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孽情:湿身为妃

孽情:湿身为妃第17部分阅读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尖着嗓子怒斥。

    赵明暄潭目微眯,周身散发出的冷戾之气,却是令那人背脊一寒。

    慢慢的,赵明暄走到那人面前,忽然抬起掌,掐住那人的脖颈,蓦地用力。

    “皇上不可!”张公公忙躬身上前,劝道:“此人身上还有很重要的线索,皇上现在万不可杀了他啊!”

    赵明暄粗重地喘着气,眉目间宛然森寒,阴戾地瞪着刑架上的人。

    张公公知道赵明暄这般汹涌如火的怒意是所为何,心念转了转,忙又道:“皇上若杀了他,就断定是狼王派了人在皇……在她身边,那么她与狼王的关系就愈加说不清了。但如今情形,也不过是奴才看到的表面,以及此人的一面之辞,故而事情未查清之前,切不可妄下论断啊。”

    赵明暄闭了闭眼,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此事定要给朕彻查清楚!”

    张公公忙道:“老奴定不负皇上所托。”

    赵明暄终是松开了手,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刑室。

    如此,原本已然混乱的牵扯牵连,在这一刻,更如雪上加霜,茫然中找不到回头路。

    ……

    阶下瑶琴生尘,院外梧桐清秋。池子里的青色莲花早也凋零,暗香残落。

    这一日下了雨,早起时分,殿上的片片青瓦已湿了半边,从房檐上淌下一长串的水珠子,落得芭蕉声声、栀子点点。

    竹帘半搭,斜风细雨飘在案头,班驳了那片朱漆。

    苏枕月循着那雨声来到门口,拍打着,想要大喊,却不知要喊什么,便只是不住地拍打着。

    这样被圈禁在一方暗无天日的陈旧宫殿里,她觉得静寂的快要疯掉快要死掉了,可总是在昏睡过后醒来,瞪大了双眼看着屋顶,茫然间只觉得撕扯般的痛。

    守在殿外的太监本已不耐,听到里面传来的拍打声,更是恼火。尖着嗓子怒骂:“找死啊!不想活了就快去死,少在这儿敲丧钟!”

    苏枕月仓惶后退,拼命摇着头,拿手捂住脸,那种撕裂的感觉令她痛得不住流泪,泪水从指缝中溢出。

    正此时,殿门忽然打开,初时怒骂的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沐若惜一身素蓝衣衫,清淡装束,慢步而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她淡笑着问苏枕月。

    苏枕月放下手,涣散的目光茫然地望向前方,过了半晌,才找到了焦距。

    “你……给我吃了什么?”苏枕月紧紧攥着掌心,忍不住地咬牙切齿。

    沐若惜掩嘴低低一笑,走上前,凑近了苏枕月,低低缓缓地道:“一种可以暂时可以延续你性命,却能让你无法自控想要撕裂一切的东西。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她稍稍后退一步,依旧笑着,“还记得那块薄荷手绢么?手绢上并不是什么薄荷,而是一种和补药可以产生滑胎效果的药物。所以,就算那一日你没受伤,你的孩子,也依旧保不住!”

    —————————

    116突然疯癫(二)

    团。幻裁,团裁。这一日的雨,总也不停。天是灰的,蒙蒙地笼着烟纱,仿佛只用水墨勾了半笔,便懒懒地渲了开去。

    苏枕月有些失神地听着对面女子的诉说,一句一句,如重锤般敲击在胸腔中嘴柔软的地方。

    沐若惜稍稍后退一步,依旧笑着,“还记得那块薄荷手绢么?手绢上并不是什么薄荷,而是一种和补药可以产生滑胎效果的药物。所以,就算那一日你没受伤,你的孩子,也依旧保不住!”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最尖锐的带刺的弯钩,插入心间轻轻一提,勾出血肉,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模糊了一片血肉。

    苏枕月踉跄着后退几步,虚弱纤瘦的身体摇摇欲坠,却仍是靠着最后的理智强撑着,不愿软弱。

    “你……你……”

    汹涌的犹如撕裂般的感觉在胸口飞窜,几欲崩溃的理智使她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可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阴谋,不能发作,自己决不能发作。

