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无极三十六诀

无极三十六诀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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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说谎,便犹豫起该如何是好。杨保中想到陆国轩此时身受重伤,又被关到牢中,不知要遭受多少痛苦。想到此心中只觉再也耽搁不得,便对裴满真与张三说道:“裴女侠,小兄弟,陆大哥此时情况危急,便是龙潭虎|岤我也得前往搭救,不然待到明日陆大哥恐性命不保。两位于我等有大恩,此番凶险异常,两位还是不要为我等再冒凶险了。”他这几句说得诚恳异常,没有半点以退为进的意思。只因这次情况颇为棘手,而对方又都是一顶一的武林好手,裴满真和张三对自己有恩,他不愿再连累人家。

    经历此一战后,裴满真深知白一氓等人的厉害,但她本就侠义心肠,此刻又怎能见死不救,只是张三年纪尚幼,纵然武功再高,面对那么多高手也未必便能胜出。这孩子救过自己的命,此时她心中已经当张三如亲弟弟一般,真是舍不得让他与自己一同犯险。但若没有张三相助,陆国轩是说什么也救不出来的。想着想着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张三见裴满真看着自己,眼中充满怜爱,知她担心自己,他从小除了母亲再无亲人,见到裴满真如此对待自己,心头一热,说道:“姐姐去哪,我便去哪,我听你的!”裴满真也动了真情,说道:“好!那我姐弟二人便相助杨大哥救出陆老英雄。”

    杨保中感激不尽,抱拳对二人说道:“大恩不言谢。裴女侠,张兄弟,请受杨某一拜!”说罢便欲单膝下跪。裴满真连忙将他扶起,忽又想起一事,说道:“不如带着这罗力刹一同前往,若救不出陆大哥,也好拿他做个交换。”众人点头称是,杨保中也觉甚为妥当,便背起昏睡中的罗力刹与裴张二人出门去了。

    三人根据适才哲勒别的指示,一路上绕过城内巡逻官兵,不一会便回到汗王府后门外的树林中。三人议定裴满真看着罗力刹做外应,由杨保中与张三潜入大牢营救陆国轩。杨保中对汗王府非常熟悉,但带着张三绕着大院走了多半圈,却连个大牢的影也未见。杨保中心中嘀咕:“莫非着了哲勒别的道?”正想着,见不远处四五个蒙古兵前后巡视,但走来走去却都只是在那一小块地方。杨保中心念一动:莫非有座地牢?当下示意张三躲在暗处,自己则摸上去一探究竟。走近一看果真是地牢,杨保中心下大喜,趁对方不备,三下五除二便解决掉了三人。剩下一个见状刚要喊话,杨保中飞起一脚直踢对方喉结,还没来得及叫唤便也倒下。见四周再无其他守备,杨保中朝张三一招手,叫他过来,随后两人便下到地牢之中。待二人下到底才发现这地牢是个长方形走廊,两侧全都是用铁门封闭的一个个监室。大牢之中并无多少守卫,二人简单巡视一下不见有白一氓,九龙等人,杨保中心中便知哲勒别所言非虚,此处越是这般,越是凶险。杨保中示意张三缓步前行,二人一前一后以便照应。

    这座地牢显然新建不久,每个监室都是空的,也干净异常。其实想来也算正常,毕竟只是汗王府的私设监狱,不似大狱那般关押三教九流的角色,除了朝廷侵犯以外,其他人很难被关在这里。少时,二人便来到走廊尽头。见左侧监室有人,定睛一看,果真便是陆国轩。只见他低着头,白发散乱披下,赤裸上身,被两条天棚顺下的铁链挂住双肩吊在监室当中。身上布满道道鞭痕,皮开肉绽,有的血迹甚至尚未凝固。再看那被折断的左臂下端黑不溜丢,想来定是被人用烙铁烫焦。杨保中见他被折磨成如此惨状,心里一阵难过,小声唤了句:“陆大哥。”

