走。瞎子是比正常人多受些照顾,不过,我不需要。
“凤儿,前面三步远有座桥,共十六阶,每阶一肩宽,走走看?”舅舅轻轻拽了我一下。
……谁说我不需要的?好麻烦啊,小三你还是来搀着我把t_t。
回到客栈,舅舅给了小二几两银子打发他带着小三去沐浴更衣,……这么说真的好别扭。反正,屋子里目前就剩下我跟舅舅两人。
“凤儿……”一只大手摸到我头上,顺势还揉了几下。
“嗯?”
“是我疏忽了,你是不是……我是说,就这样离开中原,你会不会不习惯?”揉啊揉。
“不会啊,我对书上说的西域风光很好奇呢。”要是你能不揉我的头,我会更开心的。
“那好,舅舅到时候就带你去看——”声音突然顿住,头上的手一僵,我又听到了隐约的叹气声。
我说这人,我有脆弱到单是听到“看,瞧”那种字眼就要悲春伤秋么?一把将还按着我头的手揪下来死死抓在手里:“那就这样说定了,舅舅要记得带我去看风景哦。”
“……好,一言为定!”深情又感慨的回答,可是喂!你一边说一边用力把手往外拔是想做什么?我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