    “沐若惜,你……想逼疯我,没那么……容易……”苏枕月揪住胸口衣襟,急促地喘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疯狂的绝望。

    沐若惜咯咯而笑,那笑声清脆动听,让人动容。

    “逼不疯你么?”她一步一步靠近苏枕月,苏枕月摇着头,随着她的紧逼,只得一步一步后退。

    沐若惜微微笑着,然后撩起衣袖,抽出绕在手腕上的一把银色物事,呈在苏枕月面前。

    “皇后姐姐,你,应该认得这个东西吧。”沐若惜轻轻抚摸着那件物事,似是自言自语着道:“我倒很是好奇,那些江湖儿女,竟然能将这么一把锋利的剑缠在腰间,甚至绕在手腕上,想起来,还真是稀奇。”

    所有被强自压抑着的狂躁情绪,在看到沐若惜手上的那柄银色软剑时,轰然崩塌。

    苏枕月赤红了一双眼,猛地上前一步,双手狠狠抓住沐若惜的胳膊,嘶哑着低吼:“莫嫣!莫嫣!你将莫嫣怎样了!告诉我,你将她怎么了!!”

    沐若惜被她强大的力道抓得吃痛,皱着眉微微挣扎,“将她怎样了?哼,现在后宫便是由我做主,她向来对我无礼,我当然是将她……”

    “啊!”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苏枕月抽了一巴掌,柔嫩的脸上立马便出现几道指痕。

    “你敢打我?!”沐若惜愤恨地大喊。

    苏枕月早已被心中撕裂的情绪淹没了理智,此时不管不顾,朝着沐若惜扑了过去。

    正此时,本守在门外的嬷嬷闻声跑了进来,见到眼前情形,大惊,忙一边拉扯着一边道:“快放开!放开,张公公来了!”

    闻言,沐若惜心念一转,竟是停了手上动作,任由失去理智的苏枕月揪抓,原本阴狠的表情霎时转变成委屈与心痛,更是哽咽着凄声道:“姐姐你快放开我,我不过是来看看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住手!”

    张公公尖利的嗓音传来,随之几个太监亦立马上前,终是拉开了缠在一处的沐若惜和苏枕月。

    沐若惜扶着嬷嬷的胳膊,垂眼低泣,那模样乃是说不尽的委屈。

    苏枕月散乱着长发,美丽的秋水明眸布满血丝,周身都散发出让人心寒的阴戾。

    “苏氏,你疯了吗?!沐昭仪好心来看你,你却这般待她,你难道不知她怀有身孕吗?!”张公公阴着一张脸,厉声道。

    苏枕月攥紧掌心,双臂被人擒住,却仍自挣扎着,“怀孕?是啊,我怎么忘了她也怀孕!她杀了我的孩子,我为何不能伤她!”

    闻言,张公公却是一怔。他实在无法想到,原本端庄清丽的皇后娘娘,会变成今日这般疯癫的模样。

    “你……你疯了么?”张公公试探着问了一句。

    苏枕月咬牙切齿,口中似已尝到了一丝血腥,却仍是紧紧咬着,然后,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没疯!我……没……疯……”

    张公公瞪着眼睛瞅着苏枕月,半晌,却是转过脸,对仍在抽泣的沐若惜道:“沐昭仪且先回去,苏氏像是有些疯癫了。”

    沐若惜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嬷嬷扶着她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又回过头,眼露哀求,“公公,让太医来给姐姐瞧瞧吧,她这样子,我很是担心。”

    张公公被她如此恳切的姿态感染,郑重地点了点头,“老奴今日来,本也是奉了皇上之命,要带她去见皇上,可如今她这番模样,只怕会冲撞了圣颜。”

    沐若惜应了一声,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便由着嬷嬷扶着离开了。

    这厢里,张公公本想让人将苏枕月捆住,可终是没忍下心,只领着其他内侍出了长门宫,将宫门紧闭,上锁。

    苏枕月被内侍突然推搡的力道推倒在地,她抬起头,看着那两扇大门缓缓合上,将绵延无际的烟雨隔在了门外,也隔绝了最后一层本就黯淡的光。

    “放我出去……”

