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孽情:湿身为妃

孽情:湿身为妃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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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住擦了擦额头脸颊,沾湿了半片袖子,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九儿有些疯癫的行为,以及毫无逻辑且喋喋不休的话语,让场中所有人都吃不消。

    于是,在确认九儿应该没见过画上的人之后,张公公忙不迭地带着人离开了。张公公其实是有些失望的,至少,赵明暄命自己千里迢迢带着人从京城来到江南,只为亲自确认大夫的身份,只为得到哪怕是有关苏枕月的一丝线索,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而这厢,九儿见他们走得已没了踪影,才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船舱。

    “哎,你怎么会认识他们的啊!那个头儿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真男人!宫里的太监吧!”九儿刚走进去便开始唠叨,直到倒了一杯水喂进嘴里才停住。

    将一口水咽下,她忽然发现流苏有些不对劲,忙走上前,拍着流苏的肩膀,“喂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流苏微微偏过脸,只见她脸色渐渐地成了一片青灰,秀丽的眉头绞成了一团,痛苦地喘着,微微地睁开眼睛,望着九儿,眼波里有水流过。

    “你……!”九儿一震。

    流苏紧紧咬了咬下唇,过了一会儿,才平缓了气息,低低的声音透出几分嘶哑,她说,“你姑姑既然能救我,便应知晓我的身份。刚刚那个人,是大内总管张公公。我……我早就说过,我不叫流苏,我是……”

    “不,你就是流苏!你现在,只是流苏。”九儿忽然打断她的话,表情竟是从未曾见过的严肃而认真。她扣住流苏的肩膀,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沉下声道:“姑姑告诉我,你本不想活了。可是,不想活的是原来的那个你,而现在,你是流苏,流苏就不该为从前而感到难过,因为,你,只是流苏。”

    是的,流苏其实就是苏枕月——那个欲于长门冷宫的庆国废后!

    苏枕月不明白,已经死过一次的自己,为什么还会有那种窒息到痛楚的感觉,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异常的厌恶与无法容忍。

    只是,她没能想到,是怎样的苦痛与绝望才令从来坚韧而惯于隐忍的自己毅然走向了死亡。

    其实,昔日的爱恋情感早已被那般彻骨的伤害与绝望消散得不剩踪迹,只是,余留下的痛,仍会在心间盘旋着,挥之不去。所以,一旦触及那些与过往有关的人或事,便会没来由的心悸。

    然而此时,苏枕月的心,因为九儿的一番话而微微震动着。她定定看着九儿,目光渐渐变得空洞而茫然,“我……是流苏,已不是苏枕月……”

    九儿连忙点头,笑着道:“流苏,你不是想见姑姑吗?你只要不在难过不再做噩梦,我便带你去见她!”

    苏枕月仍是有些失神,只怔怔看向一边,静默之中,听着雨落江面的声音,冷冷的,似浇醒了多梦的过往曾经。

    ……

    雨落千行,湿透九重宫城,模模糊糊地望过去,全都是水。

    锺翠宫。

    沐若惜一身淡紫宫装,青丝高盘,配上皇后的身份,倒真是一番端庄高贵的姿态,却早已失了当初那般纯净无邪的模样。

    茶已经凉了。沐若惜轻舒兰花指,端起了那盏梨花香,浅浅地啜了一口,莹雪般的白瓷边沿留下了一抹妩媚的胭脂印。

    小宫女跪在她面前,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沐若惜倚着湘竹软榻,斜斜地瞥了宫女一眼,冷笑:“你胆子倒是比从前大了,本宫问你话,你竟是连吭都不吭一声。”

    小宫女忙叩首,凄声道:“奴婢并不……并不知道脸上的这朵花和……和那个……”

    “够了!”沐若惜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那碰撞声震得宫女全身一颤。

    “哼,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假借本宫名义给皇上送茶点,脸上还刺一朵与苏枕月一模一样的槿花,为的就是引得皇上注意罢!”

    她说到这里,似是恼了,猛地站起身,食指指着那宫女,厉声道:“卑贱东西,就凭你,还想进这后宫当主子吗?!来人,拉下去,毁了她的脸!”

