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叫声如此痛苦,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酸楚,也不知道是怜爱还是心疼,一时之间情绪激动,竟也流下泪来。
“今天竟有三个美人陪老头吃酒,美哉,美哉!”柳伯芳大笑着坐在裴满真旁边。白衣女子抬头看眼裴满真,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眼中并无恶意,相反却有丝难察的幽怨,不由奇怪:莫非她也是不得已才跟着这老头的?
正胡思乱想,忽听柳伯芳说道:“那女娃娃,爷爷现在给你解|岤,你要乖乖伺候爷爷吃酒,知不知道?要是再敢拧着劲地来,定让你那情哥哥再受上十倍八倍的痛苦!”原来他在给绿衣女子灌酒之时已经偷偷封住了女子|岤道,柳伯芳边说边笑眯眯地为绿衣女子解开了|岤道。
柳伯芳看看旁边的裴满真,又看看对面的白绿两女子,见她们都低头不语,只是绿衣女子似乎总有那么一点跟自己别着劲,心中大为不快。此时男子叫声稍轻,柳伯芳随手拿起桌边一只筷子朝男子身上飞去,正中小腿,男子立时大声叫唤起来。柳伯芳哈哈大笑,对绿衣女子说道:“爷爷说过了,你跟我拧着劲受苦的是他,别以为不说话爷爷就不知道,小妮子心里骂上爷爷千遍万遍啦!”绿衣女子看着男子,转过头怒视柳伯芳,见柳伯芳正瞪着自己,又想到他刚才的话,登时没了脾气,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这就对了!你们俩一起侍候爷爷吃酒!”柳伯芳对白绿两女子喝道,随后又对旁边的裴满真说道:“女娃娃,你今天要是不想喝酒,爷爷也不难为你,但可不许耍花样,知不知道?”见裴满真只是低头不语,也不多说,抬头大喊道:“小二!再拿壶酒来!”等了半晌不见有反应,又大喊道:“小二!小二!”半天才听柜台里有响动,原来早在众蒙古兵寻衅之时,掌柜和小二就躲进柜台里不敢出来。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那小二早就吓得尿了裤子,二人只是不住拜着菩萨,希望这场浩劫能早点过去。这时二人听到有人喊话,才从恐惧中明白过来,店小二和掌柜的都从柜台里探出头,小二向四周望望,最后看柳伯芳正瞪着自己,忙战战兢兢地伸手指着自己问道:“爷,您,您叫我?”
“废话!不叫你叫谁!再给爷爷拿壶酒,另外再切二斤熟牛肉!”柳伯芳气呼呼地道。
掌柜见柳伯芳发怒,生怕殃及自己,忙用胳膊拱拱小二,低声说道:“快去吧,快去吧,千万别惹他。”小二惶恐地从柜台里爬出,拖着湿淋淋的裤裆踉踉跄跄地朝后门走去。
第十九回下药
柳伯芳本有几分醉意,见自己喊了半天小二才出来,这才细细环顾起大堂来,只见除了自己桌上几人和地上的蒙古兵及男子外,就剩下隔着几张桌子的那七八人了,其他的食客早就吓得不知去向。柳伯芳盯着对面看了看,见几人各个身体健硕,有的还佩戴了兵刃,只是对方似乎对自己这边所发之事并不在意,只是低头吃饭,想来也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江湖中多有这种不喜多管闲事的武夫,因此便不再多想,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白绿两女子。
杨保中等眼见发生了这许多事,早已清楚裴满真的处境,只是碍于柳伯芳武艺高强,才未贸然行事,只得低头吃饭,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暗中观察,另谋他法。杨保中见柳伯芳让店小二拿酒,便心生一计,踢下了边上的弟弟保华,使了个眼色,保华立刻会意,大声喊道:“这是什么狗屁饭菜!吃的大爷坏了肚子!小二,茅房呢!”