    她张着嘴,低低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瞬间便散得没了踪迹。

    ……

    狂躁的撕裂感觉,在夜幕降临时,渐渐消散。

    苏枕月乏力地靠着床栏,回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切。每一幕都清晰无比,所有的事,也更想得分明。

    沐若惜给自己吃了暂时延续性命却令人无法控制情绪的药物,然后刻意激怒自己,再戴上面具在他人面前呈现委屈姿态……

    为的不过,便是要赵明暄彻底厌弃自己而已。

    然而,当结局上演,苏枕月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一切比自己料想的还要糟糕,还要惨烈。

    红烛残香,淡淡的绯红中掺着一点点青灰,映在人的眸子里。

    这一日的雨,敲到了夜幕之时,未停。

    宫门再次被打开,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从外而入,撑伞的内侍停在了门外,只他缓步轻行而来,宽袍长带、微微地一摆袖,只是淡淡的神情,便如从天街上来,高傲而尊贵。

    赵明暄居高临下盯着她,目光苍白而冷漠:“听说你疯了?”说到这里,却是一声冷笑,“苏枕月,你还有多少花招,尽管使来!”

    苏枕月嘴巴张了张,终于没有发出声音,低下头去,只看见藏在掌心里,那块泛着弱光的锋利瓷片……

    ——————

    可怜的枕月实在撑不下去了,不如死去啊~哎哎,就快结束虐喽!

    今日四更完毕,明天继续更新,我会保持至少三章六千字的速度,给偶支持吧,o(n_n)o~

    117若是了断

    联们保我能联我。那一日长门宫发生一切时,赵明暄正站在永鸾殿外的长廊里,眯眼看着那漫天烟雨。

    灰蒙蒙的,犹如此时的心情。

    他手上拿着月影刚刚传来的线报,上面只有一句话——狼王并未出城。

    也就是说,云天啸迄今为止并未回去北蛮,而是藏在了京城某个地方。那么,云天啸派人潜入宫中,与苏枕月暗中联系,也是有着极大的可能的。

    于是,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赵明暄最不愿去相信的方向。可是,此时,又怎能不信?

    也就是在这一刻,赵明暄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心,那些在苏枕月面前总是纠扯、烦闷,甚至无端的恼怒,都不过是因为在意而已。

    是的,他是在意她的,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在意,才会不断地对她的不顺从而恼怒,才会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的不好,从而不要让她成为自己的软肋。

    可是,殊不知,自己越是如此告诫自己,那种在意却愈发深刻,直到最后超越了理智,随着汹涌怒火忽然爆发。

    “苏枕月,你如此对朕,朕又何必在意与你!”赵明暄捏紧掌心,用内力震碎了手中的线报,却仍是发泄不了胸口的窒闷与气恼。

    若,她的心真的已不再属于自己,那么就……亲手毁了她!至少,这样做,这世间,便不会再有什么女人可以牵动自己的情绪,他赵明暄、永宣帝、庆国的皇上,只是一个手握乾坤、坐拥江山的无心帝王!

    有了这个想法,赵明暄呼出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朝前方走去。

    这时,张公公急匆匆迎面而来,虽打了伞,却仍是淋了满脸满肩的雨水。

    “皇上,皇上!皇后……哦不,苏氏她似是疯了!”

    赵明暄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张公公道:“刚刚奴才领旨去长门宫,却见苏氏与沐昭仪大成了一团,简直……简直跟疯了似的!”

    “疯了?”赵明暄攥紧了掌心,微眯起潭目,冷笑,“又想耍什么花招了么?”

    “随朕去看看,她是怎么个疯法儿!”赵明暄负着双手,边走边道。

    长夜如歌,雨水簌簌地吟唱不休。风卷帘动,凋谢了满地岁影。

    长门宫,却是比往日更清冷了些。

    紧闭的宫门被打开,赵明暄缓步轻行而来,白衣青衿,宽袍长带、微微地一摆袖,只是淡淡的神情,便如从天街上来,高傲而尊贵。

    他居高临下盯着苏枕月,目光苍白而冷漠:“听说你疯了?”说到这里,却是一声冷笑,“苏枕月,你还有多少花招,尽管使来!”