    那宫女蓦地尖叫求饶,随即便因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

    这时,一直立在一旁的刘嬷嬷走上前,面无表情,只是平板无波的声音道:“留下那个宫女,也许于娘娘有利。”

    沐若惜一挥衣袖,复又坐了下来,清秀眉目隐现阴戾之色,“何意?”

    “她脸上那朵刺纹与苏氏一模一样,岂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巧合又怎样?”沐若惜手指轻轻地磕着茶盏,发出了叮当的清音,她的目光一掠,慢悠悠地道:“本宫已是皇上亲封的一国之母,难不成还会怕了一个已死之人。”

    “娘娘此言差矣。”嬷嬷细小的眼睛微微眯起,只见得极细的光透出,“就算葬身火海,也绝不会完全尸骨无存。娘娘又难道不知,皇上一直在暗地里寻找她么?”

    沐若惜指尖一颤,抬起眼看向嬷嬷。

    嬷嬷继续道:“老奴觉得,那个宫婢或许就是线索,不管结果怎样,循着这条线索查一查,也总是好的。”

    沐若惜沉吟一阵,点了点头,“就照嬷嬷所说,此事一定要查。”

    说到这里,她微眯起双眼,眉宇间阴戾更甚,“苏枕月,你最好是真的死了,如若不然,本宫便让你真真正正——尸骨无存!”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拈起了水晶盘中的一颗青紫葡萄,尖尖的指甲倏地用力掐了下去,抓成稀烂。

    这时,一个内侍匆匆从外而入,刘嬷嬷忙走上前,那内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又匆匆退下了。

    刘嬷嬷仍旧面无表情,只来到沐若惜身前,弯下腰将消息传达。

    沐若惜面色微变,猛地站起身,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刚刚那个宫婢给本宫带上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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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4原形毕露

    梅白俗九四梅九。刘嬷嬷仍旧面无表情,只来到沐若惜身前,弯下腰将消息传达。

    沐若惜面色微变,猛地站起身,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刚刚那个宫婢给本宫带上殿来!”

    那宫女被带到时,已满脸是血——她脸上刺有槿花的地方已被生生剜掉。她一边呼痛一边跪在地上凄声求饶,那场面让眼见之人都不禁背脊发寒。

    “娘娘啊,不是奴婢假借您的旨意,奴婢没有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是……是周才人给了奴婢许多钱,奴婢才……才……”

    “才如此大胆的么?!”沐若惜嫌恶地皱起眉头,打断她的结结巴巴,抬起衣袖掩了掩口鼻,冷声道:“这件事本宫之后再与你计较。现在本宫只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宫女忙不迭地点头。

    “几日前,你可曾与张公公去找过什么人?那人又是谁?现在身在何处?”

    听了这连番问话,那宫女竟是全身一震,随即慌忙摇着头,哭着道:“奴婢不能说,不能说啊!”

    “哦?不能说?”沐若惜冷冷一笑,“拉下去,断了他双腿双手!”

    宫女蓦地凄声尖叫,“娘娘饶命啊!是张公公不要奴婢说出来!要不然,会要了奴婢的命啊!娘娘!”

    然,几个内侍仍是兀自擒住她,正要往外走,不想殿外传来张公公特有的尖细而略带沙哑的通禀声——

    “皇上驾到——”

    这厢里,沐若惜脸色剧变,想要掩饰刚才的一切却已然俩不急,只得一边急急想着对策一边硬着头皮恭迎圣驾。

    赵明暄身着锦蓝便服,神色淡漠,却在看到那地上的血迹和满脸血污的宫女时,倏然变了脸色。

    “这是在做什么?”他停在殿中,深沉的目光由宫女扫向仍跪在地上的沐若惜,忽而勾起嘴角一笑,“怎么,终于原形毕露了么?”

    闻言,沐若惜心头剧颤,讶然抬头,“皇上,臣妾……”

    赵明暄负着双手,眉目间三分冷傲、七分威严,只是那不经意间的一挑眉、一昂首,雍容高华的意态刻到骨子里,皆是天生。

    “你是在审问她什么?朕来告诉你,如何?”他说着,迈步来到沐若惜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一身僵直的沐若惜,缓缓道:“朕让她领着张公公去见那个会刺槿花刺纹的大夫,谁知,一无所获。沐若惜,沐皇后,你还想知道什么?”