掌柜见又有人大吵大嚷,且还是那几个看来比柳伯芳更可怕的大汉,生怕又惹出事端,赶忙屁颠屁颠地跑来,不住作揖,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今儿酒菜全算小的头上,几位见谅,几位见谅,厕所在后院。”说着指了指后门,满脸堆笑。
“废什么话!爷爷在乎你这点破酒钱?让开!”杨保华怒道,一把将掌柜推开,冲向后门。掌柜立足不稳,向刘岱倒去。刘岱斜眼见柳伯芳正盯着这边看,便顺手一推,将掌柜推倒在地,可怜那掌柜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引得桌边几人哈哈大笑。柳伯芳见了,微微一笑,又将注意力移到自己对面的两个女子身上。
到得后院,杨保华找到厨房所在,闪身进入。只见店小二拿了酒提,从桌上,坛边,壶旁到处都是洒了的酒水。杨保华取出一锭小银,交给他,说道:“不用怕。这是我的饭钱,多下的算作赏钱。唉,那老东西这么凶,看你也怕得够呛,可别再把酒倒撒了,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边说边接过酒提。小二大喜过望,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人。杨保华道:“老家伙凶得很,你过去瞧瞧,他在干什么?”小二应了,到后门口向店堂张望。杨保华从怀中取出一包药,打开纸包,尽数抖入酒壶,又倒了几提酒,用力晃动。小二跑回说道:“他坐在那里,没,没干什么。”杨保华将酒壶交给他,说道:“快拿去,一会他发起脾气,别再把店给烧了。对了,千万别说是我帮你倒的酒,老家伙脾气那么古怪,可别再骂你,又折腾你让你重倒。”小二谢不绝口,连连称是,提了酒壶,又端了牛肉,出去的时候口中兀自喃喃地说:“多谢,多谢,唉,真是个好人,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小二战战兢兢地来到柳伯芳桌前,把酒和牛肉摆好,柳伯芳斜着眼睛问道:“刚才有人上茅房,你可曾见到?”杨保中等听他这么问,均心里一惊,但又不敢作声,只听小二赶忙说道:“没,没见到,小的光顾着给客官斟酒,没注意旁人。”他心里惊慌,脑门竟然渗出汗来。
“你紧张什么?天很热么,你出这许多汗。”柳伯芳缓缓说道,余光却注视着杨保中等人的动静。
“是,是热,我,我,”小二一时半会竟然答不上来,“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裴满真早已想到杨保中等定有安排,又看这小二说话支支吾吾,料想他定知道些内情,生怕他一时紧张说走了嘴,正寻思如何应付间,一瞥眼见到他湿漉漉的裤子,便皱眉说道:“什么味道,这么臭!”
天气本热,那小二先前又尿了裤子,此时加上一紧张出汗,微风吹来倒真有股难闻的气味。柳伯芳见白衣女子和绿衣女子也都用手捂着鼻子,又看了看小二的下半身,见他如此,笑骂道:“嘿嘿,你这小畜生,你怕什么?”那小二倒也聪明,一听他这么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叩头,口中连道:“爷,爷爷饶命,小,小的实在是看爷爷威严,吓,吓得紧了,就,就尿裤子了。”柳伯芳原也以为他害怕自己,现在亲眼所见他如此,便信了他所言非虚,骂了句:“晦气,小兔崽子,滚一边去。”小二赶忙倒筛糠似的不住叩谢:“多谢爷爷,多谢爷爷。”起身逃也似的溜到后院,杨保中等也是暗自吁了口气。
杨保华在后院看得清楚,心中唏嘘不已,此时见小二回来,对他不禁佩服起来,夸道:“刚才老东西那么凶,我还真为你担心,没想到你倒挺淡定自若。”“唉,什么淡定自若,客官说笑了,小的刚才真是怕的不得了。”杨保华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又说道:“你先待在这吧,我怕他一会又叫你做这做那的,我先出去了。”说罢用手捂着肚子,一瘸一拐走进了前厅。
“怎么样,兄弟,好些了没?”杨保中假意关切道,他眉宇间尽是关怀之情,不知情的人还真就看不出来是在演戏。杨保华倒也配合,回了句:“不碍事了,这一趟茅房去的舒坦多了。来,咱哥几个再多喝些!”余下众人齐声叫好,丝毫看不出这伙人心中其实暗自关心对面桌上的动静。