    苏枕月嘴巴张了张,终于没有发出声音,低下头去,只看见藏在掌心里,那块泛着弱光的锋利瓷片。

    “我没有疯,此时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至少,我终于明白了自己最应该做什么。”她如此轻轻地说着,微不可闻。

    这一刻遥远的凝视,隔着浓浓夜幕,在那瞬间把思念焚成了灰烬。痛苦的滋味不断涌上,犹如拔不出来的刺,在骨头里面辗转折磨,痛彻骨髓。

    “朕实在想不透,为何这皇宫能令狼王的人随意进来。又或者,狼王也曾来过的吧。”说到这里,赵明暄勾起嘴角一笑,却是森森地瞥了过去,“却不知这长门冷宫,竟也有不少人挂念!”

    苏枕月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转过脸,透着窗纸的裂缝望向苍茫的夜色:“皇上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今日便一并说一并做了吧。如此这般的拖着牵扯着,不累么?”

    犹如剑刃般的寒光在赵明暄的眸子里掠过,划破了黑暗的底色,“朕很早之前便找到了治愈你隐疾的药,可惜,用不上了。”

    如此说着,他脸上露出了一种扭曲的笑容,残酷而冰冷。抬起手张开手掌,那里面赫然放着一只瓷瓶。

    接着,在苏枕月略显惊诧的目光之下,他缓缓合起掌心,倏地用力地捏了下去,“啪”地一声,生生地将薄薄的瓷瓶捏成了碎片。

    这一声不大的碎裂声,却成了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敲击在苏枕月柔软的心间,最后残留的一点执念,碎了。

    “你背叛朕,更与庆国敌方之人暗自互通有无,置朕的颜面于何地!”

    “你同狼王的关系不清不楚,更令朕蒙羞,朕却已不想再在你的身上花心思。之前所有的一切,朕,都不愿再去追究!”

    “其实,你自己也不想活了吧,那么,朕便允你自行了结。你死之后,朕仍会遵守之前‘一生为后’的许诺,以皇后的称号将你下葬于帝陵。”

    说完这么一番话,赵明暄掉过头去,身姿依旧是高贵挺直,在昏黄的烛火光亮中绝然而去。

    对于赵明暄来讲,能在苏枕月死后仍保留她皇后的名号,已是所能给予的最为宽容的恩赐。

    可对于苏枕月,则是带着无限的误会与委屈走向死亡。而他那番“宽容”至极的话语,更是她弥留在世间最后时日之时最大的讽刺。

    “皇上。”苏枕月捏紧了早已在手中的碎瓷片,尖锐的棱角割破了皮肤,却并不觉得疼。她站起身,喊住了赵明暄,却是道:“我死不足惜,只望皇上能告诉我莫嫣怎样了。若是……若是她还活着,求皇上放了她。”

    赵明暄微偏过脸,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死了。”

    最后的希望瞬间破灭。

    苏枕月只觉得再没有一丝力气,缓缓跪坐在了地上。

    外边,雨声寒碎,风声欲断,只在咫尺的朝暮间,繁花谢去。

    苏枕月张开手掌,看着掌心血迹点点,浅浅的忧伤宛如流水,不经意地滑过她的眼波深处,而她却轻轻地笑了。

    所有的纠缠与烦扰,便在此时,一并了断吧。

    一片薄薄的碗瓷,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瓷片划破了青色的血脉,惨白的肌肤象是裂开一条缝,渗出一滴小小的血珠子,慢慢的、慢慢地晕染开,一长线、一大片,滴滴答答地流淌了下来。

    片刻之后,满手都是血……

    ————

    118萍碎情空负(一)

    网情小言的网言。空殿更漏两三下,敲凉了那一席烟雨夜色,青阶梦中透着无尽的心寒。

    这一晚,赵明暄再次独自睡在了永鸾殿。然后,一段冗长的梦,一直纠绕着他直到清晨。

    梦里,带血的月光蔓延在黑色的夜里,接着便是细雨绵绵。

    漫天烟雨中,有人的身影那般模糊,那人一身白衣立于前方,似在看着他,却又好像并没有看,只是淡漠的神情。

    “明暄,明暄,你我碧落黄泉,再是不见……”