    陆国轩缓缓抬头,只看他一眼,便支持不住昏死过去。杨保中赶忙掏出匕首砍向牢门铁锁,那锁头应声而落。二人救下陆国轩,杨保中背起便走。三人刚走出地牢大门,树林之中灯火通明。只见十蒙古武士拿着火把,佩戴腰刀,站在面前。为首三人一个是胡子拉碴大腹翩翩的胖子,一个是面黄肌瘦身材高大的老和尚,最后一个则是个面目狰狞的头陀,正是白一氓,苦智和九龙这三个人。白一氓哈哈大笑道:“大师果然料事如神,这群贼子当真敢来劫狱。二位,我们这便擒住他们,交给大汗!”苦智双手合十,微笑不语。九龙见对方不过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小孩,心中按耐不住想抢头功,便说了声:“不劳二位,贫僧这便去拿了他们。”说罢一个跟头翻到杨保中面前,伸手朝他肩头抓落。

    九龙先前见过杨保中与鞠寒子对峙,知道其轻功了得,现在杨保中背着陆国轩,行动不便,正是好机会,便决定先擒住杨保中,再对付边上的小孩。杨保中万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发难,见九龙这一抓显是奔着自己背上的陆国轩,想抢过陆国轩的同时带倒自己。九龙这一击甚是凌厉,自己唯有用轻功躲开方为上策,然而背着陆国轩,又如何施展得开。眼见这一抓马上击来,却想不出如何拆解。

    张三站在一旁愣住了,他内力虽强却丝毫不会半点武功。当初决定要来也是见裴满真怜爱自己,一时血热才答应了。此时见对方人数这么多,且眼前这丑头陀又这么厉害,早就吓得傻了。但尽管害怕,在此性命攸关之际也来不及多想,只怕迟得半刻杨保中便要性命不保。着急之下,纵身一跃,顶向九龙。九龙没料到旁边这小孩会用头顶自己,而且速度这般快,刚想躲避,只觉腰眼一痛,立足不稳向后栽去。

    这一下惹得周围目瞪口呆。白一氓、苦智两人暗暗心惊这少年有如此功夫,一顶居然这么大力道。看他瘦弱不堪,必是倚靠内力才将九龙顶翻。九龙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大家,这么轻描淡写地一招之间就被这小孩制住,看来对方内力真是深不可测。再说杨保中死里逃生,心有余悸之余更是惊诧:“张三使的是什么功夫,莫非是辽西的金顶门?可是金顶门弟子武功练到一定程度头发都会脱落,内力越高,头发越少,高手更是一个个的光头。但张三头发乌黑浓密,根本不像金顶门的人。但除了金顶门之外世上再无用头部攻击敌人武功门派。”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明其中道理。

    第十回出城

    张三见一击成功,心下大喜,眼见这大头陀被自己撞倒之后窝在地上痛苦不堪,登时信心大增,对杨保中说道:“杨大哥,你带着陆老爷子先走,我来对付他们!”杨保中见对方人数众多,要想脱身实在困难,张三既然武功如此厉害,他既让我走,我就先走,想来他定是有破敌妙法,便对张三点点头,背紧陆国轩,脚下生风朝后门狂奔。

    白一氓见杨保中要逃,大喝道:“别让他跑喽!”众蒙古士兵闻言赶忙拔刀上前追赶。张三见这许多人同时杀出来,朝地上抓起一把土,腕中发力,朝对方撒过去。蒙古士兵正张嘴大喊举刀狂追,这一把土撒来,迷眼的迷眼,呛嘴的呛嘴,全都停在那里。苦智和白一氓对望一眼,知道非内力不能将这把尘土撒来同时击中这这许多人。当下再不敢小瞧这少年,两人使了个眼色,同时跃出,分攻张三两侧。白一氓和苦智在武林中成名已久,白一氓虽名声不好,落下个魔头的称号,但若论武功则同苦智一样江湖中享有盛名。此时他二人合力对付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怕说来叫谁也不会信了。

    张三见二人同时攻来,心中大骇,心想这次定要去见妈妈了,便下意识伸手护住胸前。突然感觉手中摸到一物,立刻想起正是自己平日里所用的弹弓,忙拿出来对准苦智和白一氓乱瞄,口中大喊:“不怕死就过来!”两人大惊,他二人本就忌惮对方武功高强,眼见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三不知从哪掏出这么个玩意,又瞄着自己,生怕有古怪,便同时一闪,跳到一旁。

