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宫是干啥的!”见老者不语,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他知自己斗老者不过,那还不如倚小卖小,他适才听那二袋弟子称呼老者为邓长老,虽不知长老是个什么官,却也决计小不了,料想这对方既然贵为丐帮长老,那自不能以大欺小。
老者见他眼神真挚,似乎不像说谎,态度便温和不少,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来?你与我丐帮兄弟又因何结下梁子?”张三抬头看了眼二袋弟子,见他正双目圆睁,怒视自己,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将自己如何进城,如何被抓,如何又折回此处等事一一说了,只是于裴满真等人却只字未提,只说自己自小便是流浪街头的小乞丐。他知那晚随裴满真等人在燕京城里闹出这么大的事已是众人皆知,眼前这群乞丐是敌是友暂时未知,万一让他们知道了裴满真的下落那可当真麻烦。他本口齿伶俐,讲起故事来更是栩栩如生,当说到自己如何从小与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又如何离他而去之时更是潸然泪下,听得老者也是倍感同情,不住叹气。张三原以为那老者会放自己走,却不想那老者突然问道:
“适才你说你要回家找姐姐是怎么回事?而且我看你似乎是练过武功之人。”
张三心中一惊,这裴满真他是万万说不得的,便又编了个谎说自己行乞之时遇到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少女,一时心软就将她带到自己栖身的茅屋之中,少女较自己年长,因此称呼其为姐姐。至于武功,乃是从小妈妈教他射箭,运气,跑山路的法而已,并未学过什么武功。他说话半真半假,老者听后微微点头,道:“如此看来,你确与紫竹宫无关了,你与我丐帮兄弟间也是场误会。”回头又对那二袋弟子说道:“以后休要再为难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对张三说道:“小兄弟,你刚才中我一掌,回去服下这颗药,将养几天就不碍事了。”张三接药服下,但觉一股甘甜直沁心扉,心中大喜,当下谢过老者告辞而去。
第十四回怪客
裴满真在屋内等了许久仍不见张三归来,心中挂念,拿了宝剑到屋外山坡迎他。眼见天色擦黑,正等得心焦,倏地一阵箫声传来,婉转悠扬,似远非远,似近非近。裴满真听了心旷神怡,只是渐渐那箫声弱去,继而消失不见。裴满真但觉如痴如幻,似在梦中一般,一时竟忘却心中烦恼。
蝶翅惹动的微风仍在林中荡漾,带着淡淡泥土的芬芳,清幽淡雅。倏地,又是一缕似有似无的箫声传来,林中忽然万籁俱寂,连蝉噪鸟啼都蓦然消失。在那微微流动的,带着木叶香的空气里,只有断断续续的箫声在低回盘旋,所有流逝的时光,忽然间,仿佛就在吹箫者的手指间起起落落。那是美的让人屏息的乐曲。裴满真再次呆住,又是那样的箫声,只是这一次伴着箫声,又有亦真亦幻的歌声娓娓传来,好似几个少女在耳边低声倾诉。歌声宛如阳春白雪,让人深在浮世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天籁之音,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裴满真只觉这是世上最美妙动听的歌声,真想一睹吹箫唱歌之人的风采。想到此,身体便不自觉地发起热来,双脚也不听使唤地朝前走去。不一会,歌声渐近,裴满真看见不远的山坡上站着几个紫衣少女,在向自己招手,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对她说:“来……,跟……我……走……”亦真亦幻,也不知究竟是歌声,还是真的有人对她说话,只是耳中的箫声与歌声实在太过悦耳,即便说话之人是鬼魅之物,她也觉心甘情愿。
“呀……呀……”正当裴满真走到一个山坡的时候,一只乌鸦大叫着飞了起来。乌鸦的怪叫打乱了乐曲的旋律,裴满真一下惊醒了:“自己这是在干吗?为何心跳如此之快,身体如此发热?自己为何要朝着对面的几个少女走?”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刚才可能是受制于那群少女的音符之声。她幼年跟随恩师学艺之时曾听师父讲过,武林之中有不少武功高强的奇人或是一些邪魔外道善用乐器歌声作为武器,催人心魄,控其意识,想来今天自己是遇到这传说之中的奇人或者邪魔外道了。当下撕下自己衣襟一角,揉好塞进耳朵。然而那萧乐之声还是能穿过耳塞,直透心智。裴满真又惊又怕,不自觉大叫起来,只觉叫喊之声稍稍盖过乐声,心里也畅快无比。
对面少女见她如此,便停住乐声,朝她走来。裴满真见对方不再使用邪术,也停止喊叫,拔出宝剑,盯着对方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使这怪法害我!”对面少女不答,依然径直朝她走来。裴满真心中害怕,喊了句:“若再过来,休怪刀剑无眼!”见对方仍是不答,便朝着中间的少女横剑挥出,使了招拨云见日。
众少女一共五人,裴满真所砍少女不躲不闪,好似看不到面前这一剑似的。裴满真本意是想出剑击退对方,此时见人家根本没有反应,毕竟她是心软之人,也怕伤了面前的小姑娘,便欲改个招式收回宝剑。岂料就在这当口,其他四个少女突然出招,不等裴满真反应,纷纷拔剑格住她的宝剑。再看先前那少女突然跃起,飞出一脚,直中裴满真胸口,将她踢倒在地。其余四名少女收起宝剑,一齐向裴满真跃来,分点她两肩,两腹四处|岤道。裴满真眼见不敌,绝望中也不及挥剑抵挡,闭上双眼大喊一句:“救我!”