    沐若惜慌忙跪伏下去,额头碰地,连声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赵明暄却是阴冷一笑,缓缓蹲下身,伸手抬起沐若惜的下巴,盯住她的双眼,缓慢而低沉地道:“沐若惜,朕承认,朕确实曾被你单纯澄澈的外表伪装所欺瞒,但朕不是傻瓜,由着你胡作非为。你要知道,你能坐上皇后的位置,乃是你父亲联合众臣联名向朕请奏,朕才不得不下诏封你。而如今,若不是因为朕唯一的皇儿,朕早已不想待见你!”

    说到这里,他猛地甩开手,站起身,声音愈渐冷冽,“当日苏枕月无故失踪五日,后来又被人断了双腿经脉。这些事,你是否参与其中,又参与了多少,朕因为种种原因,这一年来都不曾有过深的追究。但,这并不代表朕永远都不会追究!所以,沐若惜,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待朕掌握了足够的线索与证据,就不会只是废你那么简单了!”

    其实,这件事赵明暄一直在暗中查探,因为此事表面上看起来似简单,实则牵连甚广,更有人在背后操纵掌控,只为了某个阴谋。所以,赵明暄一直用淡漠平静的表面遮掩,只为了将其一举查探清楚。

    而此时,沐若惜脸色已是一片青白,全身僵硬,更是被赵明暄的一番话震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明暄又陪了他一眼,转过脸问一旁的嬷嬷:“皇儿呢?”

    刘嬷嬷忙回道:“回皇上的话,皇子正由奶娘照顾着,早已睡了。”

    赵明暄点了点头,又道:“把这个宫女带下去,若是让皇儿看到自己的母亲这般暴虐的对待下人,难保不受其影响,成为阴毒狠虐之人,又该如何是好?”

    说完,他一甩衣袖,迈步而去。

    张公公亦别有深意地瞥了眼自始至终都跪在地上的沐若惜,一扬拂尘,紧随而上。

    待赵明暄离去,沐若惜仍自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刘嬷嬷走上前,扶起她,抿了抿唇,却是不语。

    “苏枕月,你究竟死了么?死了么!”沐若惜软软靠在刘嬷嬷身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一般,可出口的话,却是异常的阴毒狠绝,“本宫定要让你死,一定要死!一定!”

    这厢,赵明暄心中不愉,走到半途忽地停下脚步,沉声问道:“那个女大夫定不是简单之人。月影还没传消息来?”

    张公公急忙上前一步,躬着身子,道:“皇上放下,老奴已让几名月影暗自跟踪那个大夫,消息会随时传来。”

    赵明暄略微安心,点了点头,才又继续朝前头走去。

    原来,那天张公公虽领着官兵离去,实则暗自派了月影跟踪监视九儿,所以,九儿的一举一动都将会由月影传递给赵明暄。

    ……

    白日将晓,寤梦方息,天色半胧明。

    小楼昨夜掩春风,今朝深苑又落杏花雨。细雨沾湿了那一方青瓦,愈渐浓了,凝成水珠子,自滴水檐间接连着淌下,溅落一地,涟漪成丝,暗自无声。

    流苏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有些与众不同的椅子,抬眼疑惑地看着站在一旁一手叉腰满脸得意笑容的九儿。

    “看什么啊!我不是说了吗,姑姑要我做个可以走动的椅子给你,喏,做好了。”九儿拍了拍椅背,笑嘻嘻地道:“你坐在上面啊,可以自己划动这两个轮子。怎么样,我很能干很聪明很不一般吧!”