    张三见计谋得逞,开心得哈哈大笑,道:“两个蠢材,真的在这!”说罢双手抓起两把土分向二人撒去。二人又是一闪避开。待得尘土散去,张三早跑得不见了踪影。

    裴满真在林中等得心焦,左顾右盼不见二人出来。正盘算是否杀进去,忽听到林中脚步声响,听声音似有两人,不知是否便是张杨二人,当下握紧宝剑紧盯来声方向。只听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代我转告长老,属下定完成任务,不辱使命。”裴满真只觉这声音好熟,但一时三刻间却想不起是谁。这时罗力刹大概是痛得醒了,呻吟一声,裴满真心惊,忙封其昏睡|岤,生怕再弄出声响。林中二人显然听到了声响,先前说话那人道了句:“你先走。”裴满真侧耳细听,林中却再无半点声响。正自诧异,忽觉身后有异,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丑乞丐已站到自己面前,正是那先前在汗王府见到的丐帮弟子窦海光。

    裴满真刚要拔剑,只见窦海光身影闪动,不待其反应,瞬间便按住了裴满真,道:“姑娘切勿动手。”裴满真杏眼圆睁,窦海光继续道:“快走,就当你我未见。不过他需留下。”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罗力刹。裴满真不明所以,正要询问,窦海光急道:“快走!”裴满真见他眼神诚恳,不似有诈,便点点头。这时林中又传脚步声,窦海光转头对裴满真说道:“姑娘,今日之事切莫对第三人提。”见裴满真点头,窦海光扛起罗立刹,匆匆离去。

    裴满真朝林中望去,原来是张杨二人。张三快步跑来,对她说道:“姐姐,咱们快走。”此时杨保中也已赶到,喘口气,说道:“后面有追兵,咱们得加快脚步。”一扫眼,不见了罗立刹,忙问道:“那黑大个呢?”裴满真想起窦海光的话,便临时编了个谎说道:“刚才突然杀出来许多蒙古兵,我一时不敌,被他们抢了去。”说完之后脸微红起来。好在天色黯淡,杨保中并未发现端倪。倒是张三借着月光瞧见了这细小的变化,好生奇怪:“姐姐怎么了,脸为什么红了?”正自琢磨,林中突然响起大片脚步声,杨保中道:“追兵来了,咱们快走。”

    三人带着陆国轩一路小跑回到哲勒别府中,刘岱,赵达坚等见状赶忙围了上来。刘岱见陆国轩奄奄一息,身上伤痕累累,心中难受,流泪道:“陆大哥,没事吧?”杨保中摇摇头,叹口气道:“晕过去了,最好赶快医治。”裴满真心念一动,对哲勒别道:“你府上可有郎中?”哲勒别道:“有,下官即刻传他进来。”赵达坚道:“可不许耍花样!”“下官不敢。”随即哲勒别命传令兵将郎中唤来。

    郎中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进来见有这许多飞贼打扮的人在经略大人房中,吓得说不出话来。哲勒别指着陆国轩吩咐道:“你先给这位老英雄看病,今日之事不得外传,你可知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郎中赶忙捣筛糠似的不住点头。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郎中为陆国轩看好了伤,又开了些药,哲勒别打赏了几两银子吩咐他下去了。

    “适才郎中说老英雄都是外伤,将养几天就没事了。不知各位英雄还有何吩咐,下官自当遵从。”哲勒别对众人说道。

    杨保中想想说道:“我们要趁夜赶出城去,否则恐怕迟则有变。”他原本想在哲勒别这休养几天,待风声稍松之后再走,但转念又想哲勒别乃此处大官,忽必烈随时都可传唤,自己不能一直跟着他,若他去告密,那便危险得紧。想到此便对哲勒别道:“你马上想办法连夜送我们出城。”

    一辆马车,一队侍卫出现在燕京城北门口。守卫叫道:“站住,马车里是什么人?这么晚出城干什么!”“是我。”哲勒别从车中探出头来。“经略大人好。”守卫赶忙躬身行礼。“大汗命经略大人出城办事。”车上的亲兵说道。“可曾有大汗手谕?”“混帐!耽误了经略大人办事,你担当得起么!”亲兵横道。守卫不理他,只行礼对马车道:“请经略大人恕罪,没有大汗手谕,任何人等不得放行。”“你过来,我拿给你看。”哲勒别在车中说道。那守卫走近一看,见哲勒别手中持着个牌子,果然便是忽必烈令牌,便说道:“多谢大人。”随即打开城门放行众人。