说来也怪,她这一喊果然随后听见少女惨叫。裴满真睁眼一看,见四女中的一女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捂着肩膀坐在地上痛苦不迭。这一下变故叫裴满真又惊又喜,环顾四周却不见搭救自己之人;众少女更是吃惊,纷纷拔出宝剑,四下张望。
“女娃娃,你不站起来砍她们,却坐在那里干什么?”一个嘶哑的老者声音传来。这山林之中多有坟丘,此时天色已黑,伴随着老者的声音真是恐怖之极。裴满真料定相助自己之人必是出于好意,便站起来挥剑刺向面前一个少女。那少女武功也不甚弱,见她宝剑刺来,向旁一跃,反手就是一剑,砍向裴满真颈部。这一招以攻代守甚是精妙,裴满真看出对方武功不弱于己,当下抖擞精神与她战在一处。其余众少女则并未轻举妄动,而是边观战,边留意四周,生怕说话老者突然再放冷箭。而那先前被打伤的少女兀自趴在地上不住哼哼。
战不多时,裴满真觉得胸口被踢到部位隐隐发痛,手上出招也就慢了些许。少女见状,招招紧逼,裴满真强忍疼痛,凝神接招,却是越来越落下风。又战一会,少女瞅准裴满真空当,一跃而起,一招天女散花,但见她宝剑在空中乱舞着向下刺来,裴满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听耳边又再传来老者声音:“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莫管真假,刺她面门。”裴满真来不及多想,道了句:“多谢前辈指点!”出剑直刺对方面门。果然,少女见状立刻转攻为守,横剑护脸。两剑相撞,裴满真只觉突有一股大力从后推向自己,“当”的一声,少女宝剑断为两截,裴满真手中之剑却兀自刺向少女面部。少女见状大骇,急忙侧头,这才躲过一劫,但左脸颊从嘴到耳却被豁开,待她倒地惨叫,已是鲜血直流。
其余众少女见状大惊,先前踢倒裴满真的少女大喊道:“柳伯芳,你真不要脸!偷偷摸摸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偷袭,传出去不怕让人笑话么!”少时,老者哈哈大笑,道“回去告诉贱人古霜霜,她能做,老夫也能做。再不快滚,女娃娃们都得死。”“呸!真不要脸!”少女唾了声,眼见己方已有两人受伤,便给其余二人使个眼色,搀起伤者悻悻离去。
裴满真惊魂未定,使用刀剑将对方兵刃削成两截原本也属平常之事,然而回想刚才那一推之力竟能助自己用剑尖刺断对方剑身,此等功力真是前所未见。今天如若不是遇此强人,恐怕能否脱身尚不得而知。想到此,便在原地恭恭敬敬作了个大揖:“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应答,裴满真正琢磨对方是否已经离去之时,却听林中又传来老者鬼魅之声:“哈哈哈哈,谢倒不必啦。”声音由远即近,等听到那“啦”字的时候似乎感觉对方就在近前。裴满真一个激灵,倏地回头,见面前不足一拳的距离竟有张鬼脸盯着自己,吓得她大叫一声向后跃去。定睛一看,才知原来面前是个长得奇丑无比的老头。只见他六十多岁,又矮又胖,皮肤又黑又粗,暴牙塌鼻,三角眼,吊梢眉,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第十五回同行
老者盯着裴满真半晌,裴满真被他看得不自在,便又作了一揖,恭恭敬敬说道:“刚才多谢老前辈出手相救。”老者只是盯着她阴阳怪气地好顿笑,末了才来了句:“刚才不是说了,不用谢我。起来吧,嘿嘿嘿。”说罢,伸手去扶裴满真。裴满真只觉老头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摸得自己好不自在,不自觉地将手缩了回来。