    是谁在耳边如此说着?带着伤,扬着痛,犹如那冰冷雨水,落在心底最深处。

    再是不见,再不见……

    他耳边反反复复都是这么一句,混乱中,抬头看去,那人已经消失在云雾的那一边,云瘴如锁,隔断了视线。

    彼时彼刻,天若苍,云如海,风似絮,雨若烟。

    再也止不住的心慌。

    他张着嘴,想要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混沌混乱中,赵明暄忽然睁开双眼,身上的里衣竟已被冷汗沾染的一片潮湿,转过眼去看,天已亮了。

    “皇上!皇上醒了吗?!”

    屏风后,是张公公略显焦急的声音。

    赵明暄嗯了一声,缓缓坐起了身,“进来伺候更衣吧,有事早朝后再说。”

    张公公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两名内侍也上前侍候着赵明暄更衣穿戴。

    “皇上,老奴知道您从不愿错过早朝。可是……可是这件事,奴才实在是为难啊!”张公公一脸挣扎踌躇的表情。

    赵明暄接过内侍递来的布巾,径自擦洗着脸和手,淡淡地道:“究竟何事,讲来。”

    张公公道:“苏氏她……”

    “她怎么了?”赵明暄手上动作一顿,垂着眼低声道:“她——已经不在了吧。”

    张公公一愕,却是会错了意,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她不在了!今儿一大早,就见长门宫的下人跑来,说是苏氏不见了!”

    “不见了?!”赵明暄蓦地转过身,面上阴晴不定,“什么意思?!”

    张公公躬着身子,道:“就是苏氏不见了,早上内侍进去,便不见了她的踪影。”

    赵明暄双眼微眯,一甩衣袖,手旁的铜盆被带动,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满地。

    “就算是死,也要耍出些花样来么?!”他面色阴沉,眼中寒芒迸闪,“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翻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朕找出来!”

    宫奴们被这凌厉的声音吓得全身一抖。

    张公公随即应声退下。

    于是,除了非常情况而从不缺席早朝的永宣帝,冷着脸很快便结束了早朝。

    偌大的皇宫,更有重重守卫,一个大活人凭地消失,倒是令那座阴暗的长门宫多了几分森然。

    整整五日暗自的寻找,终于,在京城郊外一处竹林深处,一间陈旧简单的木屋里,找到了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苏枕月。

    是的,整整五日,苏枕月其实都是在昏睡之中,此时醒来,她只觉得茫然,而茫然中,隐约见得有个人影从眼前晃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更多的人涌了进来,将她从床上扯起,撕扯间,薄薄的里衣被拉开一些,露出了她凝白的脖颈和抹胸的一角,只引人遐思。

    苏枕月踉跄着退了两步,想躲都无处藏身,立在那里,呆呆地呢喃着:“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再装!”

    耳边响起尖利的声音,将她从混沌中生生拉回了神智。转过眼看去,见到了张公公阴沉的脸。

    视线扫过去,张公公身后,赫然便是宫中几个内侍和一众官兵。

    “我……竟是没死么?”苏枕月茫然地抬起手,看着手腕上深而扭曲的伤痕,轻轻摇着头,“不对呀,明明流了很多血的,怎么就……没死呢?”

    张公公冷哼出声,眼露冰冷的鄙夷,一抬手,尖着嗓子冷声下令:“将她抓起来!”

    手臂被强大的力道钳住,苏枕月没有挣扎,太过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一时半会儿根本回不了神,混乱的神思无法想清楚正在发生的一切。

    直到,她被擒着进入皇宫,来到永鸾殿,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明黄|色的身影。

    张公公对着居高位的永宣帝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皇上,罪人苏氏已带到,可那狼王动作太快,臣等未能将其抓住,只抓了狼王的一名随侍。老奴无能,望皇上恕罪。”

    “公公过谦了。”赵明暄看也不看殿中那个狼狈而单薄的身影,径直端起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你做的很好,朕只会奖赏与你。”

    张公公能够感觉到赵明暄平静淡漠的表面之下,是怎样的怒意汹涌,垂了眼,暗自一叹,“老奴,谢过皇上。”