柳伯芳拿起一只酒杯递给白衣女子,说了句:“喝掉它!”此言一出,裴满真、杨保中等人均脸色微变,倘若白衣女子喝掉这杯酒就此倒下,那便露了马脚,恐怕到时合在场所有人之力都未必能制住柳伯芳。白女子不明就里,她本不愿饮酒,然而见到此时男子痛苦的表情,再也犹豫不得,接过酒便要一饮而下。就在酒杯触到嘴唇的瞬间,柳伯芳突然低哼一声:“慢!”白衣女子惊愕地看着他,不知这老头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只听柳伯芳说道:“过来侍候爷爷喝下!”此言一出,知道内情的众人均暗自吁了口气。柳伯芳见白衣女子毫不迟疑地接过酒杯,又要喝下,心中便不再怀疑酒里有毒,因此临时变了主意。原来他心中一直怀疑杨保中等是与白衣女子是一路人,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救出裴满真,倘若他一直坚持怀疑下去,局面将如何恐怕谁都不知道了。
白衣女子此时端着酒杯不知如何是好,柳伯芳见了哈哈大笑,说了句:“你过来,到我这边来。”白衣女子稍有迟疑,柳伯芳忙小声说道:“不想救你的情哥哥了?”白衣女子听他如此说,心中无奈,低着头起身来到了柳伯芳身旁。柳伯芳对她说道:“过来低下身子,扶着爷爷的肩膀,喂爷爷喝酒。”白衣女子脸上一热,眼中微微泛红,她十七八岁的女儿家,何时受过如此大辱,况且又是服侍这样一个奇丑无比的糟老头子,可是为了男子,又别无他法,只能任人摆布。真是心中既有害羞,又有委屈,一时间五味具杂,说不出的难过悲愤。绿衣女子见她如此,心中不忍,起身走了过来,接过酒杯,对柳伯芳说道:“我来吧。”也不等柳伯芳同意与否,就躬下身子,一手搂着柳伯芳的肩膀,一手拿着酒杯放在柳伯芳嘴边,缓缓喂他喝下了酒。
杨保中等见柳伯芳虽起疑心,仍将碗中药酒喝得精光,心中均大喜,其中一个汉子小声嘀咕道:“老东西枉自武功高强,却也着了咱们的道。”殊不知柳伯芳见到与己为敌之人均以倒下,而其他众人都是寻常江湖汉子打扮,他虽开始之时也怀疑对方与男子等是同一路的,但眼见白衣女子毫无顾忌地准备喝下杯中酒,神色坦然,显然是酒中无毒,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其实说来也悲哀,似柳伯芳这种武功之人,已然世上罕见,却仍注意这些下三滥的勾当,足见其为人心胸狭窄,阴险狡诈。此时柳伯芳的注意力都盯在了白绿两女子身上,他口中喝酒,其实全然饮而不知其味,只享受少女服侍自己的悠然感觉。倘若酒店之中并无貌美女子陪在桌旁,那么这一壶下了大量蒙汗|药的药酒饮入口中,未必就察觉不出。
第二十回脱难
柳伯芳本就是个好色之徒,见到白衣女子容色艳丽,早就想摸手摸脚,只是见她楚楚可怜,才不忍无礼。他虽然下流好色,却也懂得怜香惜玉,不然以他此等武功,要真的想非礼于女子又怎有不成之理。此时待得一碗酒一下肚,已自按捺不住,过得片刻,药性发作,脑中昏昏沉沉,什么都不在乎了,站起身来,笑嘻嘻地道:“小娃娃,有了婆家没有?我猜没有吧,是不是惦记着你那情哥哥呢?嘿嘿。”伸出大手,在白衣女子脸蛋上摸了一把。女子吓得全身发抖,道:“你,你。”伸手去隔,柳伯芳反手锁住她手腕,一扭之下,女子臂上吃痛,眼中流出泪来。柳伯芳哈哈大笑,将她抱在怀中。女子高声尖叫,拚命挣扎,但柳伯芳一双手臂粗的犹如一个大铁圈似的,紧紧箍住,却哪里挣扎得脱?绿衣女子脾气火爆,见姐妹被辱如何按耐得住,心想:“我此时出手,这老恶人杀了我,倒不打紧,但他如此当众欺侮姐姐,我便立时死了,也不闭眼。”想到此,将手中酒杯往地上一砸,大声喝道:“老恶人,休得无理!”伸手朝柳伯芳肩膀抓去,柳伯芳并不理会,只稍发内力,就听“砰”的一声,将她弹开直撞墙壁,又滑落至地,动弹不得。