老者又是盯着裴满真好顿瞧,裴满真只觉脸上发烫,道了句:“前辈。”见老者不答,又说了句:“晚辈该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岂料还未走出多远,便感身后有股劲风袭来,待到反应过来,已然迟了,只觉后肩一麻,一股劲力透过背后,直贯全身,双脚登时犹如灌铅般越来越重,直到再动不得半步。裴满真心知是老者从背后点住自己,只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适才听老者说话,看其动作,颇有些轻薄之意,莫非,裴满真不敢多想,心里紧张得咚咚直跳,凝神细听背后动静。
良久,耳听并未有何响动,裴满真正感诧异,倏地后脖颈处有丝热气袭来,好似电流游遍全身,不禁竖起鸡皮疙瘩。只听老者突然嘿嘿笑道:“嗯,好香,好香。”原来是他将鼻子凑到裴满真颈后嗅她身上香气。裴满真心里大惊,这老头走路竟不带半点声响,真如鬼魅一般。而此时对方轻薄的举动再明了不过,采花!裴满真想到此倒吸一口凉气,战战兢兢地问道:“你要干什么!”“嘿嘿,爷爷活了大半辈子,尝尽天下美女,但似你这般容貌资质的,却是少之又少。嘿嘿,你倒是惹得爷爷不忍下手了。”裴满真心中害怕,料定今日难逃此一劫,心中打定主意,倘若这老滛贼胆敢轻薄自己,立即便咬舌自尽,以免遭受其辱。
老者走到裴满真面前,见她双眉由紧锁逐渐变为平淡,知其心中已抱必死决心,倒也于心不忍,便说道:“不想活了?罢了罢了,爷爷也不难为你。只是爷爷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又该当作何报答?”裴满真见情形有所转变,老头不对自己用强,便反问道:“你要如何?”“爷爷年事已高,日常起居诸多不便,你若心怀感激,那便服侍爷爷三年,爷爷保证不动你分毫。如若不然,就算你死,也落不得全尸。”裴满真料想今日必死无疑,却不料对方中途改变主意,倒有些让她始料未及。不过此时既有活命机会,况且对方承诺不侵犯自己,想来以他此等武功之人,也必说话算话。自己不妨先应承于他,待得时机成熟,再另想他法。想到此,裴满真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说话可要算话。”“老头子说话向来算话!”老者见裴满真点头答应,大喜承诺道:“如此甚好!小娃娃,爷爷这就替你解|岤。”伸手在裴满真腋下揉了几揉,裴满真见他为自己解|岤之时双手竟然揉到||乳|下,虽然明知他在揉自己的||乳|中|岤,但心里仍然极不舒服,眼中泛起泪花。老者起先却有借着解|岤占些小便宜之举,但见裴满真如此,起了恻隐之心,反手一点,立时将裴满真的|岤道解开。他虽算不上绝顶高手,然以他的功力要解|岤本也不需用那最原始的推拿之法。
老者替裴满真解完|岤道之后便要求她与己同行,裴满真虽心中惦记张三,也想在沿途给张三留下记号,怎奈老者看管甚严,也就只能先随他同行,再伺机寻找机会。一路上老者言语甚多,颇为能讲,裴满真得知老者本名柳伯芳,江南人士,一身好武功,年轻之时相貌英俊,只是遭遇变故之后变得现下这幅模样。裴满真问他是何变故,柳伯芳不答,问他先前那帮紫衣少女是何来路,也只是一带而过,说她们是些邪魔外道,只是一味夸赞自己如何了得,想来也是想在美貌佳人面前吹嘘自已而已。
二人一路南下,过不几日便来到一处城池所在,裴满真抬头一看城墙匾额方知乃是到了石家庄。此处仍为蒙古人领土,汉人入城时是需要经过仔细检查盘问。柳伯芳不想惹事,便裴满真装成了一对进城的父女。谁料二人正欲通过城门的时候,却被守备头领叫住。那头领上下反复打量裴满真,显然是见她貌美,心中起了歹意,便对柳伯芳说道:“这女子生得如此好看,你这老头却这般丑陋,你说她是你的女儿谁会相信!”说着伸手去拉裴满真。柳伯芳不愿无端生事,但又见裴满真眼神闪动,心中生怕这女子趁乱逃脱,便伸手拉住裴满真,大喊道:“官爷,官爷行行好,这真是俺的闺女。”裴满真原打算待得蒙古士兵拉过自己之后,便说出是被柳伯芳挟持,待两方打起来再趁乱逃走,却怎想柳伯芳早就料到她的心事,先拉住了她。裴满真感觉小臂微麻,显是已被柳伯芳扣住了脉门,便不再作声。