    流苏看去,只见那张轮椅设计得确实颇为精巧,就算没有人推,椅中人也能自己用手转动轮轴缓慢行驶。椅子两侧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按钮,大概是用来实现更复杂动作的。一把雨伞连在椅柄处垂下,也是椅子的一部分。这样即便是下雨天坐轮椅的人也能腾出双手转动轮轴自己行走。

    流苏一笑,说得诚挚,“谢谢。”

    九儿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没事啦,你高兴就好。咱们赶快收拾收拾,今儿晚上就坐船去找姑姑哦!”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瞥了眼窗外,眸光蓦地一闪,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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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5遭遇意外

    面尚化和荷面和。这一场三月春雨,总也不停。

    窗外细雨如沙,声声切切,敲落了院子里的梧桐,敲破了朱阁上的明瓦,不停不休,只道是天有九重,重重青衫尽湿。

    九儿将苏枕月扶至轮椅上,又找来一块白色纱巾蒙了她的脸,只露出那双秋水般美丽的明眸。

    “嗯,这样遮住就好了,没人能认得出来。”九儿直起腰,拍拍手,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苏枕月无奈一笑,道:“若是有人有意要跟踪我们,就算你将我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也还是掩盖不住的。”

    九儿一愣,瞪圆了秀丽的双眼,惊讶道:“你懂武功吗?不对呀,我把过你的脉,你不会武功的啊!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有人在监视我们?!难道……”说到这里,她兀自摇着头,满脸懊恼,“不对,绝不是这样,不对不对!”

    苏枕月叹了口气,拉了拉九儿的衣袖,微笑着道:“你今日收拾行李时,眼神儿总是朝窗外瞟。我猜想着,应该是你在防着什么吧。”

    听罢,九儿竟是轻呼一声,双眼迸发惊艳之色,叫道:“哎呀,流苏,你也太聪明了吧!”说到这里,只见她双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用一副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枕月,啧啧两声,道:“瞅瞅,你这模样好,人也聪明,我要是个男人,绝对讨你做老婆。怎么样,告诉你哈,我有个义兄,长得俊,功夫也好,你要不要……”

    “行了九儿。”苏枕月打断她的不着边际,揉着发疼的额角,无奈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趁时候上船吧。”

    “好。”九儿一拍手,拿了包袱,推着轮椅出了房门。

    路过小院时,苏枕月心里愈加疑惑,不由问道:“就我们两个人去么?”

    九儿点点头,“是啊,我们是要去见姑姑,姑姑住的地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

    苏枕月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有人监视甚至跟踪我们的话,你我两个女流,如何能应对。”

    九儿嘻嘻一笑,弯下腰,凑近了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于是,直到她们两人上了江边早已备好的船时,苏枕月才恍然明白,九儿所说的办法,那便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也就是说,从那个别致的小院落,九儿推着苏枕月,专挑繁华喧嚣的街市,一路步行来到江边。

    苏枕月看着气喘吁吁的九儿,不由发笑,“原来,这便是你的好办法,也真是……真是……”

    “哼!”九儿鼓着腮帮,瞪圆了眼,却是撇过头不说话。

    苏枕月也不在意,转过脸看向船窗外,幽幽道:“也不知,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说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九儿,道:“为什么还不撑船?咱们是不是还要等什么人?”

    九儿一手托腮,一手揪着衣带,懒懒地点了点头,“对啊,等人,等人诶……”

    谁知,她话音还未落,便听外边一声疾风吹过,九儿神色微变,腾地立起身,沉声道:“来了?不对,不是他!”

    语毕,她撩起船帘,一个跨步,灵活地跳了出去,随即稳稳落在船板上。

    “既来了,偏要做缩头乌龟,何不出来让本姑娘见见乌龟长什么样!”九儿清亮的声音靠内力传递而出,落在周遭每个角落。

    片刻后,便见十几条黑影从天而降,因此时已是夜幕降临,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却仍能感觉到凌厉的杀气迎面扑来。

    “你们什么人,打架之前,先给本姑娘报上名来!”九儿直直站在船板上,手腕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震。

    “哼,放心,我们会让你们成为明白鬼!”黑影中领头之人缓缓拔出利剑,沉声道:“我等奉皇上之命,取你等项上人头!”

    言毕,他一个纵身,直直朝着九儿掠去,九儿侧身躲过,边还手边道:“不对!你们绝非皇宫之人,宫里的人皆被义兄引开了!”