杨保华眼见白衣女子受辱,绿衣女子又被柳伯芳震伤,心中十分焦急:“怎地蒙汗|药还不发作,难道这老头当真有古怪功夫,不怕迷|药?”眼见柳伯芳伸嘴去白衣女子脸上乱吻乱嗅,再也顾不得凶险,袖中暗藏匕首,笑嘻嘻地走过去,道:“老人家,你在干什么?”裴满真、杨保中等大惊:“保华此时出头,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柳伯芳见对面桌的人朝自己走来。又不怀好意地同自己说话,一看正是刚才闹肚子跑到后堂的年轻人,而此时自己突然双腿发软,心中立时便知刚才酒里定是被他做过手脚。然而柳伯芳内力深湛,蒙汗|药一时迷他不倒,却也觉头脑晕眩,身子摇摇晃晃,放开白衣女子,刚要发力去打杨保华,便眼前一黑,全身瘫软地倒在地上。众人见他已倒,都长出口气。杨保中叫道:“裴姑娘,快跟我们走。”裴满真起身去扶起绿衣女子,又对白衣女子说道:“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转头对杨保华道:“杨兄弟,劳烦你们去抬下那位公子。”杨保华会意,过去和杨保中等一起搀着男子走到外面。白衣女子与绿衣女子此时吃惊不小,没想到柳伯芳突然倒下,而与其同行的女子又要救自己。绿衣女子抬头看裴满真,裴满真对她一笑,小声说道:“先跟我们走,一会再跟你解释。”说罢搀着她跟白衣女子一起出店门。
众人一起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见离酒店已远,才稍出口气。杨保华腿快,先行雇了三辆马车,众人上得车来,一路向南,出了石家庄南门,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不见有人追来,这才放心聊了起来。此时杨保中、杨保华、陆国轩等与裴满真相熟的跟裴满真坐在了一辆车里,其他两辆车分别坐着杨保中等人的其他同伴,受伤男子以及白衣绿衣两女子。一路上裴满真将如何让张三到燕京城中打探消息,自己焦急等待遇到神秘女子,又遇柳伯芳为自己解围,但遭其挟持等一并说了,只听得众人神色紧张,不断叹气。陆国轩见多识广,听裴满真说到神秘女子之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她们可曾说过自己是紫竹宫吗?”裴满真摇摇头,说道:“没有,但她们的确身着紫衣。”陆国轩摇摇头,奇道:“莫非不是?决计不能,江湖中能有这般行径和以乐器为武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南海观音白如雪和空灵王贺泰翁善于此道,然而白如雪早已退出江湖多年,贺泰翁是个年近八旬的老翁,在空灵岛隐居二十余载,二人都是独来独往,贺泰翁虽然行事怪诞,却绝不会是这伙少女的主人。紫竹宫这几年在江湖之中名气甚响,听说宫中清一色的女子,善用乐器,所以我猜是紫竹宫所为。”“那他们的宫主是谁?”杨保华在一旁好奇地问道。陆国轩捻了捻胡须,摇头道:“我不知道,江湖中恐怕也无人知道,甚至连这宫主是男是女也无人可知。”
“古霜霜!”裴满真突然叫道:“我曾听柳伯芳说过那帮女子的主人叫古霜霜。”
“唔,古霜霜,这名字倒是没听说过。”陆国轩叹道:“可既然是个女的,却为什么还要做这采花之事呢?”众人听了也都摇头,纷纷表示没听过此人名头。陆国轩继续说道:“还有那柳伯芳的名头我也没听说过,但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恐怕比汗王府的苦智和尚也要高出些许,可此人为什么在江湖之中毫无名气,真是想不通。”
众人七嘴八舌又聊许久,见前面不远便是一座小镇,杨保中探头吩咐车夫找个客栈落脚,三驾马车不一会就停在了当地一处最大的客栈门前。杨保中掏出几两银子打赏了车夫,又开了几个房间,招呼众人一起上楼去了。
众人首次聚在一起,杨保中等为受伤男子和绿衣女子疗了伤,二人并无大碍,男子被点时间较长,需得恢复一段时间,绿衣女子只是被柳伯芳的内力弹开,并未震伤。详聊一阵之后大家才相互认识,原来男子名叫滕项彬,白绿两女子分别叫轩辕婉儿和轩辕婷,两人是一对姐妹。陆国轩问两人可否认识轩辕琢磨之时,才知道二人是其爱女,此次外出乃是广发英雄帖,眼看九月初九就要到了,而九月初五便是英雄大会的日子,二人在返回途中遇到强盗劫持,幸得滕项彬出手相助,才救了姐妹二人。三人一见如故,一路同行,这才引出遇到柳伯芳和裴满真一幕。