守备头领不听,只是说道:“你这般丑陋的老头会生出这么俊的闺女,你骗谁!”说完,竟要强拉裴满真。柳伯芳见今日之事实难摆平,便从怀中摸出一锭大元宝,悄悄地塞给对方,笑嘻嘻地小声说道:“官爷行行好,放咱爷俩过去吧。?”头领接过银子,看了看柳裴二人,笑笑缩回去拉裴满真的手,转身对众守备示意开门放人。柳伯芳连声称谢,急忙拉着裴满真入城,却并未察觉头领的笑容中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入得城中,但见一切都是新鲜的,石家庄虽不比陪都燕京那般繁华,却也是座名城。此日天气甚好,这里虽然已沦落蒙古人手中,但此处汉人却未遭杀戮,因此街上的过往行人甚多,看起来也比燕京热闹些。二人不多时便走到一处市集所在,此时已过晌午,柳伯芳只想尽快找个酒家歇歇,因此拉着裴满真不断赶路。眼看前面就有一家客栈,不料裴满真越走越慢,转头看她,见她不时回头瞧着不远处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便问道:“怎么,女娃娃,想吃冰糖葫芦?”裴满真微微笑笑,指着前面的客栈说道:“没什么,咱们走吧。”其实她幼年之时曾随家人到过此处游玩,那时父亲曾亲手给自己买过一串冰糖葫芦,那是她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只觉回味无穷。此时已然过十余载,冰糖葫芦的香甜之味犹在口中回旋,然而物是人非,自己家破人亡,父母兄弟都惨遭蒙古人毒手,又怎能不让她心生感慨。
第十六回重聚
柳伯芳见她如此便不再多言,二人进入客栈,径直来到靠窗的一张桌边坐下,柳伯芳招呼店小二过来,点了二斤熟牛肉,一斤烧酒,几碟小菜,也不管裴满真爱吃与否,独自胡吃海喝起来。裴满真原也饥饿,但见柳伯芳吃相颇为不雅,唾沫星子满天飞,筷子在菜盘子里不住搅合,顿时没了胃口,只是吃了几口自己近前的一碟小菜,便坐在那里发呆。柳伯芳见她不吃,只道是她不饿,此时两杯烧酒下了肚,嘴上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对裴满真说道:“女娃娃,你可知这世上武功最高之人是谁?”裴满真见他脸上红扑扑的,满头是汗,显然是酒劲已然上来,心中生怕这老滛贼酒后糊涂忘记了先前承诺之事过来轻薄自己,倘若真是那样,自己可毫无办法,便随口说道:“知道,公孙慕容,独孤轩辕,怎么?”“嘿嘿,狗屁!你个小女子知道什么!那公孙无忌生来便是个怕老婆的主儿,性格软弱无能,慕容紫嫣更是在江湖上臭名昭著,欺软怕硬,倘若不是她夫妻二人的正反两仪剑厉害,恐怕落单早就死了七次八次了!”裴满真应了一声,想来这老头武功虽高,也绝不至于高过那名满江湖的武林四杰,此刻只不过是借着酒劲吹嘘一番罢了,权且依着他就是,便问道:“那后两位呢?我听说独孤扬的闭|岤功世所罕见,而星宵剑法更是独步武林,向闻即便是公孙无忌与慕容紫嫣同时使出正反两仪剑法也只能与其打个平手,不知是真是假。而轩辕琢磨就更不必说了,当世武林盟主,伏魔二十四路掌法名满天下,这二人至寒至阳,可以算得上是当世的绝顶高手了吧?”裴满真所说这些除了那日与杨保中等人在燕京汗王府听苦智等谈论过外,她从师学艺之时也曾听师父谈起过,此时一口气说了出来,见柳伯芳皱着眉不住摇头,不禁觉得好笑,想来这老头又该胡乱反驳自己了。
果然,柳伯芳喝了一口酒之后,摇头说道:“女娃娃道听途说,不可信,不可信。”接着又吃了口肥牛肉,抹了抹嘴边的油渍,缓缓说道:“独孤扬,一生好武成性,武功确实厉害,而且迄今为止江湖之中也无一人能破其闭|岤大法。只不过呢,嘿嘿,此人自从得了那后羿射月图之后便在江湖销声匿迹,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至于那轩辕老儿,嘿嘿,我就不说啦。小女娃你孤陋寡闻,只知什么四杰,你可曾听过逍遥子?”