    大约行了十来里,众人下车。哲勒别看了看天色说道:“天快亮了,下官只能送各位英雄到此。”杨保中走过来拍拍他,说道:“哲勒别,你为人不坏,为什么要跟着忽必烈掳掠?”哲勒别笑笑,回道:“下官也是蒙古人,自当终于我大汗。只是日后下官记住英雄教诲,绝不向平民百姓砍一刀,放一箭。”“你回去之后,如果日后有人问起今日之事,你该怎生说?”裴满真问道。“女侠放心,下官自有应对之策。”她心中对哲勒别印象并不坏,而现在又得其相救,难免为他担心。此时见他如此说,裴满真便点点头。哲勒别继续说道:“只是有一事还请女侠相助。”裴满真道:“你说。”“在下身中女侠剧毒……”还未等他说完,裴满真笑道:“当初骗你的,没事,不打紧的,你没有中毒。”哲勒别欣喜若狂:“当真?”见裴满真点头,便说道:“既如此,各位走吧,下官只能送到这了,他日有缘再见各位英雄,哲勒别自当效犬马之劳。”哲勒别抱拳对众人说道。众人同他一一抱拳告辞,目送其车队离去。

    第十一回扮婚

    杨保中见车队渐行渐远,心中挂念陆国轩伤势,便抱拳对裴满真张三说道:“今日幸得二位慷慨相助,我等才得以全身而退,大恩不言谢。陆大哥身受重伤,就此别过吧。”裴满真还礼道:“杨大哥言重了,大家同仇敌忾,何有相助一说。诸位,保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二位,告辞!”“告辞。”“保重。”杨保中等人同裴张二人一一作别。众人远去,张三对裴满真说道:“姐姐,先回我那吧。”裴满真点点头,二人朝张三茅屋方向走去。

    张三、裴满真两人在茅草屋中过得数日,但始终提心吊胆,生怕忽必烈下令搜山。这一日晌午,裴满真放心不下,便决定再次进城一探究竟。张三要与其同往,裴满真怕两人目标太大,执意不肯。张三怕裴满真危险,说道:“要不这样,我进城走一遭。我是个要饭的,不会有多少人注意我,打探消息容易些。姐姐这种大美人儿,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被蒙古兵盯上就不好啦,哈哈,哈哈。”裴满真被他说得脸上发热,手指戳了他脑门笑骂道:“你这小猴儿,没大没小,下回再说这不着边际的话,姐就不理你了。”

    张三见裴满真脸上一片红晕,又含情脉脉娇羞般埋怨自己,只觉心头一跳,脸竟然红了。半晌才唯唯诺诺地答了声:“哦。”其实他本是少年情窦初开的年龄,对男女情爱之事也是懵懵懂懂,裴满真本就生得漂亮,他如此这般也就情有可原了。

    张三到得燕京城外,见入城百姓排成长队。原来自从那日他们大闹汗王府后,燕京城便加强人手,守备越发森严,过往商客百姓都要经过详细盘查方可进入城中。张三虽是少年,又是乞丐打扮,本不易被发现,但那天他已露相,要想混入城中也着实不易。正思量间,远远听到有敲锣打鼓之声由远即近,从声音判断应是在里之外,当下便心里拿定主意,脚下运劲朝声音之处奔去。从小母亲便教了他一些打坐运气的法,再加一直服用家传药酒,山珍野味,虽是十五六岁年纪,内功却于当世罕有敌手,因此相隔数里之外仍能听到远处之声。只是他自己并不知晓这便是武学之中最神奇奥妙的内功,还道是自己从小便耳聪目明强于常人,武林之中奇怪之人不少,但如此这般身怀绝技自己又毫不知晓的,恐怕除了他张三之外再无旁人能出其左。