    赵明暄微微一笑,微一抬手,“且都下去吧,嬷嬷留下。”

    其他人应声离开,苏枕月忽然觉得冷了,用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团,惶恐地张望着四周。

    三个年长的嬷嬷立在阶外,冷冷地没什么神情,似乎也不看苏枕月一眼,只当是尘埃了。

    这时,赵明暄的眼睛望了下来,像刀刃一般刺痛了苏枕月。乃是那种透到骨子里的刻薄。

    “苏枕月,朕是不是对你太过宽容,以致于你如此胆大妄为,目中无人!”

    苏枕月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越来越冷,牙齿都“咯咯”地响,哆嗦着伏在了地上。

    赵明暄从座上缓缓地踱了下来,停在苏枕月面前,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你不是想死么?原来,这只是你的障眼法啊。呵,这五天,你又是在哪儿呢?与狼王过得可还快活?!”

    说到这里,他满眼嫌恶地甩开手,直起上身,居高临下看着她,“苏枕月,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知、廉、耻!”

    苏枕月全身剧震,原本混乱的思绪,在他刻薄而阴毒的话语里,变得清晰。

    “原来,你以为,我同云天啸在一起。”她抬头看着他,眼眸中,波色萧索秋水暗。

    赵明暄只是冷笑,回过身复又上了台阶高坐于上,然后瞥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嬷嬷。

    “脱下。”他的声音是不寻常的平缓,惟独眸子冰冷。

    ——

    求各种支持啊啊啊~下午两点之前还有更新,累趴~

    119萍碎情空负(二)

    联们保我能联我。苏枕月昏迷五天,在完全混沌的情况下,被带进了皇宫,带到了赵明暄的面前。

    原来,这五天,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与云天啸在一起。而此时,他更是怀疑自己与云天啸有了不正常的关系。

    心,骤然涩痛难当。不是因为别人的误会,亦不是因为内心极度的冤屈,只是觉得羞辱,这是对她的清誉和作为一个女人该有的尊严的践踏!

    “原来,你以为,我同云天啸在一起。”忍住屈辱,她抬头看着他,眼眸中,波色萧索秋水暗。

    “难道不是么?”赵明暄咧开嘴,似笑非笑,只是森森地瞥了过去,“多少人亲眼见到云天啸逃窜而去;他的随侍更被朕派去找你的人抓获;官兵找到你时,乃是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更重要的是,你身上的隐疾竟被强劲的内力抑制,更有人喂与你吃了灵丹妙药,若再假以时日,便能将你治愈!”

    说到这里,语气愈加狠了恨了,凌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你要朕如何相信,你没有同他有过苟且!”

    听到这样的话,苏枕月忍不住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使劲地想要把那里的肉都挖出来,竟是那么疼。

    “我与他有苟且?这样的话,你如何说得出口,如何能说得出!”她低低而尖利地说着,一句一句都是绝望的破碎。

    赵明暄当做没有听到,只是冷笑,回过身复又上了台阶高坐于上,然后瞥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嬷嬷。

    “脱下。”他的声音是不寻常的平缓,惟独眸子冰冷。

    “不用了。”苏枕月缓缓站起身,睨了旁边一眼,抬手推开已然上前的嬷嬷,秋水般的眸子看着赵明暄,一字一顿地道:“我,自己来。”

    言毕,她径自摸上自己的衣结,慢慢解开,往后一掀,外衫就飘落在地上。又慢慢褪下里衣、里裤,直到最后一件遮挡。

    美丽的身体霎时呈现在赵明暄的面前。

    他看着她,双手紧紧抓住靠椅扶手,想要别开眼,却仍是紧紧盯着。

    嬷嬷上前,旁若无人似的翻转她的身体,掰开她的双腿。

    苏枕月僵直了身体,忽然就后悔了起来,后悔自己以如此卑贱的姿态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想及此,她闭上了双眼,不去看自己正被摆弄的身体,所有的直觉都在这一刻,彻底麻木。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番折腾,亦是一场虽没有伤口却仍痛到麻木的刑罚,终于结束。

    嬷嬷替苏枕月穿好衣服,然后上前跪下,却是阴阴一笑,道:“皇上,皇后娘娘……哦不,苏氏这几日都曾与人——欢好。”

    苏枕月全身剧震,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你说什么?!”