“逍遥子?我曾听师父讲过,二十年前他是武林第一美男子,轻功卓越,传闻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凭借绝世轻功杀人于无形,只可惜二十年前便神秘失踪了。”柳伯芳笑呵呵地眯着鼠眼不住“嗯嗯”着,显是得意非凡。
二人正聊着,酒店外走进三个人来,一男两女。男的约莫二十来岁,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一席白衣更显英姿飒爽。两个女的只十六七岁,容貌甚是姣好,两人穿着也都十分讲究,一个绿衣,一个白衣,三人各自拿了一把宝剑,表情甚是喜悦,想是刚才一直聊着甚么有趣的事。男子看了看大堂,招呼两个女子一起坐在了柳裴二人不远的桌边。
两个女子不住窃窃私语,不时传来咯咯笑声,男子也甚是开心,把剑放在桌边,问了二人喜欢吃些甚么,便吆喝道:“小二,拿酒来!”酒保诺诺连声,忙取过酒来。男子给两个女子斟满酒,说了一声:“二妹,三妹,你我兄妹三人在这路上相遇是个缘分,来,我敬两位妹妹一杯。”说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两个女子见男子如此,也都端起酒杯,绿衣女子说了声:“多谢大哥。”便喝光杯中酒。白衣女子则稍显扭捏,用手挡着嘴巴慢慢抿了一口。绿衣女子见状,笑嘻嘻地说道:“姐姐害羞了。”白衣女子脸上微现红晕,娇嗔道:“就你多事。”男子见她二人这般,在旁哈哈大笑。
就在此时,店门口脚步声响,走进八个汉子来,年龄大概都在二三十岁左右,唯有其中一个老者的年龄稍大些。只见他们都各自携带兵刃,显然都是武林中人。此时天气甚热,有几人竟裸了上身,全身油腻不堪,晶光发亮,想来定是身体发汗所致。那几人个个肌肉虬结,有两个胸口生着髭髭黑毛,伸出手来,无不掌巨指粗。八人分坐两张桌子,大声叫囔:“快拿酒来,牛肉肥鸡,越快越好!”
裴满真转头看去,大吃一惊,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国轩,杨保中、杨保华兄弟以及刘岱,赵达坚等人,至于其他人她倒并不相识。刘岱眼尖,一眼便瞧见了裴满真,用胳膊捅了捅边上的杨保中,嘴朝裴满真努了努。杨保华见是裴满真,刚喊了个“裴”字,就觉腿上一疼,低头看时,原来是被哥哥掐了一下。杨保中朝他递了个眼色,叫其闭嘴。保华机灵,转口喊道:“呸!小二,你这店里怎么尽是苍蝇蚊子,叫爷们怎生吃饭!”酒保见状忙屁颠屁颠赶过来拿手中抹布在空中乱扇几下,嘴上陪笑到:“对不起几位爷,对不起几位爷。”
裴满真见几人并未招呼自己,心中一宽,又见柳伯芳兀自吃喝着,便朝保中轻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看到了他们。几人见状,也识趣地假装不认识她,低头聊天,只是暗中观察二人动静。杨保中对众人说道:“裴姑娘此时不与我们相认,定有难言之隐,我等先且静观其变。”几人均点头称好。
不多时,门口又走进七八人来,各个蒙古士兵打扮。酒保见了忙赶过来,边招呼几人往里走,边打着哈哈笑道:“呦,几位军爷来啦!来来来,吃点儿什么?”其中一个蒙古兵手一挥,将他推到在地,说道:“滚开!爷爷们没时间在你这破地方吃饭!”说完竟带着几人径直朝裴满真,柳伯芳二人桌边走来。
“老头!有人见你挟持了这位姑娘,我们现在要带她走!”先前推倒酒保的那蒙古兵对柳伯芳斥道。
“哎呦,大老爷,这是俺闺女,怎么成挟持了呢?”柳伯芳此时已经意识到这几人是先前那城门守备头领派来抓人的,但他不愿无端招惹是非,便还是起身陪着笑应着众蒙古兵。