    锣鼓之声渐大,不多时张三便远远瞧见是一队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好不热闹。众迎亲人见有个小叫花迎面跑来,出言叱喝,生怕被他撞到引来晦气。张三却充耳不闻,径直朝那花轿奔去,转眼间已冲到迎亲的人众跟前。早有两名壮汉抢上前来,欲待拉住他胳膊,以免冲撞花轿。张三双臂用力一甩,登时将两名壮汉摔在路旁。张三哈哈大笑,身子前探,脚下用力一跃便跳到了面前的一匹白马上。

    那骑乘白马之人正是迎亲的新郎官。只见他十七八岁年纪,全身新衣,头戴金花,突然被张三抓住,自是吓得魂不附体。张三举起他身子往空中一抛,待他飞上一丈有余,再跌下来时,在众人惊呼声中伸手接住。迎亲的共有三十来人,半数倒是身长力壮的北方大汉,但见他如此本领,新郎又落入他手中,那敢上前动手?一个老者见事多了,料得是大盗拦路行劫,抢上前来许诺道:“大王请饶了新官人。大王须用多少盘缠使用,大家尽可商量着办。”张三哈哈大笑,转头对那老者说道:“你们全都听我的话,就放了他,要不然……”说着又将新郎往空中一抛。那新郎吓得哇哇大叫,哭将起来。老者只是作揖,道:“全凭大王吩咐。”张三笑道:“银子我可不稀罕,不过看你们今天敲敲打打这么热闹,我倒也想过过这新郎官的瘾。”老者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央求道:“大王行行好,大王行行好,这新娘子可是黄花大闺女……”“呸,谁要你们新娘子了!我就是想骑马当一回新郎官。”张三知其意思,故而打断他解释道。

    儿童戏耍,原是常有假扮新官人、新娘子拜天地成亲之事,天下皆然,不足为异。但万料不到一个拦路行劫的大盗忽然要闹这玩意,众人都是面面相视,做声不得。张三见众人愣在那里,便手上用劲捏住新郎脖颈,那新郎登时头上青筋暴出,两眼外鼓,憋得满脸通红。众人大惊失色,那老者忙道:“好好,就依大王,就依大王。”张三当下笑嘻嘻地跟新郎官换了衣服,那新郎年纪较张三略长两岁,身材也较其高大,故而他换上新装之后不免衣袖过指,锦袍拖地。众人见他这般模样,好生有趣,当下就有几个随行的小丫鬟抿嘴笑了起来。只是碍于眼前这位江洋大盗本领太大,才没敢发出声来。张三不管这些,换好衣服骑上白马之后倒也觉得舒服自在,便指了指花轿吩咐新郎道:“你坐进去罢。”

    经此变故,那新娘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只是脸上兜着红布,并不知晓发生什么,只知有强人拦住了去路。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似有阳光刺来,知是轿帘被掀开。随后有人进来,而那人就坐在自己身侧,她适才隐约听到那强人让新郎坐进轿中,新官人就在近旁,真是既紧张又兴奋,手心里面全都是汗。那新郎也是头一遭挨着自己的新媳妇,当下一激动便轻轻掀开了新娘子的盖头,见她面如满月,珠圆玉润,颇有几分旺夫相;新娘见新郎国字方脸,五官端正。二人心下窃喜,一时倒忘了身遭大盗劫持,后果大是不妙。

    一行人行出五六里地,眼见就要进城。那老者不住向张三哀求放人,以免误了拜天地的吉期。张三斥道:“你啰嗦什么?”

    一句话刚说出口,就见城门守备横着兵刃拦住了去路,问道:“站住!干什么的!”那老者本想将被张三劫持一事说出来,但转眼一看张三正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料想倘若说了出去,这强人定将为难自己,便笑脸相迎道:“官爷,我们是送亲的队伍,接新娘子来拜堂的。”那守备看了看张三,见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生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哪里想得到这就是官府要抓的侵犯,便又走向花轿。

    张三,老者,众迎亲人都面面相视,大惊失色。老者心道:这蒙古人要是看到花轿里面还有个男人,当真是说不明,道不白了。想到此他赶忙迎了上去,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掏出银子陪笑说道:“官爷,官爷,这花轿掀不得,掀不得,不然新人会晦气的。”守备哼了一声,却不接银子,自顾朝花轿走去。