    “将死之人,还有力气斗嘴!”那人一边挥剑直刺九儿要害,一边一挥衣袖,其余黑衣人纷纷跳上船板,将九儿重重围住。

    九儿年纪虽轻,武功却是不错。她此时又站在船上,更显得灵活。只见她一边抵挡黑衣人的连番攻势,一边化掌为剑,凌厉的掌势斩断缰绳,船便顺着江水朝水深处漂去。

    见此情形,黑衣人怕九儿会使诈,便加紧了攻势,更有几个想要攻进船舱,却被九儿反身一击,挡了回去。

    “这水上打架,可是我九儿的天地!”九儿咯咯笑出了声,忽地纵身一跃,内力灌于掌心,狠狠击向江面,顿时,江水如激流般飞射而起,水花四溅,竟形成一方水幕,将整个船围在其中。

    随之,她稳稳落在船板上,在船左右两边来回窜走,船身随着她的动作左右荡漾,黑衣人许是从未在水上打过,这时竟站不住脚,摇晃着跌入水中。

    九儿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夹杂着哗哗的水声,如魔音般直直刺入人的耳膜,竟让人无法忍受。

    不一会儿,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九儿神色剧变,大叫一声“糟糕!”,随即猛地飞身而起,下一瞬便见船身似被什么炸开,伴随着落水的激烈声,原本完好的船,碎裂成片片木板。

    “流苏——!!”

    九儿落在一块木板上,竟没有沉下去,可见其轻功之好。只是,她此时不再为自己的能力而得意,而是惊慌失措地大喊着“流苏,流苏!”

    然而,除了水流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回应。

    九儿运起轻功,掠过江面,很快便落在了江边沙地上。她茫然地转这身四下张望,见不到刚刚还在和自己打斗的黑衣人,也听不到一丝其他的声音。

    从来自负与聪明无双的她,在这一刻——放声大哭!

    “哭什么?”

    就在九儿哭得直抽的时候,身后传来低低沉沉的声音。她全身一僵,猛地转过身,一见来者,竟哇的一声哭得更响——

    “义兄!主上!大哥!我完了,我完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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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有没有死

    网情小言的网言。“哭什么?”

    就在九儿哭得直抽的时候,身后传来低低沉沉的声音。她全身一僵,猛地转过身,一见来者,竟哇的一声哭得更响——

    “义兄!主上!大哥!我完了,我完了啦!”

    男人一身墨黑衣衫,夜色中不仔细看便让人注意不到。只是他周遭的气息仍是被其如狼般的峻冷霸气所搅乱。

    不是狼王云天啸,又是谁?!

    云天啸一把拉开九儿揉着双眼的手,冷声道:“出事了?!”

    九儿忙不迭地点头,抽抽泣泣地道:“你不是把那些监视我们的人引开了吗?怎么还会来一批人,也不知扔了什么东西,把船炸得粉碎,人都不见了!呜呜,回去肯定要被姑姑罚了!”

    云天啸心下一凛,却是不语,只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又沿着江边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也不知他是要干什么。

    九儿难得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跟在云天啸身后,耷拉着脑袋,一副犯了错的小孩等着接受惩罚的模样。

    “找不到。”云天啸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夜幕沉沉中茫茫的江水,淡淡道:“很显然,那些人只想将苏枕月置于死地,但绝非永宣帝所遣。只是,他们的背后的主子是谁?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你们的行踪的?”

    九儿抽抽鼻子,很坦然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云天啸斜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自是不知道!现在你将人弄丢,就想办法给本君找回来!”

    九儿委屈地瘪瘪嘴,却偏要扬起下巴,露出惯有的傲慢姿态,“你放心,我定会找到她。”说到这里,她又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地道:“我真不明白,当初你都已经把流苏弄出皇宫了,竟又被人家给抢了回去,流苏还被那个什么什么的弄断了腿。你现在又这般着急的要找她,还要治她的腿,我就奇怪了,你们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为了制造一场英雄救美,就有意看着对方被伤害被毁?!”