“狗屁!大爷说是就是!再敢废话,连你一起带走!”蒙古兵说着竟伸手去拉裴满真,打算将其带走。裴满真不动声色,在她看来,与其被柳伯芳扣押着留在身边,倒不如被这帮蒙古人带走,那样自己逃脱的机会要大许多,毕竟这群莽汉不会武功,自己对付他们易如反掌。柳伯芳心知今日一战在所难免,正欲发作,却不料突然有人吼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众人看去,却原来是刚才进屋的那一男两女中的绿衣女子拍桌站起,怒目圆睁地瞪着众蒙古兵。
第十七回变故
柳伯芳心中一乐,知道有年轻气盛之人出来打抱不平,也免去了自己动手,便又坐下吃起菜来。蒙古人在中原沦陷之地横行霸道惯了,除了自己上官之外,何时受到过这般斥责,扭头见是一个汉人小姑娘对自己这般大呼小叫,如何受得了,便一齐转过身细细打量桌上三人,见对方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虽带着兵刃,倒也不放在眼里。只听那要抢人的蒙古兵骂骂咧咧道:“臭娘们,活得不耐烦了!”说完便朝绿衣女子抓来。女子见状不慌不忙,伸手一格,另一只手“啪”的一个耳光打在对方面颊,那蒙古兵脸上登时红了一大块。杨保中等人见了忙不跌在边上叫好:“打得好!打得好!”其余蒙古人见头领受辱,忙抽出兵刃向桌上三人砍来,三人也拿起宝剑应战。这三人虽都年纪不大,然而却各个武功不弱,只一会功夫七八个蒙古兵便被击倒,在地上不停哼哼。
男子对两个女子说道:“二妹,三妹,去点了他们|岤道,免得一会跑出去通风报信。等咱们吃完了饭,再把他们都扔出去!对了,点住他们的哑|岤,别扫了咱们吃饭的兴致。”两女子齐声说好,一起将地上几人的|岤道点住。几个蒙古兵身上疼痛,却怎奈动弹不得,嘴里也哼不出来,只能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显然是极为痛苦。
三人继续喝酒吃饭,绿衣女子显然极为得意,不时望向裴满真与柳伯芳,显然希望二人能够起身感谢自己三人,然而却见柳伯芳自顾在那里吃喝,而裴满真低头不语,心中颇为不爽。再一细细打量两人,见二人包裹之中似有东西凸了出来,定睛一看才知是把宝剑的剑柄。原来柳伯芳当初与裴满真假扮父女之时生怕裴满真拿着宝剑让蒙古人怀疑,便将宝剑与雨伞等物一起斜着放入了包裹之中。他包裹本大,又用伞尖罩着剑柄,因此才未被发现,然而此时不知何故,剑柄竟然露了出来,绿衣女子看后顿时大为不快:这两人明明会武,却又装傻充愣,让自己等人冒险去救,此刻又不言不语,立时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朝二人走去。
杨保中等一直暗中观察几人动静,此时见绿衣女子满脸怒气地朝裴满真走去,心中大为奇怪,生怕裴满真遭遇不测,朝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随时动手。裴满真此时则心事重重,正思量如何摆脱柳伯芳,一抬头见绿衣女子朝自己含怒走来,颇为不解,刚想起身,对方却已走到跟前,道:“二位藏得深啊!”柳伯芳听到了女子说话,但并未转身,仍低头吃饭。裴满真刚要说些感谢的话,不料对方又继续说道:“会武功还在这里装傻,有意思吗?”绿衣女子这一番举动也让其同伴大为不解,那同行的男子和白衣女子也是一愣,但此时既然她已如此,也不便怎样,因此并不答话。