众人得知两女子便是当今一顶一高手轩辕琢磨的千金,不禁肃然起敬。陆国轩道:“轩辕老英雄乃人所敬仰的真侠士,武功之高自不必说,在江湖中数十年的好口碑更是难得。”“说的不错!”滕项彬接道:“武林之中常闻御金抗蒙,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轩辕琢磨。轩辕老前辈不单武功高,数十年来力保我大宋江山不失,更是难得的真英雄。倘若没有轩辕老前辈,就凭那帮贪官污吏,酒囊饭袋,恐怕我大好河山早就让给异族胡虏了!”他这两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条条是道,直听得绿衣女子得意非凡,白衣女子则谦逊地作了一揖,以示感谢。然而却殊不知此刻杨保中等人脸上却微微变色,杨保华突然大声说道:“这位滕爷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不知师出何门何派?”“家师雪山派冯云锦。”滕项彬正色道。
“冯云锦?原来是雪山派破冰剑冯云锦的高徒,失敬失敬。”杨保中、刘岱等一一抱拳施礼,杨保华鼻孔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抱了抱拳,神情颇为不屑。
杨保中见状忙又抱拳对滕项彬做了一躬,说道:“舍弟年幼无知,冒犯滕兄之处还望见谅。”
“杨兄客气了,要不是诸位慷慨相救,恐怕小弟还在受那老滛贼的折磨呢。”滕项彬微笑道。
“哼!年幼无知?我看是幼稚可笑吧!”轩辕婷哼道。“你!”杨保华瞪了她一眼,轩辕婷一撅嘴,别过脸不去理他。
“腾兄弟,老夫一事不明,还望赐教。”陆国轩道。
“老前辈请讲。”滕项彬恭敬地说道。
“老夫对江湖之事也略知一二,想当年吴景义,吴景森两兄弟一手创建威震四海的雪山派,二人共收十六位弟子,起名云字辈。随后雪山派不断壮大,到现在已经出现了第四代弟子,派中更有数百人之众。老夫印象中雪山派第三代弟子该是清字辈,第四代则是犯个“凡”字。老夫不解,腾兄弟既为冯云锦的弟子,也就是雪山派第三代高手,为何名字之中不见“清”字?”
“老前辈有所不知,在下并未投身雪山,乃是家师所收的俗家弟子。”滕项彬微笑道。
“难怪,难怪。”陆国轩捋了捋了胡须,继续道:“滕兄弟恐怕也很久不见令师了吧?”滕项彬道:“不错,晚辈正打算借这次英雄大会的机会去拜见他老人家。”
“你师父也会去么?”陆国轩问道。
滕项彬点头道:“听两位妹妹说,雪山派的请帖已经送到,我想家师该会前往。”说完,望向轩辕婷和轩辕婉儿。轩辕婷说道:“不错,雪山派已经同意参加英雄大会,冯前辈也该会来。”
众人又聊一会儿,裴满真问杨保中等为何出现在石家庄,杨保中只说有要事需要南下,其实他几人也是奔着那英雄大会去的,只是在江湖中无甚名气,并未收到英雄帖,江湖之人以面子为重,此时见轩辕婉儿和轩辕婷在场,也不便将本意说出来,就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了。轩辕婉儿倒是很识大体,见几人也是顺路,便邀他们一同前往。杨保中等一听大喜,便不推辞地应承下来。
第二十一回揭榜
张三那天离开燕京后便回到郊外的茅草屋中,但找了半天也不见裴满真踪影,心中不免嘀咕:“姐姐去哪了?会不会又跟上次一般不辞而别?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找她?该到哪去找?”他与裴满真相识不过数日,然而就在这数日之中二人历经生死,他心里早已不知不觉将裴满真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他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自母亲离开后便一直与大黄狗李四生活在一起,生活之中早已习惯了有伴相陪。此时不见了真心待自己的姐姐,当真叫他难受万分。
张三在茅屋附近不断踱着步子,脑中尽是想着如何去找裴满真,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好远。眼见前面不远就是埋葬母亲的一片小山坡所在,便走了过去。一低头间,猛地发现有打斗的痕迹,脚印凌乱,甚至还有血迹,显是经历了一场数人之间的激烈冲突。张三心里一紧:“难道是姐姐?”他从小生活在山里,对于山路追踪和树枝刮痕分析等颇为在行,他仔细观察地上印记,发现除了打斗痕迹之外,竟然有两拨不同方向的脚印,一拨是两人,看起来像是一男一女,另一拨则是五六个女子,这下倒叫他为难起来,究竟哪一边才是裴满真的方向?