    嬷嬷吓得一抖,嗵得一声跪在地上,慌忙摆着双手,惊吓似的大叫:“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老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啊!”

    故作的惧怕,却真实地让人害怕。

    赵明暄始终未语,一手仍端着茶盏,却忽的五指一错,茶盏啪的一声碎裂,茶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他缓缓转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蓦地松开五指,已然碎裂的茶盏滑了下来,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裂成更多碎片,“当啷当啷”几声脆响。

    苏枕月的目光缓缓移过来,那双美丽眼眸中的悲愤与冤屈,却是转瞬即逝。

    就在这一刻,她彻底明白,自己已然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个欲将她置之死地的对手,没有给她留下丝毫回旋的余地!

    “你不解释,便是默认了么?”终于,赵明暄开了口,他眼中滑过一道阴戾,冷若寒冰。

    苏枕月惨白一笑,“解释,还有用么?谁又会相信?”

    所有的辩解与解释,都已是多余。

    赵明暄眯眼盯着她,慢慢攥紧手掌,掌心里残留的一块瓷片嵌入皮肉,渗出了血,微微疼着。

    他双唇微启,吐出冰冷而狠绝的话语,“来人,将罪妾苏氏拖下去,择日问罪!”

    那略显艰涩的声音,犹如穿心利箭,直直射入胸腔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苏枕月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冤屈与揪扯疼痛,被带走前,她蓦然回首,眼神狂乱地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那人,嘶喊一声——

    “赵明暄,我无罪!我,不能再任你摆布!”

    赵明暄站起身,一拂衣袖,冷笑,“若朕断你双腿,毁你心神,你,如何能逃得脱朕的摆布!”

    “赵明暄!”苏枕月终于隐忍不住,挣扎了起来,可是,根本挣不脱。

    最终,放弃了挣扎的她,在被擒着跨出门槛的一瞬间,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如斯美丽的眼睛里,宛如有那弱水三千,痛苦悲戚的影子流过了、被淹没了,却终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最后的最后,似乎只是一声忧伤地长长叹息——

    终其所有,她却只是绝望地唤了一声:“赵、明、暄——”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没入尘埃。

    赵明暄扭曲地微笑,看着自己被碎片划破了的手心。明亮的烛光下,他的眼中有一片班驳的阴影。

    ……

    淡淡的香、淡淡的灰,绕得人在烟里雾里痴了或者是狂了。沉香细软,一寸一寸的情思成了烟成了灰。

    手腕和脚踝上缚着细细的银链子,另一头锁在了床柱上面,稍有动作的时候,便会叮叮琅琅响着,宛若流水千溅。

    苏枕月垂着脸,心里恨得紧了,却只有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生不如死,真真生不如死!

    她的眼睛被怨毒的神色所倾覆,苍白没有感情,然后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血刚从嘴角渗出,一个尖利的声音便传了来:“快制住她!她嚼舌了!”

    有人飞奔而来,捏住了苏枕月的下颚,最后想要解脱的希望,被生生浇灭。

    苏枕月怨恨地盯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个嬷嬷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舌尖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还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来:“你们……要做……什么……”

    ——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加油,将文文写得更精彩!

    120身残体废

    团。幻裁,团裁。苏枕月怨恨地盯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个嬷嬷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舌尖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还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来:“你们……要做……什么……”

    面无表情的嬷嬷用平板无波的语气道:“奉皇上圣旨,断你双腿。”

    奉皇上圣旨?

    ——若朕断你双腿,毁你心神,你,如何能逃得脱朕的摆布!

    是他吗?真的是他要这么做吗?

    不,不,怎么会,怎么会呢!

    苏枕月惨白了原本清丽的容颜,,扭动着想要后退,舌尖的疼痛使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既是奉皇上圣旨,为何不见张公公来!而你们又是谁的人,凭什么对我动手!”

    “张公公?”另一个嬷嬷撇嘴冷笑,使她那张蜡黄的脸显得有些歪斜,“你又有什么资格,让大内总管来传达圣上旨意?”