裴满真不知如何回答,只愣愣地瞅对方,绿衣女子见这父女二人一个装傻,另一个自顾吃喝,甚至连头都不回,心中越来越气,对柳伯芳大吼道:“那老头,说你呢!你在那装什么傻,本姑娘问你们话,你却在那吃吃喝喝,懂得尊重人么!”见柳伯芳仍是不答,拿了酒壶正准备斟酒,便顺手拿走了柳伯芳在桌上的酒杯。她本想柳伯芳此时定然会抢回酒杯,或者与自己理论,哪曾想对方竟然举起酒壶直接往嘴里倒酒。绿衣女子见他如此,一时忍不住拍了一下柳伯芳叫了声:“喂!”她原本想接着说话,却不料刚说了个“喂”字,手触到柳伯芳后背之时便感一股大力将自己弹了回来,另一只手拿捏不稳,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下除了裴满真之外的众人均脸上变色,想不到这破衣烂衫的乡下老头竟然如此厉害。绿衣女子又羞又怒,她本想质问对方,却没想到对方连手都没动,就将自己弹了回来。虽然自己没受什么伤,但面子却是丢尽,只觉得尴尬异常。刚要发作,却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与己同行的男子。只见他对绿衣女子点头示意一下,扶好女子,走过去深鞠一躬对柳伯芳二人说道:“老前辈,舍妹刚才鲁莽,得罪了二位,小可在此二位赔罪了。”
“你看,这倒像句人话。”柳伯芳端着酒壶缓缓转过身来,嘿嘿笑道。绿衣女子见他相貌本就丑陋,此刻再加上这一笑容当真是恶心至极,心中不免反感,对着男子说道:“大哥,你干什么要跟他们赔罪,我们救了他们,他们自己会武功却不动手,是他们欠我们的,我们何罪之有!”说完又想起刚才受辱的那一下,抢上前来便欲夺下柳伯芳手中的酒壶。她这一下迅捷异常,刚才吃了柳伯芳一亏,她并不知柳伯芳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只道是自己刚才没有提防才着了对方的道,此时她加快手上动作,执意要让这面相丑陋的乡下老头也在众人面前吃自己一亏,挣回面子,却不想柳伯芳早已看出她的目的,就在她手指触到酒壶的瞬间,突然将酒壶放下,女子立时便扑了个空,亏得她武功也不弱,收招甚快,才免得因为这一下来势凶猛而扑倒在地。她刚将手缩回,立稳身体,便觉小腿一痛,而那痛感立刻传至膝盖处转为酸麻,不自觉地弯曲,立足不稳向前跪着扑倒。原来柳伯芳在她收招瞬间脚上发力偷袭了她,这一下小动作极其隐蔽,故而并未有人发现。此时见女子扑向自己,柳伯芳起身笑嘻嘻地将她接住,双手环抱女子,将她拉至自己桌边,二人身体相触一刻柳伯芳也没闲着,身体前倾,只觉对方的酥胸触到自己好不舒服,便又顺势将女子抱紧了一下,暗自摩擦一番。女子哪里受过这般欺侮,刚要喊出口,却只听柳伯芳慢悠悠地说道:“女娃娃既然喜欢喝酒,爷爷便陪着你喝。”拿起酒壶,也不管女子乐不乐意就往其嘴里灌酒。
这一变动让在场众人惊愕不已,眼见妹妹被人灌酒灌得不住咳嗽,脸色已经变红,眼角渗出泪水,男子当即大喝一声:“你干什么!”抢上前来便要救回绿衣女子。柳伯芳见他攻来并不惊慌,只是伸出左脚与其周旋。男子连着抢攻数招,却不想均被柳伯芳以一只脚所化解,而手上却仍不停地往绿衣女子嘴里灌酒,另一只手在女子背后轻轻摩挲。白衣女子见男子竟然敌不过对方的一只脚,便从桌上拿了宝剑扔给男子,喊道:“大哥,拿兵刃罢!”说完自己也拿上宝剑上前助阵。
第十八回受制
男子原本也看出柳伯芳武艺高强,但不知柳伯芳底细,故而并未使用兵刃,以免伤到对方。此时见绿衣女子被他折磨得够呛,对方的举动显然并非善类,便接过宝剑朝柳伯芳腿上砍去。柳伯芳见他动了兵刃,又朝自己大腿砍来,不再继续托大,瞅准男子下剑瞬间将酒壶朝男子胸口扔了过去。柳伯芳这下力道十足,男子忙回剑抵挡,谁知还是晚了,胸口被重重地击了一下,登时气流不畅,吐出血来。