    她的话,每说出一句,云天啸的面色便阴沉一分,直到她噼里啪啦说完,才感觉到自云天啸周身散发出的阴戾逼人的气息。

    “你又懂什么!当日的计划不仅仅是要救出她!”云天啸确实恼了,狼一般的眸子阴沉无底,更恨不得咬碎一口钢牙,“我……我并未想到,她会被毁了双腿!”

    九儿似是并不怕他,耸耸肩,淡漠地道:“是啊是啊,你的计划可长远着呢,又怎会仅仅只为一个女子?不过说来说去,可怜的流苏都成了你们男人手里争夺权势地位的棋子,真真可怜,真真可悲。”

    “你!”说到这里,云天啸忽然止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阴沉着声音道:“谁欠了她,本君自会为她一一讨还!”

    说完,他拂袖,离开。

    “那你欠她的呢?”九儿在身后问道。

    云天啸略微回首,淡漠而坚定地道:“本君何曾亏欠过谁?”

    随即一个纵身,不见了踪影。

    九儿上前几步,双手双脚对着空气又踢又打,嘴上也不停地愤愤然道:“狂妄自大的家伙!男人都这般该死!该死!”

    ……

    连绵了好些日子的雨,终于停了。空气中有一缕袅娜的薄雾,像蛇一样地扭拂着,森森地,有些鬼魅之意。

    这光景,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春光暖艳。

    这一日下了朝,赵明暄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月影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他匆匆来到上书房,拿起线报一扫而过,脸色渐渐阴沉,接着,他一掌拍向桌面,咬牙道:“废物!”

    张公公上前,低声道:“皇上息怒,月影虽跟丢了那个名叫九儿的女大夫,但至少可以证明,她确实身份有异。此外,这次月影也传来消息,说是九儿跟一个女子住在一起,那女子双腿不便,只是未能见得女子容貌。由此可见,或许……或许那个女子就是苏氏也说不定。”

    赵明暄用内力将线报震得粉碎,在一旁椅子坐下,缓缓道:“就是因为这样,朕才觉得极为不安。张公公,你有没有觉得,对方有意让朕知道她还活着的事实,然后施计将月影引开,由此一来,朕便失去了线索,以后也将很难查到她身在何方。”

    张公公略一沉吟,方点了点头,皱眉道:“那么对方这么做,又是何意?”

    赵明暄揉着眉心,摇头,“不知道。朕现在只想着,要将她找回来,也许只要找到了她,这所有的疑惑便会迎刃而解。”

    张公公垂下脸,默然。

    其实,他此时一心想要找到她,究竟只是为了解决所有的疑惑,还是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心情深埋心底。

    对此,张公公想不清楚,其实,就算赵明暄自己,也是不甚清楚的吧。

    也许,这就是世间最常见最浅显却最常被人触犯的道理吧——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能真正懂得珍惜,懂得拥有。

    就在两方都在为苏枕月的失踪而烦心焦虑之时,那锺翠宫现如今的主子,亦陷入半喜半忧的状态之中。

    “他们究竟有没有看到,一定要亲眼看到才算!”沐若惜皱着眉,急得直拍着桌子。

    啪啪啪的声音倒是惊醒了正在沉睡的孩子,哇哇清脆的哭声更令人心头添了几分烦躁。

    沐若惜深吸一口气,起身从奶娘怀里抱过孩子,柔声哄着,直到将其哄睡了才又交给奶娘,却是沉着脸道:“亏你还是奶娘,连个孩子都哄不了!下次再要这样,本宫便将你赶出去!”

    奶娘吓得直哆嗦,连声说不敢。

    沐若惜一挥手,奶娘便抱着孩子退了出去。

    刘嬷嬷此时上前,将一张纸递给沐若惜,道:“娘娘想要知道什么,看了再说。”

    沐若惜拆开来看了,又将纸张揉成一团,咬牙道:“他们只看到那个女大夫,根本未见到有其他人。本宫现在只想知道,苏枕月到底有没有死。”

    刘嬷嬷略一沉吟,方道:“我们的人已将那艘船炸了。只是还没找到任何尸首。娘娘若实在心急想要知道苏氏有没有死,不妨找个时间去长门宫看看。毕竟那年那场大火,想要逃生,除非有什么密道可行,否则,根本无从逃脱。”

    一语惊醒梦中人,沐若惜当下眸光一闪,点头道:“是啊,本宫怎么没想到这茬儿。嬷嬷,明晚咱们就去长门宫看看。本宫要亲自去!”