“罢了罢了,还是选女人多的一路找吧。”张三暗自决定,与其在此举棋不定,倒不如先可机会大的一边跟着脚印去找,万一找不见裴满真到时候再折回来找另一边也不迟。打定主意,当下回了茅屋收拾行装,拿了几两当初裴满真留下的碎银子,朝着脚印多的方向找去。
不几日,来到一个小市镇,张三找了一家饭店,要了饭菜,坐在那里吃了起来。此时他心中颇为烦躁,一是几日以来一直寻不见裴满真的踪影,二是身上所带的银两已然不多,只怕吃过这顿就将所剩无几。正索然无味间,店内进来几个少女,一共六个人,五个紫衣,一个白衣。几人甚是古怪,没有太多说话,只跟掌柜要了几碗面便静坐在那里,白衣少女更是脸上带泪,好似受过欺侮一般,也不看别人,只是低头摆弄悬挂腰间的小铃铛。店伴将面端来,其中一个紫衣女子说道:“快吃,吃完还要继续往西赶呢。”
张三见这几人虽然奇怪,也没放在心上,吃过饭后,四处转了转,问了些百姓,仍无裴满真音讯。见天色尚早,便决定继续一路南行,不一会到了一座城池,抬头看时,城门匾额上写着三个金光大字:直沽寨。这直沽寨便是元统一中华大陆时的海津镇,大明时期的天津卫了。宋、辽时期,今海河当时称“界河”。界河以北属辽幽都府(后改析津府)武清县;界河以南属北宋高阳关路乾宁军和沧州清池县。宋朝在界河以南设立许多军事据点——“寨”、“铺”,如泥沽、双港、三女、南河、沙涡、独流等,以用来防止辽军南下。直至金贞佑二年(1214)前,设“直沽寨”,并派都统完颜佑、副都统完颜咬住戍守,“直沽寨”因此得名。“直沽”之名始见史籍,天津成为畿南军事重镇。
直沽寨距离陪都燕京不过200多里,此处又是漕运,水路的要道所在,繁华程度虽不可与燕京相比,但戒备也是森严至极,过往商客百姓都需过至少三道以上关卡进行盘问检查,因此城外早已排了长长的队伍。此刻太阳尚未落山,天气闷热,张三早已汗流浃背。他是少年心性,本就好动,不住左顾右盼,只希望队伍能走得快点,自己便可早点到城中打听裴满真下落。正自郁闷,就听身后两人聊道:
“听说没有,陈家小姐失踪了。”
“这么大个事,咋能不知道,听人说头天夜里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丫鬟进房却没看见小姐影子,找了一天也没找到,这急坏了陈家上下。那陈员外已经悬赏重金,只要谁能找到他女儿,便能得白银千两。”
“一千两!这要是让谁找到了,往下三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傻兄弟,哪能那么容易,我看这陈小姐八成是被那采花贼弄走了。最近这附近经常有年轻女子稀里糊涂失踪,连蒙古衙门都开始关注了。”
“呦!蒙古人还挺仗义,也不只会杀人放火。”
“唉,不然难顺民意啊,如今直沽寨里早就住着大量蒙古人了,他们也得为自己着想着想不是。”
两人还在聊着,张三却没有再听下去,此时他口袋里早已身无分文,一听到一千两雪花银的时候,两眼冒光,心里早就盘算起来,自己不妨先打听裴满真下落,若是不在此处,倒不如先帮那陈员外找到女儿,也好赚得些盘缠当作路费。