再说白衣女子也与男子一样,刚要出招,柳伯芳抛出酒壶之后又以极迅捷的速度从桌上拿起两只筷子,分朝自己膝盖打来。女子躲闪不及,顿时双腿发麻酸软,支持不住,跪在地上。
杨保中,陆国轩等脸上均自变色:这乡下老头好生厉害,且不说他单脚抵挡男子,又用酒壶击倒对方,那最多只能说明他招数花哨且臂力奇大,然而那一手分掷两筷击打女子膝盖|岤道的功夫却证明了武艺的高强。两根筷子分击两处本已十分困难,况且他又认|岤极准,筷尖触到女子膝盖之时便即落地,并未穿透女子膝盖,这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打得对方双腿发麻跪下,又未伤害到对方身体,此等功夫即便是杨保中这般出身金菱门的暗器行家也是望尘莫及。
男子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喘气,白衣女子亦是跪在地上动弹不得。杨保中抬头看了下裴满真,见她眼中充满怜意,与适才她看柳伯芳时眼中的怨恨大为不同,柳伯芳为老不尊,举止轻浮,武艺高强,又想到蒙古兵刚才所说柳伯芳挟持裴满真一事,便对情况猜得七八分,不自觉地摸了下胸口。裴满真见到了他这一动作,知道是在摸怀里的暗器,便咳嗽一声,杨保中抬头看时,见她眼神闪烁,摆明在示意自己不可轻举妄动,便微微点头,不再做声。他心里知道倘若柳伯芳是好人的话,裴满真不会用那种眼神示意自己,那分明是知道对方武艺高强,不让自己贸然行动的眼神,而并不是告诉自己冤枉了好人,因此心中想着如何搭救裴满真。
正当他盘算之时,柳伯芳反手点了绿衣女子一指,起身走到男子和白衣女子身边,蹲下笑眯眯地看着二人,半晌才说了一句:“小娃娃不知道好歹,爷爷好端端地吃酒,非要来找不自在。照理说应该感激你们是不假,但是那女娃娃也太没礼貌。”说着斜了眼女衣女子,接着说道:“今天爷爷心情好,你们两个过去陪爷爷一起吃酒。吃完酒,”接着只是嘿嘿滛笑,再不做声。白衣女子吓得低下了头,满脸通红,男子则捂着胸口强忍着剧痛说了一句:“你这老滛贼要做什么!”
“嘿嘿,既然都说是老滛贼了,你说我会做什么?”柳伯芳边说边伸手摸了下白衣女子下巴。男子伸手去隔,柳伯芳却看也不看地反手将他挡开,又顺势侧肘回臂,“啪”地一声给了男子一巴掌,打得男子嘴角迸裂,鲜血直流。
白衣女子惊叫出来,柳伯芳哈哈大笑,侧过身子挨紧白衣女子,额头抵额头,眼睛直视着女子缓缓说道:“这小子怕是不是你二人的哥哥吧?嘿嘿,爷爷看得出来,你们都对这小子有意,对不对?”边说边对白衣女子的鼻子呼气。白衣女子离他本近,闻他嘴中臭气熏天,又色迷迷恶狠狠地直视自己,只怕得低头不敢说话。
“老头子也不为难你们,现在就过去跟那女娃娃服侍老头子一起吃酒,服侍得不好,嘿!”柳伯芳转身伸指朝男子胸前点了下,男子登时躺在地上不住抽搐。“老头子点了这小娃|岤道,半个时辰之内他浑身奇痒难挡,半个时辰之后无比酸麻,这酒店中只有老夫能解得开,你们要是服侍得好,他便少受些罪,要是不好,哈哈哈哈!”
白衣女子转头看男子,见他倒在地上不停打滚,心里一痛,又含泪看眼柳伯芳,柳伯芳笑眯眯地对她说道:“起来吧,到那边去。”朝女子膝盖点了两下,解了|岤道,又朝桌边指指,示意女子过去。男子虽然身上痛苦,可对两人对话却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一急,大喊了一声:“啊,不,不要过去!啊!”他身上本就痛苦难当,一直暗运真气减轻痛楚,这一喊动了真气,气流不畅,痛苦立刻大增,不由喊出声来。
绿衣女子本想骂柳伯芳两句以解心头之恨,但耳听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