    张三眼见他掀开花轿,心里盘算便要脚底抹油开溜,谁知道那守备看过花轿之后并无甚么举动,当下心里好生奇怪。只见守备走到老者跟前接过银子,又到马前对着张三说道:“爷爷帮你看过新娘子啦,当真是浪费了你这俏模样,哈哈,哈哈哈哈……”干笑两声,打开哨卡,放行众人。

    众人又行一会,张三不见周围有甚兵士,便跳下马来,走到花轿跟前一探究竟。他掀开轿帘,只见只有新娘一人在里坐着,心里好生奇怪,喝到:“新郎官呢!”新娘吓得花容失色,将盖头掀开,见是张三,忙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裙子撩开,只见新郎探出头来说道:“我在这呢。”

    张三哈哈大笑,心里大赞二人聪明,倘若不是他二人机智,恐怕适才又要有一番恶斗。心里欢喜便也不再刁难众人,当下与新郎换好衣服。众人千恩万谢,张三笑呵呵地离去了。

    第十二回初逢

    要想打听燕京城内动向原也并非易事,一来他张三只是个小毛孩,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二来他现在乃此处钦犯,虽然那日天黑并无多少人见过他,但也都知道黑衣人中有他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少年,此时也不便太张扬地到处询问。因此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转悠,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正走着,远远便望见一拨乞丐成群地走着,看这架势足有十五六人。他与裴满真在茅屋之中听其讲江湖轶事之时曾听说过丐帮之中弟子们多以腰间布袋来分排位尊卑,现下自己观察这帮乞丐,只见他们之中多是什么都没有的青皮,只有两个人有袋子,一个是二袋,一个是三袋。他知丐帮向来耳目众多,便有心伪装成丐帮之人上前打探一番。眼见不远处便是集市,心生一计,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去。

    此时晌午刚过,烈日当头,集市中买东西的百姓少之又少。他东瞄瞄,西看看,正盘算间,见前面不远处的小摊围了一群人,像是在看什么表演,不时发出叫好声。挤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对父女当众卖艺:女儿耍刀,老爹端着个装有铜钱的铁盆在旁不时指点。那耍刀的女孩十四五岁上下,刀法轻灵潇洒,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再看她面容:柳眉如烟,眸含秋水,琼鼻横秋,朱唇含露,就跟那画上的人儿似的。姑娘耍得兴起,一招“望穿秋水”,转身间张三见她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四目交汇的一霎那,张三只觉脸上狂热,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望她一眼。

    姑娘舞完一路刀法,众人拍手叫好。那老爹笑呵呵地捧着铁盆走近人群,却不料他走到哪,哪的观众便散去。老爹仍是笑呵呵地一瘸一拐绕着圈子走,张三这时才发现老爹年龄五十多岁年纪,右脚微坡。心下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想捐些银两,然而他自己本就是个叫化,又哪里来的钱两可捐。说来也是凑巧,张三一低头的功夫瞧见自己身前一个彪形大汉后腰绑着四个大布袋,看来好似丐帮中人的布袋一样,然这大汉却穿的甚是体面,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乞丐。他殊不知丐帮之中素有污衣、净衣两派,二者虽皆为丐帮弟子,但污衣弟子多为真正吃不上饭,无家可归的乞丐;净衣派则都是些有家有室,或是江湖之中早已成名之人,只因敬仰丐帮,慕名来投的。张三眼前这汉子便是净衣派的四袋弟子了。张三见他四个大袋子之侧又有一小袋子,摸了下居然是个钱袋,当下二话不说,神不知鬼不觉地竟将五个袋子都解了下来。

    他本就是个乞丐,虽每日在山中度过,但有时也不乏进城小偷小摸之举。这并非因为他品行不端,而是少年心性,多贪玩耍,有时候偷来的东西玩个两三天,也就给人家送回去了。他将解下的大袋卷好藏入怀中,又将小袋中钱全部倒出一查,不多不少,正好三钱。心中一乐,便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朝老者盆中一掷,众人一见竟是这许多钱,又见捐钱之人是个小叫花子,都啧啧称奇。老者千恩万谢,不住说些“小哥功德无量”“小英雄菩萨心肠”之类的话。张三望了眼耍刀的姑娘,见她脸颊绯红,充满感激地朝自己点了下头,心中自是得意非凡,再转头看先前那汉子,见他兀自在那惊奇地看着场中,浑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之事。