    说完,她朝后看了那个高大的男人一眼,斜着厚唇,道:“快些动手吧。”

    男人应了一声,起步上前,厚实的手掌微微抬起,阴狠的目光向下移向了苏枕月的双腿,随之咧嘴而笑。

    苏枕月眼眸中掠过血红的颜色,那一瞬间,身子都有些发抖,尖利地叫道:“你们敢!你们谁敢动我!”

    悲愤的嘶喊牵动了舌头上的伤,痛进了骨子里,满口都尝到了血腥,濒临崩溃的那一刹那,她再次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然而下一瞬,下颚被一只手钳住,那样干枯的手指偏生有着铁钳般的力气,禁锢了她所有的动作。

    苏枕月被迫抬着脸,看着上方嬷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想要抬手将其挥开,手腕上的链子却束缚着她,终是徒劳。

    她很想问,究竟是谁在害她,是谁如此恨她,而将她推入这般无底的深渊,直至万劫不复。

    可是,问不出口,问不出的……

    彻骨的绝望浮上她那双秋水般的漆黑眸子,那里面的水似要流出来,却在最后一刻,闭上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嬷嬷尖声喝斥,刺人耳膜。

    高大男人震了震,一手按住苏枕月的双腿,另一只手抬起,猛然落下!

    “咔!”

    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苏枕月蓦然瞪大了双眼,下颚仍被无情的钳住,凄厉的悲鸣生生被咽了回去。

    超越了身体负荷的痛,从双腿袭遍全身,她只能从喉间发出破碎的悲鸣声,凄厉着将她带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苏枕月的脑子已经开始昏沉,思绪渐渐凌乱,不知飘到何方,眼前出现黑白细点,一遍一遍不断浮现。

    然而,这样的酷刑,竟还没有完。

    突然,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毫无准备的,生生碎裂开的剧痛把苏枕月骤然痛醒。

    竟是那高大男人将手移向她的脚踝,两指一错,生生扯断了她的脚筋!

    “啊——”

    她再也抑制不住地惨呼一声,猛地挺起脖颈,瞪着已然涣散的眼眸,全身僵直了片刻,猝然松倒,昏了过去。

    此时此刻,她的生命里,只剩下无边的疼痛,蚀心挫骨、歇斯底里,只是痛着。

    “呀,她该不会死了吧!”一个嬷嬷拍了拍苏枕月的脸,见她无丝毫反应,不由惊惶地叫了一声。

    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嬷嬷皱了皱眉,淡淡道:“张嬷嬷尽管放心,只是断了她的双腿经脉而已,不会死人。”

    张嬷嬷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道:“刘嬷嬷,此事皇上该不会降罪与我们吧?其实……其实我总觉得做的太……太过分了点……”

    刘嬷嬷的神情一片木然,用呆板的语调慢慢地道:“做都做了,现在觉得过分又有什么用?她是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女人,皇上又怎会再为了她而降罪我们?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复命的好。”

    说完,她又瞥了眼昏死在地上的苏枕月,拿手绢掩了掩鼻,便转身而去了。

    张嬷嬷忙小跑着跟上去,低低道:“这里守门的宫人可都是我花钱打理的,刘嬷嬷可别忘了允诺我的东西。还有啊,往后沐娘娘做了主子,可别忘了我张嬷嬷哟!”

    刘嬷嬷扯起嘴角,“自不会忘记张嬷嬷你。”

    声音越来越小,周围复又陷入宁寂,悲凉的感觉随之一丝一丝漫延。

    ……

    夜风摇了帘子,帘外月色惨然,那时竟刺了眼。

    彼时彼刻,赵明暄又入了那一帘梦,梦中,白衣人于白雾缭绕中回过了头,清丽的眉目、左颊鲜红欲滴的槿花刺纹。

    她似乎张了张嘴,出口的仍是那句——碧落黄泉,再不相见。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去,却见她轻浅一笑,纤弱的身体朝后缓缓倒了下去。

    耳边倏地传来刺耳的碎裂声音,赵明暄猛然睁开双眼,额头已然布满冷汗。