又过一些时候,天色已暗淡下来,张三好不容易进到城中。他原想打听裴满真的下落,然而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他手中又无银两住宿,无奈之下只得先去陈府,借着找人为由,或许可以留宿一晚。
张三费得些周折,好不容易找到陈府,府门尚未关闭,张三与门前家丁说明来意之后,见家丁看自己颇有轻视之意,显是觉得他年纪幼小,不似有能力找到小姐之人。张三也不以为意,从怀中掏出弹弓,拿起地上一块石子就朝府门前的石狮射去,只听得“当”的一声,石子穿透石狮左眼,打在后面的墙壁之上,那墙壁还被打凹了三分。这一下直叫那家丁看得目瞪口呆,他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十五六岁的少年竟有如此神力,连呼:“壮士稍等,壮士稍等。”转身飞也似的朝院内奔去。
不多时候,那家丁走出来,对张三恭恭敬敬地说道:“老爷有请壮士,这边请。”张三点点头,随着家丁一齐走进陈府。陈家乃为直沽寨第一大户,府上自然甚是气派。张三从小生活在山里,极少出来走动,这么大的府邸恐怕除了那日他随杨保中进燕京城的汗王府搭救陆国轩之外,还是第一次见了。况且上次是偷偷摸摸,很多建筑根本没看清,这会则不同,一路走来东瞧瞧这,西瞧瞧那,显得颇为兴奋。
家丁带着张三穿过一个大花园,又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路,这才到了一座大宅。家丁说道:“老爷就在厅中,壮士请随我来。”张三随家丁进入,只见正堂上坐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两鬓斑白,一席金色锦袍托显雍容华贵,只是面容却甚为憔悴。老者见二人到来,起身相迎。家丁说道:“老爷,壮士来啦。”张三抱拳笑道:“陈员外吧,有礼了。”老者细细打量张三,见他眉清目秀,年纪不过十五六,皱了下眉,对家丁说道:“德金,这便是你说的神力过人的壮士?”家丁应道:“是的老爷,刚才亲眼所见这位壮士用颗石子将门前石狮打穿。”
“唔?那老夫可要开开眼了。壮士介意吗?”见张三点头说好,老者对家丁吩咐道:“德金,把我收藏的那把养由弓拿来。”家丁应声,朝后堂走去,不一会,便和另一个家丁一起抬来一把大弓,看起来甚是沉甸。
第二十二回西行
“此弓老夫收藏多年,名曰养由,为春秋楚国养由基所用,流传至今已有千年历史。古往今来诸多侠士,能拉此弓者少之又少。刚才德金说壮士凭一块石子就可打穿石狮,如此真可谓神力,因此老夫也开开眼。”
张三虽自幼山里生活,却没真正用过弓箭,但见这弓背乌黑,闪闪发光,也不禁暗赞一声好弓。这弓足有七八十斤重,他走过去只一提,便握在手中。在场几人见他如此力大,无不惊诧,有两个小丫鬟甚至惊呼出来。张三左手提弓,右手一使劲便拉了个满,转头见陈员外脸上满是惊讶,又一口气拉了五六下,直到额头微微渗出汗珠,这才罢手。
“好!好!好!”老者连赞三声,鼓掌道:“壮士,适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接着又说:“老夫姓陈,便是此间主人。小女失踪后,时常有人来说帮老夫找女儿,却没有一个成功。刚才见壮士年纪轻轻,这才有些许冒犯,还望见谅。对了,不知壮士怎么称呼?”