    正得意间,张三倏地想起丐帮一事,当下便匆匆离开人群,找了个僻静所在,绑好袋子,朝先前那波丐帮弟子的方向追去。过不多久,便在一处酒家前找到了众丐,只见他们正散坐在酒店外的墙根下吃东西。此时天气甚热,想来他们也是讨了东西之后在此处遮暑。

    张三走过去“咳咳”两声,众丐抬头见面前站一小丐,而其腰间居然绑了四个袋子,不禁面面相视。张三有意捉弄一番,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众丐不答,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两个有袋的乞丐。那三袋弟子坐了起来,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问道:

    “敢问阁下为哪个长老门下?”

    张三可没想到这丐帮弟子还分跟着哪个长老,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对答。众丐见他年纪轻轻便腰系四袋,本就奇怪,这时见他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更是心中起疑。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乞丐盯着张三看了好久,突然窜到三袋弟子跟前附耳嘀咕了几句,那三袋弟子边听边盯着张三看,又回头跟那二袋弟子小声叨咕几句,这才抱拳笑道:“看阁下打扮便知定是邓长老门下,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张三心里一宽,也抱拳笑道:“好说,好说。”接着问道:“不知众位在这里做什么?”三袋弟子笑呵呵地回道:“我等是奉命前来此处查一件机密之事,不知阁下是否与我等同行?”

    张三原本只想打听到城中动向,但此时对方既这么说倒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少年之人,玩心甚重,此时听对方称有机密之事更是迫不及待地想一窥究竟,便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心里也乐开了花,不住念道:“妙极,妙极。”

    张三随众乞丐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这群人似在带着自己在城中兜圈,不禁心生狐疑。刚要去问,却见对方一个个都对自己笑脸相迎,便硬生生地将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在过不多时,众人在一个废弃的祠堂前停下,那三袋弟子毕恭毕敬地请张三进去叙话。

    刚一进屋,张三便觉背后有东西袭来,猛一回头,只见三袋弟子正持棒向自己扫来,便下意识地朝一旁跃开,落地之后感觉自己立足不稳,又一个就地打滚这才站起身来。这一跃真是狼狈之极,不过他没学过什么武功,有此等反应乃是完全凭借多年的内功积累而形成的条件反射,能躲过去已属不易。

    张三起身对那三袋弟子怒目而视,喝到:“你干什么!”

    那弟子嘿嘿冷笑,这时又有十二三个乞丐冲进屋来,手持竹棒,对张三形成了合围之势。只听那二袋弟子说道:“你冒充我污衣弟子究竟打什么主意!我们就是邓长老手下,可没见过你这号人。”张三一愣,心道:“什么污衣派,听都没听过。”当下辩驳道:“什,什么污衣派,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这时只听群丐之中有人喝到:“跟这小子废什么话,拿下了他交给邓长老发落便是!”说罢,也不等张三反应,劈头就是一棒,众乞丐见状也都纷纷上前对张三施展拳脚。

    这祠堂本来就小,此时又聚集这许多人,莫说张三不会武功,就算他会也未必便能从这群乞丐之中讨了好去。群丐虽都为丐帮中的末流角色,武功也不甚高强,但这么多人打他张三一个,况且他又是个少年,这情势当真是凶险异常了。只见他左躲右闪,忽上忽下,忽前忽后,也多亏了这小屋狭窄,众乞丐也施展不开,这才救了张三一命。张三初时见对方十多人打自己一个,料想必定讨不了好去,因而只是一味躲避,想趁个乱逃窜出去。可是众乞丐都乎在门口,要想逃脱真比登天还难。果然,没几个回合,张三就已经身中数棒。亏了那群乞丐也都无甚内力,这才让他只是吃了点皮肉之苦。正缠斗间,张三冷不防背后又中了一棒。这一棒可打得他着实不轻,只感后脊梁火辣辣的疼,心中不禁大怒,一回头瞅见偷袭自己的乞丐,一把便抓住了他的竹棒,双手握紧,气贯双臂,使劲一悠,那乞丐登时被他横着甩了出去,飞向门前。门口众丐见同伴飞来都要伸手去接,可张三这一下乃是气急之举,不自觉用上了内劲,群丐又如何接得住,立刻便有五六人被那飞出的乞丐砸倒在地。张三瞅准时机,脚下运劲,从门口跑了出去。