    007偶遇故人

    网情小言的网言。失去意识前,苏枕月只感觉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还有冰冷的江水拍打在自己身上的刺痛。

    身体在向下沉,她想要挣扎,可沉重却毫无知觉的双腿成了最大的累赘,双臂也使不上半分力气。最终,她只能闭上双眼,任江水将自己淹没……

    青山半腰,可见一座小小尼姑庵,年迈的师太时常领着尼姑沿着崎岖的山路步行而下,山下便是一个不大的渔村,住户不多,却也祥和宁静。

    袅袅的烟灰绕了三尺,佛在云里雾里木然地俯视苍生。信佛者垂首低眉,对着西方喃喃祈祷,敲薄了那只木鱼。

    她的梦里,依旧是漫天通红的大火,灼烫着皮肤,却烧不尽心头那抹尖锐的疼痛。袅袅絮絮着,只想着被那蛇般的火焰吞噬,烧成灰烬,然后轮回转世,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斩断这一世所有纷扰与纠缠。

    可是,即便是那样的大火,也烧不尽今生的宿命。命中注定的一切,不管是欢乐还是苦痛,都要一一经历够了,才能彻底解脱。

    苏枕月醒了。

    没了漫天的大火,也没有江水拍打身体时的刺痛,静默中,只听得隐隐约约传来袅袅梵音,一声一声全响在了心里。

    然后,便是一片心如止水。

    “你……醒了。”低低的声音从一方传来,竟有些颤抖,还透出一丝丝哽咽。

    这声音虽不大,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一般的熟悉,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苏枕月缓缓转过脸,看到一张清秀的、眉目间隐现英气的容颜。

    她张了张嘴,出口颤颤的一声:“莫嫣……”

    莫嫣眼中满是晶莹,慌忙点头,跨步来到床边,蹲下身,紧紧握住苏枕月的手,哽咽着道:“是我,娘娘……哦不,枕月,是我,是莫嫣。天可怜见,没想到,今生咱们还能相见。”

    苏枕月微微撑起身,反握住莫嫣的双手,眼中盈满激动与不敢相信的泪,“莫嫣,真的是你。我……我以为你已经……”

    莫嫣紧了紧双手,微微一笑,道:“我确是差点死掉。所幸被人救了出来。只是,”说到这里,她敛住笑,眉头紧蹙,继续道:“我亦听说宫中起了大火,整个庆国都在传,庆国废后死于冷宫大火,尸骨无存。一年前,皇上册封了沐若惜为后,这些……我以为真的是这样。可现在你怎么会……还有,你的腿是怎么了?是谁断了你双腿经脉?”

    她一下子问了许多,苏枕月在长门宫未遂后的一年里,本业过得有些混沌茫然,却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

    苏枕月想了想,将自己割腕自尽到无故昏迷了五日,再到后来被几个嬷嬷和陌生男人断了双腿以及后来绝望的经过简单地讲给了莫嫣听。

    “我以为自己真的已被火烧成灰烬了,谁知当我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间船舱里。是一个名叫九儿的姑娘救了我。她曾言,她的姑姑将我带出了皇宫。但至今为止,我都未曾见过九儿的姑姑,也不知她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莫嫣仔细听着,越听越觉得离奇。

    这时,只见一个年轻的尼姑站在门口,淡淡道:“施主,该用晚饭了。”

    莫嫣忙站起身,双手合十施了一礼,“有劳。代我谢过师太。”

    尼姑回了一礼,缓缓退下。

    莫嫣看了看苏枕月的双腿,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道:“我去将饭菜端过来。这里是座尼姑庵,粗茶淡饭,可很是宁静。”

    见莫嫣要出去,苏枕月忙拉住她的衣袖,问道:“莫嫣这一年一直都呆在这儿的么?”

    莫嫣默默点了点头。

    苏枕月垂下眼帘,低声道:“你是否想过……落发?”