张三笑笑,道:“不碍事,在下张三,陈员外好。”
“张三?壮士在家是排行第三?”陈员外笑道。
“我没兄弟姐妹,就叫张三。”
“原来如此。”陈员外略微点头,说道:“以后老夫暂且称壮士为张兄弟,你看如何?”张三点头称好。陈员外微笑道:“张兄弟还没吃饭吧?”又吩咐家丁:“德金,吩咐下去,马上准备酒席,今晚我要好好招待张兄弟。”那叫德金的家丁点头应承,便下去张罗了。
席间觥筹交错,陈员外拉着张三的手不住问长问短,一会问问张三武功,一会又问问张三身世。张三心中原想向对方打听裴满真下落,可一想到自己还未立寸功,又怎好意思提及此事,便跟他有一搭无一搭地东拉西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员外见张三吃得差不多了,差人拿出女儿画像给他看。张三见画上之人身段苗条,十六七的年纪,容貌姣好,似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陈员外说道:“这便是小女陈蓉莺,五日前突然失踪,老夫托遍江湖朋友,却依然找不见踪影。张兄弟若能寻到小女,老夫愿馈赠白银千两以作酬劳。”张三不答,心中只是思量这女子好生面熟,究竟在哪里见过呢。陈员外见他面无表情,不知是何缘故,又叫了声:“张兄弟?”张三这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员外放心,我休息一晚,明日便去寻找小姐下落。”
这一晚张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只是想着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陈小姐。他从小与母亲生活在山里,未出过远门,就算偶尔出门也只是到燕京城而已,这次为了寻找裴满真才来这么远的地方。陈小姐长得如此俊俏,若是从前见到定然会有印象,此刻却真的半点都想不起来,但不知为何,心中始终觉得这女子该是近期见过的,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有小丫鬟进来服侍张三起床,走过时叮叮当当地声音甚是悦耳,张三问是什么声音。丫鬟笑着说道:“是这个。”说着掏出自己腰间的小铃铛。张三见到眼前一亮,觉得这铃铛也似曾相识,问道:“你们府上还有别人戴这东西吗?”“没有”小丫鬟说道:“这是小姐送给我的,我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她待我就如亲妹妹一般,就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对铃铛送了一个给我。”想是提起往事想到了小姐,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张三恍然大悟,那陈小姐自己的确见过,就是昨日在不远的小市镇上的酒馆中见到的,随行还有五六个穿紫衣的少女。想到此,张三立刻穿衣起床,飞也似的冲出了房间。那小丫鬟刚打好洗脸水,准备端来,见张三跑开便喊了声:“张公子!”张三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告诉你们老爷,我去找你家小姐了!”等她反应过来,张三早已奔得远了。
张三一路直奔小镇,他自幼练得一副好腿脚,不一会工夫便到了日前的小酒馆。此时还未到中午,馆中食客不多,掌柜和店伴都无甚事做,张三走进去叫住店伴,问道:“小二哥,可还记得我?昨日在你这里吃过饭的。”小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笑着说道:“怎会没印象,客官您可好?”张三点头,道:“小二哥,我想问你,你还记得昨日跟我同一时间吃饭的那几个女子么?就是五六个穿紫衣服的,一个穿白衣服的。”“怎会没印象,那几个女客官个个貌美,当时小人还看了好几眼呢。”小二说道:“客官您是要找她们么?她们昨日吃过饭后就走了。”
张三走出酒馆,依稀记得当时一个紫衣女子说过她们要往西行,想来这一天的时间她们也走不了多远,便决定一路往西,心中想着也许今日之内便可找到陈大小姐。
张三晓行夜宿,向西进发,然而在路却非止一日,过了大山森林,这天眼见又是一处小镇,他初履江湖,所有景物均是生平从所未见,虽忙于寻人,然心情也甚为舒畅,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此刻越走越快,只觉耳旁呼呼风响,房屋树木不住倒退,他自己可能都不知晓这其实并不是自己的脚力有多好,而是从小不知不觉早已练成上层轻功。又跑许久,直一口气奔到了镇外的黑水河边,这才停下在路旁一处茶摊歇脚。此时天气闷热,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拿着把蒲扇悠然自得地坐在树下遮荫。老者见张三满头是汗,便笑了笑示意他自便。张三一口气喝了七八碗凉茶,这才解了渴。临走时原想扔下几枚铜子,一摸兜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带钱。这几天他都是在山林中度过,靠打些野味,吃些野果充饥,根本未想到自己随身的盘缠早就在到陈府前就已用尽。此时他脸色尴尬,回头瞧向老者,见老者正闭目养神,便走过去轻唤了声:“老伯。”见老者不吭声,又叫了声,这时才听到老者鼾声已起,原来是睡着了。张三心想如果一走了之自可不必理会茶钱,但却并非君子所为,便又独自回到了座位上,想等老者醒来再作解释。他原本也是个小偷小摸之人,小时候饿了也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偷人两个馒头,一个烧饼,但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