    第十三回命案

    他腿脚本快,且轻功卓越,没跑多久便把群丐甩在身后。再跑一会,回头见不再有人追来,这才停下来穿着粗气,骂了句:“晦气!”他这次出来原本是为打听燕京城的动向,碰巧见到了这拨乞丐,突发玩心,也充起了其中一员,想借此从中打探点消息,哪曾想消息没探到,却让人家臭揍了一顿。也是他少年心性,压不住火气,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越不舒服就越想,当下决定有意回去羞辱那群乞丐一番。不过张三年纪虽小,也好冲动,但可不傻,转瞬间便又想到:“为何那群乞丐会找自己晦气呢?难道他们认出了我?或者我这身行头露了马脚?”想到此低头抓起腰间所绑的四个袋子,解下来仔细观察了半天也不见有甚端倪,但总觉系在腰间略有不妥,便索性将袋子卷好放入怀中,又原路折回,想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机密之事,顺便也解一下自己被打之辱。

    张三沿原路快步返回,一路上细心留意,却并不见众丐踪影。待得回到刚才那间祠堂之时大惊失色:屋中横七竖八躺满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殴打自己的那十余名乞丐。张三心中突突直跳,从刚才自己离开祠堂到此刻返回,也就用了不到两柱香的功夫,这群乞丐刚才还好好的,怎的一眨眼就都一命呜呼了?难不成屋中有鬼魅之物,能在瞬间取人性命?心里虽觉这旧屋古怪,但少年人的好奇之心却驱使他一探究竟,便不自觉地踏进屋去,仔细观察群丐尸体:这些人死得当真奇怪之极,死者全都脸上发紫,额上青筋条条爆出,表情狰狞,显是经历了极其痛苦之事挣扎而亡。再看颈部,一道道血淋淋的疤痕,立时明白这伙人乃窒息而亡。究竟是什么会让他们死的如此之惨?

    正思量间,耳听脚步声响,回头一看,见门口站了七八个乞丐:为首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五短身材,面目黝黑;其余众人均三四十岁左右,腰间系着三四个袋子不等。张三惊诧望着众人,忽听其中一个乞丐喊道:“果然是你!”张三仔细观察,原来便是先前已经见过的那二代弟子。那弟子对老者说道:“邓长老,就是这小孩的同党使手段害了众位兄弟。”老者不答话,命众丐将尸体衣服扒开,见每人的胸口处都有巴掌大的一块红晕,老者脸上微微变色,再命众丐仔细观察红晕中间是否有细小针眼,众丐查完均朝老者点了点头。老者盯着张三看了好一会,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跟紫竹宫什么关系!”他此时语气虽然平缓,却不知不觉给了张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张三没想到自己会牵扯到这许多条命案当中,此刻见这老者双目凛凛地盯着自己,众丐也都咬牙切齿,心知不妙,便大声嚷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竹宫,他们的死也都跟我没关系,我现在要回去找我姐姐,告辞!”说罢一甩手,朝门口走去。

    老者幽幽念道:“找姐姐,找姐姐……是了。”眼见张三便要跨出门去,忽然一掌拍在其胸口上,将他打了回去。

    张三原也知这群乞丐可能会动手,出门之时暗自提防,哪曾想这老头出招竟如此之快,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然中掌。他只觉这一掌打得自己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般难受,胸中顿生一股浊气四下乱窜,再忍一会,只觉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吐出血来。这口血吐完立时轻松自在,便抹抹嘴巴站起身来朝那老者吼道:“你干什么打我!”说着握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老者。老者见这少年身中自己一掌居然还能站得起来,且说话中气十足,不禁大吃一惊,道:“哼哼,老夫看走眼了,紫竹宫的功夫果然有些门道。如此,老夫便领教了!”说罢,便拉开架势准备与张三一较高下。

    张三初时还心中有气,此时见老者如此这般,适才又被他打了一掌,料想自己从他身上定然讨不了好去,便对老者喝到:“老头,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什么竹宫的,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啥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