    莫嫣全身一僵,缓缓转过身看向窗外,半晌,方缓缓道:“被人救出皇宫后,我一路向南逃,无意间便进来了这里。刚来,便爱上了这里的清修宁静。我想过落发,可后来听说了你的事,心生牵挂,便暂时将这个念头搁浅了。”

    说到这里,莫嫣复又回过头,看着苏枕月,目光阴沉而坚决,“枕月,待我将毁你双腿之人手刃之后,我再落发为尼,一生远离红尘,换得半世清宁。”

    说完,她便不顾苏枕月一脸震惊,径自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这世间,究竟是谁在始终纠缠着,总也放不下?

    远山外,空庭一声钟。日落空山,弱弱絮絮的木鱼声,轻轻敲凉了那一席暮色。

    ……

    清冷的月光落在地上,泛着水一样湿润的轻幽光泽,洒在青瓦上,凉了一方夜空,隐隐约约间,夜风拂过,竟端端带来一丝森然。

    沐若惜只带了刘嬷嬷,趁着夜半无人之时,步履匆匆朝着长门宫的方向而去。

    已被大火烧过两次的长门宫,犹如被废弃多年的深院老宅,加之里面曾被烧死过两个女人,这冷宫便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虽被简单修整过,可走进这里,似乎仍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焦味儿,夹杂着潮腐的气息,冷不防便令人全身一阵颤栗。

    她们直到来到这里,刘嬷嬷才用火折子点亮了准备好的蜡烛,然后拿在手里,沿着殿内四周墙壁一一查看着。

    如此走了两三遍,并未发现任何所谓的暗道密室。

    沐若惜心急如焚,沉声道:“这里既然没有可以逃生之处,那苏枕月定是已被烧死了。”

    “不然。”刘嬷嬷略一摇头,“世上出乎意料之事何止一二,不到最后,娘娘万不可妄下定论。”

    沐若惜一跺脚,咬牙道:“那该怎么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再这样下去,倒霉的可是我!”

    刘嬷嬷抿了抿唇,正欲说什么,忽地眯起了细小的双眼,却是直直看向沐若惜的身后。

    沐若惜察觉她神色有异,又看着自己身后,不由背脊发寒,忙压低了声音颤声问道:“怎……怎么了?”

    “一个黑影。老奴看见一个黑影,飘过去了。”刘嬷嬷面无表情地说着,如常淡漠的声音却偏生带了几分森然,吓得沐若惜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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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想去江南

    团。幻裁,团裁。永鸾殿。

    一大摞奏折散了满桌都是,赵明暄放下笔,靠向椅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疲惫的感觉倏然袭上,再扫一眼那还未批阅的奏折,一股厌烦之感便油然而生。

    手,下意识地伸向了一边,指尖一扣,打开放在笔架旁边的一个木盒,再取出里面放着的那支玉箫,顿时,莹润微凉的触感由指尖渗入皮肤,进入血液,流向心间,竟渐渐散了赵明暄心中的那股烦闷。

    赵明暄静静把玩着这支玉箫,手指修长灵活,倒也好看。渐渐的,他竟想象着那个女子迎窗而立,悠然吹箫的情景。

    清丽的容颜,动听的箫音,单薄寂寥的身影……

    他的心,猛然紧锁,夹杂着一丝涩痛,乱了平稳的呼吸。

    这时,张公公走上前,轻声道:“皇上,锺翠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病了,想请您过去看看呢。”

    赵明暄头也不抬,径自把玩着玉箫,漠然开口,只说了两个字:“不去。”

    张公公有些踟蹰地皱起眉,想了想,又试探着道:“皇后毕竟是皇子的母亲,皇上就算不看……”

    “朕说了,不去!”赵明暄手上动作一顿,打断他的话,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只道:“既是病了,宫里有太医给她诊治。朕又不是大夫,难不成朕去了她的病就好了?!”

    张公公叹了口气,却是压低了声音道:“要是寻常病倒倒也罢了,只是老奴刚刚问了那锺翠宫的人,怎地娘娘早上还好好的,现下却突然病了。那宫奴说是娘娘今晚出了锺翠宫,受了惊吓,回来就不对劲了,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